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1 / 1)

謝奕修還沒開口,車隊經理就說:“奕修,這次節目對你複出、對咱們整個車隊都很重要,千萬彆出差錯。”

手裡的屏幕已經按掉,倒映出謝奕修做完造型之後完美無瑕的面孔。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晦暗難明的情緒:“我知道。”

謝奕修將手機交給助理保管,助理雙手接過去,彆墅門口的工作人員把節目組迎接進來,執行導演和主持人熱情地跟謝奕修打了招呼,直播組開始架設拍攝設備和補光燈。

主持人跟謝奕修對台本的時候,助理拿著他的手機退到了一邊,幾分鐘之後,她察覺到手機震動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遙遙”。

沒見過謝神的手機裡出現過這麼親密的備注,助理愣了下,不過按照以往的習慣,謝奕修工作的時候都不接電話,所以她也隻是記下了有一通來電,準備等謝奕修結束錄製的時候提醒他一下。

十一點鐘的時候,直播正式開始了。

面對鏡頭,主持人笑容洋溢地說:“大家好,歡迎進入我們的直播,今天做客我們節目的嘉賓想必各位觀眾朋友都很期待,他就是拿下過F1賽季總冠軍的賽車手謝奕修。首先有請謝神跟我們打個招呼。”

謝奕修衣領上彆著收音麥克風,哪怕兩年沒有出現在鏡頭中,他也沒有絲毫不適應:“大家好,我是謝奕修。”

因為節目的賣點在於走進公眾人物的日常生活,主持人讓謝奕修帶自己參觀他的彆墅,邊走邊問了一些常規的問題,比如這兩年休整期都在做什麼,得到了哪些收獲。

謝奕修按照工作室準備的稿子一一回答,走到彆墅庭院裡的時候,主持人話鋒一轉,問道:“當時很多人說你休賽是因為奪冠之後那一年發揮得不好,但我覺得你不是那種會被一時的成績波動影響這麼大的人,而且你之前在彆的采訪裡提到過,其實你十六歲的時候也經曆過一次重大瓶頸,但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了,那為什麼兩年前就做不到呢?”

這個問題最早是被謝奕修的工作室否決了的,因為當年在F1組委會官方發布的公告裡,默斯曼的死因與謝奕修並沒有關係,隻說是因為那位荷蘭選手操作失誤,意外將默斯曼撞出賽道,導致了他的意外死亡。

而且回看比賽錄像,這也確實就是真實的情況,隻有真正了解F1賽事的人才能看出荷蘭選手之所以驚慌失措,是因為謝奕修近距離超車,但圍場裡的情況本就千變萬化十分危險,這件事就算認真說起來,也實在怪不到謝奕修身上去。

隻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謝奕修年少成名本就惹人眼紅,當時圈子裡也著實興起了一些風言風語,工作室擔心謝奕修在大眾面前提起默斯曼的事情,反倒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

但謝奕修卻把這個被去掉的問題又加上了。

想給所有喜歡他的人一個交代。

關於他突如其來、不負責任的消失。

謝奕修回答主持人問題的時候,面色非常平靜:“我離開賽場,不是

因為那個賽季的成績。”

接著,他講起了自己很少提及的往事。

“我想成為一名F1車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是因為五歲的時候現場看了一次F1大獎賽,在那次比賽上默斯曼拿了冠軍,他是我最早的偶像。”

他講到自己夢想的萌芽,講到期待多年終於在賽場上與默斯曼相遇,講到濱海灣賽道的大雨,講到時常出現在他夢裡的大火,驀地發現,說出來其實並不難。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那道記憶中的血肉擦痕已然愈合,年少時的向往、不甘與痛苦,原來早就不攻自破。

這一段經曆謝奕修從未向外披露過,主持人聽到之後,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回神:“沒想到你休賽是因為這個。”

然後又問:“那後來是怎麼走出來的呢?是因為時間太久放下了嗎?”

“因為一個人。”謝奕修說。

眼前仿佛出現了岑遙那次在外灘的路燈下等他,鼻子都凍紅了的模樣。

眉目卻晶瑩得如同新冬的初霜。

主持人見他沒有往下說,知道大概是不方便透露,加上這個問題本來就被謝奕修的工作室叮囑過不能過多停留,她便很快地轉移到了下一個話題,看謝奕修的車庫近在眼前,便讓他帶自己進去參觀一下。

車庫寬敞豪華,清冷似雪的光線落下來,照亮了一台台昂貴稀有的跑車。

即便是已經主持過一整季賽車手特彆節目的主持人也忍不住發出了驚歎:“大家來看,這個是阿斯頓馬丁的雙門轎跑,旁邊是帕加尼的定製款……這個特彆複古的是1970年的道奇,跟《速度與激情》裡改裝的那輛一樣,沒想到有一天我能看見實車。”

她順著走過去,突然發現在成排的豪華跑車之間,夾著一輛家用代步車,使用痕跡明顯,看起來像二手的。

主持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盯著看了好半天,確認那真的隻是一輛最普通的輕量轎車之後,她很感興趣地問:“這輛車很特彆呢,能麻煩謝神告訴我們用途嗎?”

停了停,她又開玩笑道:“該不會謝神喜歡《頭文字D》,像藤原拓海那樣開AE86磨煉自己的車技吧?車身上有沒有藤原豆腐店的貼紙?”

謝奕修沒多想,直接告訴對方:“是接女朋友下班用的。”

意識到自己還沒來得及跟岑遙解釋,他下意識道:“等等,這段彆播。”

主持人疑惑地“啊”了聲,提醒他說:“可我們是直播節目。”

繼而又窮追不舍地問:“女朋友?所以謝神有女朋友了嗎?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一下?”

看到這裡,岑遙從方才看到那台白色代步車之後就空白一片的大腦才緩慢地恢複了一點知覺。

她愣愣地看著屏幕上的謝奕修,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可謝奕修的神色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而後他淡淡地說:“抱歉,這是我的隱私。”

他很輕易地恢複成了那個面對任何人都遊刃有餘的明星賽車手,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

不回答,沒有人舍得怪他。

其實這天從在屏幕裡看到謝奕修的第一秒,岑遙就有了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他變得跟兩年前不太一樣,瘦了一些,棱角更加分明,眼神也比那時候沉斂靜默得多。

總讓她想起桑默。

但謝奕修被團隊精心打理過的頭發、仔細搭配過的造型,以及節目自帶的濾鏡和上鏡後微微的變形效果,又讓岑遙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滑稽。

直到攝像機跟隨主持人進入了謝奕修的車庫。

鏡頭掃過成排的豪車,停在那台她不能更熟悉的車子上時,岑遙的腦子裡“嗡”地響了一聲。

不久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告訴自己,青蛙王子的橋段不會發生在她身上,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去懷疑桑默。

想到那時她跟祝向怡賭氣,說難道真的是謝奕修來跟她談戀愛嗎,岑遙隻覺得自己可笑。

從頭到尾,都是他在騙她。

連給她的名字都是假的。

方才謝奕修在采訪裡提到默斯曼,她覺得這個名字熟悉,現在想起來,“桑默”不就是從默斯曼·桑切斯的全名裡拿出來的兩個字。

在這一場荒唐的鬨劇裡,唯有他不能釋懷的心結是真的。

他的確如她所想的一樣,不是因為承受不了成績的波折而退出賽場,也確實回來了,可她覺得,這些事情好像也不再重要。

手機屏幕上,網友發送的彈幕因為謝奕修提到女朋友,刷新速度快得看不清,一行行白色的字體蓋住了那個她向往了這麼多年的人,她用顫抖的指尖關掉了直播。

他什麼都瞞著她,連他要上節目的事情,她都是在網上看到的。

是為了抽身的時候更容易嗎。

因為沒想過要對她認真,對嗎。

岑遙喉頭一熱,緊跟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看著她那麼笨拙那麼努力地靠近他,看著她因為他一時興起給出的好意而激動,是怎麼想的呢。

覺得她太便宜,還是太好騙?

退出直播,岑遙看見短視頻平台的首頁上已經出現了很多關於謝奕修直播的二創剪輯,還有現場工作人員放出的一些物料。

在那些活動圖片裡,謝奕修被團隊包圍著,表情淡漠、氣質疏離,有如一顆冰冷恒星,看起來那麼高高在上、璀璨耀眼。

離她那麼遠。

那個每天送她回家的桑默,那個會陪她去吃需要排隊很久餐廳的桑默,那個帶她去山頂看汽車電影的桑默,那個會在淩晨找她隻為了抱她一下的桑默,原來從沒有存在過。

隻有謝奕修,隻有隨隨便便就可以穿五萬塊外套的謝奕修,車庫裡都是限量款超跑和改裝車的謝奕修,無論什麼時候複出都有無數粉絲追捧的謝奕修。

岑遙不知道謝奕修會不會覺得跟她在一起的這兩個月是對她的一種施舍,但她不明白他懂不懂,她從高中開始追逐他的背影,並非是為了得到。

一個小時之後,岑遙的手機上有電話進來。

來電顯示是桑默。

岑遙沒有接。

她看著那兩個字,隻覺得諷刺。

可謝奕修不屈不撓地給她打過來,她不接就再打,還給她發消息,說:“遙遙,能不能接電話。”

通話請求反複出現在手機上,滿腔委屈湧進心頭,岑遙終於忍不住按下接聽,帶著哭腔問他:“謝奕修,戀愛遊戲你還沒玩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