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不知道是這句簡單到看起來有點敷衍的安慰的作用,還是那個熟悉的笑臉，項葵那天晚上睡得很好。

然後早上起來看到自己昨晚發的傷感圖片和傷感句子，很想穿越回去把自己的嘴給縫上：“……”

慶幸的是,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深夜網抑雲之後殘留的遺跡隻有一張意味不明的照片,要是再年輕個六七歲,這會兒整個幫會都能看到她的遊戲簽名更改成了：

【暫A遊勿找(沒原因，不回彆問)】。

尷尬的她早上都沒主動跟奔赴問早安。

早上通勤這段時間,項葵一般是先看看時事新聞，再批閱一下幫會群裡的消息,抽空把電子書書架裡那篇本格推理給看了。

【奔赴：早飯吃了嗎？】

【食人葵：吃了吃了^^】

騙人的,沒吃。

大學生的作息能橫跨全球,24小時都有人在幫會群裡回話,昨天那條帖子的直通車早就被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官博鏈接。

【等下又給人罵：那個線下活動，我們服去的是無雙那個幫主啊，好奇他長什麼樣0.0】

【黎黎原上：肘上號早就在空間裡爆過照了，很多人都看過的。/發呆】

【檀香剪：我還以為會邀請奔赴，沒邀請，還是他自己拒絕了？】

【罪罰：新服沒邀請名額,肘上號是自己報名去的。】

【檀香剪：哦，我看那些帖子都在說什麼奔赴是因為太醜怕見光死才不去，就在想也不一定吧。】

【小沫寶：……】

【黎黎原上：……】

【檀香剪：咋了？/懵】

【等下又給人罵：看我ID】

【檀香剪：？】

項葵：“…………”

好懷念的味道,已經很久沒見到情商如此有待充值的小人類了。

之前聽到黎黎原上吐槽，說罪罰因為是體育生，路上老是有女生搭訕要微信，他不好拂人面子也不好不回消息,一天下來淨跟人寒暄了，然後檀香剪自告奮勇說可能是因為衣著風格的原因，“易得感”太強，把罪罰進行了一番大改造，效果喜人，第二天來找罪罰搭訕的性彆全變成男了。

項葵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她到底怎麼做到的。

閒著也是閒著，項葵有點好奇，打開了許久沒上的企鵝，發現肘上號之後還給她發了不少消息，隻是她都沒收到。

剛開始是打卡似的“早安”、“晚安”，後來就是些詢問的話，問最近怎麼不上線，他等了挺久都沒看到人影，再就是前幾天的告小狀發言：

【肘上號：小葵，有個朋友跟我說，他看到奔赴跟那個叫沒刺的女刺客走得很近，還幫她殺人，有天晚上還組隊去了紅葉小院。】

【肘上號：我說這話沒彆的意思，就是之前的事，你再好好考慮下吧。】

說話不越界，似乎真是個

熱心乾坤群眾的樣子，項葵沒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點進他的空間。

空間就一兩條，半年前發了張照片，二十多歲，穿著微微緊身的白色運動背心，手臂肌肉很結實，炯炯看著鏡頭。

主要是那個時節是寒冬臘月，旁邊人要麼毛衣要麼羽絨服的，整張照片給項葵的感覺就是非常之熱血。

項葵其實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很早之前肘上號就有點想和她走近的意圖了，當然有覺得她有趣的原因，但更大部分是因為那場碾壓敵方的守城戰。

他可能以為奔赴沒定性，隻是跟她隨便玩玩，但沒想到奔赴把幫都退了，加了我們都有病這麼個小破幫，分也不追了，藥也不采了，天天就惦記著找小人葵玩。

……等等。

項葵微微皺眉，她突然想起了當時肘上號在YY跟她說的話。

“他那個圈子，一直都挺亂。條件也好，很多人追著捧著，對情緣應該沒興趣。”

那個時候，項葵一心以為奔赴是Finn，沒想太多，當然默認了他圈子就是亂，但現在看來，這話其中的含義差彆有點大。

圈子亂，做生意的，很多人追著捧著。

什麼圈啊？

難道是富二代？

項葵猛地回神，看著自己急著出門隨便穿的灰色長褲和秋天加絨運動鞋，碎發翹著，就塗了個自帶顏色的草莓唇膏，全身散發不出任何一絲精致的氣味，再算了算，身上最貴的東西竟然是電子產品，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她在衣著方面一向都是直接一套搬回去固定搭配，功能性很強，也不會刻意去趕什麼流行——在看到自己小時候備受嫌棄的招風大耳朵成為時尚趨勢的那天起，她就堅信這流行遲早會自己降臨到頭上的。物欲很低，喜歡小小的安靜的房間，唯一愛好就是各類畫圖工具和電子產品，可以花兩萬塊去買合適體型的人體工學椅，翻過標牌發現衣服兩千塊會跑得比狗還快。

怎麼看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也不一定。

項葵心不在焉地想，越總多少也算個富二代吧，他就很好養的樣子，也很親人，都想象不到他生氣會是什麼樣子。

……等等怎麼又想到越清了？！！

————

下午茶是抹茶味的可露麗，甜而不膩，送過來的時候，外皮還是脆的。

這兩天的投喂水準顯著提高不少，項葵看了眼底座包裝的商標，總覺得有點眼熟，在哪見過。

組長分東西的時候，手上貼著膏藥，還是HelloKitty圖案的，應該是腱鞘炎又犯了。腱鞘炎是這行最普遍的職業病，項葵也有，最嚴重的時候手不能動，連筷子都拿不起來，還不太好根治，時不時壓力大了就複發。

和腰椎頸椎的毛病一樣，醫生給的康複建議都是專項去鍛煉。

“下午茶包給越總那邊了。”組長挺高興，“說是反正都一起運過來，也正好省點路費，錢照以前的給就行。”

是說的過去，那還是自

己這兒撿便宜了，換的地方很合口味，項葵笑了笑。

組長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麼，還是沒問。

昨天他在項葵朋友圈裡看到越總點讚，還迷瞪了一下，不是之前沒加上麼？

但是又想想，這幾天他們出去不少次了，昨天還請了人吃飯，那在沒注意到的時候交換了聯係方式方便溝通也正常，沒必要多餘問一嘴。

“這藥膏挺好用的，給你兩片？”組長道：“以備不時之需。”

一語成讖，項葵把藥膏拿了放抽屜裡，結果下午不小心拐了下大拇指，立馬就奄奄一息地用上了。

她拍了張照片，發給林熙。

【林熙：噯喲我可憐的小寶貝又受傷了/抱抱/抱抱/抱抱】

【林熙：等會兒下班我跟你再去醫院看看？這針灸能治嗎？】

【項葵：不用去了，這都去了好多次了，每次都是給了護腕休息一段時間，然後建議我多鍛煉。TAT】

【林熙：我回去之前給你在附近健身房辦張卡吧，順帶也練練腰，你看你腰後邊硬前邊軟的，跟個鐵板豆腐一樣。】

【項葵：……】

喂！你才鐵板豆腐！！

她的指尖在“轉發圖片”上懸了會兒，到底沒有按下去。

下班時，她手攏在袖口裡，在人流最末走出大門，餘光瞥見不遠處似乎在和人聊什麼的越清，他今天披著件灰色的西裝外套，不算很正式，襯得肩寬腰窄，鶴立雞群。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清的眼睛在她同色係的灰褲子上晃了圈，笑了笑，視線一直跟到很遠。

手這樣，晚上肯定是玩不了什麼遊戲了。

項葵身殘誌堅地吃完了烤肉拌飯，兩個指頭戳屏幕給人報備。

【食人葵：我今晚不上了。】

【奔赴：怎麼了？】

【食人葵：手好疼，脖子疼，腰也疼(；д；)】

【奔赴：什麼原因？去看醫生沒有？】

可能是覺得語氣太生硬，對面又補了個表情過來。

【奔赴：/拍拍】

【食人葵：也沒什麼原因，去看過挺多次了，說太缺乏鍛煉又久坐，體質不大好，換季也容易感冒。】

【食人葵：其實我一直想去健身房的，都計劃好了，每天下班之後回家吃頓飯，然後去附近鍛煉個一小時半回來，洗澡，剩下兩個小時做日常下本，十一點半準時睡覺。】

【食人葵：但一直沒去:(】

那邊沒有馬上回複，而是沉默了會兒，項葵臉上的表情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嚴肅了起來。

不理我。

說太多了？

這種話題應該很無聊吧，誰想知道你體質好不好鍛不鍛煉啊，和遊戲又沒關係。

……也是，被發現差彆越大，就越容易沒有好感，這也正中她下懷，就這麼順利進行，她把錢還了就可以……

奔赴五分鐘沒回複，項葵腦內的小劇場已經演

完一整出了，正進展到含淚大吼“這些年的時光終究是錯付了！”時，消息提示響了。

【奔赴：剛剛打了個電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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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赴：你之前說，經常來澄江出差？南水灣有一家健身房，體驗感不錯。人少，有個老師太內向了，除了必要教學環節幾乎不理人，我不大習慣，卡一直擱著，方便的話要去試試麼。】

南水灣就在項葵家附近，走路過去也就十五分鐘。

還有這內向的老師……

項葵承認自己有點心動了，但也隻是有點，她是不可能用奔赴的卡的。

【食人葵：我下次出差的時候看看有沒有空。】

【奔赴：害羞的話可以把小熙帶去，孩子一個人在家害怕。】

【食人葵：……你再玩這個梗試試Q(˙-˙)Q】

【奔赴：我錯了】

“…………”

霓虹燈染在車窗上，四面洞開，風簌簌刮進來，酒氣沒散出去，後座躺著的陸則已經要被凍個半死了。

他不小心喝了彆人遞的混兌白酒，感覺不對，趕緊奪命call把越清叫過來接人，免得貞潔不保，含糊著道：“能不能把車窗關了？”

“太臭了。”越清把鎖屏按熄，無情道：“你不會叫彆人來接？”

“難不成叫我對象大晚上來接我嗎兄弟？”陸則裹緊了狸花貓圖案的小毯子，也不知道這毯子什麼時候添的，“你趕緊的開車吧，剛才不還擺一副臭臉急著回家嗎，還擱這打上電話了。”

“現在不急了。”反正項葵不上線，越清挺散漫地換了個方向，說，“你躺著，我有話要問你。”

“不然我給你跪著？”陸則一個激靈，“靠，我也有話要問你！”

剛才他在後面差點就吐了，越清就扔給他個塑料袋加瓶水，要不是怕他腦充血栽地上，估計直接就把人拎垃圾桶那兒去了。

好兄弟在後頭翻滾著呢，還能聽到越總在前頭不冷不熱地撥了個電話。

“……嗯，過幾天可能她會來，應該帶著朋友。不用太熱情，也彆推銷，讓她自己看就好，麻煩老葉留個最角落的地方給她，最好彆人看不見，旁邊有窗。……不是完全彆理，她會不好意思主動問人，必要的時候過去指導糾正一下就行，其他時候讓她自己玩。折十分之一價格算我那。特征？……頭很圓算不算特征？”

那邊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問了一句：“是不是您母親要來？”

越清默了片刻，說，“不是，朋友。”

陸則心想，這還朋友，男的女的啊？男的也就算了，女的你對得起食人葵嗎你！

越清：“男的。”

陸則：“哦那沒事了。你要問什麼？”

越清一頓，手指漫無目的地在扶手箱上敲了敲，又揉了揉左手的骨節，發出一陣悶響。

好像自言自語似的，他抿著唇，“見不到啊。”

“什麼見不到？”陸則沒明白，“你是說你要跟小

葵葵奔現，她拒絕你了？”

越清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算了，這人什麼也不知道。

之前沒覺得，就算早上刻意下去等人，也就一個電梯的時間，運氣好時她中午來交文件，多五分鐘——用小仙人掌拖延計劃能勉強到十分鐘，下班時更看運氣。

運氣不好的時候，比如今天，他下班就看了幾眼，不到半分鐘，人就出去了。

……他承認，剛才健身房的事是有希望她多鍛煉的緣故，但也有私心。

“也不一定啊，怎麼會呢。”陸則還在後面推理，“難道她以為你是千殤未儘那樣的米其林輪胎？”

“嗤。”怎麼可能，他那裡都給看了，雖然隻有幾秒，越清冷著臉說，“她又不是沒見過。”

話音一落，後座那就靜了。

越清：“……”

完了。

“你什麼時候把自己照片都發出去了？露臉了嗎？藝術照？日常照？”難怪之前那麼孔雀開屏，不是對網戀沒興趣嗎，陸則幽幽問，“不是吧，越清，你完了，你陷進去了。”

越清：“你話真的很多。”

陸則：“小葵葵不會不吃你這套吧，她喜歡更有安全感的，你知道嗎，有的女孩子她審美比較清奇，她就不喜歡帥哥。”

越清：“下去，我找代駕。”

陸則：“你要是把給小葵葵十分之一的耐心分給我也不至於說出這種話！！”

怕越清惱羞成怒起來真把他當場丟下去，陸則終於消停了一會兒，但也沒完全消停，過了十分鐘，氣若遊絲地在後座問，“那你到底打算怎麼樣？”

“……”

越清沒什麼表情地開著車，在無人的道路上奔馳，風把他額前的碎發拂開，露出有些緊繃的眉眼。

“就那樣吧。”他舔了舔乾澀的下唇，“我等她主動提。”

知道她的身份是偶然，也並不算光彩，這種事，他覺得主動權應該在項葵手上。

“……”陸則小聲說，“你真喜歡她啊？”

這個詞讓越清蹙起了眉。

喜歡？

不至於吧。

非要說，應該是不服氣——不服氣憑什麼一直纏著他的人突然變了態度，再加上突然在現實裡遇見的詫異，好奇，以及隨之而來的了解欲。

他二十幾歲的成熟男性，有這麼容易被幾句甜言蜜語就勾走？說出去還要不要面子了？

“再說吧。”越清眼睫一動，模糊道：“就那樣。”

將近淩晨，風不再刺骨，反倒帶著些清新氣，陸則似乎也困了，在後頭逐漸沒了聲音，越清把車載藍牙打開，才發現項葵幾秒前給他發了消息。

【奔赴：我在開車，不方便看字。】

【奔赴：你早點睡。】

項葵給他發了條語音。

他眨眼，點開，清冷又微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你注意安全，晚安。”

可能是有點緊張，語速有點快，語音隻有三秒。

越清：“………………”

他表情沒變，鎮定自若地想，說什麼，太小聲了，沒聽清。

再聽一遍。

“那你注意安全，晚安。”

什麼，說太快了吧，不清不楚的。

再聽一遍。

“那你注意安全，晚安。”

這個聲音怎麼有點不對，YY裡是這個聲音麼？不對，再聽一遍。

“那你注意安全……”

“我操了，我是醉了，不是死了！！！”陸則真的快受不了了，在後方突然暴起，“就三秒，三秒你到底要聽多少遍啊！！！你乾脆錄個八音盒帶進墳裡算了！！！”

越清冷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

這是項葵第一次、主動、給他發語音。

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