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我相信(1 / 1)

這日祝卿梧依舊在大帳內練字,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自從大軍出征,營地便安靜了許久,這麼多日以來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動靜,因此祝卿梧很快便反應過來了什麼。

於是連忙放下手中的筆出了營帳,然後就見外面的士兵來往奔忙,沉寂多日的大營突然忙碌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是不是……”祝卿梧對著外面守著營帳的士兵問道。

雖不知道祝卿梧的身份,但他住在堂溪澗的營帳,又有堂溪澗的吩咐,因此營地所有的人對他都格外恭敬。

因此祝卿梧的話還沒說完,士兵便連忙回道:“剛才前線傳來回來的消息,勝了!大軍馬上回營。”

祝卿梧聞言愣了一下,隨即便向外跑去。

此時夕陽正在西下,餘暉鋪滿黃沙。

祝卿梧還沒跑幾步,便見不遠處的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一排又一排的人馬。

而堂溪澗騎著一匹紅棕色的汗血寶馬走在最前。

他似乎也看到了祝卿梧,立刻揚起馬鞭,策馬向他行來,將身後的軍隊落下一截。

“籲——”

馬匹還未停穩,堂溪澗已經從馬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他面前。

“阿梧。”

堂溪澗剛一開口,祝卿梧便衝過去抱住了他。

祝卿梧的力氣太大,剛好撞到了他的傷口,但堂溪澗並不想破壞這樣的氛圍,於是硬生生將差點脫口而出的悶哼咽了回去,伸手回抱住了他。

盔甲又冰又冷,然而這個擁抱確是熱的。

“你回來了。”多日以來提著的心在抱住他這一刻才終於放下。

“嗯。”堂溪澗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我回來了。”

這個擁抱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堂溪澗身後還有那麼多的人馬。

因此祝卿梧很快便放開了他。

本來有很多的話,但祝卿梧知道他剛凱旋,定然還有很多善後的工作要忙,本想先回營帳,然而沒想到堂溪澗卻跟著他一起回來了。

“你不用交代些什麼嗎?”祝卿梧問道。

堂溪澗的目光一刻也不離他,“等會兒再和他們交代也不遲。”

說著,兩人回了營帳。

然而剛一進去,祝卿梧就看見了自己桌上散了一堆的紙,他剛才出去得太急,忘了收拾。

祝卿梧見狀連忙想去收起來,然而堂溪澗也看見了,快他一步撿起了幾張。

每一張紙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兩個字。

“平安,平安,平安……”

堂溪澗看著紙上的字,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抬眸看向他,“這些都是我為我寫的嗎?”

祝卿梧這才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否認道:“不是。”

“不是我,那是給誰的?”

“……將士,每個將士一張。”祝卿梧知道這個借口有多拙劣,卻也不知道沒什麼更好

的理由,因此乾脆閉了嘴,將他手裡的紙抽了回去,又將桌上的紙全部收在一起。

剛準備放起來,就感覺到堂溪澗從身後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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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梧瞬間一僵,手中剛整理好的紙又全部散了下去,就這麼落了一地。

滿地的平安。

“我也是將士。”堂溪澗的下巴抵在他肩上,緩緩道。

雖然沒有刻意對著他說,但頸側還是能夠感覺到堂溪澗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

祝卿梧的臉瞬間紅了,最終還是妥協一般地把手中最後一張紙遞了過去,“那就勉強算你一份。”

“好。”堂溪澗立刻從善如流地接過來收好,笑得像個狐狸。

反正都被發現了,祝卿梧乾脆也不再遮掩,轉過身來仔細將他上下看了看,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堂溪澗立刻回道。

“真的假的?”祝卿梧並不信,“那你之前的傷呢?”

祝卿梧說著恨不得扒開他身上的盔甲看一看。

然而堂溪澗卻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反問道:“你的傷呢?好些了嗎?”

祝卿梧瞬間想起自己腿側的傷。

堂溪澗給他的是上好的金瘡藥,抹上去幾天便已經結痂,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好多了。”祝卿梧回道。

“那就好。”

堂溪澗說著對他道:“時候不早了,我讓人送些飯菜,吃完早些休息。”

“那你呢?”祝卿梧問道。

“還有些事要處理,若是回來晚了不必等我,早些休息。”

祝卿梧知道他這是有正事要處理,因此也沒再追問些什麼,乖乖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見堂溪澗連盔甲也沒卸便走了出去。

很快便有人送進來了飯菜,但祝卿梧沒什麼胃口,因此隻吃了幾口便心不在焉地坐在床邊等著堂溪澗回來。

隻是堂溪澗似乎極忙,一直等到深夜都未曾回來。

祝卿梧最後沒熬住,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還是黑的,祝卿梧不知何時睡到了床上,身上蓋著被子,旁邊空空的,入手處一片涼意。

祝卿梧還以為昨晚堂溪澗並沒有回來,然而一坐起來才發現堂溪澗靠在不遠處的軟塌上睡著了。

他已經卸下了身上的盔甲,換上了一身常服,身上什麼也沒蓋,就這麼半靠在那裡睡著。

也不知道他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哪怕睡著了眉頭也蹙著,眼下一片青黑。

祝卿梧見狀抱著被子下了床,本想給他蓋上,然而剛一碰到他便醒了過來。

“誰?”堂溪澗下意識向後退了一下,厲聲道。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誰,眼中的厲色立刻潮水一般退去,換成了一片溫柔之色,“阿梧。”

祝卿梧被他剛才的反應嚇了一跳,但很快便意識到戰場上局勢複雜,他身上又肩負了那麼多士兵的生命,壓力肯定極大,所以睡

覺都要如此警惕,一時間直覺得更加心疼。

關外苦寒,晝夜溫差極大,雖才入秋,但晚上也很冷,而他昨晚睡覺連被子也沒蓋,祝卿梧伸手碰了碰他,果然極冷,於是連忙把被子遞給他。

“怎麼不蓋點東西,生病了怎麼辦?”

堂溪澗聞言沒答,隻是靜靜地望著他。

“怎麼了?”祝卿梧坐在他旁邊問道。

“沒什麼。”堂溪澗搖了搖頭,將被子往他身上也蓋了蓋,然後伸手握住了他,“隻是覺得像在做夢。”

“說什麼傻話。”

“從前戍邊時總想著你若也在就好了,你在的話,日子就沒那麼難熬了。”

祝卿梧在這裡幾日都有些受不了,但堂溪澗兩世加起來卻在守了七年。

雖說人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另一個人,但隻是想想,祝卿梧也能感覺到那些日子該有多難。

他本想說些什麼,然而卻聽堂溪澗繼續說道:“後來想想還是算了,這裡這麼苦,我舍不得。”

祝卿梧聞言一愣,然後便感覺到堂溪澗握著他的手一點點用力,握得那麼緊,像是永遠都不會再分開了。

“然後我就會想到,我從前怎麼會舍得呢?”

“什麼?”祝卿梧有些不解地問道。

堂溪澗沒答,而是抬起手來用手背輕輕碰了碰他的臉,眼中滿是痛意,“我從前怎麼舍得那樣傷害你。”

祝卿梧聞言便知他說的是上一世的事。

從前的事揭開便是傷痛,因此他下意識想要回避,“都過去了。”

“過不去。”堂溪澗道,“我幾乎夜夜都會想起,想起上一世你求我放你出宮,想起上一世我讓你跪在雪裡,我明明想的是要待你好,可做的全是傷害你的事,對不起,我一直都在以自以為是的方式愛你。”

祝卿梧搖了搖頭,“也不能全怪你,畢竟……”

“什麼?”

祝卿梧說到這兒突然住了口,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堂溪澗,他們之間其實隔了上百年的距離。

思想不同,位置不同,所以做出的選擇也會不同,這也是他們落得那樣結局的主要原因。

隻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堂溪澗會不會信?

“怎麼了?”堂溪澗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透著幾分好奇。

祝卿梧抬眸望了他許久,這才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道:“如果我說我不是這個朝代的人,你會不會相信?”

堂溪澗聞言也回望著他。

他沒有追問,也沒有質疑,隻是靜靜地望著他的眼睛,許久才笑了笑,道:“我相信。”

祝卿梧沒想到他會信的這樣輕易,“你不想問些什麼嗎?”

“你想說嗎?”堂溪澗反問道,“如果你想告訴我,那我就聽。”

祝卿梧原本還擔心他難以接受,或者覺得自己發了瘋。

然而堂溪澗這樣的態度卻反而讓他放心下來,

一時間倒也沒了剛才的緊張,而是向他那邊坐了些,靠在他的懷裡,拉家常一般講了起來,“我其實原來不是太監……”

祝卿梧講了很久,久到可以聽見外面士兵起身,吃飯,集合訓練的聲音。

帳篷內也由暗轉明。

天亮了,清晨的陽光透過門窗的縫隙照了進來。

堂溪澗抱著他依舊聽得認真,沒有半分不耐心。

“原來是這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他講完後,堂溪澗道。

“什麼?”祝卿梧反問。

“難怪總覺得阿梧如此特彆,原來你確實與我們都不同。”

祝卿梧沒想到他會接受得如此輕易,問道:“你不覺得荒謬嗎?”

堂溪澗搖了搖頭,“很合理。”

“什麼很合理?”

“你們的世界一夫一妻,阿梧,我也隻想娶你。”

祝卿梧:“……你隻聽進去了這個嗎?”

“難怪你上一世會如此生氣,但我真的不喜歡納蘭小姐,如果知道你這麼介意,我絕不會娶她。”

祝卿梧:“……”

祝卿梧想過許多堂溪澗的反應,卻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關注點也如此清奇。

“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彆的想說的嗎?”祝卿梧問道。

“還真有。”堂溪澗回道。

“什麼?”

堂溪澗聞言收起剛才的態度,瞬間認真了起來,認真到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那你還會不會再回去?”

祝卿梧被堂溪澗問得一愣。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他在大涼已經這麼多年了,更何況上一世死了之後也是又重生成了小太監,應該不會再回去了吧,但他終究也不確定。

因此祝卿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堂溪澗聞言立刻握緊了他的手,似乎是怕他下一秒就會隨時離去。

祝卿梧察覺到了他的不安,連忙道:“死了一次都沒回去,應該不會再回去了。”

然而堂溪澗聽完面色卻更差,許久,他才強撐著笑了一下,“若真有那一天……”

說到這兒,堂溪澗向來挺拔的背一點點塌了下去,從來高貴的帝王低下頭顱,像是在求他,“帶上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