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直到陸纖塵迷迷糊糊地睡著,王偉策都沒來,係統事後告訴她,說王偉策拜會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她吹長笛,知道裡面的不是長公主,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行禮走了。
“但是宿主,你這應該也算是機緣巧合了,王偉策在你的笛聲中意識到了自己對公主的心意,劇情成功修正了!”係統說道。
身邊小皇帝的燒已經退下去了,但人還沒醒,陸纖塵昨天和係統爭執了一頓,現在也並不想理會他,眉頭皺得很緊。
“宿主,我再再提醒你最後一次,你真的要修改關鍵劇情點嗎?”
“人類的一個好品德就是不說廢話。”陸纖塵說道。
“好吧,我們尊重宿主的打算,”係統說道,“畢竟我們到如今,修正了幾十萬本小說,卻還無法了解透徹人類這個物種,我們尊重作為真實人類的宿主的決定,儘管這個決定在我看來是那麼得愚蠢又可笑。”
陸纖塵揮手讓這毛線團子滾了。
蘇楓陌在係統的嘰嘰喳喳中睜開了眼睛,開口是一句:“纖塵姐姐?”
“阿陌,你感沒感覺有什麼不舒服?”陸纖塵問道。
“還好,就是頭有點疼。”蘇楓陌說道。
陸纖塵長舒一口氣:“行,沒傻就好。”
小皇帝的臉還有點嬰兒肥,半靠在陸纖塵身上,沒什麼力氣的樣子:“纖塵姐姐,幸好有你,那個付太醫他要害我!”
是了,給小皇帝下毒的不是什麼刺客而是付成澤,這事情除了陸纖塵目擊了,還有小皇帝自己知道,從信息交換的契約精神和劇情需要兩方面,陸纖塵都不能在這個時候把付成澤摁死,怎麼向小皇帝交代,倒是個問題。
“付成澤害朕許久,朕想趁這個機會治他的罪。”蘇楓陌說道。
“不妥,”陸纖塵思量著開口,“這不是個好時機。”
小皇帝看向陸纖塵:“為什麼?”
“因為你能退燒,還是因為我從他那裡拿到了解藥,這是我與他的一場交易。”
蘇楓陌的眼神很清晰地在說“與小人的契約,反悔也無妨”。
“倒不是這一次藥的事情,”陸纖塵繼續思量著,“而是更多次的事情,陛下的身體一直是他調理,雖說病懨懨的,卻少有危及生命的時刻,也就是說,在用藥控製方面,付太醫是個奇才。”
但凡跟他說這話的不是陸纖塵,小皇帝就要火了,能把我“穩定”在病懨懨的狀態,這付太醫還有功了是吧?
“我的意思是,付太醫有這次退燒藥的解藥,就可能有之前的各種藥的的解藥,陛下的很多情況我未見,不敢說能治,還希望付太醫能幫忙。”陸纖塵說道。
小皇帝更火:“合著那付成澤亂臣賊子之心都擺在明面上了,給朕下毒,先下毒再給解藥,他還是有功之臣不成?”
陸纖塵一時無話,又把真心話吐露出來了:“陛下之前不敢動付太醫,這半年來身體調養得好多了,想法竟也跟著多了起來。”
“陸醫女是在苛責朕不成?”蘇楓陌生氣了。
陸纖塵現在不怕他生氣,一晚上的大悲過後,此刻的心情異常平靜,像是海嘯之後波瀾不驚的海面,帶點“愛咋咋地”的慵懶:“無論如何,付太醫在醫術上是為奇才,如今也有心為陛下解難,臣女不想他在這時候被清算。”
她挑簡單說了一下付成澤的身世和他對明禧太後的誤會,以及因此對小皇帝產生的遷怒,而元麓派知道消息之後,連忙查探,發現其中另有隱情。
“我剛跟付太醫交換的情報就是這樣的,”陸纖塵說道,“我已經說動付太醫去查他的身世了,應該不難查到,他能查到真相之後,應當不會對陛下不利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一定能查到?”小皇帝一臉幽怨。
陸纖塵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我有係統”,但面上還是客觀地分析著:“他如果能查到,對陛下的病情將會是極大的助力,即使他查不到,有我在這裡,他也休想對陛下不利。”
“可,他害過我!”蘇楓陌委屈了。
“付太醫醫術高超,若是陛下因此事治罪,其實可惜。”陸纖塵思考著開口,“畢竟,付太醫害陛下多次,陛下都因種種原因不得不忍,這一次他做出了事後的補償,陛下卻想治他的罪,於理不合。”
陸纖塵說著,咳嗦了一聲,最終把實話說了出來:“而且,這個時候,陛下還沒有清算太醫院的能力。”
小皇帝聽懂了陸纖塵的意思,從前都忍了這麼多次了,眼看著付成澤可能被說服,沒道理這一次的委屈就忍不了。
蘇楓陌不怕受委屈,也不是受不得委屈,他的整個童年,就沒得到過公平的待遇,幾乎每時每刻都是委屈的,但莫名的,他就接受不了陸纖塵讓他受委屈。
道理他都懂,甚至能分析出個一二三四,說為什麼自己還沒有清算太醫院的能力,或者說哪怕他有這個能力,也沒必要非用在太醫院上,逞一時之快。
皇祖母流露出的意思,皇姐年紀見長,迫在眉睫的婚事,都比他個人的好惡重要得多。
陸纖塵還在說著利弊,蘇楓陌有些小脾氣地打斷了她:“陸醫女的意思就是,付太醫醫術高超,讓醫女欣賞,朕也不得不依仗?”
“陛下莫要耍小孩子脾氣了。”陸纖塵說道。
“所以,陸醫女就可以完全不顧忌朕的感受了嗎?”蘇楓陌鬨了起來,“那付成澤害了朕,就真可以那麼自如地逍遙法外,朕就不得不忍氣吞聲不追究嗎?”
這話不巧被正好進來的蘇楓瑤聽到了,秀麗的眉眼一挑:“阿陌,你怎麼說話呢?”
陸纖塵先一步開口:“是臣女之過,剛和陛下說了些付太醫從前之事,陛下便鬨起來了。”
“阿陌,你已經知道付太醫之前害過你了?”蘇楓瑤開口道。
在長公主眼裡,小皇帝就是個需要照顧的傻弟弟,付成澤對皇帝下毒的事情,傻弟弟就是意識不到的,是剛剛陸醫女跟他說了,他才“剛”知道的。
“阿陌,你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這時候由不得你任性。”蘇楓瑤嚴肅道,“我們這個時候清算不起付成澤,你必須認清這個現實,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陸纖塵還在分析利弊,但蘇楓瑤一上來就告訴他“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蘇楓陌道理都明白,面對長姐一個“不”字也說不出來,張了張嘴,不得不乖乖點頭道:“我知道了。”
“陛下的身體……”蘇楓瑤的眼神轉向陸纖塵。
“我認為陛下可能還需要休息一天。”陸纖塵說道。
“好,那今天的功課可以先放一放,阿陌可以多休息一下。但明天需要補回來,可切莫以病為由而懈怠。”蘇楓瑤說道。
蘇楓陌乖乖地應了一聲。
“好好休息吧,你應該好好休息。”陸纖塵說道。
蘇楓陌似乎還有點委屈,但沒再說什麼。
“可我還是頭疼,”蘇楓陌拉著陸纖塵的手,“纖塵姐姐能再給我吹一曲長笛嗎?”
長笛的聲音響起,蘇楓陌確認陸纖塵就在身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
“沉鋒,是我。”陸纖塵敲了敲天牢的地面。
這“暗夜中的長劍”在黑黝黝的天牢中並不怎麼講究,因著太冷了,使勁把稻草往身上糊悠,粘了半身,頭上還插著一根,睡眼朦朧地看向陸纖塵,心態意外的好。
陸纖塵深得陛下和太後信任,天牢的看守不敢怠慢,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時候退的遠遠的了。
“你怎麼要行刺當今聖上,找死嗎?”陸纖塵皺眉道。
沉鋒眼神懵懂,似乎是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誰。
原著中陸纖塵和沉鋒的交集也不過幼時的幾個月,還是在兩人的接觸中回憶起來的,而且不到原著女配快死了的時候,這設定還蹦不起來作用,平常的時候倆人關係很一般。
所以此刻,陸纖塵也沒指望著沉鋒看她一眼就能想起來什麼,她隻是悄悄把鑰匙放在地上,示意他伺機出去。
後來雪停了,沉鋒也不負陸纖塵所望的成功逃跑了。
沉鋒日常性子有點呆,也不知道幫陸纖塵避避嫌,拿了鑰匙,抓住最近的時機就跑了,就是陸纖塵離開之後的半個時辰。
所以,這刺客是怎麼跑的,不言而喻。
陸纖塵都想該怎麼向蘇楓瑤請罪了,私下裡編排了好幾套說辭。
卻不料,這事情惹了蘇楓瑤好大的火氣,但還沒等陸纖塵上門,長公主的氣自動就消下去了。
因為沉鋒身上搜到了血煙樓的標誌,他是有人派來刺殺皇帝的。
長公主天性謹慎,尤其不願得罪人,哪怕是個刺客,也是能放回去就放了吧,少惹著背後的雇主生氣,總是好事。
陸纖塵在她“總是好事”的歎息中驚了一下,然後默默擦汗。
長公主殿下,真真不好這麼“謹慎”。
算了,反正糊弄過去就好了,應該說這麼好糊弄,還省了我不少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