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於是派出所的同誌很快來到機械廠家屬樓,直把何嫂子嚇得夠嗆。
“我家木根出什麼事兒了?”何嫂子臉色都發白了,各種不好的念頭在她腦中閃過,她抓著陳強的手,“警察同誌,我家木根不會乾壞事的!”
陳強連忙安撫她,“同誌,你誤會了。我是徐團長的戰友,聽說你家孩子莫名失蹤了,我來了解了解情況。”
何嫂子聞言一愣,“徐團長?徐隨舟?”說著她也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對,我家孩子一晚上沒回家了,城裡能找的地兒都找遍了……”
末了,她神色著急,聲音帶著哭腔詢問,“警察同誌,依照你的判斷,我家孩子應該隻是貪玩一時半會兒忘記回家了對嗎?”
陳強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給出正面的回複,而是問起細節的問題。
另一邊。
徐隨舟騎著自行車在城裡到處走,看似漫無目的,實際上每穿過一條胡同和街道都是有規劃的。
又是一條胡同,他剛轉角走出來,驟然身形一頓,他悄無聲息後退回去,眼睛往右邊看去。
徐隨舟盯著那邊,大概過了半分鐘的時間,他聲音聽不出情緒說道:“宋晚秋同誌,你在這裡做什麼?”
宋晚秋正專心致誌研究牆壁上的劃痕,突如其來的聲音當場嚇得她一個機靈,原本就有些白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煞白的。
她回過頭來,見是徐隨舟,立馬鬆了一口氣。
宋晚秋狠狠地深呼吸幾下,努力將被嚇到的心慌平複下來,顧不上與對方算賬,她緊張地四周觀察了一眼,飛快上前拉他,“我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徐隨舟眉心緊皺,目光直白地打量著她,同時也順著她的力道往前走,隻是仍然沒忘記問那句:“你怎麼會來這裡?”
宋晚秋耐著性子解釋:“跟你說了,我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是嗎?”
他的眼神充滿探究與警惕,顯然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也沒有重視。
宋晚秋頓時也來氣了,立馬改變主意,為什麼要跟徐隨舟說?
如此想著,她抓著對方手臂的力道一鬆,“不然呢?走著走著就來到這裡不是很正常?難道這裡不允許彆人來?”
徐隨舟懵了一瞬,反應過來連忙攔住就要離開的宋晚秋,“等等。”
宋晚秋看著橫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很是不爽地仰臉看向對方,露出一抹譏笑,“怎麼了?來了就不能走?”
她由於情緒突然激動,引起一陣咳嗽,連帶眼眶眉角都發紅,看起來好不可憐又虛弱。
徐隨舟頓時又後悔了。
他嘴唇蠕動了下想解釋不是這樣的,但是腦中又現出他剛才見到宋晚秋的畫面,偏僻無人的胡同中,她小心翼翼觀察四周,仿佛在防備著什麼。
而且,要是心裡沒鬼,她看到他的時候怎會那麼驚慌,徐隨舟想著,突然眸光閃了一下。
他看著宋晚秋慢吞吞又略微急促的背影,顯然很生氣,過了幾秒,他猛地扭頭看向那一面牆壁。
***
宋晚秋剛走出胡同,臉上的怒氣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複雜與懊惱。
她幽幽歎一口氣,腳步一轉往供銷社走去。
肉攤的售貨員記得她,正好剩一小塊豬肝,宋晚秋不費吹灰之力,花五毛錢買了一根骨頭和那一小塊豬肝。
回到家,徐隨舟還沒回來,宋晚秋鬆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處事多少有些莽撞了,牆壁上痕跡是字母,雖然很不明顯,不過宋晚秋很肯定,那就是字母。
宋晚秋喝了半杯涼白開補充水分,在躺椅癱下去,腦袋中不自覺回憶剛才徐隨舟的態度。
他很顯然對她產生了懷疑。
正想著,院子門突然被敲響,張奶奶的聲音也隨之傳來,“小徐,晚秋,在家不?”
宋晚秋應了一聲,起身走出去開門,“張奶奶,怎麼了?”說著她身子往邊上,“快進來。”
張奶奶聞言搖頭,笑著說道:“我就不進去了,待會兒還要去幫忙找找木根。”她把手上的籃子遞給宋晚秋,“這些都是自家種的,你們拿著添個菜。”
宋晚秋低頭看去,幾根青瓜和西紅柿,她心下一動,臉上卻是矜持的推拒,“那哪能行?還是留著你們自己吃。”
“都是自己種的,我們家裡也有許多,要是吃不完,到時候都會浪費掉。”張奶奶說著往她手上送。
宋晚秋手上十分誠實,牢牢抓著菜籃子,臉上的表情卻很是為難,“要是徐隨舟知道了,可能會罵我的。”
張奶奶頓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他有什麼立場罵你,以前他來我院子裡摘得少了?”
宋晚秋立馬露出羞澀的笑容,俏皮地朝張奶奶眨眨眼睛,“那我就放心了。”末了她又甜甜地道謝,“謝謝張奶奶。”
張奶奶反倒變得不好意思了,擺著手笑道:“謝什麼,我還要謝你們幫我吃掉,不然就要浪費了。”
兩人其樂融融又聊了一會兒。
宋晚秋乾脆把門完全打開,又拿了兩個小板凳出來,與張奶奶一人一個坐在門口的石台上。
“張奶奶,何嫂子家的小孩是什麼情況呀?”宋晚秋問道,想了想又補充,“我家徐隨舟一大早就不見人了。”
雖然她認為,徐隨舟外出並不是為了何木根。她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是為了取得張奶奶的信任。
張奶奶“唉”地歎了口氣,“木根從昨天出去後就沒回來過,廠裡的同誌也幫忙找過,誰也沒看到那個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宋晚秋問道:“那何嫂子有沒有打聽過,隻有木根一個孩子不見了,還是城裡也有其他孩子丟失。”
“誰會去打聽這種事呀。”
“那我們先假設木根遇到拍花子,如果很多個孩子丟失,可能是團隊作案,人轉移走也麻煩,說不定木根現在還在城裡。”宋晚秋分析說道。
張奶奶聞言忙不迭追問:“那如果隻有木根丟失呢?”
宋晚秋抬眼看向她,“那就很難說了,可能遇到拍花子、可能喲有人故意針對他、可能自己出意外了。”
張奶奶臉色猛地一變,神色緊張而忐忑,“晚秋,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藏起木根?”
“隻是其中一個可能性。”宋晚秋說道。
她隻能提醒到這裡,不單單是她直覺,更多是大門口牆壁上的字母。
七十年代,誰會無緣無故在牆上畫字母,就算真的會英文,也得好好藏起來。
不過一切隻是宋晚秋猜測,畢竟牆壁上的字母很隱晦,一面牆那麼大,左邊一筆右邊一畫,需要組合起來才能看出來。
所以不能排除隻是巧合。
另一邊,陳強遇到了胡同裡還沒走的徐隨舟。
“徐團長,有發現?”陳強走過去小聲地詢問。
徐隨舟雙手抱臂,眼神專注地盯著牆壁,聞言滿臉深沉地搖頭,“沒有,完全看不出來。”
陳強:“……你在看什麼?牆上有東西?”
“不知道。”他理直氣壯。
陳強再次梗住,“那你在做什麼?”
徐隨舟收回眼神,放下抱著的手臂,臉上沒什麼表情地捏了捏眉心,咬著後槽牙無奈地說道:“我他媽也想知道。”
他真是被宋晚秋給迷惑了。
陳強被噎得無話可說,受徐隨舟影響,他的視線也不自覺落在牆上。
可惜看來看去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陳強收回視線,沒忍住吐槽:“附近的小孩也太調皮了,把牆壁劃得這麼花。”
徐隨舟聞言一愣,猛地扭頭看向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陳強滿臉懵然,下意識問了句:“怎麼了?”
“你剛剛說的,再說一遍。”徐隨舟皺著眉頭不耐心地催促。
陳強很不理解,他試探性地重複一遍,“附近的小孩也太調皮了,把牆壁劃得這麼……”說著他自己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與徐隨舟對視一一眼。
下一秒,兩人異口同聲說道:“劃?!”
話音落下,兩人的身影已經在牆壁前了。
十分鐘後,徐隨舟皺著眉心,神色是凝重而又放鬆的糾結,仿佛多日的疑惑馬上就要得到解答,但是又要巧不巧地卡在瓶頸。
倒是陳強比較激動,“徐團長,我們可能已經找到他們傳遞消息的方法了。”
徐隨舟聞言回過神來,瞥了他一眼,“然後呢,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陳強臉上的表情一頓,努力壓下心底的激動與興奮,他說道:“有進展就是好事,我們會儘快破解的。”
徐隨舟挑挑眉,動作神態痞氣十足,對他所言不置可否。
陳強從牆上抄下來的痕跡匆匆離開,徐隨舟跟在他身後,用公安廳的電話打給遠在部隊的孫師長。
他意簡言駭地說道:“已經找到線索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將背後的人揪出來。”
電話那頭的孫師長頓時高興得哈哈大笑。
兩人又在電話裡寒暄一番,徐隨舟實在不想再聊,隨便找個借口就掛了電話。
徐隨舟出了公安廳直接往家走,他莫名有個直覺,宋晚秋興許知道那些劃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