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全的地方19
眼前的景象令人絕望。
整個世界就像是被怪物完全包裹了一般, 連呼吸都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過於強大的壓迫感，讓一些崩潰的人倒在地上開始抽搐變形。
很明顯，不用多少時間, 這些人就會變成新的怪物。
換成往日，大家已經迅速逃離。
隻是此時此景，無人對此多做關注，最多隻是稍微拉開了一些距離罷了。
因為比身邊的人變成怪物, 更可怕的是眼前仿佛包裹了整片天空的怪物。
根本無處可逃。
隻要是被“烏雲”籠罩下的大地上的怪物，全都在朝著天空中飛去。
那些剛剛變成怪物的人，尚且實力“弱小”。
它們連反抗之力也無, 跟著其他向著天空飛去的怪物一同, 在往天上飛。
還有控製不住發出尖叫，被“烏雲”察覺到的人, 以及……
天坑那邊的怪物屍體。
好多好多……
好多的怪物。
這些飛往天空中的怪物和人，全都成為了“烏雲”的一部分。
就算是最擅長狩獵怪物的人，對於眼前景象也沒有任何辦法。
原本以為, 人類在怪物面前並非完全無法反抗。
他們也切實殺死過不少怪物, 但是……
眼前的一起……
根本不是人類能夠觸及的領域。
就連平日裡最為冷靜的天川, 在這個時候都將唇瓣抿得發白。
濃濃的無力感充斥了他的內心。
隻是跟其他那些因為絕望而失態的人不同, 天川在短暫的失神後朝著天坑的方向跑了回去。
以一種比出來時更快的速度。
自從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死亡後，尚且年少的天川便明白了世界有多危險、人命有多脆弱。
他一直希望能夠用自己的雙手保護家人。
如果真的保護不了的話……
如果真的保護不了的話……也讓他在最後的時間裡和家人呆在一起。
許是殺怪物殺得多了。
奔跑中的天川能夠明顯感覺到天空中怪物的變化。
就算不用抬頭去看，他也知道天空中的怪物正在做著何種可怕的事情。
大抵要不了多久, 天空中的怪物就能夠“製造”處許多獨屬於自己的新的怪物。
那個時候，就算躲在地上的人們不出聲, 也根本沒有辦法從“烏雲”的手下逃走。
現在就算想要逃也已經太晚了。
根本逃不掉。
想到這些的天川面上神色愈發冷靜。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讓他沒有辦法再維持冷靜的心態與表情。
他看見天空中的“烏雲”將其探出的“觸手”朝著天坑的方向伸了過去。
天川：“……？！！！”
天川瘋了一樣的加速，前方就算有深坑與高坡也都是直接越過。
他的雙目緊緊盯著“觸手”，眼見著“觸手”確實是向天坑伸去,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似被人握住了一般。
最讓他崩潰的是……
已經跑到視野可及之處，他瞧見原本伸向天坑中眾多怪物屍體的“觸手”，竟然突然轉彎朝著自己家人的方向探了過去。
“不……
“不——！！！！”
天川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
世界在他的眼中都成了模糊的殘影。
他的視線中隻能看見奔向天懿和莫爾的妹妹與娘親。
在巨大而又可怕的“觸手”出面，人類顯得那樣渺小。
一切發生的又是那般快速。
“啊啊啊啊——！！！”天川大喊了起來。
他用儘了所有力氣，在奔跑的同時呐喊，隻是為了吸引天空中怪物的注意力。
即使隻是片刻也好……
可是怪物的注意力顯然都被天懿所在的位置吸引，根本沒去管發出高聲的天川。
那巨大可怕的“觸手”終於還是在天川的注視下，將他的娘親、妹妹，以及兩個弟弟全都包裹了進去。
終於跑到了跟前的天川仿佛回到了目睹父親被怪物殺死的那一天。
極致的憤怒讓他將恐懼與理智拋卻。
天川手持長刀，直直撲向了怪物的“觸手”。
然後在接觸到怪物“觸手”由內臟和頭顱組成的外表時，也被頭顱和內臟一同“吞噬”。
世界在這一刻好像都變成了漆黑。
那些跟著天川一同往回跑的狩獵者們遠遠看見了這一幕。
對於大多數狩獵怪物的狩獵者們來說。
他們當然明白，眼前的“烏雲”可怕到了何種地步。
他們也知道，僅僅隻是以自己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將這般可怕的超出了人類理解範圍內的怪物殺死。
可是……
可是天川還是不一樣的。
天川是希望。
在當初人們都以為人類在怪物面前不堪一擊的時候，是天川當著所有人的面殺死了怪物。
用行動和事實告訴大家，人類並非毫無反抗之力。
所以在面前這般可怕到完全無法抵抗的怪物時。
即使狩獵者們同樣無力，但他們還沒有完全放棄希望。
那個希望就是天川。
他們相信，將來有一天，一定能夠如同最開始時一般，找到殺死強如天空中怪物的方法。
可天川在他們的眼前，被怪物“吞”了進去。
天川……
沒了。
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跟著跑回來的狩獵者們渾身發軟，身體搖晃。
有些人更是跪在了地上。
他們面上神色迷茫，一時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
或者他們在怪物尚未出現的時候便已經死了。
或者他們其實身在地獄，如今經曆的一切都是地獄中的磨難。
畢竟人間怎麼可能會有這些可怕的怪物呢？
他們感覺天旋地轉，好像下一刻就要成為一個新的怪物。
如果他們自己也變成怪物，那並非多麼令人驚訝的事情。
起碼他們自己不會驚訝。
不過就在眾人以為事情已經糟糕到無可挽回，人間隻餘絕望的時候。
突然一陣風吹了過來。
非常突兀的一陣風，將籠罩在天地之間屬於“烏雲”的腐臭味全部衝散。
然後整個世界下起了“雨”。
起初大家以為那是下雨，但很快人們就發現，根本不是下雨。
而是天上在往下掉東西。
掉的都是什麼？
是一顆又一顆的頭顱和一塊又一塊的內臟。
這些原本屬於“烏雲”的一部分，竟然從天上在往下掉。
同時掉下來的還有已經被“烏雲”吃了一部分的人類和怪物。
人們先是恐懼，在發現掉下來的這些“烏雲”的一部分竟然全都是死的後，就變成了迷茫。
天上的那個怪物怎麼了？
受傷了嗎？
還是怎麼了？
難道在進化嗎？
還活著的人們相互拉扯著，就近尋找遮蔽物。
所有人都在恐懼，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跟天空中的怪物死了相比，人們更加願意相信，是天空中的怪物正在發生某種更加可怕的變化。
等到變化完成之後……
那個時候也許就是他們的死期。
想到這一點，許多人眉眼淒淒。
他們困頓於暗處，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天空中往下掉的那些屬於怪物的一部分落了許久。
砸在樹上、建築物上、地上、河裡。
砸得砰砰直響。
砸了好半晌才終於停下。
人們等啊等啊，可除了依舊明亮的陽光，等了許久也未等到預期之中的死亡。
甚至就連那股彌漫在周圍的可怕氣味，好像都被風吹散了。
人們茫然四顧，從暗處試探性走了出來。
入目所及都是天空中怪物落下來的“屍塊”。
怪物這是……
死了？？？
就在人們還在迷茫的時候，另外一遍，天坑旁。
巨大可怕的“觸手”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化成了一塊塊屬於怪物的屍塊落滿了地面。
隻在天懿所在的位置附近一圈乾淨異常。
木虹、天川、文秀就站在那裡。
而在他們中間，正是睜著眼睛的天懿以及抱著天懿的莫爾。
“娘親。”
出生至今一直說不了話的天懿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很輕，卻將對眼前一切同樣感到迷茫的家人“喚醒”。
木虹三人當然吃驚於天懿竟然能夠開口說話的事情。
可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木虹顫抖著手一把將天懿連帶著莫爾抱在了懷裡。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木虹反複念叨著，聲音跟著她的身體一起在顫抖。
她有一種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即將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她到底該要怎麼做才能夠將天懿留下來？
她不知道……
她隻能夠以這種方式抱著天懿，反複念叨著這樣的話。
她的孩子……
她好不容易生下來，保下來的孩子……
她的孩子好像要離開她了。
“娘親……”天懿又喚了一聲，將自己的一條胳膊艱難的從莫爾抱得過緊的懷抱中掙出來。
隻是這麼一個動作，便讓原本面目寧和的莫爾兩條眉毛狠狠蹙在了一起。
這樣的變化，讓見到的人心中頓然生出不安的感覺。
總覺得莫爾好像下一刻就會醒過來，並且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一般。
不過天懿也就隻是掙脫了這麼一條胳膊。
所以抱著他的莫爾並沒有出現更多變化。
天懿將自己的斷胳膊搭在了木虹的面龐，摸了摸木虹流到了臉龐上的眼淚。
“娘親要記得，千萬不要把我和莫爾分開哦。
“不然會發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還有……
“莫爾和我的身體很安全。”
天懿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和娘親、哥哥、姐姐說。
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隻能夠儘量挑著重要的事情說。
隨著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他的身體都在急劇虛弱下去。
“娘親……
“我好高興能夠成為你的孩子。
“好高興，能夠有天川這樣的哥哥，文秀這樣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