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修仙第十六天 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1 / 1)

黑鐵色的龐然大物懸停在雲端,一道道光茫閃爍,禦物飛行的修士將手中車票擲向雲間,隨票根的指引飛向自己的車廂。

令梨從令瓜劍上跳下,輕巧將長劍插回背後劍鞘,走進後排站票車廂。

中州修士專屬航線其實不歧視凡人,假如他們能像點煙火一樣把自己炸上天,列車同樣歡迎他們乘坐。

站票車廂全員散修,令梨簡樸的道袍毫無違和融入其中,其中幾人瞧她年紀輕輕便吃夠生活的苦,還主動挪了挪位置讓令梨站得寬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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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夜黑風高動手日還差些時間,令梨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玩手機打發時間。

她玩消消樂玩得開心,截圖給【淒苦有依葬父人-愛恩人,愛生活】看,得到師梓良的大力稱讚,在消息頁面把恩人誇出了花。

令梨爽了,突然覺得花錢買他也沒有那麼不值。

師梓良的賣身葬父中,“賣身”不是真的,但“葬父”是真的,他真的有老父親要下葬。

令梨在這邊玩消消樂,另一頭師梓良在給她直播葬父的全過程,從選棺材到在棺材上貼符紙,帶令梨過了整套葬禮流程。

雖然令梨完全用不上,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嘶,話倒也不必說得如此絕對,要是令梨最終沒能逃過魔域通緝令,決定轉世去做個鬼修,今天學到的知識不就用上了嗎?

給自己辦葬禮可不能馬虎,她頓時虛心起來,向師梓良請教:“為何要在棺材上貼符紙?據我淺薄的製符知識,你貼的是鎮屍符,一般用在和死者有想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解脫的深仇大恨的情況下。棺材裡這人,不是你爹嗎?”

師梓良:“是啊,正是因為他是我親爹,我才貼的鎮屍符。”

師梓良:“鎮屍符死貴死貴的,要不是他,我還舍不得呢。”

他一邊說一邊晃動鏡頭,給令梨看他在親爹棺材板上繪製的集鎮壓、辟邪、驅逐、暴擊於一體的繁複符文。

作為一個符修,他把自己這輩子會的惡毒咒文全刻上去了,棺材板密密麻麻,是每個密恐患者深夜的魔咒。

“感謝恩人今天的打賞。”師梓良唏噓不已,“我還以為沒機會在他的棺材板上展示我畢生所學,黃符和朱砂太貴了,險些讓我抱憾終身。”

令梨:“等你以後有錢,把墳挖開補貼一次不就好了?”

師梓良畫符的手一頓,恍然大悟:“不愧是恩人!竟比我更加惡毒!”

令梨:我好心給他出主意,他居然罵我?(貓貓生氣.jpg)

令梨生悶氣了,繼續玩消消樂,不看師梓良直播葬父。

“恩人?你在聽嗎恩人?算了,當我自說自話。”師梓良用肩膀夾著手機,手拎鏟子一鍬一鍬往棺材上填土,“其實你誤會了,我不恨我爹,我從來不會去恨一個死人。”

令梨:“那你爹沒死的時候呢?”

師梓良:“沒功夫恨,我那時滿腦子都是怎麼讓他去死,很忙的。”

令梨想了想,很讚同地點頭:“有道理,我也經常滿腦子隻有打工,沒工夫關心身邊複雜的紛紛擾擾。”

“哈哈,不愧是我的恩人,格局打開。”師梓良抹了把額頭的土塵,俊秀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家是符修家庭,我的手藝是我爹親手教的,他特彆擅長言傳身教。”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教學方法。他把我和我的兄弟們叫過去,拿刀割開我們的血管,拿碗接血,和朱砂混在一起攪。”

“爹說這樣畫出來的符好,血越沒有雜質越好,不許我們吃飯,每天喝半碗清粥。”

師梓良看棺材埋得差不多了,拿腳把土踩厚實:“最小的兩個弟弟餓死了,最大的哥哥為了保護娘被爹殺了,娘瘋了,帶著妹妹投了河,家裡隻剩我和爹。”

“現在爹葬了,就剩我。”

師梓良說:“恩人,你彆看我先前說抽骨煉劍的時候很輕鬆,我其實覺得很可怕的,把人的脊椎生生抽出來煉劍,那該有多疼啊?肯定比割血更疼吧?”

“我受不了,劍修好恐怖。”他打了個寒顫,又連忙說,“恩人除外!恩人是天底下最心善的大好人。”

【“遊戲代打專業上分客服小梨”給您的直播間打賞十塊靈石。】

“哎!謝謝恩人!”師梓良笑得像朵燦爛的向日葵,“我再去買點符紙給我爹貼貼。”

令梨:“您完全不需要餘額吃飯的嗎?”

師梓良:“我練氣期就辟穀成功了,不然怎麼全家都餓死了就活了我一個呢?”

瞧瞧人家這覺悟,踏入修仙路立馬辟穀,令梨都快能結丹了,還天天惦記食堂豆漿,她好慚愧。

慚愧,羞恥,但能吃。

“再貼一張,就一張。”師梓良念念不舍,“恩人,你真要劫車嗎?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我預感可準了,村門口神算子一直惦記收我做徒弟。”

令梨:有點後悔給他打賞了,你不要瞎說害我氣運!

令梨不信神算子,自她卜算課掛科兩次被客卿長老拉黑後,她發誓隻信星座占卜。

“我心裡有數。”令梨故作高深地說,問他,“葬儀結束後,你欲前往何處?”

師梓良秒答:“隨恩人纏纏綿綿私奔到天涯海角。”

令梨:“停!你今日份碰瓷的額度已經用完了。年輕人,不要輕易透支你的生命。”

師梓良機智地改了口風:“恩人希望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隻要是有WiFi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亦欣然前往。”

令梨猶豫了一下,若說師梓良的去處,她確實有個地方可以建議。

離逢君城不遠,就在中州裡頭,全域WiFi覆蓋,金丹以下修士的天堂。

“你有沒有考慮過,把戶口移到魔域?”令梨委婉地問。

令梨在魔域的眼線有且僅有小明師兄,可小明師兄迫於魔尊威壓和金錢攻勢出賣了令梨!如今她在魔域孤苦無依!

是時候再發展一個線人了,起碼在通緝令賞金變動的時候有人能告訴令梨一聲。

她有必要時刻了解自己的身價和行情。

“魔域?”師梓良從未想過還有這樣的道路,他琢磨片刻,“魔域內環房租是不是很貴?”

“我聽人說外環還算實惠。”令梨收集過相關情報,“距離九重宮越近房租越貴,貴在風水上。”

“我不講究風水。”師梓良滿不在乎,“我可以天天在我爹墳頭睡覺。”

就衝這話,師梓良與魔域適配度極高。

“我爹的咒符正是從魔域發家,若是前往魔域,對我修行有益。”師梓良點頭,“恩人,你如何看待棄仙修魔之人?”

令梨:我原本不歧視,直到我認識到小明師兄的無恥。

“隻要你不是小明師兄二世,想轉專業就轉吧。”令梨咬咬牙,鼓勵道。

管他黑貓白貓,能給令梨做眼線的都是好貓。

“好!有恩人這句話,我來日必成為魔域一霸!待我登臨魔君尊位時,恩人想在魔域內環買幾套房就買幾套房!咱們住一套租一套玩一套。”師梓良很有誌氣地說。

令梨:等你成了魔君,我通緝令都換十幾版了。

她轉念一想,小明師兄是魔君下屬,若是賣身給她的師梓良升職成小明師兄的上司,令梨的仇不就有地方報了嗎?

“很好!年輕人就該有這股氣勢!以成為魔尊最信任的下屬為目標,去吧,開啟你的新征途!”

令梨在聊天頁面裡狠狠鼓勵了師梓良幾句,又錢包裡掏出幾枚靈石打賞給他做啟動資金,乾坤袋大出血。

師梓良乾勁滿滿地移戶口去了,令梨正準備繼續打她的消消樂,一條消息跳到屏幕上。

【宿回雲:定位。】

“宿師兄是要來找我嗎?”令梨環視站票包廂,大感不妙。

包廂裡散修混雜,有人直播道友666,有人公放音樂超大聲的短視頻,有人鬥地主甩牌甩得震天響,一位原型是田園犬的妖修被幾個小姐姐哄騙化成原型,正翻著肚皮被她們爭先輕薄。

令梨瞳孔地震,她完全想象不出冰清玉潔的大師兄站在車廂門口的表情。

想想就瑟瑟發抖,同車廂道友們或許會疑心列車上的清涼咒壞了,不然怎會如此冰冷,讓人如至雪山遍體生寒。

為什麼,為什麼宿師兄要如此善良,如此關心一個外門弟子的死活,他就不能乖乖坐在車廂裡等令梨打工回來嗎?

“讓我做個沒人關心的孤家寡人吧。”令梨一邊碎碎念一邊走到人少的過道裡,給宿回雲發去定位。

發完後她收起手機,感覺自己像個離家出去浪到沒邊等著被家裡人拎回家的孽女。

昨天跑出縹緲樓前是怎麼對宿師兄說的來著?隻是去相親市場看看,不惹事不賣身,師兄安心。

對不起師兄,她吃了你的桂花糕還騙走了你滿腔信任,她不孝。

宿回雲趕來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個認真反省的令梨。

小姑娘貓貓揣手,柳眉微皺,表情誠懇穩重,似乎隻要宿回雲給她開一個頭,她能順著編三萬字檢討書,字字泣血。

她念三十萬字檢討也不見得反省哪怕一秒。

宿回雲直白地問:“你欲如何行事?”

令梨腦內的檢討書被打斷,她重新組織語言把從師梓良處聽來的情報告訴宿回雲。

天生劍骨,劍修人人神往。

宿回雲默默聽著,平靜地說:“你若要取劍骨,我可助之。”

“師兄也覺得劍骨好?”令梨捏了捏手指,直視宿回雲的眼睛,“如此至寶,自當獻給宗門,我不欲取之。”

她拍了拍令瓜劍:“我有我的本命劍。”

破破爛爛的漆黑長劍插在劍鞘中,不露半絲鋒芒。

提起劍骨,小師妹的語氣有一些複雜,清澈的雙眸中卻不含半分貪念。

宿回雲甚至覺得,若是有人拿著劍骨諷刺她的佩劍,她必擼起袖子和對方大戰八百回合,直到那人哭著對她的劍說儘肉麻的讚詞,才氣哼哼放過人家。

青年黑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反問道:“你既不要,又為何在此耽擱許久?”

令梨語塞,令梨詞窮,令梨無法對宿回雲坦白她是為了賺絡腮胡給的雇傭費才磨磨唧唧不肯回歸大部隊。

“我……我是為了監督他們!”令梨飛快找了個借口,“對,我是為了監督他們有沒有做壞事才打入他們內部,一路實時追蹤。”

“師兄你看,老板——呸,反派集結了一群劍修欲取劍骨,他自以為金丹修為可壓服築基同夥,但劍骨動人心,難免有人半途反水內訌。”

令梨越說越有道理:“我們同乘一趟列車,車尾事故不一定不會波及車頭。為了同門道友的安全著想,犧牲我一人充當臥底不算什麼!我願為宗門效犬馬之勞,請師兄成全。”

她昂首挺胸,鐵骨錚錚。

宿回雲瞧見她光潔的額頭,突然覺得那兒很適合敲一個爆栗。

最好下手狠一點,讓她疼到眼淚汪汪,揪著袖子說師兄我知道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可以打小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