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想到真的讓她蹭到了。
今天徐隨舟沒什麼事, 提前從營區回去,因為早上的尷尬事兒,他暫時不想看到王向輝, 所以自己開車回去。
宋晚秋剛走到門口, 王向輝就推著一輛二八杠自行車出來。
“小王!”宋晚秋驚喜地喊道。
王向輝現在聽到宋晚秋的聲音還有點不自然, 紅著臉走過去, “嫂子, 你怎麼在這?徐團長已經回去了。”
宋晚秋聞言有些失望,不過目光落在自行車上,她又強打起精神, “那你方便送我一程嗎?”
“當然可以。”王向輝忙不迭應道。
宋晚秋坐上自行車後座。
兩人順著人流往軍屬區的方向離開。
而這一幕,正好被從營區裡面出來的婦聯主任看到。
她忍不住嘀咕說道:“真沒看出來這宋晚秋的家人是個小戰士。”
一旁的司機同誌也點了點頭,“對,宋晚秋同誌看起來, 一點兒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出來的。”
***
徐隨舟之所以回來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開生蠔。
他先去孫大娘家接了平安,父子二人一同蹲在院子裡的陰涼處, 撅著屁股吭哧吭哧乾活兒。
平安沒力氣撬殼, 拿著小刷子認認真真刷。徐隨舟拿著小刀, 一撬就是一個,進度十分迅速。
兩人剛處理好,院子外邊就傳來聲響。
徐隨舟還在清洗生蠔和扇貝,見狀望向平安, “快去開門, 可能是你媽媽回來了。”
軍屬區很安全,就算不是宋晚秋也不會有壞人,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平安忙不迭邁著小短腿往院門跑。
門外確實是宋晚秋, 平安開門的時候,她正在邀請王向輝一起吃飯。
“沒事的,反正就添一個碗筷,一起進來吃吧,你現在去食堂也差不多要晚了。”
徐隨舟也聽見了門外的聲音,心裡好奇宋晚秋跟誰說話。
走過去一看,是滿臉局促窘迫的王向輝。
“這是怎麼了?”他出聲問道。
王向輝趕忙解釋,“嫂子去營區找您,您不在,我就把她送回來了。”
宋晚秋點頭,“對,我耽誤了他去吃飯的時間門,現在邀請他在我們家吃飯。”
徐隨舟視線掃過王向輝那張散發著青春氣息的臉,目光一頓,不著痕跡走過去站在中間門,正好把兩人隔開。
“既然你嫂子都叫你了,那就留下一起吃吧。”
不知是不是錯覺,王向輝覺得徐團長今天的氣勢格外嚇人,他下意識縮了下脖子,“不、不用了,我去食堂吃就行,不打擾你們了。”
說著人轉身就跑,仿佛身後有豺狼虎豹在追。
宋晚秋想叫住都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看他推著自行車跑遠。
她狐疑地望向徐隨舟,“你是不是嚇到他了?”
徐隨舟面不改色,“你說呢?誰下班了還想跟領導一起吃飯,嫌飯消化得太快?”
宋晚秋轉念一想,確實有道理,是她考慮不周了。
“那下回咱們做包子饅頭或者包餃子,你再送點給他。”她叮囑說道。
徐隨舟不樂意了,“為什麼要送?要是你覺得太多,我可以吃得完。”
宋晚秋:“……他一直幫我們,給他送點吃的怎麼了?那不是人情來往嗎?”
徐隨舟走在後面關門,語氣滿不在乎,“他是我的勤務兵,本來就要做這些事,部隊會發補貼。”
宋晚秋腳步一頓,回過頭,神色奇怪地眯了眯眼睛,“你怎麼回事?變得這麼小氣。”
徐隨舟一頓,不自然地撇開腦袋,強裝鎮定地說道:“我不是小氣,隻是實話實說。”
他雖然這麼說,神色也瞧不出異樣,不過宋晚秋就是覺得他怪怪的。
正想再說什麼,徐隨舟的聲音也在這時突然響起,“時間門不早了,趕緊把生蠔和扇貝先處理好。”
宋晚秋又是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在轉移話題?”
“你在胡說什麼?”徐隨舟指了指屋裡的掛鐘,“時間門真的不早了。”
宋晚秋沒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而且定定看他幾秒,隨即背著手走過去。
眼神似笑非笑在他的臉上掃視。
徐隨舟站得挺直,目不斜視任由她動作,一副坦蕩磊落的模樣。
“徐隨舟同誌,你不會吃醋了吧?”
宋晚秋語不驚人死不休,出口就落下一個大炸彈。
徐隨舟眼睛猛地瞪大,差點原地一個踉蹌,“你彆瞎說,什麼吃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宋晚秋收回眼神,長長地“哦”了一聲,尾音很是欠揍地上揚,她伸手撩了撩落在臉上的頭發,“那明天包點餃子給小王送去吧。”
徐隨舟一噎,臉色頓時一陣變幻,牙根咬了咬,好半天才擠出一句,“小王不喜歡吃餃子。”
“那我到時候問問他喜歡吃什麼,我做了給他送去。”
徐隨舟:……
“我記錯了,他喜歡吃餃子,你什麼時候做好,我幫你送去給他。”他語氣憋屈。
兩人說話間門已經來到廚房,宋晚秋正在把蒜蓉和粉絲放到生蠔上,聞言瞥了一眼,故意說道:“不行,誰知道你會不會偷吃。”
“……我至於嗎?”
宋晚秋“嗯”了一聲,從善如流地說道:“你不至於那麼禽獸。”
徐隨舟也想起昨天的事情,頓時伸手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試圖為自己解釋,“那不能隻怪我一個人。”
“對對對,都怪我。”宋晚秋嘴裡說著陰陽怪氣的話,手上的活兒也沒落下,一會兒就把準備工作都做好。
我蒜蓉粉絲生蠔和蒜蓉粉絲扇貝都放進蒸籠裡。
徐隨舟自知理虧,乖覺地坐到灶肚前,動作自然而熟練地生火。
宋晚秋廚藝在線,飯菜一如既往地香。
家裡的另外兩人都吃得肚子溜圓,不過還是有點遺憾的,那就是沒有白米飯。
徐隨舟想了想, “還是得想辦法搞點大米回來,比雜糧飯好吃。”
人就是這樣,需求會一步步提高,以前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現在對味道也有追求了。
用徐隨舟的話來說,那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很快又到下午上班時間門。
早上還是豔陽高照的天兒,這會兒變成陰天了,積雲層層堆疊,天空從蔚藍色被暈染成灰暗的霧藍色。
陰沉沉的天,帶著涼意的乾燥秋風陣陣。
深秋終於來了。
宋晚秋換了一件厚的衣服去婦聯,平時半開的窗戶,此時已然被關上,隻留下一條不大的縫隙。
玻璃的透明度不夠,有種朦朧的磨砂感,外邊的椰子樹隻能看到一片泛黃的影子,隨著風晃動。
宋晚秋沒有在辦公室待多久,她翻出方成的資料,按照上邊的記錄,找到相關的同誌,重新再核對了一遍數據。
確認補貼確實有發出去,宋晚秋沒有驚動秦麗麗,帶著相關負責人一同前往白沙灘。
原本還不相信秦麗麗會中飽私囊的同誌,看見方成的情況,頓時覺得一陣臉疼,同時又很是氣憤。
“太可惡了,竟然有這種敗類,回去我一定要揭發她,讓她去農場接受勞改,讓她吃槍子!”
宋晚秋沒想到這位同誌還是個性情中人。
眼見對方情緒越來越激動,她連忙安撫,“那得回去再說,我們還要去一躺方二叔家,統計他們私吞了多少糧食,秦麗麗又私吞了多少。”
“對,要去,都不能放過!”
紅翠在婦聯的時間門長,早就把婦聯當成自己的家,婦聯的物資就是她的物資,撥出去的任何東西都要用到點上,絕不允許被他人中飽私囊。
可是有膽子做出那樣的事情,又豈是好對付的人?
方二叔倒還好,十足窩囊沒有擔當的男人,知道事情敗露,婦聯的人親自找上門,被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方二嬸是個潑辣不要臉的,也有幾分小聰明小算計在,堅決不承認拿了糧食,一口咬定都給了方成,躺在地上哭得淒慘至極。
要是彆人還真的會被她的不要臉招數嚇到,可惜來的是宋晚秋,她從來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對於方二嬸的撒潑無動於衷。
“方南同誌,麻煩你去一趟派出所,請他們帶人過來,就說婦聯的糧食被人偷了。”宋晚秋看向方南,臉上的表情平穩沒有變化,絲毫不受方二嬸的影響。
她的鎮定感染到了紅翠,總算沒有再覺得丟臉,“對,這事兒得報警,讓他們派專業的同誌來,隻要做過就肯定會留痕跡。”
宋晚秋點頭,涼颼颼地瞥了方二嬸一眼,表情毫無溫度,“孰是孰非,到時自知分曉。”
方二嬸一聽頓時就慌了,不過還算鎮定,倒是方二叔被嚇壞了,他可不想坐牢,“彆,不能請警察同誌,我們可以自己說。”
話音落下,方二嬸不敢置信地望向他,指著他開始破口大罵,要不是有人攔著,估計要撲上來撕爛方二叔的嘴巴。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婦聯的補貼咱們不是都給方成送去了嗎?你是不是故意想拿咱們自己的去補貼!”方二嬸滿臉憤怒地朝他喊,話音話外都帶著很強的暗示性。
宋晚秋給了紅翠一個眼神。
紅翠點點頭,表示能接收到,她看向方二嬸,“沒關係,反正警察同誌很快就來,我們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方二叔聞言不再猶豫,不顧方二嬸的阻攔,毅然決然承認了沒有把糧食方成。
在場的人聽到他的承認,無一不震驚,畢竟方二叔自出生就在白沙灘,在場的人都是看著他長大,陪伴他長大,或是他看著長大。
普遍都是淳樸的人,大家沒什麼花花腸子,當初方成父母去世,白沙灘眾人還商量,誰家有飯就給他喂一口。
當然,他們也確實做到了,方二叔不願意照顧的方成的理由是沒有多餘的糧食,白沙灘的村民們也能理解,畢竟日子不易過。
村民們也有像方南這樣的,家裡的糧食寬裕一些的話,也會給方成送過去。
可以說,方成父母去世後還能健康成長,多虧了白沙灘的村民。
白沙灘的村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淳樸善良的村子竟然出了這種敗類,一時間門,眾人看方二叔方二嬸的眼神都充滿鄙夷與不屑。
不過這是白沙灘的事情,跟宋晚秋沒有關係。
有了方二叔的配合和口供,宋晚秋很快就確定了秦麗麗私吞的糧食數量。
她和紅翠回到婦聯,又親手寫了一份報告,在下班之前連同口供一起交給婦聯主任。
婦聯主任先是疑惑,待定睛一看報告上的內容,頓時變得又驚又怒:“秦麗麗真的做出這樣的事兒?”
“目前我知道的是這些,具體情況怎麼樣。”宋晚秋說到這裡停頓了下,用認真的眼神看向婦聯主任, “主任,恐怕你得上報組織。”
婦聯主任愣愣地看著她,一張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頭痛地扶了下額頭,“我知道了,這事兒你就當不知道,我會處理。”
宋晚秋點頭。
她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不是她可以插手的。
接下來的幾天,秦麗麗依然正常上班,不過可能也察覺到了什麼,變得緊張兮兮的,有點什麼動靜都能被嚇一跳。
又過了兩天,宋晚秋突然被婦聯主任喊到辦公室。
“晚秋,秦麗麗的事情你沒有跟彆人說過吧?”一進門,婦聯主任就神情嚴肅地問道。
宋晚秋搖頭,“沒有,怎麼了?”
婦聯主任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輕鬆了許多,“那就好,現在還查到了彆的東西,你千萬不要泄露出去。”
宋晚秋:“……這事兒肯定會泄露。”
婦聯主任一愣,“什麼意思?”
“白沙灘的村民都知道,他們看著我跟方二叔說的,也親耳聽方二叔說這件事的經過。”
“……”
婦聯主任捏了捏眉心,臉上浮現出一抹焦躁,“那可怎麼辦?”她說完才意識到宋晚秋還在,“你先出去吧,我找你說的事兒,你不要跟彆人說。”
宋晚秋“嗯”了一聲,走出婦聯主任辦公室。
夕陽西下。
宋晚秋踏著晚霞回到家,這兩天徐隨舟工作也很忙,時常要天黑了才回來。
很多時候,他回到家,她已經睡著了。
不過她會在床頭留一盞煤油燈,然而這次煤油燈直接燃到了天亮,宋晚秋看向身側的位置,沒有被人睡過的痕跡。
她愣了一下,徐隨舟一晚上沒回來。
宋晚秋說不清楚心裡什麼情緒,總之很複雜。
她來這個年代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徐隨舟,幾乎沒有跟他分開過,之前在寧城,他不管多忙,晚上都會回家。
這次不但人沒回,信兒也沒有。
宋晚秋盤腿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又抿了抿唇。
起床,換衣服,洗漱。
剛洗完腳,院門被人敲響,平安懂事地邁著小短腿去開門。
是王向輝,手裡提著菜籃,“嫂子,徐團長交代我買的,直接放廚房?”
宋晚秋點點頭,好奇地問道:“他出任務去了?”
王向輝抓了抓腦袋,不太確定地說道:“也算出任務?徐團長有任務,估計要晚上才能回來。”
宋晚秋微微蹙眉:“他在營區。”
“對。”
兩人說話間門,王向輝已經把菜籃放到廚房,底下的五花肉也拿出來放在盤子裡。
從營區食堂買的饃饃也疊放到海碗裡,他端到廳屋的飯桌上,說道:“徐團長說,饃饃要是吃不下,可以衝麥乳精配著,一定要吃早飯。”
宋晚秋:……
王向輝還特意學了徐隨舟的語氣,彆說,還挺像的。
他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抓著腦袋尷尬地說道:“徐團長就是這樣說的,嫂子,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宋晚秋確實沒什麼事兒了,朝他點點頭,“好,出去麻煩你幫忙把門關一下。”
“好,嫂子。”
食堂的饃饃果然不好吃,怪不得徐隨舟會交代配著麥乳精吃,要是不配著吃,她一個都吃不完,最多隻能吃一半。
不得不說,徐隨舟有時候對宋晚秋還是挺了解的。
吃過早飯,把平安送去給孫大娘,宋晚秋自己也去上班了。
今天整個婦聯都氣氛都怪怪的,辦公室內,秦麗麗一直到中午下班都沒出現。
宋晚秋注意到婦聯主任神色嚴肅緊張地下了樓,看樣子是要外出。
看來秦麗麗的事情在收尾了。
果然,晚上徐隨舟回來第一句話就是,“秦麗麗被抓了。”
宋晚秋愣了下,好奇地問道:“是我能聽的嗎?”
徐隨舟趁著脫帽子的空隙瞥她一眼,眼神很是無語。
“你那是什麼表情?”宋晚秋沒好氣地說道:“我那是為自己著想,要是不能聽,你說一半就不說了,我怎麼辦?”
所以還不如什麼都不聽。
徐隨舟無奈地說道:“這個跟你說也沒什麼。”
宋晚秋聞言頓時八卦地望向他,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充滿了好奇。
他說道:“秦麗麗確實收了不該收的錢,據她所說,跟她聯係的是個女人,聽聲音大概在三十到四十歲,我們已經派人去探查了。”
“那她背後那個人呢?”宋晚秋問道,她特彆想知道給秦麗麗底氣在婦聯橫行的人是誰。
“也是你們那邊的人,現在也被抓了,好在他機警,不能說的事情從來不說。”
“但是跟秦麗麗有不正當的親密關係?”
“沒錯。”
宋晚秋:……
她眼神不屑地朝徐隨舟掃視,最後落下某處,暗示極為明顯,“你們男人,就那麼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
徐隨舟對了下,薄唇微微掀起沒好氣的笑。
“宋晚秋同誌,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宋晚秋:???
她簡直被氣笑了,指著自己反問:“你的意思是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褲腰帶?我什麼時候管不住自己褲腰帶?”
徐隨舟露骨而曖昧的眼神往她身上掃,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要不要試試,到底是誰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