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車聲、人群的尖叫聲,剛剛將那個孩子拉開的沐歌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蝴蝶,從高空中重重地跌回到地面上。
疼!五臟六腑好似已經移了位,鑽心刺骨的疼痛席卷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
眼前血蒙蒙的一片,她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否安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唯一的感覺就隻剩下疼,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了,可耳邊卻傳來一聲聲悲鳴。
“沐歌、沐歌,你死了我怎麼辦?”
是徐睿的聲音,是他在哭嗎?
應該是!沐歌能感受到一滴滴落在手背上的滾燙眼淚。
她的意識是清楚的,可身體卻一動都不能動,如同一個植物人般躺在床上。
“沒有你的世界我一天都待不了!”
“沐歌,我愛你!”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娶你,然後一生一世守護你!”
“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你怎麼舍得就這樣離開我!”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彆哭!
她不舍得的。
沐歌想回握住他的手,想為他拭去眼淚,想告訴他,自己也愛他。
和初戀分開後,徐睿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他就像專門為自己量身定製的一樣,知道她所有的生活習慣,了解她全部的興趣愛好,想她所想,懂她所懂,是一個具備了完美男友全部特質的男人。
這樣一個完全無須她開口就能戳中她的小心思,了解她、信任她,包容她,寵愛她的男人,她怎會不愛!
可她現在不能動、不能說,什麼都做不了。
“沐歌,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來陪你,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
她想說不要!她想說讓他好好活著,可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愛戀、不舍、懊悔、遺憾交織成了一張帶刺的網,將她的心臟緊緊地箍住,最後都化成了痛!
“恭喜宿主,攻略值已滿。”一個機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艸!可算是滿了,累死老子了!”徐睿聲音落下的同時,沐歌的手如同垃圾一般被用力甩開。
那隻剛才還被他視若珍寶般握在掌心,置於唇邊的手,此時卻被狠狠地甩在病床邊的床架上。
痛!
手很痛!
心卻是懵的,那個機械音是什麼,徐睿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沐歌睜不開眼睛,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卻能清楚地聽到他語氣中的煩躁與嫌棄。
那個剛才還情深似海地述說著如何愛她,要與她同生共死的男人,此時正邊拿濕巾擦手邊抱怨,“就差這兩點攻略值,你卡了我一個多月,你為了救人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害得我不得不花費200積分換了一個讓你延長一天壽命的道具。”
“真是晦氣!”不似以往的柔情,也沒有了剛才的悲痛。這樣冷靜自持甚至透露著厭煩的聲音,沐歌從來沒有在徐睿口中聽到過。
“正在核算本次任務積分獎勵……積分獎勵已核算完畢,宿主可去係統空間查看。”機械音一板一眼地報告著,“宿主可選擇脫離世界或用積分換取留在小世界的權限。”
“脫離這個世界!”徐睿說完就將擦過手的濕巾扔向了沐歌,濕巾直直地落到了她的氧氣面罩上。
“脫離倒計時,5、4、3、2、1……”冰冷的機械音再度響起,然後病房裡隻剩下醫療設備運行的聲音。
沐歌的大腦此時無比清晰,清晰到剛才徐睿和那個機械音的每一句對話,她都可以一字不落地再重複一遍。
攻略值、積分、道具、係統、位面……一個個陌生又熟悉的詞,彙總出了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真相。
徐睿無微不至的關心以及炙熱專一的愛戀,竟然隻是一場攻略遊戲。
那她呢?
在徐睿心裡,她又算什麼?
npc嗎?
如果關心是假的、動情是裝的、愛戀是演的,那應該怪徐睿的演技太好,還是怪自己入戲太深。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甚至希望被車撞的那個瞬間她就能直接死掉!
徐睿!
他怎麼可以!
沒給她多餘的時間來消化這件事,病房門便再度被打開。
有人進來坐到她的旁邊。來人輕輕地將她氧氣面罩上的濕巾扔掉,然後重新握起她那隻被甩到病床外的手。
“沐歌,好久不見!”
是周子琛,她的初戀。
他們做了八年朋友又談了三年零兩個月的戀愛,沐歌曾一度以為他是能夠陪伴自己一生的人。
“你說要離開我,讓我放你自由,這就是你要的自由?”
“你後悔了嗎?”
“為了那麼幾個微不足道的人,你就跟我鬨分手。”
微不足道的人?
從小到大的朋友漸漸疏遠,唯一的親哥哥變得冷淡疏離,找她談話的導員鼻青臉腫,跟她表白的學長骨折住院,暗示她周子琛不簡單的學姐出國交流的名額被頂替……
是不是在他周子琛的心裡,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人。
沐歌很生氣,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被動地聽他口吐芬芳!
“為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呢?”
周子琛的聲音很輕,低低地呢喃著。
“我跟你說過,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你為什麼就不信呢?”
“現在好了,你要死了!”
周子琛在笑,那種壓抑不住內心喜悅的笑。
他如同一個精神病一樣,說著顛三倒四的話,摻雜著詭異又陰森的笑,讓沐歌這個如同屍體一般的人都覺膽寒。
“沐歌,其實‘死’一點都不可怕!”
“有時候活著比死更痛苦!”
“你覺得呢?”
“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蘇牧楚。”
“我再讓你見他一面。”
“見過他,你應該就沒有遺憾了,對嗎?”
周子琛的聲音很輕,溫熱的手指輕輕地觸碰著她的臉頰、脖頸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
啊啊啊!把你的臟手拿遠一點!
沐歌在心裡把周子琛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卻無法反抗,隻能被動承受著他的觸摸,生理性的厭惡讓她恨不得立刻跳起來把周子琛這隻不老實的爪子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