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安全的地方02
天空陰沉下來, 風也跟著變涼。
死去的三個成年男子的屍體依舊留在破廟後院，此時的木虹卻再次躺回了破廟的稻草上面。
她要生了。
這並不是一個多麼好的時間。
卻也由不得她挑揀。
好在身邊並非隻她一個。
她的兩個原本還在發抖的孩子，發現她身體的變化後, 全都飛快收拾了心情忙碌起來。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該忙什麼，隻是在木虹的指示下點火、打水、燒水。
去找一切可能能用的東西。
而在找完之後，天川就被從破廟裡面趕到了前院。
原本文秀也要被趕走，可文秀不聽, 硬是抿緊了嘴巴留在了木虹身邊。
天川還是文秀推出去的。
再之後一門之隔發生的事情，被推到了前院的天川就不知道了。
他隻能聽見時不時傳來的娘親壓抑著的痛呼聲。
外面的風在變大，帶著潮濕的味道, 好像要下雨一般卻遲遲不見雨水。
倒是破廟的大門之外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陰影。
暗沉的天色限製了天川的視線, 他跑到門邊兒才看清，那些冒出來的陰影竟然都是山裡的野獸。
從兔子、野豬、鹿、蛇到狼和山君……
隻要是這座山裡頭有的動物，竟然都出現在了破廟周圍。
它們有不少本應是天敵的關係, 此時卻安靜的呆在一起，朝著破廟的方向張望，沒有任何要打起來的跡象。
天川看見它們的同時, 它們也看見了天川。
隻是跟渾身緊繃的天川不同，它們並未襲擊天川，隻是停在了那裡。
天川和這群突然出現的野獸對視……
天川把門緩緩關上，然後用粗木將門頂住。
做完這些，天川便找了趁手的長棍躲在門後, 透過縫隙看著這些野獸。
天川不明白, 為什麼山裡的野獸會突然跑到這裡來。
就像是他也不明白，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一切。
可是他知道，他要保護自己的娘親和妹妹。
他的娘親正在生產，他即將得到一個新的弟弟或者妹妹。
他得守在這裡。
……
天懿知道自己該出生了。
他也知道自己此時的娘親並不樂觀。
所以天懿選擇了……
自己從娘親的肚子裡爬出來。
他大概會是最讓人省心的寶寶之一。
他不僅自己努力出生, 還順手拖著蜷成一團的莫爾身體。
臍帶纏在身上的問題不用擔心，就算在娘親的肚子裡沒有睜開眼睛，天懿也能把臍帶捋到合適的位置。
不過在爬出來後，天懿身上的力量就被用得差不多了。
畢竟先前他的娘親能夠“有如神助”，並且獲得超出預期的力氣，都有天懿幫忙。
而天懿身上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複。
順利出生的天懿摸索著將莫爾的身體熟練的抱在懷中，耳邊聽見文秀對著木虹喚了一聲：“娘……”
後面還說了什麼，天懿不再知曉。
因為他很累，他要繼續睡了。
有什麼事情，等他醒來再說吧。
……
天懿是被拍醒的。
他聽見一道焦急而又熟悉的女音在說話。
“怎麼不哭呢？懿兒怎麼不哭呢？”
這是他的娘親。
“三弟一直抱著四弟不撒手。”這是姐姐文秀的聲音。
被拍醒的天懿：“……”他就說自己怎麼覺得一直有人在扯懷裡的莫爾。
這可不興扯啊。
於是天懿將莫爾的身體團了團抱得更緊。
背上的拍擊還在繼續，娘親木虹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著急。
在天懿發現自己被提著腳倒過來後，終於忍不住：“啊——”了一下。
雖然還是沒有哭，但這一生“啊——”還是讓木虹終於放鬆下來，將天懿抱回了懷裡。
娘親的懷抱溫暖又柔軟。
還有著讓天懿安心的心跳。
於是剛“啊——”了一下的天懿，不稍片刻又睡著了。
隻是睡著的時候，他依舊沒有忘記抱緊懷裡的莫爾身體。
……
天懿再次醒來是在翌日。
此時的他已經被用各種細碎的布料裹成了一團。
剛剛醒來天懿就發現出事了。
原本被他抱在懷裡的莫爾身體不見了。
這一覺他睡得太沉。
以至於莫爾的身體被從他的懷中取走，他都沒有任何察覺。
天懿睜開眼睛朝著四周望去。
因為不是真正的嬰兒，身體中的力量也在不斷恢複。
所以天懿在出生的第二天就能夠看清周圍的一切。
他看見自己依舊呆在那座山上的破廟裡。
隻是娘親不知去了哪裡，隻有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守在他身邊。
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個孩子應該就是他的哥哥天川和姐姐文秀了。
天川和文秀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天懿醒來的事情。
他們正在聊天。
“……真的很神奇，外面那些野獸就這麼走了，在娘把弟弟生下來之後。”
“他們還留了點能吃的東西在這裡。”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弟弟其實是天上的神仙呀？”
“可是天上有神仙的話，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怪物出現呢？”
“我們的村子也沒有了……”
“爹……\也沒有了。
睜著眼睛的天懿聽他們聊了會，兩個孩子終於發現了天懿醒來的事情。
於是他們立刻將注意力轉到了天懿身上。
又是檢查天懿身上的布料有沒有裹好，又是對著天懿說個不停，問天懿這裡舒服不，那裡舒服不。
好像剛出生的嬰兒能夠聽懂他們在說什麼似的。
——雖然天懿確實能夠聽得懂。
不過跟這些細碎的問題相比，此時的天懿更關心莫爾的身體去了哪裡。
他張開嘴巴：“啊……”了一聲，又企圖從包裹自己的布料中掙脫。
理所當然的，天懿被手腳利索的哥哥姐姐按了回去。
跟天懿“玩”了一小會，天川和文秀自然聊到了莫爾的事情。
莫爾是一個“死嬰”的事情，對於木虹的衝擊很大。
天川和文秀也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弟弟。
可這衝擊不管再大，人總是要往前走。
所以……
身為死嬰的莫爾，被木虹帶出去埋了。
聽到這裡的天懿：“……”
其實……
如果僅僅隻是埋了，可比天懿想象中好多了。
反正莫爾的身體不會腐爛，被埋在地裡好像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如果真有問題，還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就應該出問題了。
稍微放下心的天懿又困了。
他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
木虹回來的時候紅著眼睛。
就算莫爾剛出生便是一個死胎，木虹還是感覺非常難過。
但是她不能讓難過的情緒一直占據自己的心神，她還要帶著孩子們生活下去。
現在她要做的事情，就是離開這座山。
這座山比想象中更危險。
因為……
不僅僅是夜裡出現了規律且好不間斷的敲門聲。
還有那三個留在後院的成年男子屍體，也不知去了哪裡。
就木虹所知，到目前位置，這座破廟也隻來了他們一家以及那三個成年男子罷了。
除此之外，並無他人。
不過在木虹準備帶著孩子們離開之前，卻發現……
剛出生不久的天懿不見了。
……
天懿扛著困意，趁著娘親和兄姐休息的時候掙脫了包裹自己的衣料。
到底不是普通嬰兒，故而可以做到不驚動疲憊的家人。
他從破廟一路爬了出去，在爬到大門跟前時停了一會。
一隻紅毛狐狸跑了出來。
狐狸的體型不大，但對於如今出生不久的天懿來說已經不小。
狐狸跑到天懿跟前對著天懿嗅了嗅便把身子趴了下去。
天懿自己爬到了狐狸後背。
等到天懿趴好，狐狸便帶著天懿迅速離開了破廟。
……
尋找莫爾身體的事情比想象中順利。
當狐狸帶著天懿找到莫爾的身體時。
原本被埋在地裡的莫爾身體已經被挖了出來。
一群野獸安靜的守在周圍。
這種情況其實對天懿來說也很陌生。
不過天懿很快就想到了那群被養在惡魔世界村落外的魔獸們。
自從那群魔獸被養在村子外面後，雖然因為三頭被剃了毛的魔獸之故對天懿有些敬而遠之，但對天懿殷勤諂媚的魔獸也不少。
而且在來到這個世界後，天懿確實多了一些奇異的直覺。
他就是知道，這些野獸會幫自己。
莫爾到底是一個大惡魔。
就算跟他一起投胎進了人類的肚子裡，也還是一個大惡魔。
隨意將一個大惡魔的身體拋棄在荒郊野嶺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天懿本想將莫爾拖出來帶回去。
不過剛拖到一半，天懿便又感覺到了困意。
於是天懿熟練的抱著莫爾的身體直接睡在了原本埋莫爾的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