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大火裡躺滿了屍體,除了站著的樓延一行人外,醫院裡已經沒有其他活人了。
樓延他們也發現,他們殺的人死了之後, 一些屍體會原樣不動, 一些則會消失在地上,消失的人應該就是通關了。
整個樓層裡, 最後就剩下了他們五個人。
五個人臉上蹭著灰, 身上的衣服也被燒焦了一部分,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狽。樓延看著他們, 甩了甩脊髓鞭上的鮮血,笑著問:“你們是自己動手還是互相幫助?”
“互相幫助個鬼啊, ”李三新笑罵道,“這種事還是自己來吧。”
溫一安笑著將從手術室摸索來的手術刀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各位,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 她毫不猶豫地將手術刀推入了自己的身體內。
“再見……”溫一安微笑著, 血液從口中流出, 她緩緩摔倒在地面上。
葉不言第二個將刀捅進了自己的身體裡, 他話少,臨死之前看了樓延、林遊、李三新一眼, 說了一聲“謝謝”後就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 大火已經將他們包圍了起來。空氣中全是嗆鼻的焦火味道, 皮膚被火烤得刺痛。
沒有多少時間了, 林遊對著樓延和李三新點點頭:“我去下一層等你們。”
隨後,他乾脆利落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李三新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咳嗽了兩聲, 伸手攬住了樓延的肩膀,笑嗬嗬地道:“延子,我們倆一起走吧?”
樓延擦掉臉上濺著的血和黑灰,誰知道越擦越臟,他嫌棄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偷偷將手上的臟東西往李三新背上抹了兩下,“好。”
樓延將脊髓鞭收起來,和李三新一起“自殺”。
手術刀鋒利,插入心口的時候幾乎沒有凝滯感。痛感有,還不輕,但或許是知道這不是死亡而是為了活著,乃至這些痛感都變得可以忍受。
樓延和李三新盤腿坐在地上,樓延懶洋洋地靠著李三新的肩膀,李三新搭著他悠閒地把頭抵在樓延的頭上,兩個人互相倚靠,感受著死亡前的一分一秒。
“延子。”
李三新低聲笑了兩聲,胸膛微微顫動,他慢騰騰地用下巴蹭蹭樓延的黑發,下巴被發小的頭發紮得發癢,“要是真有這麼一天,咱們死在一起也挺好的,互相陪著,路上不寂寞。”
樓延閉著眼睛,火光打在他的臉上,明明暗暗地跳躍著,“什麼死不死的,能不能彆說喪氣話啊。”
李三新哈哈大笑,意識逐漸模糊:“那還是好好活著吧!”
兩個人閉上了眼睛,在大火燒到他們身前,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原地。
*
等樓延和李三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裡。
大廳寬敞明亮,這裡或站或躺著很多人,聲音吵吵鬨鬨,不少人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慌恐懼的神色,匆匆忙忙摸索著身上的傷口。還有不少人滿臉空白,呆滯地看著周圍。
樓延和李三新還是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他們倆的位置是人群最外面,兩個人對視一眼,從地上站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第五層。
第五層是囚犯們休息的地方,裝扮得也像是個豪華酒店一般,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像酒店大廳。四周的牆面上貼著金色的瓷磚,頭頂的水晶燈垂落三層,暖黃金光閃閃發亮。
乍然一看,這都不像是在娛樂場裡了。
大廳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幾十個囚犯們擋在李三新和樓延前面。樓延側頭從縫隙中往前一看,就看到了人群前方有個大廳入口,入口裡面才是真正的可以供囚犯們休息吃飯的地方。
但入口前卻守著三個獵人。
這三個獵人有男有女,彼此說說笑笑,眼睛卻都在盯著一個個排隊進入大門的囚犯們。排隊的囚犯們戰戰兢兢的,時不時被獵人們要求檢查身體,更是嚇得臉色煞白。還好這些獵人們雖然說話難聽,動作粗魯,但卻沒有做更過分的事情。
在獵人身後靠牆的地方有個沙發,銀色長發戴著空白面具的獵人悠閒地坐在上面看著一本雜誌,長腿交疊,身形瘦削修長。
囚犯們不敢靠近這個地位明顯不一般的獵人,乃至沙發周圍的幾米地帶,都留出了一塊真空空間。
樓延看到這一幕後,小心地將自己藏匿在人群後面,低聲跟李三新說道:“囚犯得排隊進去,獵人在門口一個個過。”
李三新探頭看了一眼,沒忍住低罵一聲:“媽的,我看到了傅——他就是在堵你!”
誰他媽能說不是。
樓延一看傅雪舟也覺得又煩又燥,他舌尖抵著牙齒,嘴角拉直抿緊,因為樓延比誰都清楚傅雪舟的心思:傅雪舟明顯是想在這一層逼他低頭,逼著和他上床。
這麼一個個檢查囚犯的方法,他怎麼能逃得過去?
樓延原本想的是率先通關第四層,在獵人們沒有掌控第五層之前先躲進第五層。誰知道第四層的通關方式讓他猝不及防,他非但不是第一個通關的,反而是最後一個來到這一層的。
但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現在站在大廳裡的人很多,樓延還能借著彆人的身影躲一躲。
樓延眉頭緊緊皺起,不耐煩地又往傅雪舟的方向瞥了一眼。
銀發獵人似有所覺,忽然抬起了頭,漆黑的眼睛掃視大廳內的人。樓延心口一跳,及時移開眼睛偏過了頭。
怎麼辦?
他必須得進入第五層好好休息,再找個機會換上獵人的衣服和面具。但一個、兩個……加上傅雪舟一共四個獵人都堵在了門口,即便樓延能在其他獵人的眼皮底下衝進去,他也沒法躲過傅雪舟的眼睛。
“樓延同誌,李三新同誌。”
正在樓延煩躁的時候,林遊帶著葉不言和溫一安走了過來。
三個人的臉上或多或少帶著輕鬆的笑意,看到他們走過來,樓延眼睛一閃,忽然想起了一個好辦法。
他也不客氣,拽著幾人來到了角落,餘光瞥了一眼人群前方的獵人,笑眯眯道:“我遇見了一件難事,幾位能不能給我點幫助?”
林遊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毫不猶豫地就道:“怎麼幫?”
葉不言和溫一安也點頭表了態。
樓延上前一步,在他們耳邊低聲說了自己的計劃。
*
“傅先生。”
優雅輕柔的女聲在傅雪舟跟前響起,銀發獵人撩起眼皮側頭看去,就看到了正慢慢向他走來的溫一安。
溫一安看著這個殺死弟弟的凶手,眼底透著化不開的冰冷和殺意,但笑容還是那麼動人,“傅先生,可以請您過來一趟嗎?我有話想要和您說。”
旁邊的幾個獵人雖然在看著囚犯進門,但實則注意力一直都在傅雪舟這裡。見到這一幕後,戴著小醜面具的暴躁男人又酸又嫉妒,不滿地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道:“哎呦,還是一個大明星呢,小白臉女人緣真好,這就有大美女扒上來了。”
小女孩嘻嘻笑著,雙手背在身後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了兩步,“哇!是我在電視上見過的女明星哎,本人比電視上更漂亮哦!不知道一會兒可不可以去要個簽名~我最喜歡這種漂亮的小姐姐了,老大眼光不錯哦!”
小女孩身後,一個中年男人身材的獵人笑了笑,白色面具上粘著的紅色羽毛在眉尾處隨風晃動著,出口時,聲音竟然如成熟女人那般纏綿而性感:“有好戲看了呢,真沒想到還會有囚犯認識傅先生。”
他說完這句話,神色突然一變,脊背微駝著走到了入口旁,兢兢業業地看守著囚犯們進入大門,再開口時,聲音就變成了懦弱的中年男人的聲音:“你們彆亂說了,傅先生會生氣的……”
傅雪舟隻給了溫一安一個眼神,就沒興趣地收回了眼睛,重新看向雜誌,冷漠地道:“滾。”
溫一安面色不變,她笑著將後背的金發撩到肩側,一舉一動美麗得可以入畫,“傅先生,你難道不想見樓先生嗎?”
傅雪舟翻頁的手指一頓,重新抬起頭看向溫一安,目光審視。
溫一安朝著後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道:“樓先生拜托我把您請過去呢,您要是再不過去見他,他說不定就要走了。”
銀發獵人神情莫測地看了溫一安好一會兒。
短短被注視的這幾秒,就讓溫一安覺得長得好似過去了一個世紀。溫一安背後的冷汗止不住地冒出,這個男人帶來的壓迫感太強太強,溫一安無法控製地想到了溫九被殺死的那一幕,想到了他們姐弟倆根本無力反抗隻能狼狽逃竄的那一幕……溫一安的靈魂都在本能地懼怕,身體微微顫抖,她狼狽得甚至下意識移開了目光。
就在她以為自己失敗的時候,傅雪舟終於將手裡的雜誌放在了沙發上,站起身道:“帶我去找他。”
溫一安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轉身帶著傅雪舟往後方走去,不經意地抬頭擦去了額角的汗意。
其他幾個獵人看著他們的背影,彼此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正想要說什麼,兩個囚犯突然衝進了隊伍裡扯住人就毆打了起來。
“李二牛,老子終於找到你了!讓你在之前背叛我,老子打死你!”
“啊,等等,我不叫李二牛啊!”
“操!你打他就打他,你打我乾什麼?!”
“媽的……誰偷襲我!”
“啊啊啊你是、你是那個殺神的同夥!”
隊伍嘩然,本來排的好好的長隊頓時變得混亂。暴躁男人“操操操”的罵著,凶神惡煞地跑過來抓住一個打人的囚犯往地上一摔,怒吼道:“打個屁打,誰敢鬨事老子弄死你!”
懦弱男人手足無措地道:“排隊,你們排好隊,彆吵……”
一股風突然從他耳邊穿過。
懦弱男人停住了話頭,愣愣地轉頭往入口內看了一眼,“奇怪……”
他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重新變成了女人妖嬈含著興味的聲音:“怎麼感覺……有人偷偷溜進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