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梔還是頭一次瘸著腿進行實驗研究,好在有輔助她站立行走的科技產品。

汙染源079被送到了研究所的生物實驗室，雖然聯邦不滿向梔拒絕了研究自我意識，但對向梔將汙染源079的愈合能力收為己用的研究想法很感興趣。

畢竟聯邦不用為向梔的研究出錢。

“艾伯特。”向梔吩咐，“打開實驗皿。”

艾伯特：“已為您打開實驗皿,實驗過程中若要關閉實驗皿,請直接吩咐“關”。”

特殊材質打造的實驗皿中,汙染源079縮成一團,見了她就嘰裡呱啦。

向梔聽不懂,但感覺汙染源079罵得很臟。

將汙染源079從實驗皿中取出,向梔發現它被解剖刀切開的附肢表皮已經愈合,新長出來的表皮顏色稍淡,呈現灰黑色。

她捏了捏汙染源079附肢尾端，看尾隆這個器官有沒有新長出來。

摸到區彆於附肢骨節的硬塊後，向梔再次用淬了基因試劑的刀切下附肢尖端。

新長出的尾隆還沒完全成熟,切割下來後仍在震動轟鳴。向梔把尾隆直接丟進了基因試劑裡，安靜的實驗室內登時發出灼燒聲。

如果她研究的是興奮劑，那麼尾隆會有用處。隻是向梔現在要研究的是汙染源079的愈合功效，尾隆的長出會阻礙實驗的順利進行。

汙染源079又罵罵咧咧,它抖了抖身體,試圖抖落藏於表皮縫隙裡的種子，對向梔進行汙染。

向梔早有預料，她眼疾手快地用一個10mm厚度的玻璃罩罩住汙染源079。隔著玻璃罩，她冷冷地說：“自己收拾了,不然就送你去見你娘。”

“哦。”向梔說,“忘了說，這幾l天我不在，是去解決你了。你新長出了尾隆,應該探知到了吧。”

汙染源079身形抖了抖，這一次不是為抖落種子，而是屈辱得將種子吸回腹腔。

汙染源079想，它不能死，隻要它活著就會有實力恢複的那一天，屆時它再手刃仇人。

還是同樣的辦法，向梔將汙染源079固定。

她小心翼翼地切割下汙染源079新長出的表皮，再把汙染源079丟回實驗皿中。

“艾伯特。”向梔說，“關閉實驗皿。”

艾伯特：“已為您關閉實驗皿。”

顯微鏡下，向梔看到的仍是那一堆花花綠綠更像浮遊生物的變異不定根原基。

一般來說，人體的傷口愈合有著大的三個步驟，先是血小板在傷口處凝聚止血，第二步是T細胞和B細胞、巨噬細胞發揮免疫功能，第三步是傷口附近的細胞進行有絲分裂，從而生長出新的細胞，最終使傷口愈合。

變異的不定根原基勉強與之相同是細胞有絲分裂。

向梔又取出汙染源079，在其表皮上切出一個細小的口。從她觀察到的汙染源79愈合過程來看，變異的不定根原基有一部分會以極快的速度分

裂，從而讓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她提取了變異的不定根原基，進行1500倍稀釋後，取出一隻小白鼠。

她先是將稀釋後的變異不定根原基注射到小白鼠體內，觀察小白鼠的狀態。

縱然進行了1500倍的稀釋，小白鼠也表現出了嚴重的抗拒反應。向梔在小白鼠表皮劃出一個小口，五秒後傷口愈合。但緊接著，小白鼠的表皮毛囊出現萌出新芽。

向梔隻好澆灌了基因試劑。

她之後又進行了數次的稀釋，但結果都與第一隻小白鼠一樣，傷口愈合的同時會被汙染畸變。

不是稀釋的原因，汙染源079作為榜上有名的汙染源，其汙染性極強。

“得把有絲分裂的變異的不定根原基從大部隊裡分離。”向梔喃喃自語。

緊接著她就陷入沉思。

促使傷口愈合的就是變異的不定根原基，愈合與汙染是同時發生，要想摒除汙染隻留下愈合功能是個難題。

她嘗試用了細胞分離儀分離變異的不定根原基，迎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艾伯特。”數百次失敗後，向梔問，“還有更好的細胞分離儀嗎？”

艾伯特說：“有是有，不過與實驗室的細胞分離儀差彆不大，生物遭到重創，從業人員的對於生物的掌握決定了相關儀器的發展高度，因為哪怕儀器再精密先進，也是需要操作的人，大多科技公司都不會投入太多的資金在生物儀器的研發上，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賠錢的項目。”

向梔：“明白了。”

她再次用眼前的細胞分離儀進行分離，不出意外，她再次失敗。

艾伯特說：“向梔小姐，您在實驗室已經待了三天了，您還受著傷，先休息一段時間吧，適當的休息說不定能夠幫助你厘清思路。”

向梔暫時從實驗室離開，來到休息間休息。

這三天她都住在聯邦研究所，是為研究也是為了躲清靜。免得總部的人又讓她去見向新國，她在實驗室，那些人就不好打擾她。

“為什麼會分離失敗呢。”向梔坐在沙發裡沉思，面前的咖啡逐漸冷卻，醇香氣味隨著溫度飄散。

她知道將汙染源079的愈合功效變作人類己用確實不容易，但她沒想到自己會卡在細胞分離這一關。

向梔不太理解，既然生物科技相關儀器有上限，那麼向新國的自我意識剝離又是怎麼完成的？

向梔猛地抬眸，對啊，大佬爹的意識剝離是怎麼完成的？！

她連忙站起，找到研究所的管理員，請他送自己回克萊因大樓。

曾經的克萊因就是光照的窩點，在某種層面算是向新國的安全屋。向新國如果真完成了意識剝離，那麼一定是在克萊因大樓中進行的。

她想回去克萊因大樓看一看，看會不會發現點什麼。

剛走進門去，亞瑟的聲音響起：“向梔小姐，您終於回來了。歡迎回家。”

這段時間向梔忙於

研究以及彙報研究發現，在研究所與聯邦總部兩頭跑，就是沒有回來過克萊因大樓。

主要是沒什麼必要，克萊因是更名為克萊因生物科技了，但還處在停擺的狀態，也沒有生物實驗室。

回到克萊因大樓後，向梔就直奔醫療層，來來回回地找了好幾l圈都沒有發現。

不過想想也是，意識剝離這麼重大的事情，向新國怎麼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甚至料到聯邦會調查克萊因，人為地刪除了亞瑟的一些內部程序和功能。

不然作為克萊因科技的人工智能，怎麼會和市面上售賣的人工智能功能一樣，毫不出彩。

見向梔要走，亞瑟提醒道：“向梔小姐，您受傷了，地面濕滑，您小心一些。”

向梔停住，抬頭，看走廊天花板上的傳聲裝置，亞瑟的聲音就從這裡透出。

“地面濕滑？”向梔重複。

“是的。”亞瑟解釋說，“清掃機器人每天都會打掃大樓。”

對！機器人。

向梔等的就是這句。

這個世界發展畸形，醫療和生物落後，但是科技發達，能完成這樣的壯舉，科技一定起了很大作用。

克萊因是有能力研發生物儀器的，晴海山莊出事那天，向新國還在克萊因大樓中，說明向新國是在這一天完成的意識剝離，那麼相關儀器就不能提前轉移，一定還在克萊因大樓裡！

向梔問：“克萊因的報廢產品在哪裡？”

亞瑟說：“在負一層。”

向梔匆匆往負一層去，向新國帶不走這樣的儀器，也不會留下儀器。一定會進行銷毀，就看銷毀的程度。

整個負一層被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倉庫，堆積著克萊因的報廢產品。

很多，很雜。

不過有亞瑟在，要找到生物相關的儀器也不難。隻要是亞瑟叫不出名稱的儀器，一定就是了。

亞瑟說：“最裡一間，那裡有許多沒有相關記錄的儀器。”

向梔推開門，欣喜的心情在觸及內部場景後，瞬間跌宕。

如同當時她看D1項目材料一樣的心情，一堆破銅爛鐵，這一間不像是堆積報廢產品的倉庫，更像是材料的垃圾場。

這裡氣味難聞，向梔屏著氣問：“這種程度的銷毀，有修複的可能嗎？”

亞瑟說：“哈哈，哈哈，您這個玩笑很有趣。”

向梔：“……”

確實如此，那些儀器連屏幕都是破損狀態，殘片混在一處，分不清這些殘碎的外殼原本屬於哪些儀器，透著滿目瘡痍的滄桑之感。

注視得久了，仿佛視野也生出了斑駁鐵鏽。

亞瑟提醒說：“向梔小姐，門禁檢測到有人來了。”

向梔揉了揉眼：“誰？”

亞瑟：“軍事部副部長，淩如繁。”

從電梯走出，向梔就看到了淩如繁等人。

她預感不妙。

淩如繁看見她，開口：“向梔小姐

，我去研究所找你，管理說你在克萊因大樓。”

向梔猜到了什麼，她仍舊問：“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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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如繁直接道：“有人想要見向梔小姐。”

向梔沉默一瞬：“我是不是沒有拒絕的權利。”

淩如繁：“是。”

向梔以為是向新國想要見自己，等她被淩如繁帶上車，才發現要見她的並不是向新國，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

這人就在車上，西裝革履，大背頭，年齡大概五十歲左右，舉手投足間是一種長居高位的氣息。

汽車發動，男人開口：“向梔小姐，你好。”

“你好。”向梔試探：“您是？”

“這不重要。”男人看了眼向梔的腿，“向梔小姐受傷了還到處亂跑。”

向梔聽出了責怪意味，不是責怪她不愛惜身體，是責怪她的亂跑，導致他人浪費時間來找她。

既然對方沒有友好態度，向梔也冷了幾l分音色：“有什麼事嗎？”

男人說：“我收到了向梔小姐想要研究向新國的申請。”

向梔立刻道：“這並不是我的申請。”

心中對男人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測，這人在聯邦有著比淩如繁更高的級彆，甚至淩如繁都需要按照行為流程打報告。

“你可以現在申請。”男人說，“我會給向梔小姐最快的批複。”

向梔說：“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人體實驗是我的底線。”

男人不怒反笑：“聽說向梔小姐最近在研究汙染源079，研究得怎麼樣了？”

向梔：“這是克萊因生物科技的研究，聯邦應該無權過問吧。”

男人淡淡道：“你使用的是聯邦的生物實驗室，作為實驗室主人，為什麼會沒有權利詢問？”

向梔語塞。

男人說：“艾伯特記錄的實驗日誌中，你已經失敗數百次，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變換研究對象？你這麼年輕，不善變通應該是我們這些老東西身上的壞毛病才對。”

向梔聽出了掩藏在語言之中的威脅，她深吸了一口氣：“研究自主意識對於聯邦來說有什麼意義？就算聯邦掌握了自主意識的轉移，對抵抗汙染源有什麼作用嗎？”

“我這麼說吧，或許這樣你能更好理解。”男人說，“身體會衰老枯竭，但意識不會。如果向梔小姐能掌握自主意識的轉移，就意味著能夠實現永生。我們的世界太危險，抵抗汙染源的隻是小部分人，而這部分人需要更有能力的人來領導，如果某一天，這個領導者因為身體衰竭而離世，於齊心協力對抗汙染源的人類而言，是毀滅性的打擊。”

不等向梔表態，男人繼續說：“你能夠掌握技術，你就是人類英雄。你不能夠掌握技術，但你為人類的生存努力過，你仍舊是英雄。但你連嘗試的這一步都沒有邁出，你就是罪人。”

有一句話男人沒說，向梔猜到了。

罪人是要被砍頭的。

向梔笑了起來：“看樣子這一次不存在友好合作了。”

男人並沒有扯破最後一層窗戶紙，他說：“向梔小姐的態度決定聯邦的態度。”

向梔其實清楚，與聯邦合作是與虎謀皮，尤其是她的身份。如果她順著聯邦的意，一切就好說，反過來，就不好說了。

向梔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位最高領導人。”

男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向梔小姐以後會知道的。”

“沒以後。”向梔笑著說：“你們殺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