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一更 段裕進門一瞧,他姐大著肚子……(1 / 1)

圓圓記事 竹筍君 8602 字 6個月前

段裕進門一瞧, 他姐大著肚子站在屋子裡,屋子裡好幾個丫頭婆子,一個給寧老爺倒茶一個給寧老爺上點心, 段圓圓低著頭站在旁邊連口水都沒有。

寧宣看不著表妹的臉, 隻能瞧著一個白玉似的下巴,乍一看跟家裡下人差不多。

可她是自己的妻子。

寧宣動動喉嚨, 兩步進去先拉著表妹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 問她有沒有事, 段圓圓才站了不到十分鐘腰不酸腿不疼的衝他搖頭。

寧宣捏捏她的手說:“你兄弟來瞧你, 咱們回去陪他說會兒話。”

段裕聽見寧宣點自己,立馬麻利地在後頭叫了聲大姐。

寧宣也不看自己親爹,拉著段圓圓就回屋歇著去了。

寧老爺坐在凳子上看見段裕嚇了一跳, 等人跑得沒影才回了神, 他扭頭先衝丫頭發火:“段家少爺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人跟我說?”

丫頭縮著脖子躲得遠遠的回話, 把段裕怎麼來的家裡怎麼去念書怎麼回來的事都說了一遍。

她們是真冤枉, 就是自己想說也找不到空,哪個也不曉得老爺一回來就翻天覆地的給人找不痛快,壓根沒留個話頭讓她們說。

丫頭邊說邊覺得老爺臉色不對勁,怎麼瞧著跟要吃人似的。

可奶奶是雙身子的人哪受得了氣?

幾個人回完話趕緊找由頭溜了,想著以後這邊院子還是少來算了。

老爺還當家裡他做主呢?天早變了!

寧老爺聽完回話心裡直罵段圓圓面憨心奸,什麼好東西都拚命往娘家扒拉,結果段家一點兒恩情也不念, 那段裕進門頭也沒磕一個就溜得遠遠的,再一想這孩子是被自己親兒子弄到青城山去念書的, 他一下子火就起來了。

走之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讓寧宣看顧好幾個兄弟,人家都當耳旁風,自家這麼多兄弟不扶持, 去扶持妻弟,分明是不把他這個爹放在眼裡,自己還沒老得走不動就不聽他的了,再這麼下去,等到了走不動那天家裡吃碗稀飯都得看兒媳婦臉色。

寧老爺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想,陳姨媽聽到動靜過來,他睜開眼拉著人就說:“咱們給宣兒納個貴妾進門怎麼樣?”

陳姨媽氣得直喘氣,這狗東西在鄉下究竟做什麼了,回來瘋得這麼厲害,她臉色通紅地罵:“你娘給你找,你給我兒子找,合著姑娘嫁到你們家就是來受罪的?她還大著肚子呢,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麼賠段家?”

“我也是為宣兒好,他娶一個官家媳婦不比跟鄉下姑娘過一輩子強?”寧老爺張張嘴還想再說。

陳姨媽真有些傷心了,她道:“段家也是我半個娘家,你這麼瞧不上我們,當時做什麼娶我呢?娶回來又瞧不上,乾脆你們爺兒兩個都休了婆娘重新娶!”

這話一出來寧老爺也有些傷心,坐在椅子上半天才說:“晴晴,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姨媽也不管他什麼意思,掀開棉簾子咬牙躺在床上,眼淚順著眼角直流到頭發裡。

她絕不會讓這個家再有第二個陳晴第二個寧珠。

段裕看寧宣立馬把大姐帶走還算有點良心,自己愣是忍著沒發火,他也知道對長輩發火不是他的錯也是他的錯啊。

段圓圓跟在表哥背後一個勁兒催段裕回自己屋子裡待著。

段裕也不想她操心,很聽話地把空間留給他們夫妻。

隻是他越想越不對勁,大姐寄回家的信通通都是好話,寧家都成世外桃源了,這幾回下來他瞧著竟然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幸好自己沒走!段裕這麼想著。

寧老爺在家做了兩天心理建設,等自己慢慢把那天在段裕跟前露出來的餓狼樣忘了,就很沒事人似的說要一起吃個團圓飯。

段圓圓想著這回多半又是鴻門宴,懶懶的躺在床上都不肯起身。

寧宣把衣服接過來給她一件一件地換,邊換邊說:“他要你做什麼你都彆聽,直接往我身上推。”

說完低頭親了親她的肚皮,隻是親完他就抬不起頭了,頭埋在表妹懷裡許久都沒說話。

段圓圓也有點可憐他,寧文博不在他在家裡還能當個人,現在寧文博一回來他就裡外不是人。

再強大的人也是肉做的,怎麼可能不傷心呢?

“去一回也不會怎麼樣,去就去吧。回來表哥多給我買兩件新衣服好嗎?”段圓圓也學著寧宣的樣子吻在他額頭上。

她第一次理解到寧宣為什麼總是親她的額頭,好像不喜歡跟她接吻一樣。

原來是疼愛。

寧宣笑著道:“家裡不早就是你的了?彆說買兩件,一萬件都成。”

“我又不是妖怪,要那麼多衣服做什麼?”段圓圓唉聲歎氣地起來抱著表哥,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說:“要是生的是女兒,他還不吃了我啊?”

寧宣一下掉進冰窟窿,他雲淡風輕道:“這是咱們的孩子又不是他的,你管他喜歡什麼?”

正院一大家子都在,小五小七一聲不吭縮在陳姨媽邊上吃糖,春桃站在桌子旁邊預備著隨時伺候陳姨媽。

段圓圓進門先叫了一聲爹,然後到陳姨媽跟前叫了聲娘挨著她坐。

小五小七趕緊站起來跑過去跟寧文博問好,接著再問陳姨媽,問完了最後才到段圓圓這甜甜兒地叫嫂子。

春桃是婢妾,她沒福參與這種繁瑣的禮儀,隻能端著茶在旁邊當隱形人。

寧老爺不鹹不淡地掃了段圓圓一眼,等菜上齊了,他就叫來段裕問他什麼時候來的,什麼都來了半個多月了啊?這孩子也是怎麼不跟我說說呢?

寧老爺說完又談起水陸道場的事,他轉頭衝著寧宣笑:“咱們家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沒事做什麼水陸道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來的鬼?”

你不就是鬼?

段圓圓看他對著段裕陰陽怪氣也動氣了。

她很想像楊三太太一樣站起來把桌子掀了,可段家不是楊家,段裕自己受兩句倒沒什麼,橫豎當個屁放了就是,他拉拉大姐的手,段圓圓看他擔憂的樣子隻能忍氣吞聲。

幾個人邊吃飯邊說話,段圓圓看寧老爺隻吃菜不夾肉,多聞點兒肉味就忍不住低頭喝茶,她眼珠子轉了一圈笑了。

段圓圓扭頭跟吩咐丫頭給寧老爺夾肉,口裡說著爹在鄉下辛苦了,媳婦和表哥沒能跟著去鄉下陪你吃糠咽菜想著就難受,現在回來了也讓兒媳婦替表哥儘些孝心。

陳姨媽低著頭發笑,寧宣也裝沒看見。

寧文博自從吃了那一麻袋糖,腸胃就常出毛病,他看了幾個大夫大夫都說是富貴病,說他大魚大肉吃多了,寧文博想著自己還沒活夠呢,在鄉下愣是一口肉沒吃,這麼長久不吃肉,他回來看見肉菜跟屎似的,聞著香吃著臭,多吃兩塊就犯惡心。

可兒媳婦給的他不吃好像自己多老妖怪專門給兒媳婦找不痛快似的,寧文博這麼想著捏著鼻子把一碗耙雞腳牛踝骨都啃得乾乾淨淨,結果還不到下桌子稀裡嘩啦吐了一地。

他得意地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叫喚,跟陳姨媽和寧宣哼哼:“你們找的好姑娘,這是不毒死我不罷休!”

段圓圓躲在表哥背後不說話,悄悄衝地上的寧文博做了個鬼臉,她懷疑寧文博更年期到了,瘋子也沒這麼嚇人的。

乾脆讓表哥把他弄到鄉下去算了。

寧文博在地上看見段圓圓的鬼臉說話更狠毒了,一會兒說從她進門家裡就接連出事是喪門星,一會兒說她惦記寧家財產把男人纏得隻有她肚子裡一個種,以後生了孩子寧家就得改頭換面姓了段。

說著寧老爺掃了一眼段裕,慢悠悠道:“現在是兄弟來,你們走著瞧,以後準得連貓端耗子都得長在咱們家。”

這劈裡啪啦一大通話說得全場鴉雀無聲。

婆子丫頭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都悄悄往外鑽了好幾步,膽大些的都拔腿跑回屋跪在菩薩跟前念經,希望主子爺趕緊把自己忘了。

唯有一個春桃,扭著腰在桌子邊捏著藥包震驚得回不過神。

她單聽馬婆子說這東西會讓人慢慢斷子絕孫,眼看著半包都吃完了那頭還沒動靜,春桃還納悶兒呢,她懷疑這東西多半沒什麼用,一狠心往饅頭裡撒了小半包下去,寧文博回來她就摟著人親親愛愛的哄人吃了。

春桃狐疑地想,難不成他竟然是被自己藥壞了?

多半是啊,春桃又驚又喜,看來自己明年就能做新娘子了。她呲溜一聲躥過去把寧文博扶起來哄:“老爺彆氣壞了身子,妾扶你回屋歇歇,給你做碗素湯順順氣,有什麼事等你好了再說吧?”

段裕聽得鬼火冒,攔著人都不讓動說要找大夫過來。段圓圓在家連雞都不敢殺,還能毒死這老東西?他姐要真能狠得下手娘在家也不會整天求神拜佛了。

段圓圓拉拉段裕的袖子不讓他說話,寧文博畢竟是寧宣親爹,段裕還靠著寧宣念書,表哥眼看著也不會由得寧文博胡鬨,何必去惹他?

段裕還不夠做他一盤菜的。

寧宣看著表妹的動作心裡也不好受,這要是傳回段家,以後他還怎麼登門?

寧文博說完也有點兒後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最近老覺得心煩,吃不下喝不動,一靜下來就渾身不舒坦,胸口也沉甸甸的,打罵人發泄出來倒要好受些。

陳姨媽心裡亂糟糟的,怔怔地捏著帕子想寧文博該不會被她喂壞了吧?

先頭寧文博回鄉沒帶丫頭婆子,春桃藥喂不了,她就專心讓人在鄉下伺候他吃飯,尤其是香菜和花麻辣椒,她研究過了,這些東西克人,都很容易讓鬼神附身。

陳姨媽想,寧文博一定是被她給克了,才讓鬼神奪去了他的神智。

她真有些怕被有門道的大夫瞧出點什麼。

寧宣深吸一口氣,看著在地上撒潑的親爹,渾身都是硬的,血都不會流了。他親自蹲下去把親爹扶在椅子上坐著端著茶給他漱口,冷淡地問他要不要叫衙門過來驗一驗,要是衙門查出來真是段圓圓下了毒,那他也無話可說。

寧文博跳起來不讓,大夫衙門的人一來他不就露餡了麼?

他含糊道:“算了,家醜不可外揚,我先回屋躺躺。”說完,沒事人一樣爬起來溜到屋子裡喝茶去了。

段圓圓怕段裕忍不住直接跟寧文博動手,拉著他說要去給家裡收拾東西,連拖帶拽地把人拉離了戰場。

眨眼家裡散了個乾淨,也不知道寧宣跟寧老爺說了什麼,反正之後幾天寧老爺都沒出來找事。

段圓圓還聽說寧老爺偷摸叫了個大夫進來,大夫看了會兒隻是囑咐他腸胃不好要忌嘴,每天慢慢訓練著吃點兒肉菜,不然以後得縮兜縮成小老頭子,行走瞧著跟蝦子差不多。

寧老爺一個磕巴沒打,回頭就讓廚房每天給他燉一隻鴿子慢慢習慣吃肉。

段裕這回知道大姐過的是什麼日子了,趁著寧宣不在,他就偷偷把杜嬤嬤叫過去說:“我看大姐在寧家過的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就是他們家富可敵國我都不想讓大姐來,要不咱們把大姐帶回家算了。”

杜嬤嬤聽得發笑,這孩子怎麼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啊,出嫁的姑娘哪能動不動就回家啊,杜嬤嬤問他:“先不說孩子能不能帶走,你能保證姑娘回家能找到比現在這個更好的人嫁嗎?”

段裕想了想道:“大不了我把姐留家裡養一輩子唄。”

“你願意養,你以後成了親你媳婦兒願意養?你媳婦願意養,你兒女談婚論嫁的時候媒婆說你家有個老姑子不知怎麼一直嫁不出去,你兒女怎麼想?”杜嬤嬤輕輕歎了一聲道:“彆說傻話了,寧大姑娘的墳都在水溝邊上沒動,你想你姐以後也這樣?”

那個墳段裕瞧過,小小的一個土包兒連磚都砌,上頭風吹日曬下頭屍骨還泡在水裡,年年寧宣都得派人偷摸過去重新壘土。

段裕徹底不說話了,可他不甘心啊,難不成就讓大姐一直這麼委屈?

杜嬤嬤想著姑爺的臉笑:“等著瞧吧。你姐夫不像你是個傻小子,他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真為你姐好,以後這話千萬彆提了。”

寧文博躺在床上一會兒說這裡不舒服一會兒說那裡不舒服,陳姨媽懶得伺候她,直接找了兩個丫頭進門陪著他折騰。

寧文博還想把段圓圓叫過來讓訓話,讓她彆老占著爺們兒,好歹讓寧宣出去鬆快鬆快。

陳姨媽在外頭捏著剪刀,捂著臉哭著對趙嬤嬤說:“乾脆我跟他一起死了算了,這老東西越來越嚇人,我真怕圓圓跟珠兒一樣沒了。”

哪有公公插手兒媳婦房裡事的?太荒唐了。

趙嬤嬤看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也跟著一起哭。

爺們兒就是家裡的天,他想壓哪兒就能壓哪兒,誰能壓過他?

寧文博看陳姨媽當真反對寧宣納妾,眼珠子一轉就把心思放段裕身上去了。

段家就這一根苗,小小年紀就是秀才公,要不是他段圓圓能在寧家擺這麼大的譜?

要是沒有就好了,寧文博躺在小圓枕頭上吸溜著雞湯笑,他聽說這麼大了都沒開過葷,真不像話,哪有爺們兒這個年紀了都沒女人的?

第二天他就把段裕叫過來道歉,慈愛地說叔叔那天是喝多了說的胡話,你彆往心裡去。

段裕想看他究竟要作什麼妖,坐在凳子上光聽他說也沒搭話。

寧文博樂嗬嗬地讓人領了兩個丫頭進來,一個叫如花一個叫似玉。

如花似玉長得不說貌若天仙,怎麼看也能算小美人坯子,兩個人都十六歲上下,戴著小銀簪子腰身細得一把就能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