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健體丸”是不是真混了什麼靈丹妙藥的成分,還是“因為情節需要”,小皇帝竟然在吃了藥丸約莫兩分鐘之後醒了,那時,陸纖塵還坐在床邊,緊張到不自覺地握著蘇楓陌的手,都把那手盤乎熱了。
然後就看著小皇帝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屋子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告辭的人:“……”
感覺自己盤乎著的手動了一下,陸纖塵陡然一緊張,像觸電似的收回了手。
反應最快的是忠信王,眼看著皇帝這樣醒了,立刻大誇特誇起了聖醫女醫術高超,妙手回春,這就把昏迷數日的陛下救回過來了,當真是國之福澤!
群臣也隨即反應過來了,跟著忠信王一起誇,說不愧是聖醫峰出來的醫女,當真是厲害,令人讚歎不已,歎為觀止,當真才高八鬥,才華橫溢。
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個詞。
陸纖塵心中有些無奈,這些人說話水平怎麼這麼低,自己寫得有這麼差嗎?
看來是有這麼差,讀者吐槽還真是吐槽對了。
隻有付成澤的神色格外沉重,勉強笑都笑不出來。
“陛下現在還需要休息,”陸纖塵努力維持住了高冷平靜的模樣,“諸位還是先不要打擾陛下休息了。”
一眾人連忙稱是,陸續退下了。
小可憐皇帝平時也沒什麼貼身照顧的人,這一屋子人退下了,屋裡就隻剩下保年老太監和她兩個人。
小皇帝的眼睛黑溜溜的,望著陸纖塵。
陸纖塵卻是在心裡思量著,剛剛那些朝臣,看著嗚嗚泱泱站了大半房間,但最關鍵的兩位沒來,也就是另外兩位男主,攝政王王偉策和手握軍權的將軍梁斌鑄。
這四個站在朝堂上的男主各有特點,忠信王府世子詹錦佑家大業大,祖蔭深厚,能攢得起出兵反叛的人力物力;付成澤作為太醫之首,是距離小皇帝最近的人,可挾天子以令諸侯;梁斌鑄戰功赫赫,手握軍權,沒人敢跟他硬碰硬;王偉策寒門出身,狀元及第,有治國之才,在朝堂上很有威信,大部分決策都是為國為民的。
而這個時候,小皇帝和長公主都是十三歲,蘇家姐弟勉強撐著這風雨飄搖的江山。
正想著,老太監報長公主與攝政王求見。
小皇帝支撐了一下身體,陸纖塵扶了他一把,讓他靠在床邊。
“參見陛下。”
“參見陛下。”
“王愛卿和皇姐都不必多禮,快快請起,保年,給兩人賜座。”小皇帝說道。
陸纖塵看向長公主蘇楓瑤,那確實是個清麗優雅的美人,因著幾分病氣,顯得柔弱幾分,更添惹人憐愛,讓人為之心軟。
公主作為女眷,不方便在群臣雲集的時候出現,事後立刻就過來看看,也算合理。
陸纖塵起身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攝政王殿下。”
“陸醫女多禮了,能救醒陛下,你就是我們整個蘇家的恩人。”蘇楓瑤說道。
攝政王,王偉策,在這個時間段,應該不會對小皇帝不利。
與野心勃勃的忠信王府和控製著小皇帝的太醫不同,寒門出身的王偉策懷的是“匡扶正室”的救國之誌,也是蘇楓瑤試探之後所信任的人,長公主為了國家與其周旋,調控朝政,王偉策卻在這個過程中愛上了長公主,是後來小皇帝死了,皇位空懸,幾人欲娶公主為妻以奪權,王偉策為了公主才要當這個帝王,而後陷入紛爭之中。
也就是為了愛人而奪權,比其他人的爭權奪利,添幾分真心。
以小皇帝的年紀為坐標軸計算,一直到今年冬天,小皇帝被凍成了傻子,王偉策與公主大吵一架,才確定了自己對公主的心意,決定在公主及笄後娶她,而如今,大概正是兩個人相互試探後短暫地信任,以及王偉策朦朧的好感出現,當然不會對小皇帝不利。
陸纖塵以上帝視角看,知道現在的王偉策是可信的,但小皇帝不知道,原著中小皇帝不理解姐姐與王偉策走得近的緣由,隻知道他是他討厭的朝臣,他還很可能對姐姐和自己不利,因此對王偉策異常反感,傻前傻後,多次挑唆兩人的關係,讓原有“匡扶正室”之念的王偉策變得不太喜歡小皇帝。
“陛下的病還望醫女多儘些心力,醫女隻管治病,其他的,少聽少看,我定會保醫女周全。”蘇楓瑤說道。
“長公主殿下言重了,照顧君上,本就是我為人臣者的責任,我定會儘心竭力,為陛下和公主殿下治病。”陸纖塵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蘇楓瑤一怔:“醫女還知道我的病症?”
“公主殿下和陛下同胎而生,都是胎裡帶出來的病氣,想必有相似之處吧。”陸纖塵道。
蘇楓瑤有些感動:“難為醫女還記掛著本宮,隻是比起陛下,本宮情況要好上不少,感覺胎裡帶出來的病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呢。”
蘇楓瑤身邊沒有付成澤和一群太醫霍霍,自然比蘇楓陌好太多,原著是大女主小說,女主典型的美強慘,身世漂泊無依,長得漂亮優雅,卻也不是好看的花瓶,她很有幾分製衡朝堂的手腕和清明的腦子,在小皇帝被燒成傻子以後,一直是她在平衡著朝局關係,支撐這大洪朝的江山又走了幾年。
“公主殿下自以為好了,但病氣可能都在內裡,並不易根除,鬨不好什麼事發生,可能就壓不住了,切不可疏忽大意。”陸纖塵道。
自幼長在爾虞我詐中的蘇楓瑤可不是什麼善茬,她所成長的環境讓她不可避免地變得敏感多疑,多問了一句:“聖醫女竟還對我的病症有這般了解嗎?”
陸纖塵在心裡狂喊,當然了,治好了你,我才能平平安安地回到現實世界呀!
但她面上還是端得四平八穩:“為皇室儘心力本就是元麓派開山立派的宗旨,如今,雖有宵小鼠輩背離祖訓,求全媚上,但我聖醫峰始終堅持本心,能為陛下和公主效力,是我的福分。”
蘇楓瑤心中一暖:“那醫女可否仔細說說我的病症?”
陸纖塵露出了幾分遲疑:“病症之事,是醫者之事。”
——一般不要對患者說的好。
蘇楓瑤玲瓏心思,聽出了陸纖塵的言下之意:“那醫女與我出去走走吧。”
公主殿下,您聽岔意思了,你也是病人呀!
卻是躺在一旁的小皇帝不樂意了,一把抱住了陸纖塵的胳膊:“不要,不要醫女走,朕要醫女留在這裡陪著朕。”
“阿陌,聽話,皇姐與醫女說事情。”蘇楓瑤說道。
“說什麼話,我也要聽,就在這裡說好了。”蘇楓陌回道。
“但這病症之事,不宜與患者相商,阿陌隻要乖乖等治病就好了。”蘇楓瑤哄道。
十三歲的少女已是抽出了身量,十三歲的少年卻還像是個孩子,姐弟倆雖是同胎而生,但操心的姐姐卻真真撐出了一份“長姐如母”的氣度。
“可皇姐也是病人呀,”蘇楓陌說出了陸纖塵想說的話,“皇姐怎麼就可以詢問病症,為什麼我就不行?”
蘇楓瑤剛想說幾句“我的病已經好了”之類的話,就見蘇楓陌的話頭又轉向了陸纖塵:“那你為什麼隻說給皇姐聽,為什麼要躲著朕?朕命令你不準躲著朕!”
並沒有這麼想的陸纖塵很想喊一聲“臣女冤枉”。
陸纖塵隻能沒話找話道:“陛下與長公主殿下手足之情,令人動容。”
她又接下去道:“隻是陛下說得對,他身有不適,公主亦是頑疾在身,這治病救人之事還望兩位信得過臣女,用藥儘心,當為我醫者之責,彆讓這些俗務,擾了陛下和殿下的心神。”
蘇楓瑤歎了一口氣:“醫女說的是,是我關心則亂了。”
“有句話,我可能不得不說一下,”陸纖塵道,“公主與陛下同胎而生,按理說病症不會相差太多,如今卻有這麼大的差彆,恐怕是有什麼彆的因素。”
這事情蘇楓瑤當然是心知肚明,看著聖醫女這般說,她也不藏著掖著了:“是,這一點本宮同樣疑惑,陛下的身體常年由太醫院調理,怎會比本宮差那麼多?”
這是直接在說太醫院有問題了。
“是,臣女明白了。”
說到這一步,蘇楓瑤起身了:“陛下的身體,還望聖醫女大人多費心,太醫院那邊我一定幫醫女打開關口,允你取藥,專注於陛下的病情,是你唯一要做的。”
“本宮還有奏折要批,就先不打擾陛下休息了。”
眼看著蘇楓瑤轉身欲走,陸纖塵忽然發聲道:“公主殿下,您最後的要求,恕臣女無法從命。”
蘇楓瑤即將邁出門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兩人剛剛交心,陸纖塵這個時候要說的一定是要緊話。
“忠順王府世子上聖醫峰拜會臣女時,我們提到了先成武年間,笛蘭公主招皇婿入贅,而拒絕旁係過繼之事,世子以為此事頗佳,可成範例。”陸纖塵說道。
蘇楓瑤原地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