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季知意所有的情緒都突然沉澱了，有種果然如此的荒唐感。

人怎麼會突然改變呢？

人不會突然改變的。

隻是人狡猾。

學會偽裝了。

季知意看著照片裡的蘇泠月，料想這應該是祁安發給薑雅的，而區區一個助理,還不足以讓薑雅對她興師問罪,說明她們已經知道蘇泠月和她的事情了。

給她照片。

隻是警告她。

這次她猜對一半,祁安可不僅僅是因為她才去拍那張照片,而是因為沈沅。

沈沅和蘇泠月同時從樓上回來，換了衣服,眾人原本也不是那麼在意,換衣服而已,誰還沒弄臟衣服的時候,可當結合沈沅的舊事，這個換衣服就耐人尋味了。

聽說沈沅以前有個女朋友,她喜歡女的。

這兩個消息結合在一起。

在場的人議論紛紛,雖不是明目張膽的討論,但隻要有人就有八卦,隻要有八卦，就傳播的快,到葉秋雲耳朵裡的時候，都沒用上兩個小時。

她聽到消息勃然大怒。

朋友還不知死活的說：“沅沅喜歡女的,是真的嗎？”

她攥緊手機：“荒謬！”

暴怒之下還有一點害怕，不可能的,曾經那些事情都被她親手壓下去了,沒有人會知道，她說：“這誰發出來的？”

朋友說：“其他人發給我的。”

她看向葉秋雲：“都是假的，你這麼生氣乾什麼？”

葉秋雲面部表情扭曲。

朋友說完也能理解,自己的心肝寶貝女兒這樣被造謠，誰能不生氣？

這些人也是沒八卦了，居然說沅沅喜歡女人？

還和蘇泠月搞一起了。

真是——荒謬。

唯獨沈沅聽到這些消息眉毛都沒動一下，隻是聽到她和蘇泠月關係不正常的時候歪頭看助理，助理心一緊：“沈總，我這就去查查誰在造謠。”

沈沅：“不用。”

助理看著她。

沈沅說：“你都知道是造謠了，彆人能不知道嗎？”

為這麼一點小事調查，澄清？

彆人怎麼想鼎昇？

她是毫不在意，甚至沒什麼情緒波動，對比她，蘇泠月顯得困惑很多。

不過和沈沅進房間談了個生意，居然被傳和沈沅有一腿？有沒有搞錯？這些人吃飽撐著沒話說了嗎？蘇泠月知道消息是酒會過後很久了，早知道那些人在酒會上這麼編排，她指定找出來一個個對峙。

她抓緊手機，對手機那端說：“聽他們放屁！”

楚怡聽著蘇泠月爆粗感覺不可置信。

真氣上頭了。

她說：“冷靜，這些人就喜歡捕風捉影，就是不知道怎麼會捉到你和沈沅。”

她狐疑：“沈沅是不是真的喜歡女的？”

蘇泠月說：“我怎麼知道。”

她和沈沅還沒到可以交心的關係，總不能聽到一個消息就去問：“你以前有個女朋友嗎？”

估計會被沈沅拿掃帚趕出來。

楚怡說：“我瞧這消息有板有眼，你要不最近和沈沅拉開點距離？”

蘇泠月：……

好不容易PV專利的事情有點進展，現在和沈沅拉點距離？轉頭去和周時雨求和？

比殺了她還痛苦！

蘇泠月咬牙：“我再看看。”

楚怡說：“嗯，那你再看看，對了，這事季知意知道嗎？”

蘇泠月心裡叮一聲。

被什麼敲了下。

又疼又麻。

她自然不會告訴季知意，怕她煩心，和沈沅談項目的時候，沈沅還問她：“你來和我談合作，季總知道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沈沅提到季知意。

但季知意確實不知道。

沈沅又說：“你問問季總的意見再來找我。”

問季知意嗎？

她當時不知道沈沅為什麼那麼說，現在結合這個情形，如果不是說和她有一腿的是沈沅，她都要懷疑，這個消息是沈沅放出來的了。

蘇泠月懨懨的：“還不知道。”

楚怡：“那你要和她說嗎？”

其實山高皇帝遠，季知意不知道也沒事，她們小兩口這剛好上就分隔兩地，有問題又不能當面解決，所以楚怡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勸：“不說也挺好。”

蘇泠月反問：“不說？”

楚怡：“是啊，你想啊，誰聽到女朋友和彆人傳這樣的消息不生氣呢？”

雖然她和沈沅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

萬一就因為這個事情掰扯起來。

到時候吵架了怎麼辦？

想想造謠的人真是歹毒！

沒影的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真不怕晚上睡覺被長舌鬼拖了去！

蘇泠月思考了下，點頭。

楚怡手機那端傳來聲響，似喊她名字。

蘇泠月說：“你先忙吧。”

楚怡哎一聲，最近老家的老人去世，奔喪，所以她請了三天的假回去，現在快到家了，路上遇到熟人叫她名字。

蘇泠月掛了電話。

想到楚怡的話，頗有道理。

她點點頭，給季知意發了消息，現在知道她在醫院，所以每次打電話之前都會先發消息問季知意方不方便。

季知意握緊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聽到季知思說：“姐，我聽乾媽說要接爸媽過來啊？”

季知意說：“還沒定呢。”

“接過來住幾天也好。”季知思說：“爸媽還沒出過國呢，一輩子都待家裡，是該出來走走。”

季知意低頭：“他們不是不想出國嗎？前幾年我讓他們過來，他們說不習慣。”

“那不是怕給你添亂嗎？”季知思說：“你上班那麼辛苦，他們怎麼好意思過來？”

季知意：“那現在怎麼過來了？”

“現在乾媽邀請的，肯定不一樣。”季知思理所應當的語氣：“你也知道，他們有多感激乾媽。”

季知意問：“你呢？”

季知思一愣：“啊？”

季知意問：“你怎麼想的？”

季知思脫口：“我當然感激啊！”

季知意說：“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乾媽鬨矛盾了，你幫誰啊？”

季知思看向季知意，見她神色嚴肅，面寡淡，目光靜靜地，臉上不像說笑的樣子，季知思沒來由心裡一緊，她乾笑，岔開話題：“姐，你說什麼呢？”

季知意垂眸：“沒什麼，逗你呢。”

季知思拍拍胸口：“嚇死我了！”

季知意：“所以你幫誰？”

這次帶著玩笑口吻。

但季知思沒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她張口：“我……”

季知意笑。

心下已有答案。

應該的，這麼多年她忙於工作，和家裡人沒那麼親近，所以家裡人這麼選擇，是應該的。

隻是這麼想，心裡還是溢出無法言喻的難受和氣悶。

好似沒有紓解開的鬱氣。

堆堵在胸口。

酸脹得很，她眨眼，對季知思說：“我回房休息了，你去上學吧。”

季知思哦一聲，小心翼翼瞥她。

季知意回了房間裡，躺床上，衣服都不想換，就這麼睜眼看天花板上吊著的水晶燈，搖搖晃晃，這屋子結構她閉著眼都知道哪是哪，但此刻竟有一絲的陌生。

合上眼前，她想到要給蘇泠月打個電話。

蘇泠月聽到手機鈴從沙發上坐起，撥了撥秀發，隨後想到季知意又看不到，她隨意揉了秀發，發頂亂糟糟，季知意的聲音隨之而來：“泠月。”

聲音舒舒緩緩，從手機那端傳來，澆滅蘇泠月滿腹的煩躁和不悅，這個時候也不覺得她聲音性感了，隻覺得聲音太有磁性，太好聽，能讓人心靜的好聽。

蘇泠月問：“你在乾嘛呢？”

季知意：“睡覺。”

蘇泠月笑一聲：“我也是。”

她抄抱起小麻煩，小麻煩喵嗚一聲，隔著手機傳到季知意耳朵裡，她都能想到蘇泠月抱著貓躺沙發上，或許正翹著腿，或許正隨意靠著，姿態慵懶愜意。

蘇泠月確實靠沙發上，卻不愜意，先前因為太氣憤所以隨意盤著腿，現在抱貓在懷裡壓腿縫裡，小麻煩往外扒拉，一沒留神竄跑了，蘇泠月想追上去，腿盤太久，麻了，站起來沒動又跌回沙發裡。

季知意聽到動靜問她：“怎麼了？”

蘇泠月：“腿麻。”

季知意問：“好好地怎麼腿麻了？”

蘇泠月：“坐姿不端正。”

季知意：……

蘇泠月怕她無法意會，還畫了一張圖發給季知意：“這樣坐的。”

季知意：……

她被蘇泠月逗笑。

忍不住問：“你是在畫猴子嗎？”

蘇泠月：……

她氣憤：“你真不會欣賞！”

被她一攪合，季知意煩悶心情好了很多，仰躺在床上，握著手機，聽那端呼吸聲音，兩人都沒有開口，似奇怪的默契，蘇泠月率先憋不住：“你睡著了嗎？”

季知意：“還沒。”

蘇泠月說：“哦。”

隔了會，季知意問：“今天，工作怎麼樣？”

問完話不自覺的攥緊手機，硬質邊緣緊扣指腹，手背因為緊繃凸出筋脈，關節越發用力。

瞎緊張什麼。

季知意這麼安慰自己。

蘇泠月又不喜歡說謊。

但她聽到蘇泠月的聲音心還是懸起：“工作就那樣吧，你呢？”

季知意聞言沉默兩秒，酸疼在刹那如被針注入，難言的滋味堵在喉間，她啞笑：“我也就那樣。”

蘇泠月聽她說完咬唇。

剛想開口。

季知意出聲：“泠月。”

蘇泠月聲音低低：“嗯？”

季知意說：“安心工作。”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蘇泠月卻燙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