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是祭司嗎?”
高高的山崖上,旭日從東方升起,將整個王都映照成了金黃色。
站在崖頂的男子眺望著遠處,聲音清冷而低沉。
“在人類最早的部落活動中,一族的首領經常會為了部落的生存,帶著族中的戰士去與那些強大的野生幻獸戰鬥,以換取更多的生存空間。”
“而這個時候,空虛的後方就需要有人來守護。於是,人類部落最早的祭司,應運而生。”
“他們或許不是部落中最強大的人,但一定會是部落中最聰慧的人。因為他們肩負著在首領不在時,保證部落安全和穩步發展的重任。”
“而這,也讓祭司成了地位僅此於首領的存在。”
男子說到這時,側過身去看向了站在他身後的少年。
“我知道,在這個人與人鬥,人與獸鬥的時代,一個庶民想要活下去,就隻有不斷往上爬。”
“但是,現在的你有那個覺悟嗎?”
少年微怔,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覺悟?”
“當然是一名祭司該有的覺悟。”
拂過山頂的風將男子身上的長袍吹得微微揚起,也將少年那被雜亂的劉海擋住的眼睛顯露了出來。
男子看著仍舊透著稚嫩之氣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是大周國的下一任大祭司,你的一句話就能決定無數人的命運。”
“數以萬計的大周國百姓都將奉你為神明,甚至為了你的一個決定,傾儘所有乃至生命。”
“而你,有這個覺悟嗎?”
“你,準備好背負他們對你的期待,還有交到你手上的性命了嗎?”
少年瞳孔驟縮。
簌簌的風在他耳邊呼嘯。
他看著男子,張開嘴巴,卻沒能發出任何的聲音。
升到半空中的太陽越發耀目。
從上方傾瀉而下的金光照射到地面上,像是為這片天地披上了一件聖潔的外衣。
樹林裡響起了葉片相互碰撞發出的沙沙聲,和常奇一起抵達照片中的湖泊的向陽,看著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陷入了沉思。
緊跟著他從白羽獅鷲王身上下來的常奇,則看著在陽光下泛著明淨光芒的湖水,疑惑地問道:“在這裡建墓地,真不怕哪天漏水嗎?”
向陽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而飛在兩人身邊的風遊螈,則帶著常奇的火雲鼬去湖上轉了一圈。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現。
“奇怪……”向陽看了看沒有任何幻獸生存跡象的湖泊,又看了看依舊是連鳥類幻獸都沒有的森林,轉頭對身邊的影刀詢問道:“刀哥,你能在這附近感受到其他幻獸的存在嗎?”
影刀搖了搖頭,特意補充了一句。
我也沒來過這邊,但這裡確實有些奇怪。
不是什麼強大幻獸的領地,卻見不到一隻野生幻獸的痕跡……
向陽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對肩膀上的綠紋蟲說:“普魯,你潛到地下去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嗚!”
綠紋蟲應了一聲,直接頭朝下地從向陽的肩膀上跳了下來,打算來個魚兒入水。
可它剛接觸到地面,就隻聽到“砰”的一聲傳來。
“嗚嗚……”
綠紋蟲吃痛得倒在了地上。
過往無所不利的【潛遊】,這一次並沒能成功帶它潛入地下。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剛準備去周圍尋找線索的向陽和常奇都嚇了一大跳。
反應最快的影刀直接凝聚出刀刃,一刀劈向了地面。
但它的這一擊就像是劈刀了棉花上一樣,什麼效果都沒有。
“什麼情況?!”
看到這一幕的常奇,直接擺出了作戰姿勢,警惕地看著四周。
而離綠紋蟲最近的向陽,則在把綠紋蟲從地上抱起來的同時,摸了一把地面。
“不對!”向陽將自己從地面抓起來的泥土舉了起來,“地面是軟的!”
綠紋蟲被他抱在懷裡,嘗試著想要用自己的足肢去碰磕出一個包的腦袋。
可惜,它短小的足肢根本不支持它這種動作,於是它隻好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的禦獸師。
感受到它的目光,向陽二話不說就丟掉了手裡還拿著的泥土,想要去摸它腦袋上的包。
結果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這隻手剛剛抓過土。頓時改變方向,去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順便從腰包裡拿出了一瓶噴霧型傷藥,在綠紋蟲的腦門上噴了幾下。
這個時間,影刀和風遊螈,甚至火雲鼬都對地面發起了幾次攻擊。
但毫無例外,三隻幻獸的攻擊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沒能激起任何漣漪。
“這什麼情況?!”常奇也蹲在了地上,用手挖出一塊泥土,翻來覆去地觀察了起來。
明明用手都能摳出來的泥土,怎麼換成幻獸的攻擊就不行了?
這什麼原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向陽立刻對還纏繞在他脖子上的紅綢說:“紅綢,你來試試,看看能不能從地面挖出一塊土來。”
紅綢抬起身體一端,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向陽,像是有點嫌臟,不願意。
向陽見狀,也不強求,直接抬頭看向了站得離他們遠遠的白羽獅鷲王。
“你來用爪子挖一下!”
他知道白羽獅鷲王肯定能聽懂他的話,至於願不願意,那就由不得它了。
果然,在向陽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影刀就一個眼刀甩了過去。
本來還一臉“你誰啊,本王憑什麼要你聽的”的白羽獅鷲王,立刻乾勁滿滿地用爪子挖起了土。
“誒?為什麼它可以?”
看到很快出現在白羽獅鷲王面前的土坑,常奇猛地站起身來,指著白羽獅鷲王說道。
向陽沉吟了一下,道:“應該是靈力
的原因。”
“這地下應該有什麼東西能夠抵消靈力,所以刀哥和浮生它們的攻擊才沒有效果。”說著,向陽果斷放下背包,把懷裡已經不再呼痛的綠紋蟲放在上面,然後拿起掛在側面的兵工鏟,對常奇說:“挖吧。”
“啊?”常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放下背包,拿起兵工鏟跟向陽一起走到了白羽獅鷲王身邊。
“我們就這樣直接挖嗎?”
“不然呢?難不成你還能在這個荒郊野外給我變出一台挖掘機來?”
常奇聞言,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然後跟向陽一起,就著白羽獅鷲王用爪子挖出來的土坑,繼續往下挖了起來。
一旁的影刀見狀,也去旁邊削了一個木鏟加入了進來。
沒一會兒,頭不疼了的綠紋蟲也讓向陽幫它進化到了一個適合的形態,加入到了挖掘的隊伍中。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
累得氣喘籲籲的兩人,背靠背得癱坐在坑底。
“阿陽,你說我們到底還要挖到什麼時候……”
常奇看著距離他們已經有一段距離的洞口,語氣有些絕望。
他感覺他們已經往下面挖了快有七八米深了……按理說就算地下真有古墓,也應該挖到了吧?
結果現在,彆說啥青膏泥,就連傳說中有著分金定穴功能的五花土,他們都沒見到過一個!
白瞎了他大前天晚上,熬夜看了那麼多和盜墓有關的資料!
“再挖挖看吧,我有預感,我們應該快挖到了……”
向陽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撐著兵工鏟站了起來。
靠坐在他旁邊休息的影刀也站了起來,一手按住向陽的肩膀,一手拿過了他手裡的兵工鏟,示意他再休息一會兒,它幫他挖。
向陽見狀,也沒有堅持,而是轉身打算去拿常奇手中的那把兵工鏟。
然而這時,卻異變突生!
也不知道影刀那一鏟子到底挖到了什麼,他們腳下的地面竟然瞬間塌陷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向陽和常奇,還有趴在地上休息的幾隻幻獸紛紛跌進了黑暗當中!
“普魯/阿又!!”
向陽和常奇都第一時間去抓自家不會飛的幻獸。
而反應過來的影刀,也立刻和心不甘情不願的白羽獅鷲王去救人。
至於紅綢和風遊螈,則去搶救兩人的背包了。
於是,在影刀和白羽獅鷲王一獸抱一個的努力下,抱著綠紋蟲的向陽和抱著火雲鼬的常奇,都平穩落到了地上。
這是一個很大的地下洞窟。
剛站穩的向陽和常奇,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震驚到。
和過去在網上或電視上看到的不同的是,這個地下洞窟一點也不黑暗。
他們之前在上面見到的那個湖泊,不知道被什麼力量給擋住了,就那樣靜靜地躺在他們的上方,猶如一面鑲嵌在地上的水鏡一般,將外面的陽光投射下來,照亮了整個被挖空的地
下。
“這裡難道就是那個什麼周王墓……?”常奇環顧了一圈四周,難以置信地喃喃道,“可這一點都不像什麼墓穴啊……而且棺材什麼的,也沒有看到啊!”
同樣觀察著四周的向陽,眼尖地發現了什麼,趕緊拉住了正準備往前走的常奇,低聲喊道:“等等!好像有壁畫!”
說著,向陽鬆開常奇的手臂,抱著綠紋蟲走向了離他們最近的洞壁。
而這一看,卻讓向陽當場愣在了原地。
“這……”
拿著手電筒跟過來的常奇看著刻在牆壁上的古文字,皺起了眉頭。
原諒他是個學渣,沒選修過古文課,所以現在完全看不懂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東西。
不過從向陽的表情來看,上面的文字估計不簡單。
“這上面寫了什麼?”常奇好奇地問道。
向陽沒有說話,隻是盯著牆上的刻字,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抱著綠紋蟲的手臂。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禦獸師現在心緒波動非比尋常,被他抱在懷裡的綠紋蟲忍不住抬頭,擔憂地望向了向陽。
“嗚……”它輕聲叫喚了一聲,仿佛是在詢問向陽怎麼了。
其他幾隻幻獸這時也都朝向陽看了過來,除了白羽獅鷲王之外,皆目露擔憂。唯有附在向陽身上的幽焰狼王,看著洞壁上的文字,皺眉陷入了沉思。
它因為拐走它兒子的那個混蛋經常來它領地的原因,倒是認得幾個大周時期的文字。
雖然沒法完全看懂洞壁上寫得東西,但上面記載的一些人和事,倒是和周術那個混蛋以前經常在它耳邊念叨的一樣。
隻是……
為什麼那個讓周術心心念念,每天都要念上百八十遍的少祭司,隻在這裡有一點記載?
幽焰狼王突然有些好奇,在它死後,大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還有它的那個逆子,最後又怎麼樣了……有沒有和周術那個混蛋解除契約,去將它們焰狼一族重新發揚光大?
就在幽焰狼王陷入沉思的這段時間,向陽也像是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緒,緩緩吐出一口氣,對身邊看著他的常奇還有幻獸道:“抱歉,讓你們擔憂了……主要是上面寫得東西太過震驚,讓我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懂,我懂……”常奇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所以阿陽,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
向陽喉嚨滑動了一下,才緩慢而艱澀地對常奇說:“是大周國的第二代祭司的墓誌銘。”
常奇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反問道:“周術?”
向陽搖了搖頭,聲音更加艱澀了:“……不是。”
聽到這兩個字,常奇更懵逼了。
“不是周術,那是誰?”
雖然他文化課成績不行,可曆史上記載的大周國第二祭司是誰,常奇還是記得的。
結果現在,向陽卻和他說,大周國的第二任祭司不是周術?!
難不
成曆史書還能騙他們不成?!
向陽壓抑著心頭翻騰的情緒,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上面沒有寫他的名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個已經被曆史除名了的人。”
常奇眨了眨眼,有種越聽越糊塗的感覺。“什麼叫被曆史除名了的人?”
“阿陽,你能不能把話說得明白點,你這樣讓我很難理解誒!”
向陽沉默了一下,轉頭又看向了上面沒有名字的墓誌銘,緩聲說道:“上面記載了一些關於大周國第二任祭司的功績,裡面有些東西在曆史的記載中,卻是周齊王一個人完成的,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聽到這番解釋,常奇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小周王搶了彆人的功勞,還在事後為了名譽殺了他?”
向陽:“……”
“不是,阿陽你乾嘛用這種看傻叉的眼神看我?我隻是猜測一下而已!畢竟你剛剛的話,實在是太容易引起誤會了!”
常奇有些無辜地聳了聳肩,“而且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被除名……那墓誌銘上的這個人,到底是有多罪孽深重,才能讓小周王將他整個從曆史上抹除,連一點記載都沒有留下?”
聽到“罪孽深重”這四個字時,向陽的眼神黯淡了下,然後又很快恢複正常。
“是啊……”他附和著常奇的話,輕聲說道:“能被周齊王抹除存在的人,一定是天怒人怨,罪大惡極的罪人。”
“如果不是罪孽深重,又怎會連曆史都不允許留下哪怕半點關於他的痕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