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1)

十二月中旬。

蜀州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大雪。

而向陽在蜀州大上學的第一個學期,也隨著文化課的最後一科考試結束落下帷幕。

*

“那就下學期見了,阿陽!”

“下學期見!”

走出考場,笑著與常奇揮手道彆後,向陽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抱著書本資料獨自走在了回彆墅的路上。

從霧都回來後已經過去一周多的時間,大出風頭的後果就是他又一次在學校裡成了眾人關注的對象,想要與他進行一場對戰的同學又開始在各種地方堵他了。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有了開學時的那些經驗,向陽現在已經能夠臉不紅心不跳的對前來邀請他進行對戰的同學說“不”了。

倒不是他故意避戰,在開發出了大岩蝶這個進化形態之後,向陽其實還是挺想和同齡人進行對戰為自己積累實戰經驗的。奈何普魯和紅綢還在兔九先生那接受訓練,就算向陽想要接受彆人的對戰邀請,也沒有幻獸可以上場。

雖說隻要他主動開口,就能把普魯從兔九先生那要回來,但跟在天王的主力幻獸身邊學習的機會實屬難得,向陽可舍不得浪費這麼寶貴的時間。

“說起來……好像又要過年了吧?”

望著雪花紛飛的天空,向陽忽然發現今年似乎就要結束了。

華國的除夕在每年最後一天的歲除之日,也就是今年的12月31日。現在已經十二月中旬,算算時間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過新年了。

由於要照顧刺甲龍鯊還有暴石怪,他和普魯還有紅綢今年肯定是沒法回家了。而且以他家現在的情況,就算能回去向陽也不怎麼想回去。反正他孤兒一個,在哪過年其實都一樣。

況且對於現在的向陽來說,能留在學校其實才是最好的事情。

或許是為了照顧不同進度的學生,一年級上學期的課大多都是填補禦獸各方面知識的理論課。但是下學期開始就不同了,基於大家都已經度過新手期,許多之前還停留在紙面上的一些理論知識,都將進入實踐階段。特彆是關於野外生存的實踐課,更是會有一場超大型的綜合考試。

向陽要是不想被其他先天條件比自己好的同齡人甩的太遠,就必須要抓緊一切時間來提升自己,爭取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裡,再與普魯一起完成一個新進化形態的開發。

而且他還答應了影刀,要為它找到一條能夠幫它完成複仇的新進化之路,也就是說他得在半年內,完成兩個不同物種的新形態開發……哪怕還有六七個月的時間,向陽也覺得自己的任務非常艱巨。

融合進化又不是簡單的縫合遊戲,隻要將需要的幻獸部分組合在一起就行了。它需要考慮到各個方面的因素,向陽這段時間光啃螳螂目相關的資料書就已經快吐了,要不是他現在唯一能走的變強路就隻有這條路,向陽真的想當場表演一個什麼叫做“幻獸生物學,從入門到放棄”。

可沒有辦法,

誰叫這是他選擇的路呢。

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熱氣化成的白霧穿過雪花?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逸散在空中,向陽突然感覺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習慣了普魯與紅綢在身邊的陪伴,忽然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總有那些一些不習慣。

向陽晃了晃頭,甩掉腦子裡不知從何而來的紛雜情緒,抱緊懷裡的書本資料,小跑向了教師宿舍區。

*

“為什麼要我也跟著一起去……這種事情不是還有石師兄在嗎?讓他負責不就好了?”

“天氣這麼冷,我才不想出去呢……實在不行的話我現在就退位讓賢,讓路師弟上吧!”

才剛打開門踏入屋內,向陽就聽到了從客廳中傳來打電話聲。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師兄在和蜀州大校隊的主教練討價還價。

高校聯賽的全國賽名單在上周就已公布,蜀州大以一分的優勢領先霧都大,成了西南區這次地區資格賽的榜首。

向陽上周五去畫室上這學期的最後一堂繪畫時,就有聽來畫室兼職美術老師的路遙師兄說,他們要在過完年後去西北的高原地區進行為期兩周的特訓。

因為全國賽會在2月1日開賽,等他們完成賽前集訓,從西北區回來到位於四區交界的中心城去修整準備參加全國賽的時候,距離2月1日比賽正式開始也沒幾天了。

其實這幾天他師兄一直都有在跟他抱怨,這該死的高校聯賽害他自從上了大學以後就沒有過過一個完整的寒假。

明明這些年來止步八強的經驗就已經說明了他們與其他七所高校之間有著難以跨越的差距存在,也不知道校方每年還要堅持搞這種浪費時間的賽前集訓是為了什麼。老老實實接受自己不如天都大等學校不好嗎?

向陽對此也不好發表什麼自己的看法。雖然他最初剛穿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有過和他師兄一樣的躺平想法,但經曆了這麼多事之後,他現在隻有一個信念——不堅持到最後,誰都不知道結局會是怎麼樣的。他當初要是沒聽老者的話躺平認命了,也就不會與這麼多美好相遇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師兄也確實挺慘的。

幻獸科每學期滿打滿算也就四個月的上課時間,除去被集訓占用的寒假,高校聯賽結束後,校隊的所有人還要馬不停蹄的趕回學校準備新學期的課程,真一點休息時間都沒有。

而且下學期同樣不輕鬆,因為四月份新一屆的實測考試筆試結果就出來了,校隊的成員不僅要為下半年的新一屆高校聯賽做準備,還得幫著學校到各個考區去考察新生,為老師們當人形自走攝像機。

這樣一看,校隊成員還真是累啊……

向陽輕輕關上門,換鞋走進客廳,給躺在沙發上還在朝電話另一端的人耍賴不想去集訓的夏一鳴打了一聲招呼,表示自己回來了。

這個時間普魯與紅綢還在後山訓練,自然不可能在家裡,向陽也自覺不去打擾它們訓練。至於影刀……不提也罷,那家夥整天神出鬼沒的,除非它自己主動出來

,不然向陽基本找不到它。

不過今天也不知道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是怎麼的,向陽竟然在自己的房間裡看到了某隻熱衷於跟他們玩躲貓貓的幻獸!

可惜沒等向陽高興多久,他就臉色大變。

“你受傷了?!”

儘管隔得比較遠,但向陽還是看到影刀身上屬於幻獸招式留下來的傷痕。

來不及多想,向陽快步走進房間,一邊把懷裡抱著的書本資料丟到床上,一邊去拿醫藥箱。

“怎麼弄的?”

帶著淡淡刺鼻味道的傷藥從噴瓶口噴出,影刀身體僵硬了一下,卻並沒有拒絕向陽的觸碰。

向陽垂眸看了一眼還是那麼不愛說話的影刀,在心裡歎了口氣。“學校附近的很多幻獸都與這裡的老師有關,隻要不主動招惹它們,它們通常都不會主動攻擊外來者的。”

影刀身體上的傷痕多為火係與雷係的招式造成的,而據向陽所知,蜀州大附近能傷得了影刀這種實力的成熟期幻獸的火雷雙屬性幻獸,就隻有一位在教務處負責後勤管理的老師的炎頭鷹。

它是蜀州大的鳥群管理員,平常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負責管理生活在蜀州大附近的野生鳥類幻獸,讓它們不敢隨意飛進校區來盜取學生的東西。

向陽在上月去後山找普魯的時候,有幸見過它一面。雖然看起來是個有些凶神惡煞的幻獸,但卻非常喜歡蜀州大的學生,臨走前還專門去深山裡摘了一些新鮮的靈果送給他們,因此向陽怎麼也想不通,這樣一隻和善的幻獸為什麼會把影刀傷成這樣。就算影刀是隻無主的野生幻獸,那也不應該啊!

不過很快,他就從影刀那裡得到了答案。

那隻鳥……很強。

充斥著強烈戰意的聲音在向陽腦海裡響起。

向陽嘴角抽了抽。

所以果然是你主動去招惹的炎頭鷹嗎?

向陽實在無力吐槽影刀的這種行為,隻能默默幫它處理身上的傷口。

好在炎頭鷹下手並不重,加上成熟期的幻獸恢複力本身就很強,不出意外的話影刀身上的這些傷大概明天就能痊愈。

不過即便如此,向陽還是用剪刀剪了一些繃帶給影刀纏上,防止它在擦刮到它們。

“好了,處理完了。”做完這一切,向陽便一邊把用過的東西重新裝回醫藥箱,一邊對影刀說,“在傷好之前,不要再去挑戰那些比你強的幻獸了!要是傷上加傷最後吃苦的人還是你!”

影刀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繃帶,然後通過心靈感應向向陽道了一聲謝。謝謝。

向陽朝他笑了一下。“真要謝我的話,今天就老實的呆在家裡休息吧,不要讓我再為你擔心。”

說罷,向陽轉身走到床頭櫃前放好醫藥箱,接著拿起剛剛丟在床上的書折返回來,拉開椅子坐到了影刀所在的書桌前。“我理解你想要變強的心,但是炎頭鷹是完全體幻獸,比你高了整整一階,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你能敵過的對手,你就算想通過

對戰變強,也得找一些跟你差不多的對手吧?”

“還好炎頭鷹這次對你手下留情了,不然你就不是受這點傷這麼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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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刀低著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把向陽的話聽進去。

向陽歎了口氣,不再多言。

他的書桌很亂,各種結構圖的草稿與亂畫的廢稿堆在一起,占據了整個桌面。

而影刀之前在看的,就是幾張不小心被翻到了最上面的廢稿。

那是向陽休息時隨便畫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他在寶可夢遊戲裡最愛的精靈。其中有一張畫的非常潦草的巨鉗螳螂被夾在了結構圖的草稿與廢稿中間,隻冒了一個頭出來,而它的位置正好在影刀所站的地方的正前方。

向陽沒有注意影刀的視線,自顧自的打開電腦,點進了學校的學分兌換商店。

這學期的學分除了剛剛結束的文化課期末考試外,大部分都已經結算。

向陽點開自己的賬戶看了一下餘額,發現自己竟然有283分可用!

雖然這點分數隻夠兌換一些常規的幻獸培養材料,但也讓向陽非常滿足,畢竟是自己賺的。

向陽滾動鼠標,快速劃過那些他買不起的貨物,翻到了風係專屬頁面,慢慢瀏覽了起來。

他的普魯暫時不需要這些東西,而紅綢由於已經是完全體幻獸了,沒法再進行這方面的培養,所以向陽便準備把這學期的學分全部用在影刀身上。

他很同情影刀還有它們一族的遭遇,然而他的能力實在有限,就隻能儘量為它儘一點自己的綿薄之力了。

“風源精華,1滴100點學分……嘶,這也太坑了吧!簡直就是在搶錢啊!”

為了方便研究影刀的新進化形態,向陽特意帶它去醫療中心做過體檢,發現他雖然是金風雙屬性幻獸,可體內的風屬性靈力含量卻非常低。當然,這也是生活在野外的幻獸的通病。

野生幻獸不比有禦獸師培養的契約幻獸,能夠得到全方位的照顧,它們積累能量的多少,完全取決於自己所處的生活環境。要是周圍的自然環境中沒有這種元素或者說元素含量很低,那麼它們自然就獲取不到多少這方面的能量。

可正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管影刀以後是想專精物攻也好,還是想物法雙修也罷,把速度點滿總歸是不會有錯的。

就是這些培養材料貴到讓向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真就壓縮能量的成本多少,你就賣多少是吧!

吐槽歸吐槽,向陽還是花200學分為影刀兌換了兩滴經過特殊手段從靈果還有各種天然材料中提取獲得的風係能量靈液。

不是不想兌換效果更好的晶核,隻是影刀已經是成熟期的幻獸了,如果想通過吞食晶核吸收其他幻獸的力量,就隻有成熟期或者完全體幻獸留下的晶核能對它產生作用。

而副係的晶核普遍比五大主係的晶核難得,所以價格也長期居高不下,就算學校的兌換商店裡有風係成熟期幻獸或者完全體幻獸的

晶核賣,需要的學分也不是現在的向陽能夠支付得起的。因此,向陽隻能和大多數身家不富裕的同學一樣,選擇稍微便宜一點的壓縮靈液。

至於剩下的83分,向陽稍微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把它們換成了能夠增加風係能量的稀有靈果。既然質量不夠,那就數量來湊吧!

填好收獲的地址後,向陽關掉網頁,將視線移到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影刀身上,“你在看什麼?”

影刀沒有回答。

向陽拖著板凳移到了影刀身後,才發現它在看自己畫的那些廢稿。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幻獸。

影刀抬起頭來,對上了向陽的眼睛。

它在向陽這裡待了也差不多有三個月的時間,很多時候它其實就在向陽身後的櫃子上或者角落裡看著他們。而向陽學習時,影刀也跟他一起看過很多圖鑒,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大部分幻獸影刀現在都能認得不出來。

可唯獨這些畫在紙張上的這些幻獸,影刀辨認了很久都沒能將它們認出來。

雖然向陽畫的很潦草,但影刀看得出來,這些有著類人身形的幻獸並不是那些向陽拚湊出來的半成品草稿,而是有著完整結構的活物。並且在畫它們的時候,向陽一定懷著特殊的心情,不然筆鋒不可能和下面那些草稿差彆那麼大。

這勾起了影刀的好奇心,讓它突然很想知道這些讓向陽抱有特殊感情的幻獸到底是什麼。

向陽頓了頓,抬手拿起了那張巨鉗螳螂的廢稿,腦中似有許多記憶片段閃過。

其實最開始在給影刀尋找合適的進化形態時,他有想過要不要借鑒一下飛天螳螂或者巨鉗螳螂的結構,畢竟類人形態在藍星是公認的除巨獸形態之外,最強的陸戰形態。

可惜蟻目螳螂與巨鉗螳螂的形態結構差彆太大,在沒有詳儘的結構解析圖作參考的情況下,以向陽現在的知識水平根本就沒有辦法將兩者結合起來,弄出能讓影刀明白並理解的結構圖,無奈之下隻有放棄。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這張廢稿,又看了看望著他的影刀,思考片刻後,笑道:“你沒有見過這些……嗯,幻獸也正常,畢竟我也沒有親眼見過。”

向陽的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什麼。

或許是因為影刀的性格沉悶,不愛言語,是個適合當樹洞傾聽者的原因,向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主動提起了和寶可夢世界。

當然,這裡還是被他用做夢當借口,反正兩個世界的相似之處有很多,隻要不說漏嘴,就不會有人發現這個他所謂的“夢中的世界”,其實是真實存在過。

所以……你的目標也是成為像那樣的……禦獸大師?

在聽完經過向陽改編的小智與電氣老鼠皮卡丘的故事之後,影刀不知怎的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向陽抽了抽嘴角,有些無法理解影刀的腦回路。“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想成為禦獸大師?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吧?”

明明故事裡的主角是小智,

為什麼要把他代入進去!

因為……

影刀頓了頓,似乎是在認真地斟酌措辭。片刻後,才複又開口。你們很像。

向陽聽後愣了一下,沒有注意到影刀話中的人稱從“你”變成了“你們”。

他隻覺得影刀有些太看得起他。

“我可比不上他,我很怯弱的。”向陽放下手中畫有巨鉗螳螂的稿紙,身體前傾趴到桌子上,眼簾微垂,“我就個做事總是瞻前顧後,害怕受傷與死亡的膽小鬼,連去追逐自己夢想的勇氣都沒有,哪比得上10歲就能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走遍世界各地挑戰各個聯盟的小智啊……”

影刀聞言,調轉身體面向趴在桌子上的少年。

向陽伸出一隻食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影刀前足的踝關節,然後朝它笑了笑,“所以不要太高看我了,我沒你想得那麼好。”

影刀微微歪頭,望著向陽的深紫色眸子中透著些許不解。

你說……你的目標不是成為那種禦獸大師……那你與你的幻獸這麼努力變強……又是為了什麼?

向陽眨了眨眼睛,被影刀的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發愣。

為什麼?

“變強需要理由嗎?”向陽反問道。

影刀搖搖頭,聲音再次通過心靈感應在向陽的腦子裡響起。

變強……不需要……理由……

但是……你們有理由……

是……什麼?

是什麼促使想過悠閒生活的你這麼急著去和其他人類爭鬥?

明明以同住在這棟房子裡的另外兩個人類的實力,你完全可以在他們的庇護下慢慢成長,為什麼要這麼著急?

向陽看著面前獨臂螳螂眼中的自己,抿了抿唇,旋即一邊撐起腦袋,一邊說道:“大概是因為我這個人很貪心吧!”

“貪心的想要留住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貪心的想讓現在的生活保持一成不變……”向陽說到這時,停頓下來微微側頭看向窗外,“人類有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什麼話?

向陽回過頭來對著看著影刀的眼睛,扯了扯嘴角,低聲說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如果他不曾感受過現在這樣的溫暖,那麼他本可以繼續忍受過去那種一個人的孤獨生活。

可惜現在,他已經不想再回到過去。

所以無論是普魯也好,還是這種能有老師與師兄在身邊的日子,他都不想失去!

向陽移開目光,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然後朝一副若有所思模樣的影刀笑了笑,一邊用手撐著桌面慢慢站起身,一邊對影刀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找普魯和紅綢了。你答應過我的,今天呆在家裡不亂跑。”

影刀頗為高冷地點了點頭,隨後轉過身去,繼續翻看向陽的那些草稿。

向陽沒有阻止影刀的動作,而是任由它翻看。

反正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要在完

善後拿給它的,要是影刀現在看完後有什麼自己的想法,正好可以給他補充一些他之前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收拾好東西,給影刀說了一句“回見”後,向陽便背上背包離開了房間。

窗外,鵝毛般的雪花還在簌簌飄落。

白茫茫的大雪很快就掩蓋住了整個華國,留下銀裝素裹的天與地。

*

12月31日,除夕。

生物鐘難得失效的向陽第一次睡到了早上九點半才起床。

由於昨天是他19歲的生日,晚上被他師兄灌了一點酒,早上醒來的時候向陽還有一點宿醉反應,頭暈的厲害。

他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才一邊揉著額角,一邊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身來。

地暖將房間裡的溫度控製在了24℃左右,即使光著膀子也不會覺得冷,與一年前被從窗戶縫裡吹進來的冷風凍醒的除夕完全不一樣。

向陽打了個哈欠,開是尋找不知道睡到哪去了的普魯與紅綢。

這兩個家夥昨天也跟著他們一起喝了一些酒,特彆是紅綢,也不知道從哪學的,竟然為了想知道酒是什麼味道,偷偷把自己的身體泡進了酒瓶裡,弄得向陽後來給它洗了半天的澡,才把它身上的酒氣給洗乾淨。

向陽把手伸進被子裡摸索了好一會兒,終於在角落裡摸到了快被紅綢纏成一個木乃伊的綠紋蟲。

真不知道被纏得這麼緊它是怎麼睡著的!

向陽伸手推了推睡得像頭死豬一樣的綠紋蟲。

沒反應。

於是又輕輕地扯了扯纏在綠紋蟲身上不願意鬆開的紅綢。

還是沒反應。

要不是手下的觸感一如既往的Q彈溫暖,向陽都要以為他的普魯死掉了。

歎了口氣。

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厚軟的地毯上,向陽沒有先換衣服,而是走到了落地窗前,掀開窗簾的一角向外望去。

皚皚的白雪落滿了枝頭,一片銀白的世界中,天海湖就像一面晶瑩剔透的鏡子般,倒映著整個世界。

向陽的視線由遠及近,最後定格在了樓下圍著紅圍巾的雪人身上。

那是他與普魯還有紅綢昨天喝醉後一起堆的。

一大一小兩個雪人,代表著他與普魯。而大雪人脖子上的紅色圍巾,是紅綢。

彆指望醉鬼的手能有多巧,能把兩個雪球疊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所以模樣有些奇怪也很正常。

向陽有些感慨的笑了笑,然後放下窗簾轉身回到房間裡去換衣服。

打開衣櫃,向陽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套還沒有來得及拆封的風衣三件套上。

這是他老師昨天托人送給他的19歲的生日禮物。

歲末年關,為了讓普通居民能夠過上一個好年,各地的職業禦獸師都在當地的協會調遣下,24小時輪班值守,警惕所有可能發生的危機事件。而負責一個大區安全的天王們更是成了最忙的那個人。不僅要統籌規劃各地的職

業禦獸師執勤工作,自己本身還要四處巡邏,做好隨時支援各方的準備。也就需要在聯歡晚會上亮相獻賀詞的冠軍稍微輕鬆一點,可也僅限今天晚上。

但就在這樣忙碌的情況下,他的老師還是在他生日當天托蜀州禦獸師協會的人將禮物送到了他手上。

向陽盯著這套衣服看了片刻後,伸手把他拿了出來。

這自然不是普通衣服,而是禦獸師協會特製的一種能夠減緩受到幻獸攻擊的防護服。當然,說是職業禦獸師的製服也行,畢竟製作這種衣服的材料難得,隻有職業禦獸師才能從協會那領到兩套。

老師送給他的這套防護服雖然也是風衣三件套的款式,但是卻與職業禦獸師的製服完全不一樣。如果不是被送禮物的人提前告知過,向陽恐怕也會把它當成一套普通衣服。

拆掉外面的包裝,換好衣服後,向陽便拿著一個石哨離開了房間,準備去巴平岩洞找刺甲龍鯊。

今天是除夕,他的老師肯定是沒法回來跟他們一起吃團圓飯了,所以向陽有個想法——他準備帶暴石怪還有刺甲龍鯊去找老師,到他那邊去過自己的寒假。

他師兄過了明天就跟著校隊去西北的高原地區進行為期兩周的賽前集訓了,到時候家裡就隻剩下他與普魯,紅綢,還有影刀,著實有點冷清。

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去找老師,給他一個驚喜的同時,還能跟在他身邊混一些野外生存的經驗。畢竟下學期有一場關於野外生存的超大型的綜合考試,就算考不到前幾名,向陽也要爭取一次通過,不然等到二年級的時候再來跟新生一起補考,那太丟人了!

而且過年嘛,自然要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一起。他老師都快一個月沒有回來過了,暴石怪與刺甲龍鯊肯定也很想念自己的禦獸師,正好帶它們過去團圓一下。

想到這,向陽健步如飛。

既然要去找老師,那麼肯定不能空著手過去,除了去告知刺甲龍鯊還有暴石怪這件事外,他還得去準備一些禮物才行!

時間緊迫,他必須要抓緊了。

*

西南區,棭山境內。

燕昊焱打著哈欠從帳篷內走出來,朝抱著手站在冰雪地裡眺望遠方的常鶴打了一聲招呼,“我說小鶴子啊,你也不嫌冷,這麼大冷天的站在這裡吹風,也不怕得病……回帳篷去吧,你再看也不會有幻獸從裡面冒出來的,放心吧。”

自從十二年的那場襲擊事件後,棭山就成了西南區乃至華國的生命禁區。外圍日常都有兩位及以上的A級職業禦獸師與十多位B級的職業禦獸師駐守,防止再有幻獸的亡魂從地下突襲到地面。

而正在談話的燕昊焱與常鶴,便是這周負責在棭山巡邏值守的A級職業禦獸師。

其中,年僅二十五歲的常鶴還是成為職業禦獸師以來,第一次被派到棭山。

對於這片埋葬了華國太多強者的悲劇之地,他始終抱著高度的警惕,除了換班休息的時候,基本都像現在這樣站在外面,時刻關注著裡面的動靜。

即使有一點風吹草動,他也會不厭其煩的騎乘上自己的幻獸去查看,讓經常來棭山值守的燕昊焱想偷會兒懶都覺得不好意思。

與常鶴這個小年輕不同,已經二十八歲的燕昊焱可以說是棭山的常客。畢竟誰讓他是整個西南區A級職業禦獸師裡面,唯一擁有能夠淨化掉人類身上不小心沾染到的,屬於幽靈係幻獸死氣的【淨化之焰】的火光雙屬性幻獸的禦獸師呢!

在擁有【淨化之焰】的火光雙屬性幻獸培養成型艱難的情況下,每一位擁有【淨化之焰】的幻獸的禦獸師,都是有亡魂出沒過,或是可能出沒的地方的值守常客。

燕昊焱從最初的抱怨到現在的認命接受,已經習慣了在棭山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度過自己的每一個除夕。

他走到常鶴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你燕哥我經驗十足,放心去休息吧,不會有事的。”

“彆在這裡把自己吹感冒了,讓你的家人擔心。”燕昊焱說著,停下來朝他們的兩點鐘方向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再說呢,老大還在這裡看著呢,你的肉眼難不成還比得過他的幻獸?”

“時刻保持警惕是件好事,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說完,燕昊焱便攬住常鶴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後的帳篷裡帶。

常鶴看了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看了看旁邊快把腦袋埋進自己胸前羽毛裡的赤伏鳥,最終還是沒有拒絕燕昊焱的好意。

“回帳篷休息吧,赤伏鳥。”

聽到自己禦獸師的話,身上落滿了厚厚一層雪的赤色大鳥立刻撒丫子衝向了後方溫暖的帳篷。

它雖然是火屬性的幻獸,但也不喜歡這種寒冷的天氣,要不是為了陪自己的禦獸師,它才不會傻乎乎的站在外面吹冷風呢!

看著常鶴幻獸的反應,燕昊焱用手肘戳了戳身邊人的腰,失笑道:“看吧,我就說沒人會喜歡這種鬼天氣。”

常鶴抿了抿唇,也知道自己這兩天有些太過緊張,忽略了自己夥伴的感受。

他低聲對燕昊焱道了一聲謝,然後側頭看向了營地外某個迎著風雪而立身影,道:“不用去把伍一天王也一起喊進來嗎?他在那看了好久……”

燕昊焱順著常鶴的視線看了過去,目光在那個高大的背影上停留了一會兒,才抬起手,重新攬住常鶴的肩膀,把他往帳篷的方向帶,“彆去管老大的事情,他跟我們不一樣。”

十二年前,燕昊焱十六歲,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那場亡魂襲擊事件,但他還是記得自己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參加葬禮的伍一那恐怖的眼神。

那件事對華國打擊很大,又何嘗對負責管轄西南區的沙暴天王打擊不大呢!燕昊焱這些年在除夕來棭山值守的時候,總能看到伍一站在那處懸崖眺望他們曾經營地的方向。

是在緬懷自己的戰友,還是在悼念死在那場襲擊中的人,誰也說不清楚。但經驗之談告訴燕昊焱,最好彆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伍一,除非你想收獲一個讓自己不寒而栗的眼神。

沙暴天王這些年來性

格溫和了不少,可在西南區,隻要跟他共事久了的職業禦獸師都知道,這位骨子裡依舊還是那個暴戾凶殘,唯我獨尊的“暴君”。

燕昊焱很敬畏自家老大,所以自覺不去觸碰對方的痛處。

他拉走了情商明顯不太行的常鶴,又招呼了兩個從旁邊帳篷內走出來透氣的同僚一起到他的帳篷裡鬥地主。

這種深山老林沒有信號,就隻有靠打牌來打發時間了。

“王炸!”

“哈哈!又是我贏了!”

“再來再來!”

*

西南區,密白鎮。

這是一座人口還不足千人的小鎮,因距離棭山最近,便成了許多準備去棭山附近曆練的普通禦獸師,或前來換班駐守棭山的職業禦獸師進山前最後一個歇腳的地方。

向陽與自己師兄抵達密白鎮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六點。

青石板鋪設而成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一個個掛在屋簷下的紅燈籠隨風搖曳,彰顯著節日的喜慶。

不過也正常,在這闔家歡聚慶團圓的年夜飯時間,除了他們還會有誰會在這冰天雪地裡亂逛呢?

夏一鳴雙手插兜,懶洋洋地跟在向陽和背著打包小包行李的刺甲龍鯊後面,抱怨道:“師弟,我覺得我真是腦袋被門夾了才會答應跟你一起來找老伍過除夕……這麼冷的天,你說我窩在家裡打遊戲不香嗎……”

“彆啊師兄!除夕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是要大家一起過!我們怎麼能夠把老師一個人晾在那裡呢,你說對吧!”向陽聞言,回過身來走到夏一鳴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似乎是在怕夏一鳴突然轉身說要回去一樣。

夏一鳴瞥了一眼已經做好準備要是他說自己準備回去,就算用拖也要把他攔下的向陽,不太理解他對“團圓”的執念。或者說在夏一鳴的認知裡,並沒有人類那種合家團圓的概念。

他一個人單身太久,哪怕以人類的姿態行走於這個世間多年,與他產生過交集的人類也一隻手數得過來。而這其中,願意讓夏一鳴駐足停留的人,這麼幾千年來也就隻有向陽與伍一兩人。即使繼承了夏文的記憶,可沒有親情的皇家又哪來真正“家人”給夏一鳴填補對“家人”認知的空缺?所以他自然也就沒有向陽對“團圓”的這種執念。

雖然這些年來,那個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將他撿走的男人讓夏一鳴漸漸對人類口中所謂的“家人”有了模糊的概念,可兩人過去基本上也沒有一起過過除夕。

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身為天王的伍一太忙了。

他們相遇在華國最動亂的時期,就算伍一在夏一鳴年幼的時候,怕他一個人待在會害怕,經常把他帶在身邊,可在相繼折損了兩位天王與唯一一位冠軍的情況下,作為華國當時明面上唯二的高端戰力,伍一不得不與金藤天王公山邑一起扛起原本應該是由四位天王與冠軍一起分擔的責任。

而等伍一稍微空下來之後,夏一鳴也長大了。即使伍一把他一個人

丟在一邊,他也能夠自己生活,這也讓時常需要出沒危險於危險地方的伍一不再走哪都把夏一鳴像揣兜裡一樣帶在身邊,兩人就更沒了可以像普通人那樣一起慶祝節日的機會了。

向陽這次拉著夏一鳴來棭山找伍一,仔細算算其實也是兩人認識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一起過除夕。

儘管嘴上一直在抱怨,但夏一鳴還是老老實實任向陽拽著自己往前走。

當然,原因不是他有多想體驗一回人類的闔家團圓,而是向陽現在實在是太弱了,要是他不親自把他送到伍一看顧得到的地方去,指不定中途又要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夏一鳴可是很清楚,自己的這個小徒弟“惹事”的本事有多大。

“行了師弟,彆拉著我的手臂了,我又沒說要回去,你彆這樣拽著我了,我自己能走。”被向陽拉拉扯扯走了幾分鐘,夏一鳴終於還是忍受不了老是灌進口袋裡的冷風,對向陽說,“而且就算我想回去,也得先把你送到老伍那裡,不然要是讓他知道我讓你一個人跑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來,他非削了我不可,你真的可以放開我了,我不走。”

“這可是你說的啊,師兄。”向陽回過頭來衝夏一鳴嘿嘿一笑,接著鬆開了夏一鳴的手臂,把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紅的手伸進了背在前面的背包裡,在蜷縮著身體睡得正香的綠紋蟲腹部捏了捏。

“嗚!”被向陽當成暖手寶的綠紋蟲一個激靈,睜開眼來看著將它冰醒的罪魁禍首,委屈的叫喚了一聲。

向陽輕笑一聲,撓了撓綠紋蟲的下巴後便把手拿了出來。

站在向陽肩膀上閉目養神的影刀睜開眼睛開了一眼忽然玩心大起的少年,又重新閉上,和縮在向陽脖子上裝圍巾的紅綢一起繼續閉目眼神。

它是被向陽強行帶出來的,畢竟連暴石怪和刺甲龍鯊都被帶走了,又怎麼可能獨留它在家裡。

夏一鳴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然後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對抱著縮小成籃球大小的暴石怪走在前面的刺甲龍鯊說:“龍騎,把爆石給我吧,時間不早了,我們換個趕路的方式。”

由於向陽想給伍一一個驚喜,所以他們並沒有提前告訴伍一他們來棭山找他這件事。而被刺甲龍鯊抓來當交通工具的巴平岩洞守衛飛魚也在送他們到達密白鎮後,自行返回蜀州去了。

儘管密白鎮是距離距離棭山最近的一個人類城鎮,可實際上它連棭山的邊都沒有摸到。要是用走的方式過去,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抵達伍一所在的位置。

雖然刺甲龍鯊並不像土靈鯨或者金光雕那樣,適合給人騎乘,但現在也沒有辦法了。

畢竟夏一鳴對外公開的契約幻獸是沒有實體的赤焰鳥,總不能讓他變回自己的原型來帶向陽飛過去吧?

沒法,就隻能委屈一下這裡唯一能夠當坐騎的刺甲龍鯊來當一回他們的代步工具了。

要是換做平常,生性高傲的刺甲龍鯊絕對不會答應除了伍一之外的人上它的背的。不過現在嘛,在想給自己禦獸師一個驚喜的心情促使下,刺

甲龍鯊糾結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同意了夏一鳴的提議?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伏下身體,朝有些愣住的向陽叫喚了一聲,示意他到自己背上來。

“真的……可以嗎?”向陽看著刺甲龍鯊臉上凶惡的表情,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之前出來的時候,讓刺甲龍鯊幫他們背一下行李這家夥都極其不願意,現在讓向陽騎到它背上去,向陽還真怕它半路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給甩下去了。

雖說當著他師兄的面這種行為可能性不大,可刺甲龍鯊那頗為不善的表情,還是讓向陽陷入了猶豫之中。

“吧哇!”

讓你上你就上!本大爺還能吃了你不成!

刺甲龍鯊看著不敢上前的向陽,嗤笑一聲。

向陽儘管聽不懂刺甲龍鯊的話,但還是能從它那一臉鄙視的神情中讀出它想表達的意思。

抽了抽嘴角,將裝有綠紋蟲的背包挪到身後,向陽微微側頭,看著肩膀上的影刀,詢問道:“你要到我的背包裡來嗎?”

影刀聞言,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向陽,隨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向陽這才走過去,爬到刺甲龍鯊的背上,坐在了它的背鰭與行李中間。

一旁的夏一鳴抬起右手輕輕一揮,讓赤焰鳥的翅膀附在他的背上。

一切準備就緒,伏在地上的刺甲龍鯊嘴角上揚,邪魅一笑。

在地面像是大海裡一樣遊動,可是伍一的每隻幻獸都會的絕活。

論趕路,隻要刺甲龍鯊願意,那可是一點都不會輸給土靈鯨的。

“吧哇!”

小鬼,自己抓緊了!本大爺我可以動了!

刺甲龍鯊低叫了一聲,緊接著也不管向陽有沒有聽懂自己的話,猛地一甩尾巴,“嗖”的一下就竄出去老遠。

而這種土裡遊的趕路方式,也把第一次體驗這種刺激趕路方式的向陽嚇得失聲大叫。

“等……你等一下啊啊啊啊啊!!!要撞到樹上去了!!!”

“石頭!前面有石頭!!!”

“啊啊啊啊!!!”

飛在一人一獸身後的夏一鳴看著前方被刺甲龍鯊漂移甩得尖叫連連向陽,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後操縱著身後火焰構成的翅膀,在空中留下火紅的拖尾。

*

晚上九點,棭山境內的禦獸師駐地。

完成今天最後一次巡邏的伍一與金光雕剛到達營地,就被先他一步回來的燕昊焱熱情招呼道:“老大!薑子煮了一鍋火鍋,就等你了!”

伍一拍了拍身上的雪,一邊走向燕昊焱,一邊點頭應道,“下次不用等我,你們先吃就好。”

“這可不行,今天可是除夕,不管怎麼說,大家都得一起吃頓團圓飯嘛!”

燕昊焱說著,湊到伍一身邊,指了指帳篷門口堆放著的兩個紙箱。“看——這可是我來時特意從豐都帶來的陳年佳釀,今天晚上老大你可不能掃我們的興啊!”

伍一差點沒被燕昊焱的話給氣笑,笑著輕踹了一下

燕昊焱屁股,“說得好像你每年都沒帶一樣。”

燕昊焱嘿嘿一笑,一邊朝裡面第一次在除夕被派來棭山值守的同僚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去拿酒,一邊對伍一說:“我這不是怕其他人不敢嘛,我是慣犯,他們又不是。”

“原來你小子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慣犯?”伍一笑罵了一聲,然後和燕昊焱一起走進了營地最大的帳篷。

像棭山這種偏遠又危險的駐地,自然不會有後勤人員跟隨他們,每天的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這裡值守的職業禦獸師們自己解決。

反正最多也就一周的時間,就算不會做飯吃一周協會準備的速食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就算是一鍋亂煮,在這冰天雪地裡能吃上一頓熱乎的火鍋,對於沒法在除夕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和家人一起度過的職業禦獸師們來說,也已經很滿足了。

揭開鍋蓋,熱氣升騰,嫋嫋的白霧很快就將帳篷內的溫度提升了起來。

伍一與燕昊焱剛坐下,就被遞上滿滿一杯燕昊焱從豐都帶來的佳釀。

“老大,今天是除夕夜,不醉不歸啊!”有人舉杯說道。

伍一笑了一下,沒有拒絕,直接舉起手中的杯子和眾人碰了一下。

然而,就在他準備仰頭一口乾掉杯中的酒水時,突然有些發燙的契約紋印卻讓他動作一頓。

伍一瞳孔一縮,神色驟變。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迅速起身走向外面。

而他對這個動作,也讓原本還處於放鬆狀態的眾人瞬間警惕了起來,紛紛起身進入備戰狀態。

“老大,發生什麼……”

燕昊焱坐得離伍一最近,在伍一起身的那一刻,就招呼自己的幻獸金角鹿跟了上去。

不過沒等燕昊焱把話說完,他就知道伍一為什麼要出來了。

隻見圓月之下,熾熱的火焰劃破了沉寂的夜色,如同彗星般拖出長長的尾焰。

懷抱著一塊石頭的少年騎在高高躍起的龍鯊身上,仿佛乘月而來。

鮮紅的綢緞在他身後隨風飄動,與跟在他們身後的那雙火焰組成的翅膀拉出來的尾焰交相呼應著。

少年朝望著他們的伍一揮了揮手,大喊道:“老師,新年快樂!”

伍一的嘴唇顫了顫。

等到風塵仆仆的向陽與夏一鳴落地,原本到嘴邊的嗬責話語也在少年將懷裡抱著的“石頭”遞給他時朝他展露出的笑臉,與旁邊揉著自己肩膀發出抱怨的青年的抱怨聲中,咽回到了自己肚子裡……

一秒。

“新年快樂個鬼啊!這個地方是你們兩個臭小子能來的地方嗎!”

伍一沒好氣的給這兩個隻會惹自己生氣的師兄弟還有“幫凶”刺甲龍鯊,一人腦袋上來了一拳。

瞬間,本該是其樂融融的師徒團聚時刻,硬生生地變成了向陽與夏一鳴抱著腦袋與刺甲龍鯊跪成一排的挨訓現場。

本以為是有什麼突然情況領著自己幻獸出來準備戰鬥的禦獸

師們望著被罵得直縮脖子兩人一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齊轉身回到了帳篷中去繼續喝酒,誰都不敢去打擾某位正處於暴怒中的天王訓斥自己的兩個徒弟。

不過罵歸罵,除夕還是要過的。

五分鐘後,氣消得差不多了的伍一就帶著自己的兩個徒弟返回到了帳篷中去。

一些認識夏一鳴的人率先跟夏一鳴打了一聲招呼,誇他又變帥氣了。

倒是向陽這個伍一新收的小弟子,他們還是第一次見。但是很快,一些性格熱情的年長禦獸師就以長輩的身份,捏臉逗弄了起來。

這時,向陽背包裡的綠紋蟲也被一雙毛絨絨的爪子抱了出來,像被它們主人圍觀逗弄的向陽一樣,被幾位禦獸師的幻獸熱情“接待”。

一時間,主寵兩人都深陷在了人與獸的“魔爪”之中,難以脫身。

最後進來的刺甲龍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背了一路的背包從背上卸下。

它的老冤家龐貝兔走了過來,將被刺甲龍鯊丟在地上的背包拿走。臨走前還不忘輕笑一聲,仿佛是在嘲笑刺甲龍鯊沒用,才這點重量就一副累得不行的模樣,簡直弱爆了。

氣得刺甲龍鯊猛地從地上站起來,衝著龐貝兔呲牙咧嘴,仿佛在說有種就出去打一架,本大爺讓你看看誰才弱爆了。

而把身體縮成籃球大小的暴石怪,則習以為常的滾到了金光雕身下,被金光雕像老母雞孵蛋一樣坐在身下。

靠著反應速度逃過一劫的影刀在帳篷門口找了塊石頭待著,吹著冷風,仰頭望月,一副我不與你們同流合汙的模樣。

晚上九點五十分。

慶賀新春的聯歡晚會上,禦獸師協會的高層人員與冠軍夏侯禹開始陸續上台給全國人民道賀詞。

溫暖的屋子裡,大人小孩圍坐在電視機前,抱著自己的幻獸嬉笑成一團。

而寒冷的野外,負責巡邏執勤的職業禦獸師也被自己的幻獸圍在中間,爭相想從自己的主人那裡討到被偷偷帶出來用於暖身的第一杯酒。

同樣寒冷的棭山,這頓遲到了許久的年夜飯,也終於在向陽將自己從蜀州特意帶來的各種做好的美食擺上桌後,正式開始。

“乾杯!”

在碰撞的酒杯發出的清脆聲中,向陽在藍星的第二個新年就這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