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1)

五月初,繁花過後是夏時,天氣一天天地暖了起來,曹操在折柳郡已經待了兩個多月。

倒也不是沒人想起他來,雖然他的兄長們基本都沒把他記在心裡,但姬時還是隔三差五去看他,偶爾姬遊也會提到他,一個十五六的小男孩兒天天待在外面,確實是讓人有些不放心的。

但就像那幾位知他甚深的兄長說的那樣,曹操待在折柳郡,實在是有些樂不思蜀了。最吸引他的自然是郡守風深,她實在是個妙人,曹操曾悄悄問過風怡,問她風郡守的年紀。風怡自然知無不言,算算說風深今年四十二歲。

對一郡之長來說還算得上年輕有為,但對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那就實在算不得良配了,但曹操沒什麼良心,他十來歲時就整天看著劉徹眠花醉柳,對此十分向往,隻想和風深相好一場。

風怡壓根沒想過帝子有可能看上她姑姑,比起姑姑,她這個二十來歲正當年紀的青年女子希望更大些,所以這些日子什麼狐朋狗友的應酬都不去了,整天在曹操身邊轉悠。

風深自然看得出來侄女的想法,她也是樂見其成的,經常給兩人安排機會,但曹操基本上不搭理風怡,反而整天在風深邊上閒晃,弄得郡守府裡上上下下都鬨不明白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帝子覺得郡守比較慈和,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母愛?

……好吧,誰也沒能從放蕩形骸的風深身上看出點不存在的母愛來。

風深喪夫已經有些年頭了,她是世家女,娶的也是門當戶對的世家少爺。隻是那少爺福氣薄,嫁過來沒幾年就病死了,也沒個一兒半女。

那之後可讓風深舒心了,先把早年伺候在身邊,又在成婚前被家裡打發走的幾個入幕侍從納了回來,又放話說準備生蛋了,為此找了好些個漂亮相好,最後半個蛋也沒下。反倒是仕途得意,接連升遷,在三十八歲那年做了折柳郡守。

做了郡守後,風深的日子照樣過得很浪,府裡的小郎養了十好幾個,還時常出去打野食。當然,她是不碰那些煙花柳巷的,像她這樣又年輕又有權還有一副天生美貌的女子,走到哪裡都是座上賓,單就美色這一項,風深從來也沒花錢的習慣。

不過風深這人,算得上已婚夫郎偷情的上上之選,是茶話會時提到名字,就能讓一眾已婚男子嘴角露出神秘笑容的人,但門當戶對的未婚小郎是萬萬不會考慮她的。

這些日子有曹操住在郡守府裡,風深就是裝也得裝出個人模樣來,她已經好久沒出去打野食了,就是連自家後院的小郎也很少去找,一天盼姬時三遍,隻望她下一次來的時候能把帝子帶走,就是為了侄女的終身大事,她也忍耐到極限了。

今日五月初四,鳳國夏至,也是邊郡正式開始大操練的日子,這種操練會一直持續到地裡長出糧食,秋戰開始之前。姬時翅膀啪嗒得快,她一早去了趟黎命那裡,旁觀了大操練的開幕,下午時正好飛過折柳郡,就落在了風深辦公書房的屋簷上。

風深這些日子一

直是一副人樣,因為實在不知道姬時什麼時候來,多晚會來,這會兒正在辦公。姬時隔著窗戶看了看,沒準備打擾,但風深感覺很靈敏,扭頭就看到窗戶口站著個人,忍不住鬆了口氣,笑道:“太女殿下,帝子正在後院和小怡一起喝茶。”

宮裡稱呼帝子會帶上排名,因為不止一位帝子,但在折柳郡就曹操這麼一個,所以郡守府上下都隻稱呼他為帝子,風深早就習慣這麼叫了。

姬時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卷油紙包好的脆皮肉餅,自己拿了一個,把剩下的包起來,伸手遞給書房裡伺候的書童,對風深道:“邊郡的特產,黎太傅非要讓我帶回來嘗嘗的,路上我吃了幾個了,也給風郡守嘗嘗看,快,趁熱乎。”

風深感覺挺稀奇的,她是地方官員,雖然郡守在一方上也算一手遮天了,但她每次去皇都述職也都能感受到那種皇權的壓迫。不提陛下,就是那些高官們,誰不是架子擺得足足的,頭抬得看不見底下的塵埃,可這位皇權中心的太女殿下,卻是這樣接地氣的一個人。

肉餅到手還是熱騰騰的,皮脆餡軟。風深咬一口嘗了嘗,是羊肉餡的,吃著很香,帶著邊郡特有的粗獷氣息,滋味確實很足。她辦公久了,也確實有些肚餓,一口氣吃了半個,書房裡已經滿是肉餅的香氣,書童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風深都沒注意到,姬時人已經走出去幾步了,忽然聽見動靜,扭過臉來,看了看手裡還沒吃的肉餅,又折返回來,向書童招了招手。

書童以為還有事,又湊到窗戶邊上,姬時看她矮矮的一個小女孩,踮著腳抬著眼睛看她,覺得十分可愛,笑著把手裡肉餅遞給她,又用乾淨的那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去後院了。

書童眨了眨眼睛,拿著肉餅無措地看了看風深,風深也明白過來了,笑罵道:“吃吧,素日沒讓你少吃一口,還是饞嘴貓兒一隻。”

看著手裡完整的一張肉餅,書童有些不服氣地想著,這和平時明明不一樣。不是主家吃剩下的,也不是仆役排隊去領的餐食,而是像風怡娘子那樣忽然上門來做客,郡守笑著遞給她一雙筷子的那樣,像……對待一個親戚孩子一樣分享了些吃食。

書童輕輕地咬了一口肉餅,隻覺得一股熱氣從喉嚨湧到心口,不知為何有些眼熱。

郡守府的後院是按規製建造的,沒有一絲出格之處,但也在朝廷規定的範圍內儘量建得精美,畢竟當初風深是自己掏了錢貼補的,她享樂慣了的人,實在住不了太差的地方。

後院裡小郎君們的住處都是一間間整齊的屋舍,這會兒門都緊閉著,隻有曹操這一個惡客和作陪的風怡在後院裡自由來往,姬時來的時候,兩人正在下棋,嚴格來說是曹操漫不經心地隨意落子,而風怡對著棋盤冥思苦想,兩人的棋藝水平簡直可以從臉上看出高低了。

姬時走到曹操邊上,以她的棋術,嗯,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圍棋。

曹操見到是姬時也不驚訝,兩天前她才來了一趟,還在郡守府吃了頓晚飯,倒是風怡連忙要和姬時見禮,被姬

時一手托住了,指著棋盤笑道:“繼續下棋吧。”

風怡看了看棋盤,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也不惦記著行禮了,抓著腦袋坐了回去。

等她好不容易又落一子,曹操隨意地又下了一步,他一手托住腦袋,一手拈著棋子,當著風怡的面就對姬時道:“和她下棋實在沒意思,什麼圈套都上鉤,直來直往,她的腦子實在很笨。”

風怡滿頭大汗地想著棋路,沒什麼底氣地辯駁道:“帝子,哪有人當面這麼說的,我真的沒那麼笨。”

曹操搖了搖頭,他實在沒見過這樣蠢笨的棋手,和風怡下棋簡直是在浪費時間,倘若換成風深,那他是願意和她下到天亮的,棋逢對手才是人間樂事。

姬時好奇道:“六哥你既然喜歡下棋的話,為什麼在宮裡沒見你和其他人下呢?”

曹操臉上的傲色一下子消失了,他撇撇嘴。

但姬時沒看懂,又重複地問道:“六哥為什麼不和大哥二哥他們下棋?”

曹操把手裡的棋子扔到棋盒裡,揉了揉太陽穴,直白地道:“下不過,輸多了也沒有意思。”

姬時一噎,她看著風怡一腦門的汗,再看看遊刃有餘的曹操,實在沒想到這個答案,她試探地道:“要不然我們出去玩吧?不是說下棋沒意思嗎?”

風怡連忙道:“殿下、帝子,我快想出來了,這局一定能……”

她話沒說完,曹操就起身拉住了姬時的衣袖,“走走走,出去玩,再和這蠢貨下棋我都要煩死了。”

姬時對風怡抱歉一笑,然後帶著曹操飛上了天空。

風怡對著棋盤呆看半晌,忽然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

不是說帝子留在這兒是因為看上她了嗎?她怎麼一點都沒感覺出來啊!這麼嫌棄她的話,那帝子留在這兒到底為了啥啊!

被姬時帶著飛的話,遊玩的地方就不止折柳郡這一片了,曹操拉著姬時去了附近好幾個郡城,這裡看看那裡瞧瞧,最後在奉天郡吃的晚飯,入夜時分,姬時帶著曹操回到折柳郡。

回來的時候風深還沒睡,她白日穿的是整齊官袍,這會兒卻換了一身錦繡裙裳,敞著衣襟染著香,喝了點酒搖搖擺擺踩著石子路向後院走,曹操遠遠地在天上瞧見就瞪大了眼睛,連忙指揮姬時下落。

去後院!去找那些小郎醒酒嗎?不是,這等好事怎麼就想不到來找我曹孟德?

曹操在離地還有一米的時候就鬆開姬時往下跳了,直接撲進風深懷裡,然後對著還站在空中目瞪口呆的姬時擺手,還是幼崽呢,就彆旁觀了,回去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