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徐爾感覺自己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醒來似是半夜,他覺得口有點乾。
緊接著他的神思經曆了以下變化。
床頭有水,枕頭有點不對勁,什麼香味?旁邊,有人?
於是“呼”的一下,徐爾就坐起身了,並瞬間清醒,觀察四周。
但大腦處理得太快,驚訝已經在心裡產生,所以觀察完四周之後,他的嘴才意思性地發出一聲:“啊。”
這聲不輕不重,正正好把身邊這個人吵醒。
不太明亮的背景下,徐爾見旁邊這個黑影稍稍起身,他轉了個身,接著是開關的聲音,再接著,房間亮了起來。
徐爾先適應的光線,他睜著明亮的雙眼看著這個卷發男人緩緩將身體轉回來,眯著眼睡眼朦朧地看著徐爾。
非傳統對視了兩秒後,徐爾說出了今晚醒來的算是第二句的話:“宋瑞池,你好帥啊。”
說完,徐爾立馬移開了視線,顧左右地隨機找了個地方看。
不是他那什麼,就是,真的就是。
他哈哈。
好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這麼一句話。
大概是你大半夜醒來,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並冷靜下來之後,旁邊一個因為睡眠而頭發亂糟,眼神迷茫,卻仍舊五官清晰的人,沒忍住口出狂言了吧。
隻能這麼解釋了。
這個被誇的人突然笑了。
確實挺好笑的。
所以下一秒,徐爾趕緊說點正常話:“這是哪?”
宋瑞池又舒服躺下了,閉上眼睛的同時,把手肘壓在了額頭上:“我家。”
徐爾接著:“我怎麼在你家?”
宋瑞池:“問得好啊。”
宋瑞池這話拉得有些長,明面上隻簡單的四個字,但明顯,深意包含了你要不問問你自己昨天都乾了什麼?
徐爾這不一下子就心虛了。
他開始搜尋自己的記憶。
但徒然的是,最後的記憶是那杯蘋果味的特調。
“我,”徐爾稍稍猜測:“喝多了?”
宋瑞池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不然?”
徐爾點頭:“也是。”
徐爾繼續問:“我乾了什麼?”他想了想,又補了個:“蠢事。”
“蠢事。”
宋瑞池重複了徐爾這個詞,像是表示肯定。
然後不說話了。
徐爾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他懷疑宋瑞池是不是睡著了,這個人終於開口了。
他說:“你說不想回家,你要我抱要我背,要和我睡,要……”
宋瑞池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留徐爾一個人瞪大雙眼十分震驚。
徐爾這會兒的眼睛比剛剛醒來時還大,語氣也瞬間揚了許多:“啊?真真的嗎?”
宋瑞池又不說話了。
徐爾直接當成默認,更心虛到不行。
他喝多了是這樣的?
“我還要什麼?”徐爾弱弱地問。
宋瑞池這下睜眼了,動作緩緩的,也緩緩轉頭,緩緩對上徐爾的視線:“什麼都不記得了?”
徐爾老實交代:“喝酒的前半段記得。”
宋瑞池很輕地笑了聲:“嗬。”
然後他又把頭轉回去了。
什麼意思啊。
什麼意思啊。
“徐先生,”宋瑞池又閉上了眼睛,回到剛剛的姿勢:“我好困。”
徐爾頓了一下,道:“對不起。”
宋瑞池又笑了,不過這次笑得很溫柔,他抬起手,好像是想摸什麼。
徐爾本不該看懂的,但是他的本能反應,把自己的腦袋湊了過去。
好像並不陌生的一幕,宋瑞池左右左右很輕地揉了揉徐爾的頭發。
“不用道歉,”宋瑞池把手收回去,也道:“躺下來吧,睡覺。”
徐爾哦了聲,聽話地躺下。
與此同時,他聽宋瑞池說:“想知道你還和我要了什麼?”
宋瑞池問完這話,他就把燈關了。
啪的一聲,房間一下子陷入黑暗。
徐爾好好躺好,手放在胸前:“嗯,”他說完怕宋瑞池沒聽清,又補了句:“想知道。”
宋瑞池大概做了個拉被子的動作,徐爾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些。
“你現在是清醒的吧?”宋瑞池問。
徐爾點頭:“清醒啊。”
宋瑞池:“你昨天也這麼說。”
徐爾抿了抿唇。
宋瑞池這句話的語氣很正常,但不知道怎麼的,徐爾竟然隱隱聽出了點委屈在裡面。
“我昨天。”
徐爾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那你,你抱我了嗎?”
宋瑞池發出了今晚的,不知道第幾聲笑:“這個問題你這麼問?”
徐爾疑惑:“啊?不然呢?”
宋瑞池:“沒有不然。”
徐爾也委屈了:“什麼啊。”
什麼啊。
什麼都不說,到底他乾了什麼啊。
“沒什麼,什麼都沒有,”宋瑞池歎了聲:“騙你的,你沒讓我抱也沒讓我背。”
徐爾追問:“也沒說要和你睡?”
宋瑞池失笑:“沒有。”
徐爾疑惑了:“那我乾什麼了?”
宋瑞池敷衍地發出了一聲“嗯”,接著懶懶道:“明天再說,睡覺吧。”
徐爾噎住。
宋瑞池又道:“是的,就是吊著你。”
徐爾再次噎住。
幾秒後,徐爾小聲嘀咕:“你怎麼這樣。”
黑暗中,徐爾感覺到自己的腦袋又被摸了一下。
“我就這樣。”
那邊,宋瑞池輕飄飄地飄過來這麼一句話。
然後就沒聲音了。
那這樣的話。
徐爾又能說什麼呢。
宋瑞池這次沒聲音,是真的徹底沒聲音了。
徐爾確實也能看得出來宋瑞池特彆困,所以徐爾自然不會再乾什麼,並且想著宋瑞池這麼困,或大概率還是因為他,因此產生了許多愧疚。
不過也沒能生多久,因為他也很困。
其實他還想到了小熊呢,不知道拿下了沒有。
應該拿下了吧,宋瑞池那麼厲害。
算了,明天問吧。
於是很快入睡。
於是彈指間。
早上了。
這次徐爾醒來,很快地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一睜眼,他就往宋瑞池的方向看。
好,沒人。
他又摸了一下被窩,溫溫的,大概是剛起床。
徐爾又重新閉上了眼睛,簡單地回籠了幾秒的覺,才拖著悶悶的腦袋坐起來。
太陽已經升起,光線從窗簾縫裡打進來。
無夢,睡得還挺舒服。
手機就在床頭櫃,這會兒充著電,手機旁是裝了水的透明杯子。
手機電量已滿,徐爾把線拔了,屏幕上顯示此刻是九點三十三,下面還有一條微信。
來自宋瑞池。
「溫水」
徐爾轉頭看水,並把杯子拿了過來。
溫度穿過杯子到手心,確實是溫溫的,不過徐爾沒有馬上喝,而是先聞了聞。
“大朗,喝水。”
床的另一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徐爾轉頭往那邊看,見宋瑞池從浴室走來出來。
“沒有毒。”那邊的宋瑞池又說了句。
徐爾趕緊:“沒有,我不是……”
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聞水這事確實挺莫名其妙的,於是他隻好仰頭就喝。
大半杯的水,幾秒就喝完了。
然後他說:“宋瑞池,你好幽默。”
宋瑞池:“徐先生,你挺語出驚人的。”
徐爾笑了一下,問宋瑞池:“我也很幽默吧。”
宋瑞池:“是是。”
大概剛洗漱完,宋瑞池整個人看起來清爽許多,劉海的發根也有點濕。
而他的居家服上。
徐爾伸手提醒宋瑞池:“你衣服濕了。”
宋瑞池看起來知道這事,徐爾說完之後,他雙手交叉一放,一抓,一抬,上衣就這麼被他脫了。
這不脫不要緊,一脫。
“褲子也濕了。”徐爾說。
應該是濕得過分,滲到了褲子上。
不過宋瑞池沒有馬上脫褲子,而是轉頭打開了衣櫃。
徐爾就這麼一直看著他,看著他用手指翻衣服,看著他從衣櫃裡抽出一件衣服。
身材還挺好呢,這個肩,這個背,這個腰。
徐爾自己都不知道的,咽了一口口水。
直到宋瑞池穿上衣服後,把手放在了褲頭上。
然後宋瑞池停了一下。
然後宋瑞池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的那刻,徐爾瞳孔震動了一下。
男生在男生面前換衣服換褲子不是什麼奇怪的是,但你這麼盯著人家看,就不太正經了吧。
徐爾眨了眨眼,裝作我隻是無意瞟一眼的樣子,緩緩把視線轉開。
看看窗簾,看看桌子,看看手裡的杯子。
那邊宋瑞池把頭轉回去,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徐爾喝了一大口水。
臥室很安靜,宋瑞池的換褲子的聲音細細索索,動作也在徐爾的餘光裡。
徐爾舔了舔唇,把杯子裡剩下的水喝了。
一杯水喝完,突然一套衣服被丟到床上。
白色的t,深褐色鬆緊帶的寬鬆長褲。
徐爾:“給我的?”
宋瑞池:“嗯。”
徐爾:“我的衣服呢?”
宋瑞池:“洗衣機裡。”
徐爾哦了聲:“我昨天洗澡了嗎?”
宋瑞池:“洗了。”
徐爾:“怎麼洗的?”
宋瑞池:“我幫你洗的。”
徐爾:“啊?”
宋瑞池笑了起來:“騙你的,你自己洗的。”
徐爾無語了:“你乾嘛一直騙我啊。”
宋瑞池:“我沒想到你什麼都信。”
徐爾坐直了些:“我也沒有什麼都信吧。”
宋瑞池:“你洗完澡衣服是我幫你換的。”
徐爾又愣了一下:“啊?”
宋瑞池又笑了:“假的。”
徐爾:“……”
我沒想到你什麼都信。
徐爾:“那好吧。”
不過很快,他又坐直了:“你這樣我以後不會再相信你了。”
宋瑞池:“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徐爾再次頓了一下。
哇,他第一次見道歉這麼快的人。
“那好吧,”徐爾偷偷笑了一下:“這次就先原諒你。”
宋瑞池點頭點頭:“謝謝徐先生,徐先生大人大量。”
“對了,”徐爾問:“小熊呢?”
宋瑞池:“拿到了。”
徐爾:“那就好。”
宋瑞池:“沒白醉。”
徐爾嘿了聲。
“徐先生。”
徐爾突然重複宋瑞池剛才給的稱呼:“你為什麼一直叫我徐先生啊。”
說完他手一抓,把上衣脫了。
宋瑞池說:“你讓我這麼叫的。”
徐爾把宋瑞池給的衣服穿上:“我?”他這不就疑惑了:“昨天我到底乾了什麼?”
徐爾掀開被子,準備把褲子脫了。
然後他發現,宋瑞池也在盯著他看。
啊這麼說
有點不對勁,應該是說,宋瑞池的視線一直在他這邊。
他就沒有要躲開的意思。
好像也沒什麼,徐爾就繼續動作了。
“你昨天把你家的密碼忘了。”宋瑞池繼續道。
徐爾把褲子脫了,歪腦袋想了想:“哦~對,我前幾天剛換的密碼,可能是昨天一時沒有想起來,”他跟著往後推:“然後你就把我帶你家來了。”
宋瑞池:“是的。”
徐爾站在地上拉褲子:“然後呢?”
“然後,”宋瑞池有些無奈:“你說你要拚樂高。”
“啊?”徐爾驚了:“拚樂高?”
宋瑞池:“是的。”
徐爾:“哪來的樂高?”
宋瑞池輕笑一聲:“問得好。”
徐爾瞬間乖住。
褲子已經穿好了,這會兒徐爾站在床邊,特彆像是一個立正的姿勢。
也特彆像是在反省。
宋瑞池這樣的語氣,徐爾自然有所猜測。
果然,宋瑞池說:“我去買的。”
徐爾弱弱:“不會是昨天,買的,吧?”
宋瑞池:“可不是呢,徐先生。”
徐先生:“哈哈。”
徐先生又道:“那你可以不給我買啊。”
宋瑞池直接被氣笑了,他三步上前,直接走到徐爾面前,捏住了他的臉:“得了便宜還賣乖?”
徐爾笑了起來:“沒有沒有,”他也學宋瑞池一口一個先生:“謝謝宋先生,宋先生人真好。”
所以徐爾能串起來了,為什麼昨天半夜的宋瑞池是那個樣子。
光是忘了密碼把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帶回家,就已經夠煩人的了,這個人還要拚什麼狗屁的樂高。
哇,宋先生是什麼大善人啊。
想著這些,再看宋瑞池的身影,都偉岸了許多。
“哈哈,”徐爾當然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
宋瑞池發出了個不知道是“嗯”還是“哼”的音:“說不好意思就可以了?”
徐爾不自禁往前一小步:“那你想怎麼樣?”
宋瑞池轉頭看徐爾:“我想怎麼樣?”
徐爾:“嗯,你想怎麼樣?”
宋瑞池不說話了,他盯著徐爾的眼睛幾秒,突然傾身過去。
徐爾下意識往後退。
不知道什麼意思,宋瑞池很快又站直了身,還笑了一下。
“走吧。”宋瑞池摸摸徐爾的腦袋,像昨天晚上那樣。
徐爾:“哦。”
徐爾跟著宋瑞池出臥室,因為昨晚的事,他這會兒特彆乖巧安靜。
其實他平常也挺安靜的,隻是這會兒內心也安靜唯諾,他想,現在要是宋瑞池要天上的星星,他沒準真會想辦法去搞個編號。
臥室門打開,客廳的光線一下就進來了。
沒想到跟著光傳過來的,是一個男人的
聲音:“誒你在家啊,你不是說你早上……臥槽!”
徐爾和這個說話的男人對視了。
這個人顯然嚇了一跳,手上喂貓的零食條都滴在了地上。
貓也在看徐爾。
於是徐爾對這個人笑笑,也對貓笑了笑。
“徐爾。”
宋瑞池往邊上走了點,給客廳裡的所有動物介紹:“應璟,soso。”
“你好。”
“你好。”
“喵~”
三個生物異口同聲。
應璟把地上那滴零食擦了,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補上:“我以為你去B市了,叫我過來喂貓,不是說今天去嗎?”
宋瑞池道:“一會兒去。”
徐爾看到樂高了,是他前陣子想要但是還沒來得及買還在猶豫的打字機,這會兒打字機在茶幾上,已經是拚好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拚樂高了?”應璟十分應景地提到了這個,還評價了句:“挺好看的還。”
冷不丁的,徐爾和宋瑞池對視了。
不過很快,徐爾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眼神。
“不是我拚的。”宋瑞池說。
應璟問:“那誰拚的?”
宋瑞池轉頭問徐爾:“誰拚的?”
徐爾想笑不敢笑:“不知道啊。”
宋瑞池:“嗯,不知道拚的。”
沙發上的應璟挑了一下眉。
又挑了一下眉。
宋瑞池手壓了一下徐爾的腦袋,轉身往廚房去,也問:“你吃過了嗎?”
應璟喲了一聲笑起來:“問我呐?”
宋瑞池:“問……對,問你。”
應璟不知道為什麼大笑了起來:“我們宋老師今天很溫柔啊,沒吃呢,謝謝宋老師。”
soso吃完零食離開沙發了,徐爾往他那兒挪了幾步,見soso沒有躲的意思,就蹲下來擼貓了。
順便也看了眼茶幾上的打字機。
哇,實體更好看。
還有,這真的是他拚的?
當然,soso的實體也更可愛,比宋瑞池的頭像要長大一些。
“拌面可以嗎?”那邊宋瑞池問。
soso一點也不怕徐爾,徐爾索性把他抱了起來。
“可以啊,當然可以。”應璟答道。
宋瑞池:“沒問你。”
應璟:“……”
徐爾反應過來哦了聲:“可以。”
宋瑞池:“有忌口嗎?”
徐爾:“不要蔥。”
宋瑞池:“好。”
應璟也道:“我沒忌口,謝宋老師。”
宋老師沒理他。
soso竟然一點也不怕生,徐爾摸一摸就把他抱了起來。
啊當然,也可能是昨天他們已經交流過了。
而廚房那邊。
宋瑞池剛燒好水,身邊就出現了一個賊溜溜的男人。
“什麼意思啊,”應璟聲音很小,但語氣很足:“他誰啊?他誰啊?”
宋瑞池拿出面條:“徐爾。”
應璟嘖了聲:“不是,誰問你這個了,”他更靠近一點:“這什麼情況啊?”
宋瑞池拿出筷子:“不是你想的那樣。”
應璟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想什麼。”
宋瑞池沒理他。
不過確實,應璟是想那個來著,於是他追著:“所以你們?”
很好,成功獲得宋瑞池的一個冷眼:“沒有。”
“什麼意思啊?”應璟笑了起來,用肩膀捅宋瑞池的後背:“蓋著被子純聊天啊?”
宋老師攪了攪面:“純愛,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