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體驗卡15
阿白以為自己死了。
他怎麼會還活著呢？
他面對的可是那個明明有著人類外形, 卻連怪物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
這個村子到底叫做什麼名字，就連守護了幾百年的各個世家都不知曉。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有傳言說，他本來就沒有名字。
倒是先生將其喚作“莫爾”。
莫爾……
一個聽起來有些奇怪的名字。
阿白不明白, 為什麼先生會這般稱呼對方。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前, 阿白最後看見的便是莫爾在視線中不斷放大的身影，還有自己胸口被擊中的那一掌。
咚的一聲。
強烈的震動帶著他整個身體向後飛行，世界中的一切都在那一時刻遠離。
他應該很痛苦, 卻又沒有那麼痛苦。
就連召請先祖後得到的治愈之力好像都沒有辦法再對自己起到任何幫助。
畢竟治愈之力隻能加速傷口愈合的速度，卻不能在他遭受致命攻擊的時候為他保住性命。
非常奇異的，阿白並不恐懼, 隻是有些惋惜。
他這般死在先生面前, 先生一定會難過的吧？
換成世家裡的那群人不一定會有什麼情緒，但他知道先生和天然會難過。
就算天然平日裡看起來一副凶得要死的樣子……
他其實並不是很想讓先生和天然難過。
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這是阿白在合上眼睛之前在腦海中飛過的思緒。
然後……
在一段好似已經度過許久的黑暗後。
阿白再次睜開了眼睛。
阿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但當他睜開眼睛看見了眼前的一切後, 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甚至還掐了自己一下, 疼得自己皺起眉頭才罷。
他還在呼吸, 身體還會疼痛。
所以他應該不是在做夢，也不是死了。
他活著，並且非常清醒。
可他要真是清醒的狀態，為什麼會看見莫爾抱著先生在睡覺的畫面？？？
先生好似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還能忙點其他事情，手上的動作一直沒有停過，同時也不會將莫爾吵醒。
就是整個環境顯得過於安靜了些。
至於現在的時間？
周圍都是白霧，寂靜異常。
隻能大約看出天色不再完全昏暗。
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出來。
簡直……
離譜。
這般想著的阿白，又擰了自己一下。
這一次的力道比上次還大。
阿白把自己擰得身上快要完全愈合的傷口崩開了。
“做什麼呢？”
隨著這句話一同出現的是拍在肩膀上的巴掌。
阿白轉頭，看見手上拿了不少繃帶的天然。
“怕自己掉血還不夠多嗎？”
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的天然一邊說著話一邊坐在了阿白跟前，“把胳膊抬一下。”
阿白：“……”
阿白看了看天然又看了看天然手上的繃帶, 他沒有說話，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先生現在在忙，隻有我能給你處理傷口。”
天然的臉上仿佛寫著“不要無理取鬨”幾個大字，“你總不想讓先生擔心吧？”
阿白：“……”
阿白乖乖的順著天然的話語，把胳膊抬了起來。
原本莫爾出現時，除了天懿以外沒人能多動彈，就連天然也隻能罰站。
不過莫爾來得次數多了，又有天懿在莫爾的耳邊嘮叨，就變成了以天懿和莫爾為中心一定範圍之內的人可以活動。
天然當然也會幫彆人處理傷口。
不過她這邊一上手，那邊的阿白臉色看起來就愈發蒼白了起來。
“……輕點。”阿白終究還是沒忍住說了話。
注意力有不少都在天懿和莫爾身上的天然：“……”
天然抿了抿嘴巴，垂下眼睛放輕了手上力道。
短暫的靜默後，阿白企圖從天然這裡得到一些令他困惑的問題答案。
“我沒有死？”
“嗯。”
“……我現在是清醒的？”
“嗯。”
“所以我看見的都是真的？”
“嗯。”
“……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先生在這裡，莫爾想要殺你應該不容易。”
“先生和莫爾……”
“就是你看見的這樣。”
阿白：“……”
阿白的頭頂冒出許多問號，感覺經過簡短的對話後，他的困惑好像變得更多了。
說不定……
也許……
可能……
先生被怪物迷惑了呢？！
“你在想什麼？”
阿白的肩膀又被天然拍了一下。
“不要想亂七八糟的，你以為你能打得過他嗎？”
阿白：“……你能打過嗎？”
天然：“……”
天然有一種被紮心的感覺。
如果不是打不過，莫爾這個每次出現都抱著天懿先祖睡覺的家夥，早就被她打跑了。
就算天懿先祖說，莫爾也是她的先祖也沒用。
可是她真的打不過。
天然和阿白對視半晌沉默下來。
又片刻，天然問道：“你好像認識莫爾，還將他稱做怪物？”
阿白的視線再次飄向天懿和莫爾。
方才在他對莫爾再次生出危險的心思時，不知是否是錯覺，睡得深沉的莫爾微微動了動。
不過此時莫爾依舊粘著天懿，好似未曾有過任何動作。
阿白當然認識莫爾。
準確來說，各個世家裡的人，除了那些未曾進入過“世外桃源”的子弟，全都認得莫爾那張臉。
他們這群世家裡的後輩，每年都會經過仔細挑選、彙合一處，然後來到世外桃源之中，履行守護之責。
他們比外面那些普通人知道更多，關於世外桃源還有莫爾的事情。
旁人對於天家留下可以形成世外桃源的寶物猜測有很多，什麼樣的版本都有。
卻無人想到那寶物竟然會是兩個人。
一個無論世家如何翻找記錄、尋根究底連名姓都沒有的莫爾。
還有另外一個尚未成年便死去的天家幼子。
這兩人的存在讓世外桃源一直維係了三百多年，且在這三百多年中，這兩人一個長眠不醒，一個死而不腐。
直到……
世家中人聯合起來，將他們分開。
阿白曾是楊姓世家一員，父母也能說得上話。
因他自己天資過人，自小便得以受到重點栽培。
故而許多事情他也知曉。
天家對世人的影響不言而喻。
即使天家消失了這麼多年，人們提到天家時依舊抱有敬仰之情。
“世外桃源”的存在，就算是出生在旁地的人們心中，也是極為特殊的地方。
怪物出現的前兩百年，是天家還有世外桃源的存在，讓人類沒有在那般可怖絕望的世界中滅絕。
人類憑借自身的堅忍和對生的渴求一步步走到如今。
甚至於能夠在死後成為被召請的先祖，幫助後代同怪物戰鬥，都成為了人們的信念之一。
可是近百年中，人類和怪物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改變。
怪物不再是人類完全無法抗衡的存在。
甚至怪物的存在方式都發生了改變。
它們不再如同傳說中一般可怕。
人類變強了，怪物變弱了。
“世外桃源”的存在似乎已經沒有那麼必要。
它成為了人們一種精神方面的寄托和憧憬，以及對過去艱苦歲月的紀念。
世家的力量在這百年中不斷發展壯大，直到如今。
世家們終於對“世外桃源”中天家留下的“寶物”動了念頭。
其實從很久以前，就有許多知曉“寶物”存在的人動過不該有的念頭。
但那個時候總會有人站出來將那些人不該有的念頭斬滅。
“寶物”不能動，若是動了“寶物”，人類連最後可以存在的安全之地都會消失。
可現在怪物對人類而言已經沒有曾經那麼可怕，“寶物”的存在好像也不再是必須。
阿白不知道各個世家之間到底是在什麼時候達成的一致。
但他卻是最先知道“寶物被分開”的人之一。
也許原本世家高層是想要隱瞞這件事情的，可誰都沒有想到，將“寶物分開”會造成這麼大的動靜和後果。
永遠沉睡的莫爾醒了過來，並對所有參與了這件事情的世家進行了極為可怕的報複。
隻要稍微露出氣息，莫爾就會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出現。
阿白曾經作為楊姓世家中備受期待的後輩參與過迎戰莫爾。
話說得很好聽，可結果不用想也知道。
阿白能夠活著回來已經是意外之幸。
在那一場迎戰莫爾的戰鬥中，阿白對莫爾最為直觀的印象便是……怪物。
這是一個有著人類外表的可怕怪物。
無可抵擋。
猶如傳說之中所描述的那般，人類根本沒有辦法抗衡的怪物。
隻要一想到在幾百年前，世界上存在著諸多類似這般強大的怪物，阿白就能明白“世外桃源”對當時的人類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再之後阿白就沒有見過莫爾。
他在活下來後回到楊家之中，面對的便是家族內部的各種爭鬥。
他的父母全都死在了家族內部的陷害之中，而他明白了世家們的狼子野心後，選擇了逃離。
這便是他被天然一行人撿到之前發生的事情。
至於世家的狼子野心是什麼？
其實也沒有多少令人感到意外的東西。
不過是想要成為可以控製“世外桃源”，並且探明“世外桃源”真正秘密的那個人。
如果這個世界因為人類變“強大”、怪物變“弱小”而“和平”下來。
也許他們可以創造出更加強大而又可控的怪物。
以此成為最有“力量”的存在。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是這麼想的。
可是莫爾的蘇醒為各個世家帶來的危機，以及他們在得道了天家幼子的屍身後發現的事情，又讓具體情況發生了轉變。
在阿白逃離世家之前，他所知道的是。
世家不但正在製造可控的怪物，還企圖召請當年的天家先祖。
——以天家幼子的屍身為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