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意坐沙發上,有些心不在焉,時間一分一秒擦過,門口沒有動靜,張嫻正在說薑雲露的事情,問她薑雲露和鼎昇到底有什麼過節。
她搖頭。
從她認識薑雅開始,這人就恨著鼎昇的一切,有次她助理不小心買了帶鼎昇LOGO的衣服,被她在辦公室裡拿剪子一剪子一剪子剪碎。
她擔心薑雅,詢問她怎麼了。
薑雅隻是咬著牙說沒事。
在薑雅眼裡。
自己不過是聽話的棋子。
棋子不需要知道內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薑雲露和鼎昇的過往。
但想來是不愉快的,甚至現在成植物人,八成也是和鼎昇有關係。
張嫻說:“哎,如果真醒了,還不知道乾媽會怎麼樣?”
季知意沉默。
又抿了一口酒,聽到張嫻電話鈴響起,她接了電話說:“現在就要?”隨後歎氣:“知道了,等我一會回家傳給你。”
說著起身:“走了!”
季知意說:“我送你。”
張嫻訝異:“兩步遠還要送?”
季知意沒吭聲,隻是示意她下樓,末了讓司機開車過來,張嫻受寵若驚,兩步遠不僅送她,還用車送!
這莫大的榮幸!
路上她都樂嗬嗬。
壓根沒想過季知意不是送她。
是準備去接蘇泠月。
蘇泠月今天沒開車,打車去的玉海,她也不知道幾點結束,但她就想過去看著,哪怕看她上出租車,哪怕跟著她再回來。
她才安心。
蘇泠月和周演面對面站著,她手心還有酒瓶砸人後的震麻感,周演頭開花,血直竄,他像狗一樣大叫,把所有保鏢都叫了進來。
助理也忙不迭跟進來。
看到滿屋子的狼藉。
燈光還在閃爍,晃的令人暈眩,她立馬走到楊之之身邊,想扶楊之之,楊之之卻還附蘇泠月身上,似乎沒什麼力氣,助理心疼死了:“之之,你沒事吧?”
相較於現場來看。
有事的是周演。
他吼:“把她們都給我抓起來!”
保鏢看向蘇泠月和楊之之,不敢不從,上手就準備抓蘇泠月和楊之之,蘇泠月撿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扔向保鏢,習慣使然,保鏢不敢還手,隻得被扔的用手擋住,包廂裡稀裡嘩啦嘈雜聲,蘇泠月眼尖看到桌上喝的酒杯,看眼楊之之的情況,她手快抓住杯子。
周演見狀臉煞白,顧不得疼說:“抓住她!”
保鏢也意識到剛剛的杯子有問題,向蘇泠月圍過來,蘇泠月對楊之之的助理喊:“帶她出去!”
助理一個愣神,忙點頭,拖著沒什麼意識的楊之之出去,楊之之腳步虛浮,還想幫蘇泠月,但她現在就是個累贅,壓根幫不了蘇泠月,又急又氣,雙眼通紅。
蘇泠月見她出去後鬆口氣,一懈怠,被保
鏢拽住手腕,她爭執了兩下沒鬆開,乾脆不費力氣,就這麼站著。
周演說:“杯子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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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狠狠的語氣,蘇泠月覺得他真是皮糙肉厚,一瓶子下去居然沒暈過去。
電視裡都是騙人的。
她說:“你以為銷毀杯子就沒證據了嗎?”
“證據?什麼證據?”周演接過保鏢遞來的紙巾擦著額頭,鮮血被按住,血汩汩鑽出傷口,疼的他齜牙咧嘴,發誓要從蘇泠月身上找回來!
他說:“我晚上和楊小姐在這裡吃飯,蘇小姐平白無故進來打我,你說我現在報警,你還能出來嗎?”
蘇泠月說:“你報!”
“嗬。”周演冷笑:“你不會以為楊之之會站出來給你做證吧?”
他按著傷口,每疼一分,壓根咬深一分:“你做夢!”
“蘇泠月,你就是給臉不要臉!”周演從蘇泠月手上扯過杯子,蘇泠月身體往前傾,被拽踉蹌,她依舊站直,絲毫沒有懼怕。
隻是垂身側的手,悄然握緊。
楊之之現在事業上升期,如果被人知道她和周演在這個包廂裡,被下了藥。
哪怕周演什麼都沒來得及做。
那些造謠成性的黑粉也能把楊之之給生吞活剝!
這大概就是助理在外面求助,卻不敢報警的原因。
哪怕楊之之是受害者。
蘇泠月冷臉,包廂裡頃刻安靜下來,關掉閃爍燈光和音響,打開白熾燈,啪一聲,刺目燈光讓蘇泠月眯眼,隨後視線裡,周演被血染紅的半邊臉,醜的令人作嘔。
她手指甲掐進掌心。
聽到周演說:“蘇泠月,你該不會以為你現在還是蘇家大小姐,有的是人在你後面給你擦屁股吧?”
從前是因為她是蘇家掌上明珠,所以做什麼事都有蘇啟在後面兜底,現在沒了,她居然還這麼囂張,周演抹掉額頭上的血跡,他還沒去找蘇泠月,蘇泠月就送上門了。
雖然今晚計劃沒有成功,讓他很不爽。
但得到一個蘇泠月。
值得了!
所以周演暴躁情緒緩和很多,他說:“蘇泠月,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我報警,你進去待幾年,出來後求我原諒你,還有一個是,現在求我!”
蘇泠月看他眉眼,胃部翻山倒海,一陣陣抽搐,又漲又惡心,她沒吭聲。
周演說:“你不會以為,你還有第三個選擇吧?”
話說完,門口傳來聲音:“如果她有呢。”
是熟悉的聲音。
蘇泠月轉頭。
見到季知意站在那裡。
情緒不知怎麼,突然就變了,剛剛還惡心和不屑,現在看到季知意,熟悉和親切感油然而生,還有安心。
突然而來的安心。
她看著季知意走進來。
周演皺眉。
季知意也沒多說話,隻是走到蘇泠月面前,蘇泠月看到門口
還站著被助理扶著的楊之之,和一個她隻在電視上見過的藝人。
保鏢看向周演。
周演說:“季總還真有空。”
季知意看著周演,說:“周老板請意林的代言人吃飯都不和我知會一聲,未免太見外了。”
周演說:“我今天和楊小姐是私事。”
季知意點頭:“那和我的助理呢?”
周演咬牙:“也有點私事。”
季知意說:“蘇助理,你和周老板,還有私事?”
蘇泠月往她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在季知意身邊說:“沒有。”
季知意察覺她靠近姿態,有兩秒晃神,心底迸出喜悅,她揚唇,說:“那我們走吧。”
周演眉頭皺死死的。
剛想說話,季知意說:“對了,剛剛周老板說讓我助理二選一,不然這樣,我也讓周老板二選一。”
周演盯著她,目光怨毒:“季總什麼意思?”
季知意說:“周老板彆誤會,我這個人做事一向公平公正,既然你給我助理選擇的機會,那我也給周老板選擇的機會。”
“一個現在請我的助理和我走。”季知意說:“另一個是等你在裡面待幾年,出來請我的助理和我走。”
周演說:“是她打得我!”
季知意點頭:“我知道,你選吧。”
周演怒氣攻心!
他萬萬沒想到季知意居然會幫蘇泠月擦屁股!
季知意不是恨她恨之入骨嗎?
今天他教訓蘇泠月,季知意不應該高興嗎?
現在讓他騎虎難下。
保鏢都站周演身邊,看他臉色青白交加,乾涸的血跡沿他側臉斑斑點點,形成陰暗的色澤,周演握緊杯子,惡狠狠看向蘇泠月和季知意。
他咬牙:“季總,這就沒意思了吧?”
季知意說:“沒意思的是你。”連尊稱都沒了,她看了周演:“你在知曉意林和楊小姐簽約之前逼迫楊小姐接蘇啟的代言,隻要楊小姐願意,意林隨時可以代楊小姐打這場官司。”
周演臉色瞬間變了。
楊之之告他。
和意林告他,告蘇啟。
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就是仗著楊之之不敢聲張,隻能吃啞巴虧,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如果真的牽扯到意林,那就不是一回事了,尤其現在意林風頭正盛,他沒說話。
季知意沒看他,拉蘇泠月扭頭準備走,蘇泠月小聲說:“杯子。”
有證據的杯子。
周演聽到她這話下意識握緊手心杯子,身體僵直,季知意轉過身,走到周演面前,和他面對面,伸手拿杯子,周演不給,季知意一手奪過來。
周演自然可以用蠻力,但就算杯子碎了,還是證據。
他看著季知意拿過杯子,在他面前高高舉起,手一鬆,杯子掉在大理石上,啪一聲!四分五裂!
周演臉色還沒緩過來。
蘇泠月懵,立馬走到季知意身邊:“你乾什麼!”
季知意拉住她想撿碎片的手,攥緊緊的,對周演說:“周老板,這件事的結果取決於楊小姐要不要追究,不是你,不是這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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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沒有這個杯子,隻要楊之之想追究,他一樣跑不了。
周演剛剛才好轉的臉色再度難看。
蘇泠月也聽出來了,她站起身,被季知意拉出去,楊之之的助理說:“謝謝季總,等之之清醒了我和她說。”
季知意說:“快送去醫院吧。”
助理和另一個藝人忙點頭,離開了包廂。
蘇泠月也隨季知意出了包廂,她說:“你怎麼來了?”
季知意說:“在附近有事,剛好碰到餘小姐。”
蘇泠月喃喃:“餘小姐?”
季知意說:“剛剛送楊小姐離開的那位。”
蘇泠月點頭:“你認識啊?”
季知意說:“不認識。”
蘇泠月:……
不認識怎麼一起進去了?
她一臉懵,季知意卻沒解釋,隻是偏頭看蘇泠月,蘇泠月臉頰上被玻璃碎片擦破,有一道血痕,她估摸自己都沒注意,季知意卻第一眼就看到了。
刺眼的很。
走出玉海她說:“你去車上等我。”
蘇泠月看她背影:“哎……”
隨後她看到車門被打開,司機小李笑著站旁邊,她隻得先上車,隨後想起來問小李:“季總在這附近談事?”
小李說:“季總是送張總監回去,順路來這裡。”
這路順夠長的。
不過張總監。
張嫻?
她問:“張總監今天去季總家了?”
小李說:“對。”
談什麼?
加工廠的事情?
還是其他的事情。
她突然發現自己對季知意了解很少,比如她的家庭,她的過去,她的——
門被嘩啦一聲拉開,季知意進來。
蘇泠月回神。
見她手上拎著藥房LOGO的袋子,後知後覺:“你受傷了?”
季知意氣笑:“你臉上不疼嗎?”
“我?”蘇泠月下意識摸了下臉頰,碰到傷口,嘶一聲,季知意抿唇,剛想給她消毒,瞥到坐駕駛位的小李,她拉下擋板,前後座椅隔開成兩個世界,她們這裡瞬間就剩蘇泠月和季知意。
蘇泠月心跳叮一下。
有一點點快。
她咬唇,見季知意撕開消毒水的袋子,用棉簽蘸著,末了刮她臉頰上,本應該刺痛的肌膚沒什麼感覺。
也不是沒感覺。
有點熱。
她臉頰緋紅。
季知意問:“晚上喝了多少?”
蘇泠月說:“兩杯吧。”
也不是很多。
隻是現在怎麼覺得頭暈乎
乎呢,她咬唇,聽到季知意問:“兩杯就敢進去了?”
蘇泠月一時愣住。
她抬眼看向季知意。
季知意神色寡淡,垂眸,沒什麼表情,蘇泠月說:“有人在裡面被欺負。”
瞬間說的這個人。
不知道是楊之之。
還是曾經的自己。
或許那天晚上她也希望有個人出現,哪怕什麼都不做,就給她足夠勇氣。
可那晚就她一個人和周演對峙,她虛張聲勢的伸出獠牙,周演很慫,被她唬住。
所以聽到楊之之在裡面被欺負,她想都沒想就衝進去了。
季知意問:“你都不害怕嗎?”
蘇泠月沒意識到說這句話的季知意,聲線輕微顫抖,她沉浸在另一個世界,無所謂的說:“不怕,大不了和他同歸於儘。”
季知意攥緊消毒液的袋子,末了將袋子收拾好,從裡面拿了一張創可貼,抬眸,湊近蘇泠月,將創可貼貼她臉頰上。
靠得近,蘇泠月眼神無處放,隻得落季知意寡淡神色上,五官線條利落流暢,眉目清明,睫毛很長,瞳孔深邃。
貼個創可貼。
不用靠這麼近吧。
她心裡想著,身體卻不自覺湊過去,抬頭微仰臉,還生怕季知意看不清楚似得。
季知意抿唇,將創可貼貼她臉上,指腹掃過創可貼和臉頰肌膚,溫熱,輕柔,蘇泠月隻覺得臉上發燙。
電視裡也不都是騙人的。
那些受傷的主角被照顧時總希望能受傷更嚴重一些。
她剛剛也是這麼想的。
再有個傷口就好了,她想再被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