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章 春雨:家庭(1 / 1)

老師的辦公室也不是一直都嚴肅安靜的。

今天的晨光略顯陰沉,天邊厚厚的雲層雲層灰蒙蒙的,空氣的濕度也比昨天高。一場被天氣預報早早地傳遞著存在感的,將會從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一直持續到明天的暴雨如此早的就坐彰顯自己即將到來。

國木田獨步在筆記本中,記錄下了今天的天氣。

“呀~國木田老師,你們班的班長終於回來了啊,”同事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突然請假這麼多天,也真是急死人了!他家的監護人也是太縱容孩子了,其實根本就是請假出去玩的吧。”

紙張在指尖輕輕翻動,筆記本上清晰的字跡在眼前快速掠過。國木田獨步檢查著已完成的事項和未完成的事項,手中的筆偶爾在文字後方打鉤。聽到同事的聲音,他說:“白倉個是很認真的孩子,他交上來的報告也有理有據,這次確實是認真出去參加社會活動的,白倉家的家庭教育也是很用心的。”

國木田獨步的特意解釋,直接反駁了同事的看法。聽到國木田獨步這麼說,同事不免得有些尷尬:“哈哈,畢竟是白倉家的孩子,又是織田作家的養子。這孩子曝光率不高,也不知道將來打算做什麼。”

這樣的八卦國木田獨步不欲多談,他整理好了待辦事項,收拾好教案便起身。

“我先告辭了,接下來是我的課。”

離開了辦公室,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在帝丹高中工作的這段時間門以來,他對學校裡的學生情況也有了解。大多數學生們的家庭環境都很好,明星的子女、商業財閥的子女、官員的子女、作家的子女……優秀的孩子們彙聚在這裡,能在這所學校就讀的人,都是本身有本事或者是家庭有條件的。

在這樣的學校中工作,老師也要更加注意孩子們的安全。他知道同事的那番話是想提醒他多注意學生安全,提醒監護人關心孩子,但這些工作他已經在進行了,也就沒有必要對同事多說。

一堂課開始了,回到班級裡的月白色發色的少年還是那樣認真專注,在回答問題的時候給出出色完整的回答。課堂氣氛很好,國木田獨步明顯地感受到了其中的原因——

有白倉望在的時候,班級的凝聚力也會提升。即使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這一個人的存在也可以帶領著全班的學風維持、注意力提升。

學生們都在迫不及待地表現自己優秀的一面……這群孩子的關係可真好。

窗外的春風吹拂著,帶來了濕潤的空氣略顯厚重的氣息。下課後,布置完作業的國木田獨步看著一下課就被同學圍起來的白倉望所在的方向,不僅再次感歎著自己挑選的班長的魅力十足。

他回憶著待辦的事項,收回目光往前走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走離教室的腳步。一陣沒由來的焦慮突然襲上心頭,看著眼前的教室,他竟然連離開都不想。掌心一層溫熱變得濕潤,汗珠沁出了,讓他這股突然襲來的焦慮加深了。

備課、到校上班,找白倉望談心,

上課,布置作業……

這是作為帝丹高中老師的國木田獨步目前要完成的事項,除此之外,他好像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需要完成。這項任務沒有被寫在筆記本中,應該是不方便被他人看到的重要任務。既然這樣,這就不可能是學校發布的任務。

……是異能特務科的任務?不對,如果是異能力相關的任務,他不應該忘記。

但是現在,直覺在提醒他:他忘記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很重要,甚至是需要抓緊時間門完成的。但是直到剛才,他都沒有想起來這一回事,特彆是之前翻閱筆記本的時候……如果是他,應該會在筆記本上簡單記錄記號,而不是什麼也不記。

沉思中的國木田獨步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沉默地站在教室講台旁邊的時候,班級裡下課的同學們從某一分鐘開始收斂了聲音,偷偷摸摸地看著他,觀察他的情緒。

現在的國木田獨步看起來很嚴肅,金發垂在他的臉側,讓英俊高挑的他多了幾分溫潤文雅感。這樣一言不發地站在班級中的國木田獨步是一道令人賞心悅目的風景——但,一旦聯想到他是班主任,這賞心悅目的風景也變成了對班級紀律的暗示。

圍在白倉望身邊的同學們默默地回到了位置上坐下,等國木田獨步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眼巴巴看著他的樣子。

“……你們乾什麼?下課了,該休息就去休息。”他看向白倉望,“班級的課間門紀律交給你們了。白倉,安排同學監督一下。”

白倉望與他對上視線,笑道:“好的,國木田老師。”

有白倉望在,國木田獨步放心極了。他離開教室,回到辦公室後,把自己座位上所有的筆記本都翻了出來。

——雖然不可能記在任何一個筆記本上,但是如果是需要他知道、要讓他去做的很重要的內容,那麼它一定會留下存在的痕跡。通過翻找這些可能存在信息的地方,他或許也會得到一些思緒。

抱著這樣的想法,國木田獨步翻完了自己的本子,又坐在椅子上認真地查看過往所有來往的郵件信息,重點關注的跟異能特務科的來往郵件被他翻來覆去找了幾遍,也沒有找到那個覺得很重要但是又想不起來的任務信息。

他翻來翻去,隻看出了自己來帝丹高中的目的——從橫濱教育局調來的他,是作為異能力者鎮守學校,保護學生的武力值人物。平時的他以普通的教師身份工作,遇到需要他出面解決的危機時,就以異能力者的身份活動……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應該也沒有什麼能改變他人大腦記憶的異能力者存在,也就是說……他現在的記憶應該沒有問題,那沒由來的“覺得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做”的焦慮感,大概是大腦欺騙了自己吧?

異能特務科的工作很繁忙,從他的上司無論何時都能給他人回信息就能看出來。更何況國木田獨步的本職是在編教師,主要負責校內的教師教學工作,除了上課跟教研,也有很多會議和其他雜七雜八的工作需要完成。國內的教師工作

壓力大、時長長他已經有感悟了,在這樣高壓的環境下,會記錯看錯事情也能理解。

……不對,國木田獨步不能理解自己。他絕不可能因為工作太繁忙而放棄重要的一項工作。

坐在辦公桌前,國木田獨步陷入了自我懷疑。

他記錯了嗎?還是說,這隻是一個錯覺?

國木田獨步究竟忘記了什麼,也許隻有過去的他自己才能解答了。在同一個時間門,不同的城市中,一位年輕的女子正彎腰拾起一枚相框。

“真是的,怎麼掉下來了?”

她語帶無奈,把手中的相框擺回正常的位置。離開不久的房間門有安排人定期打掃,屋子裡落灰不多,簡單打掃就可以入住了。打掃完房間門,她坐在沙發上,對屋子裡的另一個人露出笑容。

甚爾,該去把小惠叫醒了。?”黑發的女子語氣溫和,“我在京都的時候,你讓他住在哪裡了?小惠剛才說夢話了,我聽到他說——‘小望哥哥’。解釋一下?”

同樣是黑發的男人站在沙發邊,沒由來的緊張讓他吞了口唾沫。

“呃,這個……”

甚爾的大腦正在瘋狂運作,他的腦中出現了分歧。

“他住在小望那裡了。”甚爾先說了最直接的回答,“至於小望……這個……我記得我是認識了一個能力者,小望是他的朋友……”

組織好的語言,在女子的注視下越說越混亂。

“不急,慢慢說。”小出楓噙著笑意看著他,“兩三年沒有見到小望,我還挺想念他的——但是,你們之間門有聯係,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甚爾心中,“無辜”兩個大字冉冉升起。

他真的不清楚——

關於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腦子裡多了一段記憶是怎麼一回事!

在屬於他自己的記憶中,他和小出楓、小惠三人過著平靜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小出楓因為工作需要前往京都,他想著一個人帶著小惠也沒意思,乾脆跟著小出楓一起在京都生活。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幾天,然後,有一天一覺醒來,小惠不見了。

腦中多出的記憶,就對小惠的去向做出了解釋。

他夢見了另一個自己,那個自己認識了一個神秘的青年,他把小惠交給了那個人背後的組織,讓他們代為照顧。在那個夢中,他看見了白倉望。

那個神秘的青年非常眼熟,他曾經在東京見過他。白倉望是他的朋友,也就幫助他們接走了小惠。

另一個自己和他是同一個人,這一點甚爾十分確信。在夢中,他看見的是另一個曆史發展會進入的不同的未來,那個未來沒有小出楓。

整理好記憶,甚爾按著記憶中跟【蒼星】聯係的渠道來到了星艦。有小惠在,他不打算多待。僅僅快速觀察了【蒼星】的星艦,他就帶著小惠先返回家裡,和小出楓一起確認孩子的情況。

那之後,小惠一直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還是照常吃喝睡。今天他們一家從京都搬回東京時,小惠才終

於在睡夢中說出了“小望哥哥”這個稱呼。

小出楓臉上的笑容還是很溫和的,但她眼中的銳利,甚爾看得清清楚楚。

甚爾選擇放棄思考,他把事情完整地告訴了小出楓。聽他說完這些,女子若有所思。

“是麼……在另一段記憶中,我不在了,你再婚了是嗎?”

甚爾端正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邊,大聲說:“那是另一個我!我跟那些女人都是——”

小出楓笑了起來,輕鬆的笑聲一點兒也不像是生氣的模樣,甚爾看著她,辯解的聲音漸漸落下了。

“……謝謝你,楓。”

“我很高興啊,甚爾。”小出楓笑道,“無論何時你都能自由地生活,還能照顧好我們的孩子,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啊。你剛才已經解釋過那位伏黑女士的情況了,我當然會相信你。更重要的是,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就是在這裡的我們兩人,不是嗎?”

她取下剛剛擺好的相框,在照片中,幾年前的小惠在嬰兒床上睡得正香。

“你也發現了吧?甚爾。”

她的聲音壓低了。

“我們的過去被改變了。我活了下來,而你一直在我的身邊。這是現在的現實……而我們要做的,是守護這個現實。不論白倉望是通過什麼達成現在的結果的,我們都應該站在他……以及他的【蒼星】這一邊。”

甚爾撓了撓頭發。

被改變的過去,現在不可思議的奇跡般的現實。甚爾在家裡,卻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一場美夢裡。

這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可以安心睡去的夢。

幾年之前見到的灰色長發的青年的身份,甚爾現在也清清楚楚了。那個人就是修,他是跟著白倉望一起穿越了時空,回到過去來找他合作的吧。也就是說——白倉望他們是來自這個時間門的未來的人,他們在未來的這個時候認識了他,才回到過去。

難怪之前的幾年都沒有再聽到曾經來家裡做客的白倉望幾人的消息,小出楓發出的郵件也像是石沉大海。原來,一切的開始是現在。之前的過去沉浸在被改變的曆史中,嶄新的現在從白倉望回歸之後開始了。

又因為白倉望他們才剛剛從過去回來,被改變的曆史中的細節也會不一樣。他還是通過一些事情認識了修,也跟他達成了合作,也送了小惠到蒼星去讓他們代為照顧,也在那裡見到了白倉望。但在那個時候的他們還是不熟悉的人,在現在的記憶中,他就隻是把小惠給了修,所以才沒有見到白倉望。

這也是小出楓還沒有和現在的白倉望聯係過的原因了。

改變曆史……真是可怕的能力啊。這樣悄無聲息,一切都發生在刹那間門。

他笑道:“就當做是感謝他,我也肯定會站在他這一邊幫他。楓,現在可以給小望他們發信息了,這一次他們一定會回複的。”

看著小出楓的笑容,甚爾心中的疑惑也在醞釀著。

——究竟是什麼契機,讓他和小出楓突然發現了現實的不同呢?

在他看來,一切都很正常,隻不過是他跟小出楓回到了東京的家……實在是看不出什麼規律。這樣即使他和小出楓發現這件事情,也沒有證據去說些什麼。但是如果是其他的人,發現了白倉望有這樣的能力……特彆是咒術界的那群老頭子,肯定會坐不住吧?

那群人可不管什麼證據不證據的,一旦發現曆史會被白倉望改變,他們一定會擔心自己的安危,找各種借口和理由做一些煩人的事情。雖然已經離開禪院家許多年了,但甚爾一直對家裡的老頭子們以及整個咒術界的老家夥們有著清晰的了解。

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甚爾一邊推開房門抱出睡得很香的小惠,一邊說:“這家夥睡得這麼死,等到了劇組,臉上的紅印子一定會成為他的黑曆史吧~”

來自父親的壞心眼,還在睡夢中的小惠是不知道的了。

“我之前邀請了幾個合眼緣的孩子,有個住在仙台的孩子很有靈氣,說不定能跟小惠合得來呢,希望他能在裡面交到新朋友吧。”小出楓笑道,“到時候還可以邀請小望來玩,讓他看看小楓姐姐這幾年的努力成果~”

一個家庭中的歡聲笑語,在清爽的風中飄向遠方。天邊陰沉,灰墨般的烏雲也越來越濃鬱,春雷乍響,土地上的嫩芽卻一點兒也不懼怕。

它們期待著這驟降的春雨,期待著新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