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百萬家產爭不爭?(二更) 段圓圓……(1 / 1)

圓圓記事 竹筍君 8767 字 6個月前

段圓圓老老實實挑了一個十歲上下, 皮膚有些黃,但還算靈動的小姑娘,挑著布要給她做新衣裳, 以後就跟紗衣和羅衣一個屋。

她寫信給武太太說了,叫家裡的嬤嬤過來, 一家子都在段家,用起來更方便。

其實段圓圓本來也有陪嫁的奶媽,隻是不幸沒等到她嫁人就一病沒了,大嬤嬤不能亂找,都得陪嫁一樣,得從姑娘落地就開始養。

段家說是商人,其實更偏大地主,家裡院子小傭人也少,陳姨媽說萬事有趙嬤嬤, 這事結果就耽擱下來了。

但武太太也不是沒準備,她想著等過年姑娘回門子帶一個過去才不打眼兒。

現在段圓圓巴巴地寫了信過來要人,

武太太在家想著, 姑娘長大了想自己管事是好事, 自己管才不被人欺負!

這麼說著, 又心如刀絞,好端端的女兒怎麼想著管事了呢?是不是受委屈了?

左思右想, 先前選的人武太太不放心了, 狠著心把小兒子的奶媽要了過來。

裕哥兒的奶媽叫杜嬤嬤。生了兩個兒子都在家裡做大莊頭。

杜嬤嬤本來不想來。

女人隻能算半個人!跟著繼承門戶的少爺不比跟著出嫁的姑娘有前途?

武太太跟她說要把她女兒嫁給大管事, 又打了兩頂銀絲兒玉觀音的狄髻添妝,杜嬤嬤看自家姑娘喜得面泛紅暈,想起自己成親就是沒個陪嫁,叫婆家笑了一輩子, 後來她成了少爺奶媽,這口鬱氣也沒翻下去。

杜姑娘也才十歲出頭,抱著東西就不撒手,臉兒黃黃的跟杜嬤嬤說:“娘!以後我也攢錢給你打金的!”

下人戴不了金冠兒!杜嬤嬤話在嘴邊繞了兩圈,最終還是點頭了。

出門前,武太太給女兒裝了半車臘雞臘魚臘香腸,都是甜辣各做了一半。

段老爺子還慢悠悠地又裝了一罐自己種的糖。

杜姑娘已經梳了婦人頭,大袖兒熏香籠,每日也有十來文錢花,隻是年紀小還沒圓房,趙嬤嬤從袖子口掏出半隻女兒最愛的板鴨放在她手上。

她說:“不到十六歲,不許男人碰你!以後沒事就跟太太請安,沒人敢欺負你!娘以後還回來看你!”

說完爬上騾車走了。

人到了寧家,杜嬤嬤才知道什麼叫雲泥之彆。她跟著門房,不知道跨了多少坎兒過了多少門才到了陳姨媽院子裡。

院子裡繁花似錦,她進去就看到一個年輕婦人穿著萬字紋荷花比甲坐在榻前打牌。

婦人梳著一窩絲杭州攢,上頭明珠晃動。

她認得這是陳姨媽,聽說以前剛到武家的時候連雙好鞋子都沒有,進門就先狠了四碗面,唬得人叫乖乖。

段圓圓穿著淡紫暗紋提花紗立領對襟,馬面裙都是用妝花緞做的,再不像往常在家穿個舊衫子滿山跑的土匪樣兒。

杜嬤嬤看在眼裡,鬆了口氣,隻要不是冷灶就行!

趙嬤嬤看兩母女在說悄悄話,忙不迭帶著人出去。

丫鬟迅速端上來一隻肥嫩嫩的小母雞並一盤子炸花生。

趙嬤嬤拍出一把銀饅頭,笑:“以後咱們兩個就是自己人!有什麼事兒儘管來找我!裡頭那兩個小東西隻長歲數不長心眼子,可都靠咱們啦!”

杜嬤嬤收了銀饅頭,吃著用蘑菇燉得爛爛的雞腿笑:“老姐姐!以後都靠你照應我!”

陳姨媽輸了個底朝天,散了牌不打了,隻抱著狗兒聽段圓圓說隔壁三兄弟的八卦。

寧宣那天回去就跟她說了,段圓圓看表哥真有點兒傷心,連飯都少吃了,心裡也恨,罵道:“生下來還不如摔死算了!”

他們算什麼難?陳姨媽和表哥小時候不比他們難多了?!

兩個人吃著糕兒,陳姨媽摸著狗兒道:“沒面皮的東西,以後通通都得給我滾!”

這是在說老宅。

段圓圓知道表哥和姨媽不是一天兩天想攆二房走了。

老宅是祖傳的,代代都隻給大房。另外兩個兒子隻是因為老太太舍不得寄居在這裡,日子一久大家就跟忘了似的再也不提這茬。

二房分的宅子在三條街開外。

段圓圓上次跟寧宣出去,看過周圍的地方,好宅子是有,但絕不能跟寧家祖宅相提並論。

陳姨媽笑:“可不是麼,就是幾十間門屋子,他子子孫孫那麼多,哪分得過來?”

其實二老爺從小心思就重,生意上也有幾分天分,分了百畝多地,一半種藥,一半種桑。

搗鼓著開了幾間門生藥鋪子,又能蹭寧家的私家繡娘,回回東西一做好偷偷挪了去自己鋪子上賣。

一年賺的銀子沒有八千也有一萬,就是不肯挪窩兒,想把房子坐實了留給老大。

說到這陳姨媽就生氣,虧得老三死了媳婦兒又跑了,不然她們得挨到哪年哪月!

男人嫌宅子裡住著不痛快,一個日日睡在鋪子上,一個跑去江南快活。

她和女兒就隻能守在裡頭聞黴味兒!

現在好起來了,陳姨媽還是覺得鬨得慌!

大嫖兒生小嫖兒,二房家風早壞了,就是三個小的種了狀元,她看也要大禍臨頭!

她真是一點不想再跟這些東西做鄰居!

寧宣也不好開口讓二老爺一家子搬出去,他是做小輩的,怎麼好跟爹和老太太做對?

陳姨媽:“怎麼就個個都掉進錢眼子頭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段圓圓上輩子沒富過,往深了想她也能理解:“寧家可不跟咱們家似的,打成烏雞眼兒也就幾萬塊銀子。”

寧家估計得有百萬雪花銀吧?誰不爭?不爭的窮神上門都得歎一聲窮根怪深!

話糙理不糙,陳姨媽給她說得發笑。

段圓圓一咕嚕爬起來,把狗兒喚過來慈祥道:“大郎!咱們把老東西藥死得了!”

她死了什麼事都好辦了!

大郎搖著尾巴抖著肥屁股跑了。

二老爺心裡其實也煩,兒子太孝順了煩人,不孝順更煩人!不孝順娘,以後怎麼會孝順爹?太孝順娘又亂了男女尊卑!

上回打了二兒子一頓,幾個東西就跟嚇破膽似的,再不提娘。

二老爺沒打算放曹氏出來,但他想到就心裡發寒,自己以後要是著了道,兒子們會怎麼對自己?

想到這他就讓幾個兒子每天抄一遍孝經。

誰曾想兩兄弟都甩了袖子叫小子們抄,自己躲在房裡玩女人!

究竟怎麼浪成這德行的?二老爺想不明白。

方小太太穿著柿子紅壽字紋小衫兒在房裡低眉順眼地給他端茶,聽到就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這還能是誰?兒子肖父唄!

她抬頭瞧著老爺,柔聲道:“孩子們還小,等成家立業就懂事了,媳婦兒們還沒進門,收用兩個在房裡也不是大事,隻略給些兒臉面叫她們纏住孩子們,不叫往外去胡混也就罷了。”

二老爺心裡這個是後娘,就是個管事兒的,她說的話但凡涉及兒子他都是一概不聽的。

聽見這話眼睛就眯起來,方小太太真摯得瞧不出的眼睛慢慢含羞帶怯地垂下了,臉兒也紅紅的。

二老爺看她一隻手放在肚皮上,就把人摟在腿上,一面把手伸進衫子裡摩挲,一邊笑。

虧得年紀大了自己還能搞大女人肚子!

自覺龍精虎猛的二老爺心裡也美啊,轉眼剛剛的不舒坦就飛走了,隻抱著人叫心肝兒肉。

隻是顧及方小太太的肚皮,始終不能儘興,最後還是把陪嫁丫頭拿過來頂上才泄了邪火。

二老爺樂完了把丫鬟一丟,還抱著方小太太,笑眯眯地說:“給你也再添個人吧。”

方小太太笑著點頭,轉頭剛剛二老爺收用過的丫頭給他了,嘴裡道:“我多了人,也不好叫娘身邊空著,也給娘指個丫頭過去吧。我瞧彆院的暖雲就不錯。”

二老爺聽了就咯噔一聲。

那丫頭是他喝酒是買下的清倌兒,花了足足三百兩銀子,會伺候人但還沒破身。

浪蕩又不失清純,玩起來叫人渾身酥軟。

兩人從曹氏還沒關起來就纏綿有些日子了,娶方小太太的時候,他順手就把人買進來當了丫鬟,正愁著怎麼給她開臉兒做姨娘。

二老爺倒是想拒絕,一著方小太太的肚皮,又歎一聲,罷了,終究是個丫頭,在娘房裡也不是見不著了。

誰嫌兒子多呢?

老太太手上還有些棺材本!多個孫子多點錢!

暖雲在房裡愣愣地坐著,不敢信老爺姑娘還沒掙上老爺就要讓自己去伺候老太太。

方小太太的奶媽就勸她快點兒去,沒想到暖雲死活不去,非要看一眼二老爺,叫得雲鬢散亂道:“平白無故的憑什麼叫人走?我是老爺的人,要走也隻能老爺送我走!”

奶媽愁得沒話說,隻能轉回去跟太太討主意,要是下狠手她有的是辦法,但要全須全尾地送給老太太,那就難了。

奶媽回家的時候琴姐剛從老太太院子裡回來,聽了就說:“把人捆了餓幾天,餓乖了什麼事都能乾!不乖就再餓!”

再說她不是臟地方來的嗎?

琴姐道:“她寧死不從,就讓她還回去夜夜做新娘!”

方小太太怕下頭人苛待女兒,但凡她說的話兒,就沒個不應的時候,放了阿膠桂圓羹就笑“這鬼丫頭點子從小就多,嬤嬤依了她吧。”

奶媽肝兒顫了兩下,當下一肚子話都不敢多說,扭頭就叫人捂著暖雲的嘴關到柴房去了。

暖雲是青樓楚館出身的姑娘,什麼沒經過?她們這樣的清倌人,說得好聽其實也隻是沒破身而已!老鴇什麼做不出來?把人關在柴房下了藥日日都叫男人進來守著。

暖雲最怕被關起來,被人捂著嘴關了沒多久就服軟了。

奶媽笑了:“這才是好姑娘!”說完給她收拾好包袱,迅速帶著人去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已經出氣多進氣少,滿嘴說胡話,一會兒說窗戶上怎麼一排人頭,一會兒又指著丫鬟胳肢窩說你夾著人乾什麼。

小丫頭被嚇得一步不敢靠近,平時都隻有螺兒伺候她,現在多了個弱柳扶風的暖玉,

老太太也不要小丫頭伺候了,隻覺得屋子裡人太多!

琴姐也被人帶出去了,老太太覺得她一進門小鬼就多!丫頭們不敢對琴姐說實話,隻讓她出門自己玩兒。

暖雲知道自己為什麼被關起來,先前在二房她怕,現在她是老太太的人對二房就沒那麼怕了。

隻隔著門道:“你娘的肚皮才是正兒八經姓寧的,你算個什麼東西!”

琴姐吃了這一下臉色一下就陰下來,又怕回去吃娘的巴掌,隻能坐在屋子外頭發呆。

跟著她的丫鬟婆子也不敢惹她,隻畢恭畢敬地在旁邊兒當門神。

琴姐看在眼裡就問:“你們怎麼不笑呢?”

宅子裡人這麼多,怎麼她一過去就靜悄悄的?

丫頭婆子哪敢對這煞星說笑,隻是說:“姑娘想玩什麼?我們陪姑娘玩?”

琴姐又搖頭,丫頭們不算人,就算爹死了以後家裡再窮,她也不跟丫頭玩。

方小太太天天把她拘在老太太院子裡,她聞見藥味兒就想起爹死的時候也是這樣,都是藥味兒還滿嘴胡話。

從此她就落到泥地裡,要不是娘收拾東西帶著她投奔了楊知縣,她們娘兒兩個早被宗族逼死了。

琴姐想到這個就想起段圓圓。

她聽說段圓圓從小就在寧家長大,一日三餐四季衣裳都是寧宣費儘心思挑的,嫁進來那陪嫁幾輩子都花不完。

自己以後估計沒這個福分了。

不知道她房裡是什麼樣子呢?肯定跟老太太的不一樣!

琴姐甩掉丫鬟,沿著石子兒路慢慢摸到圓圓跟前去了。

段圓圓在家裡等搗鼓薑仔兔和火邊子牛肉。

寧宣不知道是走通了太監的路子還是怎麼,在外吃得清湯寡水,回來就說嘴裡沒味兒,隻想吃辣燙燙的東西。

她特意叫了個會自貢廚藝的婆子過來做火邊子牛肉吃。

婆子用鑽子牛肉(後腿肉),使把薄刃刀,將肉開成尺多長,七八寸寬的肉片,又把肉片釘在斜倚牆壁的菜板兒上頭,用薄刃開剝片摸醬曬起來,涼乾了就攤在篾笆上端到院子頭,買了幾塊牛糞餅小火微烤。

段圓圓吃了一片,看肉片兒跟紙似的,一點兒漏眼漏縫都不見,抹了辣椒紅油酥而不綿、細嚼化渣,還自帶清香味兒。

聽到青羅說琴姐一個人在門外頭晃蕩,段圓圓立馬就把東西收起來了,她怕孩子吃出什麼事,到時候賴到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