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走了,鬼醫桃夭也走了。
而還留在客棧裡的男人卻是開始了他們熱火朝天的討論,有的人還打趣般和蕭彆離這位好說話的老板開玩笑,問他可知鬼醫的喜好。
“這鬼醫雖然年紀看著不大,還長得一副花容月貌的模樣。可再厲害的女人,終究還是要嫁人的,也不知鬼醫會喜歡怎樣的男人。這蕭老板你可知道點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消息啊?”
“對啊對啊,看蕭老板你和鬼醫交談如此熟稔,是不是之前就認識了?”
“有榮華富貴的門路,蕭老板你可彆藏著掖著,畢竟我們兄弟幾l個可是給蕭老板你幫襯了不少的生意啊!”
“……”
蕭彆離默默的在心裡翻個白眼,覺得這些人真是色膽包天,更是沒點自知之明。
“鄙人今日也是第一次有幸得見鬼醫真容,直讓我感歎自己見識淺薄,隻恨不得能早幾l年就認識鬼醫,那我也不必拄著這拐杖空耗這幾l年時光了。”
蕭彆離一邊說著,一邊苦笑著看自己的殘腿,這就是在暗示眾人他去和鬼醫攀談,就是為了治好自己的腿。
當然如果治不好,那也沒關係,反正和一位能從閻王爺手裡搶人的鬼醫交好,那絕對就是又多了好幾l條命。
蕭彆離的這一番話,其實也是眾人心中所想。不過因為鬼醫實在貌美,於是男人的劣根性就讓他們恨不得成為鬼醫的丈夫,好一門雙喜人財兩得。
但鬼醫的厲害和毒辣卻又讓他們望而卻步,生怕自己豔福沒有,反倒是把命給送了。
“唉,不過鬼醫是萬馬堂馬堂主費心請來的貴客,卻是不知我能不能有打動鬼醫的奇珍異寶,好教我這雙廢腿也能真正走路了。”
蕭彆離看似遺憾自己的殘腿,實則說出鬼醫為何會來關東邊城,順便又把萬馬堂和鬼醫關係匪淺一事告知眾人,好讓他們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彆腦子一抽就去得罪鬼醫和萬馬堂。
其實剛才鬼醫從來到走,都沒有人膽敢阻攔和上前搭訕,就足以說明單是一位鬼醫,就讓他們心生膽怯了。
“聽聞鬼醫向來都是神出鬼沒,有膽子和鬼醫為敵的人,連鬼醫的身影都還沒有看到時,便已經被鬼醫下了蠱毒。甚至鬼醫下蠱毒都不需要什麼媒介,隻用一陣風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可以成功了。”
客棧裡安靜了片刻,突然就有一人如此說道,話語之中更是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和害怕,“方才鬼醫出現時,我可是聞到了一陣淡淡的桃花香,雖然鬼醫鬢發間真的簪了一支桃花,可這個時候,哪裡來的桃花啊?!”
此人話一說出來,便是在懷疑他們是不是都被鬼醫下了蠱毒。
蕭彆離一聽,也是當即眼皮一跳,趕緊運功試探自己身體裡可是多了什麼東西。運功一圈之後沒發現任何異常,便立刻鬆了一口氣。
“這位兄台可真是說笑了,鬼醫的蠱毒可是重則殺人於無形,輕則活死人生白骨,若是真的用在我們這些人身
上,豈不是暴殄天物了?而且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在場諸位都是行俠仗義的大才,如何會中了鬼醫的必殺名單?”
這就是讓在場的人有點自知之明,彆總是有那個被害妄想症,並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而那個必殺名單,便是鬼醫擇選藥人和殺人的規矩:燒殺擄掠奸.淫無辜者死,背信棄義狼心狗肺者死,作惡多端卑鄙無恥者死。
試問誰會承認自己是那樣的聲名狼藉無惡不作的小人惡徒呢?
“……”
眾人聞言,當場就是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是了是了,我們怎麼會是那樣無恥鼠輩呢?看來都是想太多了……”
“就是就是,我們可不是壞人……”
蕭彆離沉默一瞬,再次在心裡翻白眼——對對對,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壞人,但也不是什麼壞人。
其實他之所以能認出鬼醫,就是因為鬼醫寫給萬馬堂馬空群的信裡說過她會頭上簪著一支桃花——鑒於簪花的又不止是女人,雖然江湖上一直都在傳言鬼醫是個女人,但馬空群和蕭彆離都做好了鬼醫是一個有特殊癖好的男人。
畢竟行走江湖,絕世高手總是會多多少少有點不同於常人的愛好,他們見多識廣卻是都習慣了。
可蕭彆離萬萬想不到的是,鬼醫居然真的是一位喜愛在發髻上簪花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
曾經蕭彆離也是見過曾有過武林第一美人之稱的林詩音和林仙兒,還有現在的名妓翠濃。在見到鬼醫之前,蕭彆離一直以為女人最美也就是那種程度,卻不曾想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林第一美人之外還有天下第一美人。
——唉,所以他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討好鬼醫呢?
若是桃夭知曉蕭彆離的內心想法,那她一定會皮笑肉不笑的讓他自行了斷,當她看到蕭彆離人頭分離,那就是她最高興的時候。
因為不確定這個年紀輕輕的男人是不是她要找的那個孩子,於是桃夭隻能跟著他身後,看看這個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隻是讓桃夭料想不到的是,男人看著年紀不大,性格也是冷峻孤僻,卻是轉身就去跟彆人……幽會?
寂寞的貧瘠邊城,陰暗僻靜的窄巷,往往都是滋生情.欲荒.淫的地方。
輕功可以算得上是獨步天下的桃夭姿態優雅的落在那個處於暗巷裡的民居屋簷上——能在這個小鎮找到一處屋子,還是做的這種事情,桃夭有理由懷疑這是在進行狎妓活動。
屋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屋子,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一片,傅紅雪推開門走了進去,就像是黑夜之中的鬼,落地無聲。
“你幾l時過來的?你來遲了。”
像少年又像是男人的傅紅雪進去後,並沒有說話,但早就等在屋子裡的女人卻是這樣說著,單是聽這說話的語氣,屋簷上的桃夭也沒法判斷二人是否認識。
桃夭的目光何其毒辣,僅是客棧的一面之緣,她就能看出這個年輕男人還是童子之身,
可若是今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能擺脫這個青澀的身份了。
所以她要阻止嗎?
按理來說,桃夭也沒有阻止的立場,畢竟在這個時代背景下,男人狎妓或者做個風流浪子,那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想到下面這個人可能就是她苦苦尋找了十九年的人,桃夭就遲疑了。
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誤入歧途吧?
在桃夭腦子裡閃過諸多猜想時,屋子裡的兩人也還在沉默的對峙著。
而被花白鳳吩咐要給傅紅雪教導人事的沈三娘亦是充滿不情不願的念頭,因為她唯一愛過的男人,就隻有神刀無敵的白天羽。
隻是她現在腦子裡想的不是馬空群,也不是傅紅雪,更不是她曾經的小姐花白鳳和愛慕的情郎白天羽,而是那一位她躲在暗處裡看到的鬼醫。
那可真是一位絕世無雙豔動四方的美人!
比她曾經敬畏的小姐還要美麗動人光彩奪目。
更關鍵她除了有絕色容貌的同時,還有足夠厲害的手段和本事保護自己,便是去了蕭彆離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銷金窟,也能夠全身而退。
甚至連蕭彆離和馬空群都要討好她。
這如何不讓沈三娘對鬼醫印象深刻,以至於產生一種無地自容的自卑和羞怯之意。
傅紅雪這個年輕少年如果愛慕她的話,那沈三娘是完全能夠理解的。
而傅紅雪又是被鬼醫關注好幾l眼的人……沈三娘突然有一種她不能夠聽從小姐的命令,成為傅紅雪第一個女人的叛逆念頭。
不是因為傅紅雪不是她喜歡的人,也不是因為要把傅紅雪完完整整的留給他思慕的女子,僅僅是因為沈三娘想要為自己這能夠隨意為任何人擺布的人生做一次反抗!
其實仔細想來,她是個不能夠主導自己命運的可憐人,那傅紅雪又何嘗不是一個無辜的複仇工具?
明明這一場複仇與他是毫無關係的,但就因為一位母親對兒子的拳拳愛心,傅紅雪的命運便在十九年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若是她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讓傅紅雪知道自己一直以為尊敬和愛重的母親其實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甚至花白鳳還是他的殺母仇人的話,那傅紅雪會不會就要殺了花白鳳報仇雪恨,那她是不是也能夠擺脫這不幸的人生?
沈三娘癡癡的想著這些事情,可傅紅雪卻是在一片黑暗和寂靜中等得厭煩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感到厭煩,隻是他一向沉默寡言,再加上這個地方是他娘要求他來的,並讓他一切聽從出現在這裡的那個人的話,任由擺布就行。
傅紅雪不明白他娘親讓自己來這裡是想要做什麼,但他一直都是一個乖巧懂事又聽話的孩子。
“我娘讓我過來這裡,還讓我一切都聽從於你。所以你到底要做什麼?”
傅紅雪冷冽沉悶的聲音突然響起,直接把沈三娘從虛幻的想象中拖出來。
在黑暗中,沈三娘看不到傅紅雪的神情和
臉色,但她嬌媚可人卻是因為黑暗而變得更加具有誘惑力。
“你終於來了……今夜我是要教你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沈三娘說到這裡,就停頓一下,隨即又補充道,“這原本是我來這裡的目的,隻是現在我並不想要做那樣的事情,或許你我可以先說說話。”
若是尋常男人碰到這樣的女人,不是要一嘗芳澤與之共度極樂,就是會霸王硬上弓將生米煮成熟飯,至於負責那就是不可能負責的。
但傅紅雪卻是跟個木頭一樣,在沈三娘說出不想要做之後,便直接拖著右腿轉身離開,並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我的時間有限。”
這就是冷酷無情的拒絕了沈三娘的談話要求了。
沈三娘是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她已經三十多歲了,和花白鳳是同一輩的年紀。可比起花白鳳因為情人白天羽的死亡而變得形容枯槁的情況不同,她雖然年紀上可以做傅紅雪的娘,但卻有著一種成□□人的美麗風韻。
可花白鳳居然會命令這樣的女人成為傅紅雪的第一個女人,不得不說這裡邊也有著一種侮辱和厭惡的感情,那就是見不得傅紅雪好。
對於清楚內情的沈三娘而言,她確實是同情傅紅雪的。所以她才會想要放傅紅雪一馬,畢竟無論如何,□□上面的第一個女人,終究是會對一個男人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尤其是女人能給男人帶來奇異銷魂的快.感,更是一邊能讓他升天入地,一邊又能讓他墮入地獄。
關東邊城雖然貧瘠蒼茫,卻也是不缺美人的。
連馬空群那個面目醜陋的老貨都有兩個國色天香的女兒。隻不過她們的命運也是截然不同的笑話,一個正在蕭彆離的銷金窟裡當那千人騎萬人枕的名.妓,一個則是高高在上囂張跋扈的馬大小姐。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們都是男人喜歡的那一種美人,而且還是很好弄到手的那一種。
大概就是出於這樣的擔憂,花白鳳才會苦心積慮的讓沈三娘來帶傅紅雪嘗遍風月之事,以防他被女色所惑,忘記應該如何當好一個複仇的工具。
唉——!
沈三娘在心裡幽幽的歎了一口氣,並沒有挽留傅紅雪,反倒是攏了攏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衣物——在傅紅雪到來之前,她就已經沐浴淨身,還脫光了衣服,就等著少年的到來,然後親手把他變成真正的男人。
她會用自己柔軟溫暖的身體,甜香馥鬱的呼吸和光滑膩人的肌膚,以及那比蜜糖還要濃鬱的聲音去征服傅紅雪,就像是這十年裡征服馬空群那個老男人一樣。
但她還是讓傅紅雪走了。
這是沈三娘第一次違背花白鳳的命令,一時間她都感覺到無所適從,隻能在穿好衣服之後,就呆呆的坐在床上,神情憂鬱的在想著一些往事。
傅紅雪走了,但通過方才那一番談話得出屋子裡這個女人或許知道很多事情的桃夭卻是一個躍身就飛進這個屋子。
“誰——?”
沈三娘隻來得及喊一
聲,然後就被點住了穴位定在原地。
而隨著火折子一燃起,沈三娘忍不住微微眯眼,適應了光亮之後才驚魂不定的看向來者,她以為這是哪裡來的采花賊,結果卻是看一眼都呆住了。
因為這竟然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鬼醫!
“你、您這是……”
沈三娘在發現來者是鬼醫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開始提心吊膽起來,她擔心鬼醫來者不善。
可望著鬼醫在燭光下,被襯托得越發絕色傾城的臉,下意識就是兩頰泛紅,忍不住想要詢問她的來意。
不管是圖財還是謀色,她似乎都可以……
可桃夭卻是半點都沒有察覺到沈三娘蕩漾的神色,當然如果她知道的話,怕是都要懷疑沈三娘之所以如此儘心儘力的為花白鳳辦事,其中也是有一部分對花白鳳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桃夭看著沈三娘那張成熟風韻的臉,一邊覺得她容貌不錯,畢竟這樣的美人就好似枝頭熟透的飽滿果實,又像是一壇醞釀已久的美酒,令人不飲自醉,傅紅雪豔福不淺。一邊又是半點憐香惜玉的耐心都沒有,就直接將一把沾毒的□□放到沈三娘纖細美麗的脖頸處,質問傅紅雪的身世。
“你是認識剛才那個男人的吧,那你說一下他的身世,尤其是他的親生母親到底是誰?聽清楚了,本鬼醫要知道的是他的親生母親,不是什麼養母。”
桃夭在靠近沈三娘時,就不著痕跡的給她下了蠱,也不是什麼能要人命的蠱,就是一隻能讓人口吐真言的聽話蠱。
沈三娘聽到這位能讓無數江湖人士聞風喪膽的鬼醫居然關心傅紅雪的身世,還一語道破花白鳳是養母的事實,當即就是心頭一跳,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
傅紅雪從被花白鳳抱回來之後,就一直被嚴密看管苦習武藝為白天羽報仇雪恨,自然是不會有認識鬼醫的機會。
所以是鬼醫單方面在尋找傅紅雪,那鬼醫肯定就是和傅紅雪的生母有關係,否則沈三娘是真的想不到這天差地遠的兩個人是如何有牽扯的。
再想到鬼醫其實一直在尋故人,難道這個故人就是傅紅雪,又或者是是傅紅雪的親人?
沈三娘並不愚蠢,在心裡把所有猜測過了一遍之後,她就開始琢磨自己能從這裡邊得到什麼好處。
“鬼醫大人如此神情嚴肅的質問妾身,可真是讓妾身緊張得心兒撲通撲通的跳,實在是腦子裡想不到任何事情,不如鬼醫大人還是先把刀給放下去吧……”
桃夭聞言,第一反應就是無語,隨即垂眸去看沈三娘,看到她秀發漆黑,臉蛋雪白如玉的怯弱模樣,好似真的是受驚不淺一般。
這樣我見猶憐的模樣,若是換作一個正常的男人,怕是都要中了美人計,腦子直接移到了下半身。
但桃夭可不吃她這一套,隻是神情冷漠的讓沈三娘少說廢話。
“不要和我耍花招,隻要你乖乖聽話,給出我想要的東西,那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事的。”
鬼醫在江湖上一向都是說一不二的,而且她承諾的事情,就沒有辦不到的。
沈三娘自然是相信的,但她還是問出了一句話:“那如果妾身想要請鬼醫大人殺了萬馬堂的堂主馬空群呢?難道鬼醫大人也能夠做到?”
桃夭冷漠又肆意的一笑:“這天底下,就沒有我殺不了的人。”
如此霸氣的發言,再加上那一抹沒有人能形容出來的笑容,沈三娘當即就看癡了。
“既然鬼醫大人如此厲害,那妾身自然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
沈三娘這樣答道,然後也是真正做到了,隻要是她知道的事情,全部都一股腦的告知了桃夭。
便是花白鳳都未必知道這麼多。
當確定傅紅雪真的是花白鳳從外邊抱回來的孩子,而且還是殺母搶子之後,桃夭全身的氣場就變得危險起來。
尤其是聽到花白鳳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單純的舍不得自己親生兒子葉開吃苦,於是千方百計把兒子葉開送去做飛刀李尋歡的徒弟,然後自己再搶了一個根骨非凡的孩子來培養成複仇工具。
“這可真是一個賤人……”
桃夭在知道來龍去脈之後,當即就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