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婷聽著眾人越說越離譜的論調結舌,怎麼好像季知意對她很照顧一樣？她這幾天在公司加班，也沒見季知意對她說過半句關心的話啊！
她擺手：“你們能不能靠譜一點？”
李秘書問她：“挺靠譜的啊,這事就你和蘇助理負責，不是你，難道還是蘇助理啊？”
圓桌有片刻安寂。
蘇泠月低頭。
為什麼就不能是她呢？
李秘書身側的人乾笑：“那還是張秘書比較靠譜。”
張婷想說什麼，憋了憋。
季知意照顧蘇泠月？
不忘死裡折騰都謝天謝地了，上次都要把人辭退了，怎麼可能會照顧。
那好像，是她比較靠譜一點。
就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張婷還沒想明白,吳美妍已經踩高跟鞋進來了，見菜還沒上問：“怎麼不點菜？”
眾人看向蘇泠月。
蘇泠月說：“點了幾個,大家看著加吧。”
菜單被傳來傳去,蘇泠月點的都是飯店的招牌菜，分量足,大家也沒什麼需要加的，照著上就成了，吳美妍問張婷：“取消團建都通知到位了？”
張婷說：“哪能在一件事上翻跟頭，妥了。”
“現在設計部裡外不是人了吧？”她身側秘書說：“活該,誰讓陳枝遙算計蘇助理。”
蘇泠月看眼說話的秘書。
年紀不大，估摸大學剛畢業不久，很直爽的性格,剛進秘書辦的時候她還在茶水間詢問前輩，是不是要給自己使絆子。
現在也向著自己說話。
蘇泠月心底逐漸暖了起來,除了季知意，好像她們也都相信自己的說辭，相信是陳枝遙說謊。
這有點像從前。
所有人都會站在她這邊，替她說話。
但和從前又不一樣。
現在的她沒了蘇家,沒有讓人認為她是對的那些先天條件。
她們相信的，是她這個人。
該說以前太失敗呢，還是反應太遲鈍，因為太久，太久沒認真的被人相信過，所以她也逐漸放棄自己，麻木的活著。
說起來，她應該謝謝陳枝遙。
如果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會因為被相信而感動，不會被刺激到遲鈍的神經，不會越來越像個正常人。
她低頭笑。
大家也都在笑。
蘇泠月眨眼，眼眶微微熱，她端起杯子說：“以茶代酒了，謝謝。”
來秘書辦這麼久，她主動的次數大家手指頭掰的過來，看到蘇泠月端著杯子起身，圓桌還有幾秒安靜，吳美妍也緊接起身：“這次的事情給大家警個醒，以後再接再厲！”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菜還沒上呢，就著一壺茶，喝暢快了。
吳美妍看向蘇泠月。
自從她到秘書辦，態度一直都是不冷不淡，好像和所有人，所有事都有
隔閡，像跨越不了的無形天塹，讓她有種非常難接近的感覺。
倒不是清冷孤傲。
而是無所謂。
無欲無求的那種無所謂。
罵她，冤枉她，都激不起她的情緒波動。
但現在不一樣。
吳美妍不算是閱人無數，但長期在領導身邊鍛煉出來的眼力勁還是有的，她敏銳的察覺蘇泠月細微變化，和從前一樣的笑，一樣寡言，一樣沉默，但她態度變了。
願意親近彆人了。
像那種一開始冒著刺的刺蝟，現在終於願意露出平坦的肚皮，願意給你摸一摸。
吳美妍還真伸出手。
落半空她笑。
在胡亂想些什麼？
蘇泠月沒注意吳美妍，她心思都在手機上，吃飯前和季知意報備了行程，這還是從未做過的事情，有種說不上來，心甘情願被牽引的感覺。
甚至現在吃個不錯的菜，都想給季知意發過去。
她忍住了，一整個午飯都沒離開位置，聽著大家聊：“你們聽說沒，霖武娛樂公司內部消息，說旗下藝人都將不再和蘇啟合作。”
“霖武？那不是楊之之的經紀公司嗎？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肯定得罪楊之之了唄。”
“楊之之有這麼大能耐？”
“彆的不知道，但楊之之的經紀人被辭退了，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係？”
眾人看向蘇泠月：“蘇助理，你和楊之之接觸的多，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蘇泠月見大家看著自己，輕搖頭。
眾人唏噓：“蘇啟不會就這樣完了吧？”
“怎麼會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能撐一陣子。”李秘書說完看向蘇泠月，示意大家彆聊蘇啟了，蘇泠月倒是面平靜的吃著牛仔骨，說：“完了也挺好的。”
大家分不清她這句真心還是假話，乾笑。
隻有蘇泠月知道這句是她真心話。
她一直都在期待蘇啟完了，以前還夥同彆人想要扳倒蘇啟，被罵瘋子，還有說她故意用扳倒蘇啟的理由來博取其他公司信任，竊取資料。
蘇泠月：……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但沒人相信。
也不對。
季知意信她。
蘇泠月低頭淺笑，眉目裡都是悅色，身側小秘書搗鼓：“蘇助理，你想什麼呢？”
她轉頭，見大家都看著她，聳肩：“沒什麼。”
身側小秘書嘿嘿笑：“你笑得好甜哦。”
蘇泠月摸了下自己的臉：“有嗎？”
其他人附和：“早上就想說了，蘇助理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蘇泠月嗆了下：“為什麼認為談戀愛？”
“很簡單啊，一般這麼高興不是升官發財就是感情和睦。”蘇泠月沒升官發財的可能，被季知意壓死死的，不時還被叫進去挨訓，和家人感情和睦那更是笑話，誰不知道她和
後媽周時雨三天兩頭吵架，在她爸死後都撕破臉不相往來。
那就隻剩下談戀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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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有據。
蘇泠月沒想到她們從一個笑裡能推測這麼多。
她恍然點點頭。
其他人來了興致：“是不是啊蘇助理？”
蘇泠月沒隱瞞：“差不多吧。”
眾人哦一聲拖長長的音節，紛紛來聽八卦：“是我們公司的嗎？”
張婷敲那人頭：“笨蛋啊，肯定不是公司的啊，你看蘇助理在公司能和誰搭上話？”
被敲頭的人說：“是咧，沒見過蘇助理在公司和誰好。”
蘇泠月低頭，把到嘴邊的公司同事咽回去，笑笑。
大家會意，開始打趣將這件事跳過去。
不過偶爾話題還是扯到蘇泠月身上，好奇她對象到底是誰，張婷甚至出餿主意：“晚上看誰來接蘇助理，不就知道了嗎？”
眾人拍手：“是啊！有道理！”
蘇泠月：……
有道理也沒用。
她晚上和季知意一起走。
正想著手機震動，蘇泠月趁大家討論熱火朝天低頭看屏幕。
季知意問她：【吃完了嗎？】
她回：【還要一會。】
季知意看面前已經冷掉的飯菜，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勉強吃了兩口，昨晚沒怎麼休息好，午休開始犯困，她琢磨蘇泠月沒那麼快回來，起身先回休息室裡。
休息室安靜，有帶隔音，所以站窗口也隻是看到樓下車疾馳，聽不到什麼聲響，季知意走到床邊躺下，手擔在額頭上，沒休息好有些頭疼，閉上眼就好很多。
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到蘇泠月一直背對自己。
她想去拉蘇泠月，但和蘇泠月之間始終有一個手臂的距離，她怎麼掙紮都沒辦法碰到蘇泠月，試圖叫她的名字，但蘇泠月一直在和前面的人說話，絲毫沒聽到她的聲音。
連一個回頭都沒有給她。
季知意皺眉。
一隻手指點在她眉心之間，蘇泠月吃完飯回來發現季知意不在，想給她打電話又想到張嫻說的她睡眠質量不好，想著是不是趁午休補覺，來休息室看看，還真在。
她推開門走進來，見季知意正側躺著休息。
蘇泠月趴床邊，看季知意的五官輪廓，一半隱在柔軟的枕頭裡，一半被秀發遮住，她替季知意撥了撥秀發，露出漂亮的臉。
睡著後的季知意沒了平日的嚴肅神色，柔軟很多，蘇泠月手指點在她額頭，眉心，順著她鼻梁落她薄唇上。
就是這樣一張臉，讓她見色起意。
蘇泠月揚唇，倏地見季知意緊閉眼皺眉，似乎在做夢。
是夢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她伸出手指，想也沒想點在季知意的眉心處。
緊繃的眉宇鬆緩開。
那雙眼也緩緩睜開。
一睜眼看到蘇泠月蹲在床邊，趴邊緣看著自己，面前的人影和夢中重疊，在夢裡怎麼追趕都碰不到的身影，此刻和她不到一個手臂的距離。
蘇泠月進來之前刻意進衛生間補了妝，眉目清明，妝容精致，薄唇塗了淡色口紅，和她妝容搭配顯得年輕又明媚。
季知意覺得時間像是穿梭。
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個樹下，站樹下的女孩正對她笑。
心臟似乎被人狠狠捏住，有片刻停緩。
然後突然鬆開。
跳動劇烈。
蘇泠月見季知意睜開眼一直不說話，就這麼盯著自己，正疑惑，出聲：“季知意，你……”
脖子被人勾住，頭被迫往前傾，季知意手肘撐起半個身體，湊上前，在蘇泠月叫自己名字的刹那，薄唇貼上蘇泠月的唇角。
她合上眼，長睫毛顫抖，神色虔誠而莊重。
蘇泠月瞬間變成木偶，動彈不得。
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