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修仙第二十四天 此寶與我有緣(1 / 1)

修真界第一冤種 雨小狐 11343 字 3個月前

漆黑列車蜿蜒行於天穹之下, 若將視線拔高到無窮遠的儘頭, 可以看見中州上空兩條不相交的軌道連成兩極八卦圖的形狀。

一條是中州修士專屬航線,一條是魔域專屬航線,途中不設有換乘站點,需要換乘的修士請自行禦劍前往九重城和逢君城。

中州修士專屬航線頭等車廂, 軒曉第不知多少次摸出手機, 點開今日更新的《中州速報》。

“《中州速報》前線記者李朵朵為您報道當前最受矚目的爆炸新聞——中州修士專屬航線神秘被炸事件。”

“據悉該襲擊事件由一群無門派歸屬的劍修主謀,散修聯盟拒絕對此事負責, 稱主謀者並非聯盟會員,請受害者不要隨意碰瓷,小心半夜床頭撞鬼。”

“在記者采訪途中, 有幾位修士闖入散修聯盟大喊:‘散修聯盟隻會推卸責任和稀泥, 你們收會員費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說話者情緒激動且有律師隨行,詳細情況《中州速報》將在明日的法製板塊為您報道。”

“讓我們回到列車被炸案件, 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宣稱將對此事進行賠償服務。保平安就選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一人入保全家享受, 收殮下葬選墳頭一條服務您值得擁有, 詳情請撥打熱線444444進行谘詢……”

軒曉耐著性子把整個《中州速報》仔仔細細全看過一遍,連廣告板塊都沒放過, 確定以及肯定沒人發現淩雲劍宗也有弟子摻和列車被炸案。

太好了, 軒曉心中端正地為天道上了三柱香:要是被宗主知道他把大師兄搞丟了, 這條命他也彆想要了。

軒曉現在就是後悔, 非常後悔。

他早該知道!劍修的天性就是熱愛搞事,哪怕性子冷淡如宿師兄, 也逃不過本能的引誘,不搞事則已,一搞事驚人。

更彆提他身邊還帶著行事作風令人摸不著頭腦的令師妹, 隻炸了末尾車廂沒牽連整條航線都是她難得的仁慈,值得慶幸。

軒曉恨自己貪心,他不該看學分多就接下未知秘境的領隊任務,他應該在看到同行名單的瞬間飛快跑路,否則哪至於減壽十年!

“軒師兄。”趙昌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前方即將到站北域,宿師兄和令師妹還未歸隊麼?”

“宿回雲的事還輪不到你我來操心。”軒曉收起手機,又變成那副暴躁不耐煩的模樣,“若是我預計不錯,他們莫約已經在北域等了我們一刻有餘。”

趙昌一驚:“竟是我們更慢一步?不愧是軒師兄,一切儘在掌握。”

他因令梨屢次搞事而提起的心落回原地,十分識趣地替軒曉跑腿,讓各弟子做好下車的準備。

趙昌以為軒曉料事如神是因為他時刻與宿回雲聯係,知道他們行蹤,殊不知軒曉隻是提前查看了魔修專屬列車的到站時間。

感謝科技進步,感謝活躍在衝浪第一線的秒回少女小梨師妹。

“列車被炸一案竟是在爭天生劍骨。”軒曉翻著聊天記錄若有所思,“挖墳取骨,的確是天蠍老人的作風,他雖是被炸案的苦主,倒也談不上無辜。”

頭等車廂與末尾車廂相距甚遠,軒曉開著5G網衝浪也隻能從當事人令梨嘴裡得到一點內幕消息。

至於宿回雲?軒曉怎麼能指望一個惜字如金的人有耐心講故事,他連去魔域換乘這麼大的事都懶得和自己交代一聲!

“一個留絡腮胡的金丹真人用秘法提升修為,集結一眾劍修強行從元嬰老祖天蠍老人手中奪骨。天蠍老人見劍骨被搶,一怒之下炸毀車廂,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損失慘重……”

軒曉推算一番,突然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中州速報》記者李朵朵的報道中明確寫明“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宣稱會對苦主進行賠償服務”,投保人是天蠍老人,但炸了車廂的也是天蠍老人。

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派去的鏢師在戰鬥中死傷慘重,令梨一個人殺了一半有餘。

可以說,這家中州第一保險集團在此事中賠錢又折人,虧了又虧。

堂堂資本家集團,會讓自己虧成這樣嗎?

“《中州速報》的報道老夫已經看過,有推卸責任的散修聯盟做對比,第一時間站出來宣稱將賠償到底的你們占據了輿論高地,打了個非常漂亮的廣告。”

天蠍老人沉沉笑道:“投保花費的靈石我已悉數繳清,列車賠償也由我私人補貼。至於在爆炸中無法收殮的鏢師們的屍體,不如算了。”

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中州總部經理坐在天蠍老人對面,他作為金丹真人,被元嬰老祖的威壓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天蠍老人炸毀列車後,經理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來找他談判。

按照他們當初簽訂的合同,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派遣鏢師與劍骨隨行,如若劍骨被盜,集團將三倍賠償天蠍老人的損失。

如今劍骨確實被盜,卻是天蠍老人自己炸毀了中州修士專屬航線列車,集團.派來的鏢師在爆炸中悉數死亡,嚴重違反了他們當初的合同!

經理本以為天蠍老人會仗著元嬰老祖之尊強行讓他們咽下這口氣,不曾想這位殘忍名聲在外的老者竟十分好說話,不僅自費賠償了列車損失,還許集團用此事打廣告,名利雙收。

“我們非常感念老祖的體貼。”經理殷勤說道,“集團願意出資為您通緝盜取劍骨的賊人,一應費用由我們全權承擔。”

“不必了。”天蠍老人意興闌珊地說,“現在有哪個通緝令的影響大得過魔尊親令?若是不巧耽誤了魔尊的事情,你當薄念慈有我這麼好說話?”

經理訕訕:“不敢,不敢。”

他隻是有點奇怪,天蠍老人投保時對天生劍骨看得那樣重,重到好像自己的命根子,如今被盜,他不該無能狂怒發誓上窮碧落下儘黃泉也要搶回來嗎?

怎麼突然一副看開了的樣子?好可疑。

“我等還有個不情之請。”經理斟酌用詞,“死在車廂裡那些鏢師——雖是他們實力不濟的過錯,但簽訂生死契之時集團也有承諾,會為他們擇風水寶地下葬,不知他們的屍身可否……”

“列車爆炸,屍骨無存。”天蠍老人打斷經理的話,“你莫不是要老夫把他們的骨灰捧回來?好大的膽子。”

元嬰老祖的威壓沉沉壓在經理頭上,冷汗連連,嘴巴張開卻說不了話。

他想說鏢師們皆身著集團出品的防禦法衣,不會在爆炸中連具屍體都留不下來。

他還想說,集團其實早已派人去爆炸波及的區域尋覓屍體,卻一無所獲,像是有人特意借爆炸毀屍滅跡。

為盜劍骨而來的散修忙著逃命,不會多此一舉,最大的嫌疑人隻可能是在場唯一一位元嬰老祖您……

實力差距下,經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強行擠出笑臉,言道您所說極是,我改日為他們立個衣冠塚也算儘過心了。

天蠍老人滿意點頭,負手離開。

他看得出經理暗藏的小心思,但區區一個金丹真人,要不是背靠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根本沒有和他談話的資格。

天生劍骨被盜,天蠍老人不是不惋惜,哪有劍修不渴望天生劍骨?他夢裡都在饞。

“那絡腮胡自以為壞了老夫的好事,殊不知已與最大的寶貝擦肩而過,實在愚蠢。”

天蠍老人回到洞府,振臂一揮,數十具屍體自他袖中甩出,落到地上。

如果經理在場,定然能認出這些都是在列車爆炸中“屍骨無存”之人。

天蠍老人那日引發爆炸表面上是發怒於盜走劍骨的絡腮胡,實則是要暗自把屍體扣下,免得保你全家富貴保險集團發現端倪,要來分一杯羹。

皮膚鬆弛的老者蹲下身,著迷地撫摸屍體上的劍痕。

殘留的劍氣割破他的皮膚,他毫不生惱,像個變態一樣癡癡地笑。

“何等鋒利,冰冷如天地初開萬物無情的大道。”天蠍老人著迷地讚歎,“如此擅於劍道的小友,怎麼不留下來與老夫交流一二?”

天蠍老人永遠記得他掘開千年前天生劍骨之人墳墓的瞬間,撲面而來的殺戮劍氣如冰原之上盛開的冷血花朵,他懾於先天劍道的玄妙,差點被砍斷半個身子。

不會有錯,唯有自出生起便被劍道格外鐘愛之人,能如此輕易領悟出旁人追逐半生不能得的劍意。

天蠍老人撫摸屍體的手因興奮隱隱發抖。

瞧他發現了什麼?

一個活著的天生劍骨!

“千年前的屍骨哪能和新鮮抽出的劍骨比較?”天蠍老人呼吸粗重,“那孩子今年多大?看模樣和道行頗為年輕!”

“我雖無緣在她出生時便抽骨煉劍,可如今還不算遲!”

被絡腮胡搶走劍骨?他現在沒空去管這種小事!隻要捉到活著的天生劍骨,於他之劍道必大有進益!

“不可拖延。”天蠍老人擲下一團火,將留有劍痕的屍體焚燒殆儘,“上天欲賜我至寶,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寶與我有緣。”

天蠍老人掐指一算,以他對中州修士專屬航線的了解,劍骨欲前往北域。

“北域近期有什麼吸引人的新景點嗎?”天蠍老人上網查了查北域旅遊局官網,依然是那些個坑遊客去購物的網紅景點。

他又登錄修士論壇,在交易板塊找到了想要的消息。

“原來如此,她是要去探索北域新開發的未知秘境。”天蠍老人點擊秘境報名繳費,卻發現令牌早已銷售一空。

【散修拚單:未知秘境,坐標北域。令牌還有一個人的位置,交錢就走,僅限金丹及以下修士,反悔不退定金。】

熟悉的黃牛,熟悉的拚團,熟悉的定金不退。

已成為元嬰老祖的天蠍老人回憶起當散修那些年被金錢支配的恐懼。

僅限金丹及以下修士,是看不起他元嬰老祖嗎?

天蠍老人冷哼一聲,運轉秘法,將元嬰修為壓製到金丹。

“不過是個築基小輩。她那師兄倒是麻煩,我得早些趕去,等他們傳送進秘境的時候施法將之分開。”

天蠍老人說走就走,他大手筆將定金和尾款一次性打給拚團散修,駕馭飛舟趕往北域。

中州修士專屬航線多提供給金丹及以下修士不是沒有道理,隻要認路,元嬰期修士駕駛飛舟的趕路效率甩列車幾十條街。

令梨飆劍可以達到一樣的速度,可惜師兄不允。

劍修在人群中非常好認,天蠍老人遠遠看到被自己預訂的天生劍骨,興奮得臉皮都在抖。

好漂亮的小姑娘,脊椎骨一定分外筆直結實,是煉劍的好材料。

他想直接出手在秘境外將人擄走抽骨,可淩雲劍宗足有四十九人的隊伍遏製了天蠍老人的衝動。

正道之光淩雲劍宗,天蠍老人是認識的。

為天生劍骨得罪一個不能得罪的大宗門並非不值得,天蠍老人心狠手辣,早有取舍。

“進哪個宗門不好,偏偏是劍宗。”天蠍老人低聲念道,“她能好手好腳在宗門活著,定然是未被人察覺劍骨之身。我若一擊不成,反被其他人瞧出天生劍骨在此,必有化神大乘老妖前來搶人。”

不可,要謹慎行事。

他按兵不動,暗中觀察。

“阿嚏!”

令梨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奇怪地四下張望。

“怎麼了?感冒了?”令瓜絮絮叨叨,“還是被人詛咒了?你最近真有點不走運。”

“我不會再給天道上供了,它光吃祭品不乾活。”令梨揉揉鼻子,“沒感冒,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令瓜:“多正常啊,聽著就像你歸隊後有人沒暗中瞪你一樣。”

彆說了彆說了,她已經是宗門公敵了,離淪為宗門罪人也不遠了。

決定找機會暫時離開沒生意可做的宗門後,令梨的心態好了許多,隻要未來的老板不嫌棄她,被其他人瞪幾眼又不會破產。

天下之大,除破產外無大事。

“不一樣。”令梨搖搖頭,“同門瞪我,是氣我把宿師兄拐走,連累師兄清白。那道目光不像在瞪我,像乞丐身邊的餓死狗盯剛出爐肉包,口水流了一地。”

難道是她在魔域的通緝令暴露了,有人在用看行走的靈石的目光看她?

這四面楚歌的命運,令梨差不多已經習慣了,再倒黴一點差彆不大。

暴露便暴露,秘境近在眼前,誰也不能阻止她跑路!

“令牌傳送進秘境的原理是勾動內外靈氣,於刹那間打開進入的門扉。”學分收割者小梨的理論基礎十分紮實,“同一塊令牌,開門的位置會較為接近,便於隊伍集合。”

但開門的位置是不可控的,令梨聽說過一樁慘劇:令牌將門恰恰開在一條瀑布之上,一半的人落在河岸左邊,一半人落在右邊,唯獨一個倒黴鬼一頭栽進水裡,眨眼被靈泉衝到不知名的遠方,領隊喊都喊不回來。

令梨要仿照的,正是這位倒黴鬼。

看在他們都很倒黴的份上,扮演的難度應該不高。

“我得選個離大部隊遠一些的位置站。”令梨小聲碎碎念,“等開門的時候好踩在法陣邊緣,以意外為借口與宗門分開。”

她想得很好,可令梨剛往外挪了半步,宿回雲像是有所覺察似的微微側目,對她招了招手。

意思很明確:站過來點,彆又亂跑。

想必她在縹緲樓說著隻是出門轉轉卻一轉轉到了反派陣營一事讓宿回雲形象深刻,他特意分了些心神在喜歡亂跑的小師妹身上。

令梨心中流淚:體貼細心不是師兄的錯,是為非作歹的她不對,求求你,把小梨放生吧。

她心裡苦,可她不能說。令梨像蝸牛一樣不情不願地過去,中途還被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趙昌拉了一把。

可惡,趙師兄你壞事做儘,她再也不會讓學分給你了。

令梨很急,天蠍老人比她更急。

他眼瞧著天生劍骨自覺主動站在隊伍外側,心中的喜悅還未升起,又被重重打落。

在他眼前演什麼師門情深的戲碼!人家想站在外面就讓她站在外面嘛,要尊重各人選擇!

“真是沒用,還得老夫出手。”天蠍老人挽起袖子,一道灰暗之氣凝結在掌心。

“做好準備,秘境開!”

淩雲劍宗隊伍前方,軒曉手持令牌,施訣將之打出。

令牌懸浮在空中,空無一物的空間激起層層漣漪,空氣泛起波浪似的皺褶,一道道向外擴散。

空間桎梏下,令梨動彈不得,她隻得暫時放棄自己的跑路計劃,先和宗門一同進入秘境,之後再做打算。

令牌光芒閃爍,正要把一行人帶入秘境。

猝然間,一道灰芒擊中了令牌!

本就不穩定的空間波瀾驟起,刺眼的白光占據全部視野,傳送法陣激烈震蕩,幾乎將要消散!

猝不及防遭遇襲擊,軒曉當機立斷,喝道:“眾弟子聽令!抓住離你最近的人,入秘境!”

因法陣範圍的限製,眾人站得都較為接近。雖然軒曉說要抓最近的人,但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不少人慌了神,下意識想抓住他們中最強大的那個人。

賴蘭黛站在令梨背後,想推開她去抓宿回雲的袖子。

她暗自使了十成十的力道,在空間桎梏下人人都動彈不得,她不信令梨能躲開!

令梨果真被她推到一邊。

賴蘭黛卻覺得手掌虛浮,她用力推出的力道像是被人順意化開,不僅沒受到身上,反而替之省了力氣,助其順水推舟。

賴蘭黛心覺奇怪,但局勢不容她多思,她面露喜色,尾指勾到白衣的袖擺。

冰冷的衣袖劃過她指尖,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宿回雲冷眼抬手,快如閃電般攥住令梨手腕,將她一把拉回身邊!

狂風呼嘯,空間震碎。

令梨眼中驚異未消,驟然被按入冰冷的懷抱。

黑暗遮掩了她的視野,直到陌生的鳥鳴順著溪泉潺潺的流水聲落入耳中,模糊的光影才再度出現在令梨眼前。

同門們一刻不停的竊竊私語聲不複存在,方圓百裡內,沒有一道多餘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襲擊竟恰巧合了令梨的意願,將她與淩雲劍宗眾人徹底分開。

如果那道灰暗之氣的惡意沒有濃重到令人不寒而栗的程度,令梨一定會認真對他說一句謝謝。

如果有機會,除了道謝之外,令梨還想告訴那人:做事不做絕就等於沒做,既然有心讓她落單,為何這裡還有一個人!

“還要愣到幾時?”

被令梨壓在身下的人平淡問道。

她雙手撐在白衣劍修胸口,兩人一上一下跌坐在淺淺的溪泉中。

流水繞開令梨腳踝,帶來些許涼意。

溪泉浸不濕宿回雲衣衫,卻不客氣地濺上令梨袖口,將布料染成更深的暈色。

一滴水自她發梢滴下,落在宿回雲長長的睫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