#69

破事發生之前,項葵還在嘗試教新人。

她之前寧願每個賽季都花大把時間錄製解說視頻上傳，也沒收過徒弟，當然不是對自己的技術沒自信,是對教學溝通能力毫無信心，在徒弟面前吭吭哧哧，豈不是會顯得很沒面子。

現在被趕鴨子上架,她是不行也得行了，但項葵何等聰明,很快就回憶起灼月當年是怎麼教她的,並加以改進,從“咆哮流”、“循循善誘流”、“家長輔導作業流”中取其精華,研發出了更適合社恐寶寶體質的“抽背流”。

[幫會]食人葵：PVP競技場,不止要了解自己的門派技能,也要了解其他門派的主要技能。

[幫會]食人葵：官網有重要技能圖標,隻要能背到看見圖標就能說出來這是什麼技能,有什麼具體效果,就差不多可以了。

[幫會]家裡十個充電寶：每個門派至少6個,一共十五個門派,那就背將近一百個圖標，是我找錯官網列表了嗎？/驚恐萬分

[幫會]食人葵：慢慢來，不急。/墨鏡

然後每周五，她就蹲在主城外的擂台上,沉默又期待地對著這群排著隊的萌新挨個亮圖標，十秒內還沒回答出來，就繞著主城蛙跳一圈再回來。

奔赴也偶爾會混進來排隊，但在連續回答了二十個還沒出錯後，被項葵以“妨礙教學效果”的理由禁止入列。

但現在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項葵火速在下線前發了句“有急事你們先去玩吧”,然後打開胭脂扣發來的官網鏈接，發現幸好，新服的名單在列表最末，而現在列表前方的瓜還沒來得及吃完。

能在積分榜前十的多多少少都是有點知名度的，IP地址雖說模糊了也打了碼，但隔壁服有個主播跟情緣報備說去找兄弟面基，但前半截地址卻和另一個女主播相同，現在整個論壇亂成了一鍋粥！

【我是清歌曲，我解釋一下，這IP就算在附近小區也是完全相同的，沒有說一定是共處一室！】

【我服了大哥，你現在說那個女主播其實生理性彆是男的可解。/捂臉】

【是男的也不行啊，張飛和劉備面基會去住盛世風流·桃園亭宴嗎？】

【你們從一張窗外照片能扒到這麼多？？】

【想開點，可能隻是在房間裡三結義……/士兵/叼煙】

置頂是官方五分鐘前發的解釋公告，說工作人員誤操作，把後台數據放上來了，現在已經緊急下架，請各位俠士不要傳播相關信息。

底下全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玩家：

【大家有事沒事微博點點關注漲漲量，#乾坤官方竟開盒玩家恐怖如斯#】

【#乾坤官方威脅將近千名玩家人身安全#】

【#臣妾要告發乾坤官方私通，乾擾玩家，罪不容誅#】

【乾坤V：GM將在遊戲中給各位俠士發放積分丸子X10，純淨水滴X10，仙女棒煙花X5，

特效骨頭掛件X1，地鼠跟寵X1，以作補償。】

【我愛乾坤，乾坤真好玩！】

【乾坤是一款市面上最活躍的MMO古風武俠網遊，氛圍友善，職業平衡，玩家素質極高，具有濃濃俠氣風範，15元點卡就能玩一年，還在等什麼，快來玩吧/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項葵：“…………”

她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終於感覺自己懸起的心臟落了下去。

誤操作放上來的數據隻存在了將近四分鐘的時間，除非是胭脂扣這種特彆關注且一路直奔目的地來看自己的人，一般玩家根本來不及看到最後。

她放心地翻了翻幫會群。

【黎黎原上：不枉我拉上整個家族群的人一起投票，小葵葵真是和六元刺客一起誒！！[截圖]】

【黎黎原上：必須馬上吊打她！/哼】

這條消息後足足五分鐘，幫會群裡才有人敢回複。

【小沫寶：……是我看錯了還是你電腦BUG了，為什麼沒刺和小葵的IP地址是一樣的？0.0】

【等下又給人罵：啊？我這看也是一樣的。】

【罪罰：我也。】

【黎黎原上：？？？】

沒後文了。估計是沒人敢說話，或者私下小窗交流去了。

項葵眼前一黑，真想直接賽博消失在這個美麗的世界。

原來是你啊！！！

“……”

越清最後還是拗不過發狂狀態的陸則，意思意思喝了幾杯。

夜風很涼，等代駕來的時候，他指尖漫無目的地在屏幕上劃動，垂眼瞥了瞥一晚上都很安靜的對話框。

十一點半，這麼晚了，不查崗？

算了，愛查不查。求她查嗎？

他意興闌珊地站路邊，抿唇不語的時候，看起來竟然還挺冷清，誰都看不出來這是個喝了酒的人，畢竟他對酒精一直不怎麼上臉，酒品也還行，每個朋友都說喝醉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除了話更少點，更直點。

說實話，除了會把長得像牛爺爺的老總叫牛總外，越清真不明白自己還能怎麼直。

身上尚存熱意，車窗開著，在距抵達還有五分鐘時，越清手肘閒散地搭窗沿上，臉掩在陰影裡，還是把手機摸了出來。

【越：睡了？】

【葵：T口T】

越清：“……”嘴巴又張這麼大。

完了，以前看這些顏文字還隻是能依稀辨認出表情，現在一看腦海裡就是項葵哭唧唧的樣子。

【越：五分鐘】

【越：等我回來視頻。】

抵達家裡，關了門，越清敏銳地嗅到自己身上帶了點外面的煙味回來，雖然不重，但還是挺明顯，他有點煩躁地蹙了蹙眉。

在室內待久了就會這樣，脫外套也沒用，得趕緊洗個澡。

……算了，先乾正事。

他順手把手機擱在桌上，點了視頻，提示音

響了幾秒，那頭接了。

前幾次視頻㈠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項葵要麼在戶外蹲蘑菇，要麼在床上當毛毛蟲，現在倒是開辟了一處全新的地點，看上去是她平時玩遊戲辦公的地方，電競椅的造型有點誇張，而人現在穿著長睡衣縮在上面，抱著自己的腿，仿佛風化成了一樁石雕。

他啞然失笑，“哪來的思考者？”

“……不是思考者。”項葵木然道：“是周伯通。”

越清在那窸窣地解表帶，擱到桌上，鼻音微重的嗯了聲，“怎麼說？”

“我說不出……”項葵聽著那頭自然的生活音，深吸一口氣，“算了，我長話短說。”

5G網速還是太快了，這才多久，事態就一路狂奔到了種讓人無法解釋的地步。

首先，項葵語C直男的深厚功底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證，但凡和沒刺交談過的人，以及那幾個慘到不行的沒刺受害者，都完全沒有往這兩個帳號是同一個人的方向去想。

【彩神：這兩個人都很氣人，但是氣人的方向截然不同，我這麼說你們懂嗎。】

【妹妹彆哭：食人葵是偏向陰陽怪氣點的。】

【愛你不是錯：沒刺就是單純毒瘤惡心人，不是扣6就是扣1，跟**的電腦沒裝輸入法一樣。】

再加上之前清歌曲的澄清，定位不算太準確，在附近幾個小區的IP地址是一樣的，那既然這倆不是一個人，那就是很巧合地住附近了。

如果到這也就完了，最多被玩玩“線下SOLO”、“真人PK”的梗，但不知道哪個人這麼缺德，用沒綁定的小號在樓裡發了張幾個月前的遊戲截圖。

紅楓小院裡，黑衣女刺和白發劍修面對面站在一起，腳下還炸著煙花，怎麼看怎麼曖昧，ID分彆是：沒刺、奔赴。

已知，經過線下認證，沒刺性彆為女。

已知，奔赴和食人葵一直黏黏糊糊，且前陣子奔赴在公頻高調收道具琉璃心，疑似要動真格地綁情緣。

好家夥，天降青梅、出軌渣男、紅白玫瑰，明明是我先來的，不，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BUFF疊得太滿，現在整個論壇的人都恨不得沒刺和食人葵立刻出門對線，互扯頭花，順便把奔赴這個死渣男的狗頭也一並打掉。

九曲十八彎，越清都聽沉默了。

“絕對不能承認。”項葵第一千次對自己每次見到陌生人都忍不住胡說八道的惡行深切懺悔，捂著腦袋，“我當時對黎黎翻了三個白眼，早知道……”

越清：“早知道？”

項葵木然：“早知道就裝啞巴了。”然後一有人搭話她就做痛苦狀“林熙……我的嗓子……”這樣。

越清：“……”

裝啞巴應該也沒好到哪去吧。不過說起來，真是她會乾的事，上次健身房開關機的時候他也很費解，為什麼項葵總能在一大堆選擇裡挑出最匪夷所思的那個。

“你不生氣嗎？”項葵是真的好沮喪，人都蔫了，“因為這種事被罵了。”

“不生氣

。”玩遊戲本來就是為了陪她，越清挑眉，“你知道我不是就行了。”

兩人的手機齊齊叮了聲，有新消息。

【黎黎原上：@食人葵，我收回上次的話，其實沒刺也就一般吧。人長的不高，臉還那麼臭，說話鼻孔朝天的也不知道在拽什麼，嗬嗬也就那樣，我一點也不想跟她說話，她真的很一般。】

【黎黎原上：@奔赴，死渣男狗東西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錘桌】

項葵：“……”

越清：“……”

“你偷笑了是不是？”項葵雙眼機警如電，勘破一切偽裝：“你絕對在笑我是不是？”

“沒。”越清很快地眨了下眼，喉結滾動，真差點忍不住了，“我剛才想到高興的事。”

項葵頹然地坐回去，思索片刻，靈光一閃。

“我想到一個辦法。”項葵皺眉道：“但不太想麻煩林熙，她最近沒過來出差，工作比較忙。”

“嗯。”越清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那麻煩你來麻煩我？”

“……不行，讓我再想一會兒。等會再說。”

項葵的視線這才正正經經落到那頭的越清身上，後知後覺發現，他外出歸來，匆匆脫了件外套就來見她，現在側頭朝她笑笑，眼睛乾淨直白，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懶懶的。

莫名感覺和平時不大一樣。

項葵有點不自在地動了動蜷著的腿，試探性問：“你喝酒了？”

越清把忘卸了的尾戒啪嗒放桌上：“才發現呢？”

“那你快去洗個澡吧。”想也知道這麼待著多不舒服，項葵催促道：“進去之前先喝點白開水，水溫彆開太高了。”

“嗯。”他應了聲，起身，“就去。”

冬天穿得是比平常要多，越清最外面是件立領外套，裡面疊套著線衫白T，一條同色係的運動褲。室內溫度高，他幾下就挺隨意地單手把線衫脫了，手臂壓在下擺上。

單看現在，他一點不會讓人覺得壯，線條乾淨利落，甚至有點像清瘦那款的。

但項葵知道，隻是因為寬鬆衣服遮著而已。他肩背寬闊，腰看著骨架就細，肌肉不是那種鼓鼓囊囊喝多了蛋白粉的類型，更像是石膏像上仔細用刀刻出來的，乾淨勻稱，形狀漂亮，一看就很有力氣。

項葵猛地回神：“！”

等等，項葵，你剛才不還在擔心要怎麼處理事嗎？怎麼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奪舍了一下？

正經點。非禮勿視！

越清手都搭下擺上了，也沒等到那頭的人視線往這挪一下：“……”

項葵正襟危坐，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正在那慢吞吞挪動著鼠標，看電腦屏幕。

雖然也沒打算真脫，但他實在沒懂。

不想看？那之前還找他要照片，喜歡照片，視頻就不行了？視頻不該更好？

怎麼回事，葉公好龍，項葵好他？

他垂眼看項葵，唇線緊繃，也在想事。

早些天他就發現不對勁了，剛說到渣男，又讓他加深了點印象。

剛開始他覺得項葵是小學生，對她愛搭不理的時候，她那叫一個熱情，恨不得隔著屏幕撲過來。現在真確定關係了，倒正眼不看，牽個手都慢慢吞吞的。

不會真是他想的那樣吧？

“……”

項葵正在強行把自己按在椅子上玩“不看那裡挑戰！”呢，卻突然發現那頭沒動靜很久了，連水聲腳步聲都沒有。

關視頻了？這麼小氣？

她正想蹙眉，就聽越清突然叫她大名，“項葵。”

什麼，原來還沒去？

項葵轉頭看向屏幕，越清正盯著自己，眼神一動不動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她眨眼：“乾什麼……”

話音未落，他舔了舔乾燥的唇沿，眉很輕地一擰，還挺認真地問，“你是不是其實喜歡我對你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