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這天, 蔚藍的天空掠著幾縷浮雲,秋風輕拂,涼意習習, 正是辦運動會的好天氣,他們學校的操場不夠大, 因此他們每年的運動會都是借的南大的場地。
貝桃是南大畢業的,早晨過去的時候還碰到她大學的輔導員, 要說大學四年, 貝桃跟誰打的交道最多,那必須是她們輔導員,她每次請假或是考勤這些,都幸虧有輔導員的照顧, 兩人敘了會舊。
早晨八點, 三個年級組的學生按照班級一次進行開幕式表演, 有序入場,等到學生代表以及校領導代表講完話,這場運動會這才正式拉開帷幕。
今年的運動會, 貝桃領到的任務是記錄學生們的跳高成績, 跳高的時候,現場學生們的表現一如既往的笑料百出,作為老師,貝桃也不想笑的,但確實是沒忍住,一場初賽下來,貝桃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爛了。
不遠處,何遠為正舉著相機。
剛摁下手中的快門,冷不丁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在拍誰呢?”
何遠為受驚的回頭看過去, 是初二三班的班主任金桂老師,他笑著打了聲招呼,“金老師啊,你怎麼過來了?”
“我隨便過來看看。”說著,金桂老師朝不遠處記錄成績的貝桃看過去,笑眯眯的繼續道:“剛剛在拍貝老師啊?”
何遠為:“……”握著相機的手指稍微緊了緊,笑著承認道:“確實拍了幾張,先前主任不是說讓我們也拍一拍老師們的風采嗎,正好看到貝老師就拍了幾張。”
金桂老師哦了聲。
何遠為繼續道:“金老師我好像還沒給你拍吧?我跟過去也給你拍幾張?我後面發給你,你回去也好給小冬看看?”
小冬是金桂老師的兒子,今年已經上六年級了,不出意外明年就能升他們中學。
金桂老師聞言,笑著道:“可以啊,那就麻煩你了小何。”
“大家都是同事,這有什麼麻煩的?”
說著,兩人朝旁邊的跳遠賽場過去。
貝桃記錄完分數,抬頭的時候恰好也注意到何遠為跟金桂老師離開的背影,不過隻是簡單的看了眼她便收回了視線,完全沒有多想。
一個上午的時間在熱鬨的忙碌中過去,中午給學生們安排好午餐之後,教師們這才聚到一起吃飯,鄭一薇坐在貝桃的旁邊,跟她說著比賽時學生們整出來的笑話,貝桃自己也笑了一上午,腮幫都快笑酸了。
“哇,金老師你這幾張照片拍的可真好看。”
“誰說不是呢?何老師的拍照技術沒得說。”
“何老師拍的啊?難怪我上午看到他舉著相機一直在拍照呢。”
貝桃跟鄭一薇吃完飯去扔飯盒,正好聽到金桂老師跟旁邊幾位老師說著,金桂老師看到貝桃,立即喊住她,道:“貝老師,我先前好像看到何老師也拍到你了,你後面記得問一問誒。”
何遠為端著餐盒過來,正好聽到金桂老師這樣跟貝桃說,他的腳步瞬間一頓。
“誒,何老師啊,過來坐過來坐。”
其他老師看到他,熱情的招呼他。
何遠為隻能朝她們過去,他對貝桃道:“好像是拍到幾張,等後面運動會結束發給你啊。”
貝桃朝他笑了下,“好,那就謝謝何老師了。”
“何老師,那下午也給我們拍幾張啊。”
“可以,都拍都拍,後面運動會結束統一發群裡。”
……
中午休息結束,下午的決賽再次開始。
休息的時候她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下,她拿出來看了眼,是餘初發的消息,問她下午運動會結束,她好過去接她,貝桃朝手機屏幕左上角看了眼,然後回了她一個大概時間。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貝桃依舊笑著認真記錄下同學們的成績。
“往上加高十公分。”裁判說著。
跳高杆的高度重新調整好之後,學生也走到遠處跑過來助力,大家的視線都盯著她。
隻是下一秒,意外突如其來。
慌張的驚呼聲自人群中響起。
在被學生絆倒的跳高杆砸到的那瞬間,貝桃腦袋裡的第一想法就是,好了吧,笑了一天這會兒遭“報應”了吧。
這一想法結束之後,貝桃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額頭的劇痛,粘膩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流出來,貝桃更是一陣天旋地站,就在她軟著腿即將摔到地上的時候,忽然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攬住肩膀。
貝桃昏沉的看過去,她眼睛稍稍睜大了些,她這是被砸出幻覺了?她怎麼好像看到周棲時了?
原本說好餘初過來接貝桃的,但周棲時今天工作室的工作結束的早,便跟餘初說好他過來接,他來到操場找了一陣這才找到他們跳高決賽的賽場,剛看了沒兩分鐘,這突如其來驚險一幕便發生在他眼前。
周棲時彎下腰一把將貝桃抱起來,朝一旁的裁判問。
“醫務室在哪兒?”
裁判趕緊道:“醫務室太遠了,你看到那邊紅十字帳篷沒?去那邊,哪裡有…”
裁判的話還沒說完,周棲時在看到那帳篷上的鮮紅紅十字之後當即大步朝那邊過去。
跳高賽場這邊的意外情況也引起了周圍幾個賽場的注意,何遠為跟鄭一薇也是第一時間朝這邊跑過來,但他倆的速度還是稍慢於周棲時,他倆過來時隻能看到周棲時抱著貝桃大步離開的背影。
跳高的女生因著落在柔軟厚實的海綿墊上,她呆坐在海綿墊,想到貝桃老師指縫間的血液,眼淚唰一下就掉了下來。
學生是何遠為班上的,何遠為作為班主任也趕緊過去檢查了下她的四肢,見她沒有明顯的外傷這才放心下來,估計就是被嚇到了,安慰好女生的情緒之後,他這才帶著她朝校醫那邊過去。
貝桃被周棲時抱著,她這會也稍微清醒了些。
“周…周棲時?”
周棲時低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的傷口還在汩汩往外冒著鮮血,他整顆心都像是被熱油煎著般難受,他將她抱緊了些,沙啞著聲道:“是我,很疼吧,稍微忍一忍。”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過來接你去吃晚飯。”
正說著,校醫也朝他倆跑了過來,看到貝桃額頭上的傷口也被嚇了一跳,道:“這傷口我這裡隻能簡單的急救處理一下,你們還是得去醫院看看。”
進了帳篷,周棲時小心翼翼的將貝桃放在椅子上,擔心她頭暈坐不穩,他走到貝桃的身後,讓她好靠著自己。
校醫拿出紗布剪刀碘伏等急救物品,她坐在貝桃跟前放輕動作給她處理傷口,即便是這樣貝桃依舊痛的直抽抽,整個後背都緊貼著站在她身後的周棲時,周棲時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細軟的手,她的手指正緊緊攥著他的手背,顯然是疼的。
“醫生,稍微輕一點。”他沒忍住道。
校醫抬頭看了他一眼,她手下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不過看到他滿眼的擔心跟心疼,這兩人又實在是賞心悅目,她還是配合說道:“好,那我再輕點。”
鄭一薇衝進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她先是被他倆的親密給衝擊到,隻是這波衝擊很快被一旁沾滿血的棉花給衝淡,她快步走過來,一臉擔心的問,“貝桃,你沒事吧?”
貝桃此時痛的一身冷汗,聲音也有氣無力的,“沒事,彆擔心,對了,夏敏敏沒事吧?”
夏敏敏就是剛剛跳高的那女生。
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擔心彆人呢,鄭一薇歎了口氣,道:“沒受傷,就是被嚇到了。”
貝桃鬆了口氣,“沒受傷就好。”
校醫幫她將傷口處理乾淨,給她包上紗布,對她身後的周棲時道:“緊急處理了下,快點帶她去醫院處理吧。”
周棲時跟校醫道謝,又對鄭一薇道:“我現在得帶她去醫院,這邊…”
鄭一薇立馬道:“我懂我懂,你們趕緊去醫院吧,這邊我會跟主任說的。”
周棲時:“那就麻煩你了。”
鄭一薇腦袋搖的猶如撥浪鼓。
周棲時走到貝桃跟前,在她身邊蹲下,“走吧,我背你。”
貝桃忍著頭暈眼花,道:“不用了吧,我自己能走。”
周棲時回頭看了她一眼,堅持道:“上來。”
鄭一薇也趕緊道:“貝桃你還是讓…讓他背你過去吧,這樣走的也快點,你額頭上的傷得快點處理。”
校醫也看著她,態度顯而易見。
貝桃被這三道視線看著,到底還是攀著他的肩膀趴了上去。
周棲時待她趴好之後,背著她輕鬆的站起身來,又跟帳篷裡的校醫以及鄭一薇打了聲招呼,隨即背著她走出帳篷朝操場出口的位置過去。
此時操場烏泱泱的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老師,還有過來看熱鬨的本校大學生,貝桃沒有抬頭都能感覺到一些人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她更不敢抬頭了,將腦袋埋的更低了些。
貝桃隻想著彆讓人認出來,所以她下意識的將面頰埋在周棲時的脖頸處,溫熱的呼吸更一下一下的噴灑在周棲時的脖頸處,周棲時的背脊不受控製的僵硬了幾秒,直視前方的眼眸裡的情緒開始翻湧,無聲的沉了口氣,將翻攪的情緒壓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