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絮桉無言以對。
她覺得薑薑在心裡揣測她,不信任她，可她又何時信任過薑薑？
很多時候她們都在互相隱瞞，薑薑有很多秘密不願意告訴她,她也有很多事情瞞著薑薑。
所以她沒有資格指責薑薑。
想到這裡，紀絮桉不禁垂下了腦袋，語氣也很沉悶，“對不起,薑薑。”
沉默幾l秒後，紀絮桉又道：“我不該胡亂猜測你的心意。”
或許她們兩個都是那種不喜歡把心裡話講出來的人,有什麼事情寧可自己鑽牛角尖,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紀絮桉的口是心非來源於薑薑對她的抗拒，可薑薑卻又因為紀絮桉的態度而越發堅信她們之間沒有感情，兩個人早就陷入了這種死循環,可她們還渾然不覺。
直到紀絮桉忍無可忍，才率先打破了這個僵局。
孰是孰非很難辯駁，薑薑暫且壓下這個問題不做討論，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說你喜歡我……”她拖長了尾音，微紅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著紀絮桉，“我不明白。”
在紀絮桉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薑薑又繼續說道：“我好像沒有做什麼能讓你特彆感動的事情，你對我的感情究竟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其實也短暫地難住了紀絮桉，如果真要她解釋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薑薑的，她還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會提前避免犯錯，而不是在發現自己對薑薑的感情的時候，她就已經做了一些讓她自己都感到後悔的事情了。
安靜幾l秒後，紀絮桉很輕歎了一口氣,老實道：“我不知道。”
薑薑的眼睛微微一顫，隻是不等她說話，就又聽紀絮桉道：“或許這個問題應該換成，我為什麼會不喜歡你呢？”
“不管是從性格人品還是外貌學識來看，你都做到了令人無可挑剔的地步。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我會被你吸引，難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這話聽起來有幾l分敷衍的意味，紀絮桉又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語調認真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或許是當我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被你吸引了。”
薑薑的身上有一種很特彆的氣質，具體紀絮桉也說不出來究竟哪裡特彆，但她總會不自覺地被薑薑吸引，從而對薑薑產生好奇。
而好奇，則往往象征著一段感情的開始。
紀絮桉說到這裡，見薑薑一直沉默不語，心頭不免有些著急。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薑薑解釋，隻能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些，但紀絮桉還是擔心薑薑會不相信自己。
畢竟連她自己都覺得，她的解釋跟廢話沒什麼區彆。
“薑薑，我……”
薑薑不等紀絮桉的這句話說完，便輕輕搖了搖頭，她大概猜到了紀絮桉想說什麼，但不必了，
這些就已經夠了。
紀絮桉倏地收住了聲音，薑薑不想聽，她隻能將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紀絮桉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得越收越緊，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裡。
隻有疼痛才能讓她混亂的大腦勉強維持冷靜，從而做到不在薑薑面前失態。
薑薑已經在無形之中掌握了這場談話的主動權，她放鬆身體，讓自己的後腰抵在椅背上，繼而微微仰頭看著紀絮桉，“我知道，你喜歡我乖巧懂事，全心全意地依賴你。”
紀絮桉不止一次誇過薑薑聽話，這說明她喜歡的就是那樣的薑薑。
“但如果，我是說如果，也許這些也都是我在欺騙你呢，難道你就沒懷疑過嗎？”
薑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在心裡做了回答，紀絮桉不可能沒有懷疑過。
“就像一開始的時候，你懷疑謝綃跟奶奶都是騙子一樣，雖然我不是謝綃，可我同樣也沒對你說實話。”
或許紀絮桉喜歡的隻是她偽裝出來的樣子，薑薑沒法控製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
紀絮桉最開始對她產生憐惜，就是因為當時發生了她被梁君生綁架一事，可如果當紀絮桉知道，這件事情其實算是她一手策劃，也許紀絮桉就不會那麼喜歡她了。
薑薑不可能瞞著紀絮桉一輩子，這件事情總有被發現的一天，到那個時候，紀絮桉還能如此篤定地說喜歡她嗎？
紀絮桉認真地聽著薑薑的聲音，直到薑薑說完之後，她才定定地凝視著薑薑的雙眸，薄唇輕啟道：“或許……你也不太了解真正的我。”
“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正派。”
本質上來說，紀絮桉是一個很護短的人，她的眼裡揉不下沙子隻針對外人，對待自己人，紀絮桉有另一套準則。
“先不說你從來沒有真正主動去傷害過誰，哪怕你使用過一些小計謀，也僅僅是為了自保罷了。”
說到這裡，紀絮桉頓了頓，她看著薑薑，黑眸如同兩汪深潭，“就算你真的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也不要緊，我會為你善後的。”
紀絮桉的聲音很輕，語氣中卻有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薑薑先是愣了下，她沉吟幾l秒，“如果那些不好的事情是針對你的呢？”
她本以為會看到紀絮桉露出緊張的神色，沒想到紀絮桉卻重重地鬆了口氣，她原本平靜無波的眉眼間甚至蕩漾開了笑意，“那不能算是壞事。”
“相反，那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薑薑是要去算計彆人，紀絮桉還得擔心薑薑會不會被人發現，萬一情況過於嚴重，薑薑還有可能會被上面的人察覺到異樣。
所以紀絮桉寧願薑薑是想算計自己。
“不管你想對我做什麼，隻要你答應願意永遠陪在我身邊，這句話不是騙我的，就足夠了。”
比起其他不重要的傷害，紀絮桉更擔心薑薑會離開她，她不能忍受擁有過又再次失去的感覺。
薑薑這回是
真的愣住了，聽紀絮桉的意思，好似她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算計她。
“如果我想要的是紀家財產呢，你也不怕嗎？”她提醒道。
分明一開始的時候，紀絮桉還多次警告她，不要癡心妄想。
紀絮桉大概也想起了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她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很小聲回答道：“那是對待不喜歡的人的態度。”
紀絮桉的性格大概也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薑薑聞言卻並沒有高興多少，她的眉頭一直緊皺著，像是在思考著什麼難題，好半晌之後，薑薑才又問道：“你就這麼喜歡我？”
紀絮桉點了點頭，她現在就像被老師詢問的小學生一樣，眼睫不安地顫動了兩下，緊張又忐忑地等待著薑薑的回答。
薑薑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可眼角眉梢的神情卻跟以往完全不同，薑薑甚至在紀絮桉的臉上看見了兩分不自在的紅暈。
或許剛才那些話，已經是紀絮桉鼓起最大的勇氣說出口的了，畢竟她平時都惜字如金，情緒內斂到讓人根本猜不透她的心思。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就在紀絮桉緊張到連心跳都快失衡的時候，她忽然聽見薑薑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那你跟周紫姀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讓紀絮桉的大腦短暫地空白了兩秒。
而正是在這兩秒間，薑薑又說了一句：“你總是對她的問題避而不答。”
“紀絮桉，你覺得我沒有給你安全感，可我也沒能從你身上感受到足夠的信任。”
“不論我們之間是不是因為感情而結合，至少我們是簽過協議的，我是你未來的妻子。”
“周紫姀呢？”
紀絮桉一直不想讓薑薑知道周紫姀的事情，就是怕薑薑多想，可知道此時她才明白過來，她回避的態度同樣能讓薑薑誤會。
反應過來的第一秒，紀絮桉不是先向薑薑解釋自己跟周紫姀的關係，而是雙眼緊緊地盯著薑薑，小心道：“你為什麼這麼介意她的存在？”
薑薑的心跳重重地跳了兩下。
所以有時候，她真的很不喜歡紀絮桉的敏銳，紀絮桉總是能一眼看見事情的本質。
薑薑避開了紀絮桉的目光，“是我先問你的。”
“好。”紀絮桉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撚了撚指尖，似乎想笑，臉上的肌肉卻又因為方才的過分緊繃而扯不出一絲弧度，最後紀絮桉隻能深吸了口氣。
她似乎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從最開始質問者的角色淪為了被動的回答者。
“周紫姀曾經追求過我。”
這話甫一出口，薑薑臉上的表情就淡了下來。
紀絮桉沒有隱瞞，她的語氣也很冷淡，像是在敘述一件同自己無關的事情。
“決定簽下她做新產品的代言人，是公司所有股東投票的結果，那時候我跟她並不熟悉，也不了解她是個怎樣的人。”
“我們私底下從未有過聯係，每次見面都是因為工作，我對她的態度也一直都沒有變過。”
所以在聽到周紫姀的告白時，紀絮桉的第一反應是荒唐。
不過她遠不止周紫姀這一個追求者，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告白，所以紀絮桉並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
可就是因為她的輕視，才讓她之後在周紫姀手上狠狠地吃了個虧。
薑薑聽到這裡已然察覺到，這背後或許牽扯著一段紀絮桉最不願回憶的經曆。
她觀察著紀絮桉臉上細微的反應，試探道：
“所以，周紫姀對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