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祛百病 段圓圓讓杜嬤嬤把想改嫁的……(1 / 1)

圓圓記事 竹筍君 13110 字 6個月前

段圓圓讓杜嬤嬤把想改嫁的小媳婦安排到偏僻的空屋子裡住著, 等她住一陣子確定沒事兒了再放出來。

小媳婦兒嚇得涕泗橫流,跪在地上跟杜嬤嬤賭咒發誓說:“男人都是下賤貨,有了新歡誰想得起媳婦兒?就是他想得起, 杏兒那小丫頭片子也不肯讓他來啊!”

兩個人成親十來年都沒孩子,頭先她吃不下飯聞見肉味兒就想吐,心裡就有些懷疑自己懷孕了, 再也不肯讓男人近身了。這麼多年落空的時候太多, 這回她就瞞住了仁桂沒說,隻是趁著出門買菜的功夫, 偷偷找了一個經常扯閒條的穩婆來看,穩婆說八九不離十,就是月份小, 讓她過一陣子坐穩了胎再請大夫上門,誰知道還沒開口就把小妖精盼回來了。

花柳病是要命的事, 杜嬤嬤沒聽誰說過最後治好了。

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杜嬤嬤也沒心軟, 隻安慰她:“在裡頭好好待一二月, 要是沒事自然有你一份嫁妝銀子,到時候風風光光地發嫁出去大家都有臉面, 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叫人賣了你。”

媳婦兒被杜嬤嬤一哄一下給震住了, 再也不提要出去的事,隻是犯愁這個肚子。

仁桂到現在也沒個一兒半女, 他要是活不成,他老娘來搶孩子自己還真搶不過。

誰家媳婦肚子裡落下來的東西都是夫家的啊。

媳婦兒隻能用布條把自己肚子勒起來讓它長得慢些,慢慢地等日子過去好把那個光棍捏在手裡嫁過去。

不止小媳婦兒被關起來察看,那頭宅子裡的人也全被看起來了。

家裡有丫頭跟和尚刮上染了一身病始終是醜事,誰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傳染上。

謝天謝地, 幸好仁桂一家隻在舊宅子裡活動。段圓圓心道。

接著她就讓人把仁桂一家用過的鍋碗瓢盆,衣裳鞋子全都搜了出來,又悄悄在城裡幾個鋪子分開買了些強身健體的草藥,熬好了放在洗澡水讓底下人好好洗個澡。

理由也是現成的。

——今年家裡有喪,正月都沒出去走百病,晚上睡覺被藥王說了幾句。

反正有個什麼想做但沒有理由做的事,往菩薩身上扯就是了。古代人信這個,段圓圓一說大家就馬不停蹄地乾起來了。

魏門房還狗腿地抱了一大堆夏天屯下來的乾艾草過來,讓大夥兒沒事就熏熏。

冬天洗澡容易著涼,近身在段圓圓跟前的人隔三差五就要洗一回,下頭人就沒那麼講究。

感冒了就不能做事,被挪出去再也沒回來的人也不是沒有。

為了不讓人假裝說自己洗過了,杜嬤嬤帶著丫頭出去挨個兒看人身上有沒有藥味兒。

她們守的是姑娘家,姑娘家洗了澡都能留下藥香,聞聞手臂胳膊頭發,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男人身上味道大,隻能叫劉懷義帶著人守著,讓他們帶著自己的洗澡桶子一個個地進罩房,洗蘿卜似的讓人沒命地搓。

怕人真的著涼,洗澡房裡還擺著幾盆碳,出來又有薑茶湯喝著,段圓圓讓廚房放了大把的薑下去,一口就能讓人冒汗。

這麼洗下來最後還真沒人著涼,段圓圓在院子裡聞著,覺得空氣都清爽了不少,就是廢柴廢水。

不過她很喜歡這種乾淨的環境,決定以後都這麼乾,至少每半個月讓他們洗一回藥浴。

仁桂家裡最後收拾出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都齊刷刷地堆在院子裡。

米兒說:“明天裝渣鬥的車過來讓他們拉得遠遠的。”

段圓圓沒同意,外頭街上都還有穿短袖子過冬的人,什麼衣服料子鍋碗瓢盆不要。

她說:“讓人把碗都砸碎,剩下的能燒的都燒了。”

杏兒的東西多,金啊玉啊的都存了滿滿一盒子,尤其那個簪花仕女金三事值錢得很。要是以前下頭人還敢自己留著,現在看仁桂一家片瓦不留就沒人願意碰了。

東西兜兜轉轉又交道段圓圓手上來了。

段圓圓一看就愣住了,這樣好品質的金三事在寧家也不多見,如意身邊的小丫頭能有這個,那寧大老爺對這個如意肯定也是有過真心的。

可武太太說,陳姨媽生寧宣之前想要多吃一碗回鍋肉都要讓她親自上門帶到寧家。

現在這個華麗的佳人離開了江南之後,連她這個小輩都能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段圓圓打了個寒顫,幸好自己做的是寧宣的正頭老婆。

要是給人做了妾,男人愛的時候還好,不愛了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她現在能體會到寧宣為什麼說妾隻是個玩意兒了。

“收起來用開水燙一燙,然後收起來以後給姨媽吧。”段圓圓隔著帕子把東西合起來還給小丫頭道。

宅子裡又洗澡又熏艾,這動靜有點大。

寧明媳婦已經要生了,在家裡抱著肚子看院子裡的人來來去去,就忍不住掉眼淚。

嬤嬤看她最近時不時就哭,親自去廚房給了一些錢做了幾個燒肉粽讓她沾著白糖和醬油吃。

舒氏孕中就喜歡吃肉粽子,她娘懷她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娘家在江南做的就是粽子生意,隻是自從嫁到寧家她就再也沒怎麼見過爹娘了,

幸好如意對自己跟親女兒似的,有什麼好吃好穿都會分給自己,寧明跟自己拌嘴她還會罵兒子沒出息,就知道罵婆娘。

舒氏看著如意心裡就有底,她慢慢吃著粽子,看著還趴在榻上養屁股的丈夫說:“爺,我想娘想得慌。等哥回來,咱們求一求他,好歹冬日裡給娘磕個頭兒,也算儘一儘孝心。”

寧明認死了是娘教自己諂媚親爹,害得他不像個男人被爹厭棄,但她畢竟是自己的娘。

他躺在床上閉著眼說:“等哥回來我叫他悄悄帶我們去,哥是個好人,他會答應的,到時候我讓娘彆讓我跟哥爭了,以後我在寧家管幾個鋪子就把她接出去住。”

段圓圓沒有功夫去看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弟弟弟媳婦兒。

她忙得腳不沾地,心裡還累得慌。

想到寧宣過了二十年這種日子,她才過了幾天就扛不住,又隻能咬著牙做。

要是表哥回來滿城都知道寧家這些破事怎麼了得?

這幾天沒事段圓圓就愛跟米兒和大郎在一起。

米兒是小孩子,小孩子靈動純真,翻花繩也有趣兒。

大郎就更不用說了,天天張著狗嘴到處撒潑打滾要吃的,瞧著就讓人心軟,什麼煩惱都忘了。

中間薛珍來找過段圓圓幾次,段圓圓都興致缺缺,隻是提醒她家裡也要打掃打掃。

寧二老爺的風流事她不知道該不該對薛珍說,要是說了徹底擊垮了她就完了,二房的人都得跟她拚命。

段圓圓隻能隱晦地提醒她。

薛珍在京城也有走百病的習慣,今年沒走也怪不對勁的。聽段圓圓說什麼夢到藥王托夢,回頭也跟寧大商量家裡也泡點兒藥。

寧大倒是聽她的話,就是現在他在家說話不怎麼管用了。

他不能生了這件事在寧家不是秘密,下頭人都知道這個家搞不好以後就要落到老三手上去了。

反正嫡長是廢了,下頭再選當然要選能乾的了。老二看著就呆呆笨笨的,不會做生意也不會念書,以後給他家裡還不得找屎吃去!

有眼睛的都知道趁早巴結老三。

誰叫人家有功名呢?

寧三也想著在家裡重新立立威,大哥做什麼他都反著來,就皺著眉頭說:“大哥啊,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二十文一擔一柴,五六文一桶水,咱們家裡上下百多口人,你算算要多少銀子?”

他不敢說薛珍,隻能這麼指桑罵槐。

薛珍本來就是為了寧家的錢嫁過來的,她自己心裡頭也清楚得很,聽著在家哭了一場,也不再提這個話兒了,隻是把自己屋子裡打掃一番。

她再過來,段圓圓就稱病了,該提醒的她已經提醒了,人情往來沒有命重要啊。

段圓圓開始關著門在家大郎洗澡修毛做狗窩,給米兒紮頭發。

——雖然手藝不怎麼樣,人總算鬆下來了。

她也順便盼著寧宣回家。

他不在的日子,跟天天都在也沒什麼區彆。

再這麼下去她非變成表哥不可!

寧宣在鄉下也想回來,本來他盤算著隻待個五六天就走,誰知道一回族裡就被鄉裡鄉親攔住了。

裡正挨個兒把念書念的還行的小子往他跟前帶。

小蘿卜頭看著他就問:“你就是寧宣少爺?”

寧宣笑著問他:“你見過我?”

小蘿卜頭搖頭說:“裡正爺爺天天王八念經,跟我們說是你讓我們念書,忘了要拿大棍子打,哪個敢忘?”

裡正手上打他兩下心裡滿意得不得了。

寧家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這幾代嫡枝都人丁單薄,越單薄越出蠢貨,不想著養幾個能乾的幫手,還覺得庶枝要把自己吞了。

小蘿卜頭說完話,裡正又說城裡那幾條街的寧家孩子裡也有許多不幾個不錯的苗子,問他有沒有過去瞧過。

寧宣沒空看小蘿卜頭,隻記得幾個被先生經常提起來的名字。

裡正也不深究,再問下去就變味兒了,他拍著寧宣的肩膀說:“都是姓寧的,你爹不中用,就你一個兒子,要團結才走得遠。你想得通,也算寧家命不該絕。”

要是再過個十幾二十年就不好說了。

寧宣淡淡地笑著說:“我又不是那種爭不過兄弟灰溜溜跑到外地躲著的蠢貨。”

裡正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滿意的也不隻是裡正,有些孩子的爹娘還備了不少農貨送過來請寧宣吃。

寧宣讓花興兒兩兄弟抱在手上,打開一盒子鍋巴吃。

這種鍋巴都是鄉下大鐵鍋燒的,吃起來很焦脆,上頭灑了不少辣椒和鹽巴,還能用泡蘿卜和糖蒜一起配著吃。

圓圓就愛吃這個,前兩年在段家她吃這個還崩了牙被武太太罵了一頓。

寧宣抓了一把在手上,又轉悠著看了一圈兩間外表看似簡陋實際內有乾坤的宅子,才進去請安。

花家兩兄弟一直跟在寧宣身邊長大,就算寧宣嘴裡不說,他們也知道少爺對這個爹有多不滿意。

少爺知道了他在那頭鑽營得褲子都掉了。還把寧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來的一路上都憋著氣。

兩兄弟一路上都不敢多說話,結果就親眼見著寧宣散了不滿,笑著把馬兒交給了仆人,恭敬又不失親近地站到老爺跟前叫了聲爹。

寧文博扶起小半月不見的兒子,拍著他的肩膀說:“瘦了啊,當家主的滋味兒不好受吧?”

寧宣笑著說:“家裡有爹在,哪裡輪到兒子受累了。”

寧文博笑了兩聲沒說話,隻是對著他和王啟說:“已經打發人燒好了洗澡水,先去洗洗,等收拾好了咱們爺兒幾個再好好說話。”

寧宣出來的時候,寧文博在跟頭發還有點兒水汽的王啟說話。

王啟面前擺著他帶過來的大鍋巴,就是兩人誰也沒動筷子。

寧文博跟老太太一個樣,覺得鄉下人不乾淨,也不知道用什麼水燒的,怕人吃壞了肚子,就說:“都是人情,收了就是咱們承了情,吃就算了。”

王啟也嫌鄉下人的東西醃臢,聽他這麼說也不動筷子了。

寧文博拉著人說:“坐了一路車,累了吧?家裡幾個廚子還得用,走吧,給你和你娘接個風。”

寧二老爺也在席上,幾個爺們兒擺了一桌,陳姨媽和羅太太在院子後頭一起吃。

不巧主桌上也有一道鍋巴,這回不是鄉下大灶台燒出來的焦鍋巴,是廚子用精米特意做的,扁扁的小長方形,面上炸成金黃色鼓著小泡。

廚子不知道貴客能不能吃辣,所以很用心地做了好幾個口味,麻辣的蔥香的豬屁股的,還有香酥核桃味兒的,上頭還灑了點綿白糖提味。

王啟很有禮貌,每樣都嘗了一小片,要說喜歡也沒多喜歡,他還是喜歡吃江南的糕點。

寧文博轉頭就叫人端了一盤子酥油泡螺上來道:“吃吧,特意給你做的,你爹說你愛吃這個。”

王啟沒想到在窮鄉僻壤還能看到有人會做酥油泡螺,這東西一般隻有高門大戶裡的廚子會做。

他痛快地撿著粉白的酥油泡螺邊吃邊喝茶,成都美食多,他吃來吃去還是喜歡吃甜口的。

隻是酥油泡螺難做,廚子做了半天也就做了一盤子全放在王啟跟前,這東西也放不得,夏天容易化,冬天容易硬,隻能比著時間恰恰好一起吃。

王啟看到寧宣那頭沒有,還想分幾個過去,結果盤子還沒遞過去就被寧文博攔住了。

寧文博拍著他的肩膀道:“乖乖,你哥不愛吃甜,他從小就喜歡辛辣之物。”

說著給寧宣夾了一筷子灑了核桃仁兒的鍋巴,說:“這個味的好吃,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鍋巴飯,這是我特意讓廚房給你做的,嘗嘗。”

他記得寧宣小時候經常來鄉下看田地,就喜歡鄉下人用柴火燒的鍋巴飯和南瓜飯,鍋巴灑上辣椒,南瓜放點糖蒸,回回都能吃得肚子鼓鼓的。

有一次寧珠也在,兩姐弟鍋蓋上用抹布堵著憋水汽,飯一熟了用手去揭燙手抹布,手上還起了幾個泡,嚇得陳氏連夜回了城裡叫大夫。

想到這裡寧文博歎了口氣,這才知道剛才自己說錯話了,兒子原來是要吃甜的,但王啟是客人啊,他又是當哥哥的,想來他能體諒自己的苦心。

寧文博把自己的鍋巴都放在寧宣跟前慈愛地說:“吃吧。”

花興兒和花旺兒在旁邊聽著,大冬天的直冒冷汗,屋子裡一桌子人臉色也很詭異。

家裡誰不知道寧宣一吃核桃就滿身起疹子?

這還是當爹的!

花旺兒怕寧宣真吃了,就想伸手去拿。

花興兒瞪著他,悄悄地搖頭,心想著好差事肯定得老爺自己的人受著啊,讓他們兄弟來算什麼事?

他抬腳就踹了寧文博身後的小子一腳,小子撞在桌子上把一盤子鍋巴都灑了。

寧文博臉色難看,一桌子人都鬆了口氣。

小子知道後頭是誰踹了自己,心裡把花家兄弟罵了個臭死,口裡也不敢說出來,就怕以後花家兄弟報複人。

小子跪在地上磕頭,寧文博當著客人的面不好罰人,隻能讓他下去領罰。

小子回頭就被按在凳子上打得殺豬似的叫,屁股腫得老高,躺在床上不停地咒罵花家兄弟。

花旺兒看不過,半夜當著哥哥的面兒進門給了他一瓶上好的金瘡藥,

小子看著就哭了,抹著眼淚說:“花爺拿這個來乾什麼?這不是看不上我嗎?以後還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花爺儘管說。”

花旺兒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好。

他一出門,小子臉就沉下來了。

都是狗奴才,什麼東西,也配來賞我!

寧家就這麼大,不到第二天寧文博給寧宣吃核桃的事就滿院子傳遍了。

寧文博後知後覺,也不知道怎麼對這個兒子,又拉不下臉跟他道歉,隻能把這事推給陳姨媽。

他拉著陳姨媽的手說:“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老了記性不好,娘走了精神頭也不好了,你讓他彆怨恨我。”

陳姨媽瘦了一些,心裡翻了個白眼,眼角就開始流眼淚。

她道:“老爺啊,這孩子是我養大的,他從小就像你,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老爺這麼說他,不是要滿屋子人說他不孝嗎?還是老爺覺得我沒當好娘?隻有外頭那個才是好娘?”

寧文博哈哈笑起來,滿意地拍拍她的手說:“都這把歲數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妾就是個玩意兒,都賣了又怎樣?她們也配叫娘?我的孩子隻有你一個娘!”

這樣陳氏總該滿意了吧?她沒了珠兒,以後有明兒占了這個缺,在她膝下孝敬她也是一樣。

女人誰會嫌兒子多呢?

陳姨媽哄走他,回頭就把頭發剃高了一寸,還說是為他掉的,心疼得寧文博一抽一抽的,拉著人叫心肝兒肉,讓做酥油泡螺那個廚子每天都分一半兒給陳姨媽。

陳姨媽把人打發走,拿著酥油泡螺就把兒子叫過來,讓他就著茶吃。又擔憂地問他有沒有吃核桃,要不要去請大夫。

寧宣在外頭什麼點心果子吃不到,隻是有時候他也想被娘疼,最後還是吃了一兩個。

綿軟的奶油化在嘴裡,寧宣喝了兩口茶,搖搖頭說:“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哪能胡亂吃東西?”

說著又叫嬤嬤關了門守在外頭,跟她慢慢說了寧文博在江南的事。

說這個話他也有點難為情,這畢竟是自己親爹,說他的不是跟打自己的臉沒什麼區彆,但不跟娘說寧宣又過意不去。

陳姨媽想著化妝盒子裡放得整整齊齊的克夫套裝噗嗤一聲笑了,又心酸又憐愛地對兒子說:“他是什麼人,娘還能不知道嗎?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管好自己和圓圓我就放心了。”

這麼說著,陳姨媽對這個兒子也更憐惜了,寧文博給她的酥油泡螺,她一口也沒吃,都叫人留給寧宣在前頭吃。

寧宣待了半個多月,看完了鄉下的蘿卜頭就想回家。

在有寧文博的地方隻會越待越冷。

陳姨媽也不想跟寧文博待著,隻是自己是寧家的媳婦兒,不跟男人一起守著脫不了手。

又想著寧文博手上還有彆的錢,她要是想方設法地走了,以後還不知道落給誰去。

寧家這一代她看著就自家兒子一個中用的,要是不給他多留點兒東西,以後他跟圓圓就要很辛苦。

陳姨媽恨不得立馬就走,回頭還是笑盈盈地跟寧宣說:“回去吧,圓圓一個人待在家裡我不放心。娘在鄉下轉悠身子骨也養得更好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寧宣就這麼被娘推走了,往外走得越多那盤子鍋巴就越顯眼。

這個老宅子裡都是寧文博的人,要是寧文博做的是核桃羹給自己稀裡糊塗地吃了,他可能也不會發現,搞不好現在自己屍體都硬了。

到時候他還能提拔另一個兒子或者再生幾個“嫡子”,娘生不出來還有彆人。

方小太太的肚皮裡裝的不就是二叔的勝似嫡出的孩子嗎?

到了娘隻會更容易,一包要下去再娶一個就是。

寧宣第一次看清楚了娘和圓圓的處境。

在兩個姓寧的宅子裡,她們都是被包圍的人。

如果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娘和圓圓還能活下來嗎?

寧宣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花旺兒說:“備馬。”

寧宣回鄉裝了一肚子心事回來,進門就聞到濃鬱的艾草味。

段圓圓還在收拾爛攤子。

她讓杜嬤嬤帶著人在院子裡擺了個大火桶往裡頭燒艾。

杜嬤嬤攆她,她就在凳子上用艾草折蜘蛛和蜻蜓。

這個是米兒教她的,聽說鄉下端午的時候戴不起金玉做的豆娘,她們就用艾草和竹葉做蜘蛛和蜻蜓帶在頭上。

寧宣看她穿著棉布裙子,頭上也用布條紮著發髻,跟鄉下的大姑娘一個樣子,他微笑起來,還是家裡好啊,看見圓圓生龍活虎的樣子就叫人開心。

他走過去坐著,笑著問她:“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