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撞門的力度太強,每撞一下,衣櫃都會大幅度地顫動一下。樓延和路好修死死抵住衣櫃,都能感受到每一次撞擊時從背部傳來的巨大力道。
樓延轉頭跟路好修說話,即使在這種時刻他也冷靜得不像話,“這樣不行。再來幾次它們就能撞開門衝進來,你繼續抵住門給我爭取時間,我把繩索弄好,我們從窗口逃走。”
路好修使勁抵著門,雙腳分開再次紮穩下盤,狠狠點頭,“好。”
樓延長腿一邁,拎著背包就跑到了窗旁。
他用水果刀快速將被單撕開並旋成麻花狀,綁成他們需要的長度。每層樓高三米多,四樓的高度有十幾米,被單長度十米足夠。
手上動作不停,樓延嘴裡問道:“你多重?”
路好修喊道:“136,能受得住嗎?”
樓延眉頭一鬆,“可以。”
很快,樓延就將被單綁好。毫不浪費時間,他從背包中拿出工具開始卸下窗戶上的鐵砂網。
失去了樓延幫忙抵抗的力量,路好修承受了更大的壓力。門板震顫的一次比一次強烈,路好修使勁用背部抵住衣櫃,腳步卻被詭異的力量推得不斷向後滑,像是海面上不斷被波濤推著的小扁舟。
他出了一身的汗,但不知道是害怕恐懼的冷汗還是用力之後的汗水,汗水逐漸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把眼睛弄得很癢,但路好修連在肩膀蹭一下都不敢,就怕一個分神身後的鬼玩意兒就衝進來了。
“砰——!”
一聲巨響傳來,木質的門板終於承受不住力量的夾擊,猛地從中間部位折斷。
上半部分露出的洞口中,兩個詭異嘻嘻笑著探頭進來,青白鼓起的手臂試圖從洞口探入抓到路好修。
“兒子,兒子,我看到你了……”
“快出來吃飯啊,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宵夜,嘻嘻。”
它們的惡意不再掩飾,稠黏的口水從嘴裡跟蛛絲一樣垂落,互相擠著想要鑽進來。兩張人皮難以維持“人”的模樣,不斷有黑色的小蟲子從它們的眼中、口中、耳洞、鼻子中鑽出,飛速朝著路好修靠近。
“啊!”
看著這兩張熟悉又猙獰的臉和飛速接近的蟲子,路好修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一隻蟲子跳到路好修的身上,速度飛快地就要鑽到路好修的耳朵裡。路好修手忙腳亂地驚慌將蟲子拍落,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靠靠靠這是什麼東西!”
他連抵住衣櫃都顧不上了,沒了他的阻止,又是“砰”的一聲,衣櫃已經被推開了半個人的距離。
“草!”路好修咬牙,不妙!
關鍵時刻,樓延那邊好了,他朝著門邊喊道:“路好修!”
路好修精神一震,用力將衣櫃再往前一推,轉過身拔腿就往窗口邊跑。樓延已經做好了前期準備工作,並順著被單繩索爬到了窗外,催促路好修道:“快過來。”
路好修非常靈活地彎腰鑽出了窗戶,學著樓延的樣子抱著繩子往下爬。在他們兩個人剛剛離開窗口的一瞬間,衣櫃徹底被詭異撞倒,兩個詭異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窗口,低頭看著逃跑的兩個人。
樓延抬頭和它們對視一眼,當機立斷道:“我們要加快速度,你好好看清我是怎麼做的。”
說完,樓延便用力將繩子在手上纏繞了兩圈,雙手一上一下的保持穩定,隨後一蹬牆壁,倏地往下飛速滑去。
他單繩下降的姿勢不是很標準,但卻行雲流水,極為省力。這是在一次次生死危機關頭練出來的求生本能,樓延不需要多麼安全標準,他隻需要夠快就行。隻要夠快,就有活命機會。
不到幾秒,樓延已經下降到了末端到了一樓,快得讓路好修目瞪口呆。
路好修咽了咽口水,抬頭看了看那兩個鬼怪。鬼怪們似乎不知道樓延打的繩扣該怎麼解開,但也沒有選擇這麼輕易地放過兩個人。黑色的小蟲子從它們身體內部密密麻麻地爬出,順著被單扭成的繩索快速靠近路好修。
它們一點點靠近,讓路好修好像看到了一張陰森森的血盆大口在接近。
這一瞬間,路好修腦海裡什麼都沒有,隻有剛剛樓延單繩下降的姿勢。
人類的大腦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放在以前,路好修背一篇課文都要三四天的時間。可這短短片刻,他卻記住了樓延表現出來的每一個要點。
他生疏地模仿著樓延,手指微微鬆開,失重感瞬間傳來。
路好修整個人飛速下滑,不,這已經是飛速下墜了!樓延的聲音清楚地穿過濃霧傳來,嚴厲得像是要刺穿路好修的神經,“雙手抓緊。”
路好修條件反射地立刻抓緊繩子,雙臂頓時傳來脫臼的痛苦,但他失控下墜的趨勢也由此停住。
“……”路好修臉色蒼白,頭冒虛汗,咬著牙將痛呼忍了回去。
好痛。
還好他此時已經到了二樓下方一點,離地面不到三米高度。樓延直接讓他放開了手,路好修在地上滾了幾圈,卸掉衝擊帶來的力度。
接觸地面的感覺是如此美好,路好修心裡油然而生了一股慶幸,他喘著粗氣,就看見樓延直接拿出火機點燃了被單。
被單是純棉材質,極易燃燒,那些跟著爬過來的小蟲子看到炙熱的火光,“吱吱吱”地發出了慘叫,飛速地往上逃離。
樓延扶起路好修,帶著他往小區大門的方向離開,“怎麼樣?”
“手臂好像脫臼了,”路好修疼得唇色發青,“不過沒事,不影響走。”
樓延點點頭,“好。”
走出一段距離後,路好修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濃霧遮擋了視線,但他依稀能夠看到自己臥室的窗口旁站著兩個黑色的身影正在盯著他們離開。
那熟悉的身形和目送路好修遠去的姿態,讓路好修再一次想起了目送自己上學的父母親。
這可惡又可恨的濃霧忽然又有另外一層憐惜的含義了,它遮住了那兩個詭異的猙獰和殺意,在模糊之中留給路好修最後的溫柔,可以讓路好修假裝成那是來自父母溫暖的最後一次送彆。
路好修甚至能為它們配上父母的話語和聲音。
【再見了我的孩子。】
【爸爸媽媽希望你好好活著。】
樓延忽然往路好修手裡塞了什麼東西。
路好修回過頭,往手心裡看去,那是兩個款式簡單的金戒指。
樓延看著前方的霧,淡淡地道:“在你去洗手間洗臉的時候,我在衣櫃裡找到了這兩個戒指。你父母的屍體太大,不好帶走。但這兩個戒指至少能讓你拿著帶走,留個念想。”
路好修盯著這兩個染著血色的戒指,一下子泣不成聲,“謝謝你樓哥……”
路好修滿心的感激卻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他從沒哭得這麼狼狽過,身上又疼又冷,但他緊緊攥著戒指,心裡卻安寧了下來。
他側過頭在肩膀上擦擦臉,哭到最後開始一抽一抽的,和小動物似地跟樓延訴說著自己的不安,“我想給我父母請個道士做做法事,我想讓他們能走好。樓哥,我好怕他們被鬼殺死,就沒法投胎轉世了。”
樓延失笑,“你還信這個?”
路好修先是搖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心情複雜地說:“我以前是不信的,不過現在得信了。我就怕我爸媽被那兩個鬼殺死以後都不得安生,也怕這樣會對他們靈魂什麼的也有傷害。恐怖片和小說裡不都是這麼說的嗎?我沒辦法把他們的屍體收殮好,隻希望能讓他們死後好好地走。”
樓延解釋道:“放心吧,你父母死了就是死了,不會再受難了。我們今天遇到的詭異並沒有形成詭域,所以即使被它們殺死,也不會成為它們的詭奴。”
“詭域?詭奴?”
“厲害的詭異生物會形成自己的詭異領域,人們將這個領域稱為‘詭域’,”樓延道,“詭域是一個獨立的空間,你可以將其理解為詭異生物的‘家’。在詭異生物的‘家’中,詭異生物是唯一的主人,它們能改變詭域覆蓋範圍內的一切,在詭域之中被詭異生物殺死的人要麼會變成詭異的奴仆,要麼會被詭異生物當做養料吸收掉。如果被卷進詭域,我們今天就不用想可以這麼輕鬆的出來了。”
路好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這蓋住小區的濃霧算詭域嗎?”
樓延直接否定道:“不算。正是因為藏在這個小區內的詭異無法形成自己的詭域,所以才會用濃霧來作為遮掩的手段。”
“這個世界可真是危險啊……”路好修扯著難看的笑,努力振作精神,但他失敗了,最後打著蔫兒地問,“那樓哥,擁有詭域的詭異生物多嗎?”
樓延將口袋裡的水果刀拿到手裡去掉刀鞘,寒光在他俊美的眉眼上一掃而過,帶著森森冷氣,“不多。據我所知,隻有A級恐怖才會形成自己的詭域。你不用太過擔心,A級恐怖數量稀少,更不會在詭異複蘇的初期存在,至少一段時間內,我們都不會遭遇帶有詭域的詭異生物。”
路好修鬆了口氣,但一看到樓延的動作,剛剛鬆懈的神經再次緊繃了起來,“樓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這隻是我的習慣而已,還是新培養出來的習慣,”樓延嘴角勾起,那笑容分明好看極了,卻像是淬了毒一樣泛著戾氣,“有個人在不久前剛剛教會了我,越是要到成功的時候,就越是不能放鬆警惕。誰知道會不會有個什麼惡心東西突然跳出來,攪亂了本來的贏面?”
路好修總覺得他這話說的陰森森得令人毛骨悚然,且意有所指。但他不敢多問,就瘋狂點頭給樓延打call:“樓哥說得對!”
他也跟著提起精神提防周圍,但沒想到兩步之後,路好修突然感到腦海中一陣刺痛,雙腿頓時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地。
腦海中的痛苦劇烈襲來,竟然比剛剛的脫臼還要更勝一籌,路好修又暈又疼,整個人迷迷糊糊蜷縮起來,艱難地道:“嗚嗚嗚樓哥,我腦子……疼!”
樓延差點以為他是被黑蟲子給鑽進了腦子裡,但看清路好修的狀態之後,樓延眉頭一挑,反而笑了。
“恭喜啊,路好修,你要覺醒天賦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修改一下~
咱樓哥已經有pdst了(我查百度說是pdst和ptsd是一個意思,第一次知道,竟然!)
本章還是200個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