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節許久沒有這麼意氣風發了。
修士一飛升,原本修煉的功法就成了垃圾,沒有前途,沒人稀罕。
符節的感受尤其深刻。
因為在人間的時候,符修非常受人敬重,這跟符籙的廣泛使用有關。大到宗門的護山陣法,小至煉氣士賣給凡人的驅邪黃符,無處不在,哪怕什麼都不懂的散修也知道符籙的好處。
——沒有法器,不懂強力法術,還不得揣幾張符應急?
會畫符的散修,即使會的隻是粗淺符籙,也能讓他們過得更愜意。
而青鬆派,從不吝於對外傳授符道。
這是教人安身立命的本事啊!
直至今日,青鬆派開山門,依然允許散修與帶藝投師者成為外門弟子。
而外門弟子不一定會加入宗門,青鬆派不介意他們把學到的符籙傳到外面。
因為那隻是符道的基礎,若是天下修士都能通曉這份基礎,其中天賦卓絕者自然而然會走上符籙之道,隻要其中一部分尋道至楚州青鬆山,那就是坐在家裡等徒弟上門了。
天底下還有比這個更輕鬆的收徒方式嗎?
關於高深的符籙,青鬆派也不會藏著捏著,這是他們與彆派往來的關鍵,尤其是伏火宗,煉器宗門天然就是符修門派的盟友。
遙想當年,符節一在悟道上有所收獲,就廣發請帖。
與青鬆派交好的修士,從東域五州聯袂而至。
因為符修的“道”,會化作其他修士的“技”,定格在法寶兵器之上,具現在神通術法之中。通過他們的反饋,符修又能進一步參悟符籙。
那時人間靈氣充沛,卻很難安生修煉。
妖獸,鬼怪甚至是天界溜出來的靈物,都會帶來滅頂之災,還有修士與修士之間的爭鬥……
宗門要生存,修士想飛升,道途與活命疊加在一起。
不進即退,不學就會死,誰敢悶在洞府裡閉門造車?
隨著符節修為提升,青鬆派的威望越來越高,每次開山門,許多修士不遠萬裡奔赴楚州。
很多修士一生所求,是強於他人,但符節不同。
或者說,那時許多開宗立派的修士,一生所求是驗證己道的正確,想要把自身之道傳授給更多的人。
在符節眼裡,傳道跟悟道一樣重要。
萬萬沒想到,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成仙,最後迎來的是這樣的生活。
符節固然沮喪,但是一想到自己還在人間的弟子,就重新振作精神了——青鬆派的飛升者,都是得了他真傳的修士,這種困境也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前路不平,甚至根本沒有路,若是他這個傳道人都不肯帶頭去趟,“道”還有意義嗎?
這就是符節一意孤行,死磕天界符籙的原因。
陸續飛升的符修,在了解天界的處境之後,有的失望離開,有的選擇留在符節身邊。
符節從未放棄過自己
的道,儘管很難。()
隻是他身邊的同道之人越來越少,直至最後,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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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年……不,是五千年。”符節喃喃自語。
不是他的弟子們死去了多久,而是自飛升天界,他就再沒有“傳道”過。
沒有踩實的路,不能稱之為道。
無法化為“技”被人簡單快速使用的符籙,也不是真正的道。
看到嶽棠飛快準確地繪出一個傳送法陣,烏玄把穿山甲丟進去,法陣隨即亮起——眾人眼中的欣喜,以及對著符籙的渴求神色,恍若隔世。
太久了。
久到符節幾乎忘記,傳道是什麼感覺了。
旁邊無所事事的周天與墨陽同時後背一涼,不約而同地開始裝傻。
無他,有自知之明,在符籙一道上,實在沒有天分。
“有點少。”符節自言自語。
穿山甲的腦子不行,火鴉童子太笨拙。
魔鴉就更彆提了,一直蹲在嶽棠袖子裡,都不敢在七重天冒頭。
魔化靈獸與魔狻猊同樣如此,為了減少消耗,杜絕靈氣的影響,乾脆沉睡不醒。
看著符節亢奮的神情,嶽棠毫不懷疑,這時要是他們去了七重天叛軍大本營,符節能直接招攬一批散仙講道。
——大家都是散仙出身,下界飛升來的,好不容易得了神力,可惜還是被困在七重天,打天庭這事,不見得每個人都是心甘情願的,尤其是被人驅使著上戰場。
天上不會掉餡餅,沒有一個敕封可以白得,總要付出代價。
符籙好啊,實力高了,在七重天存活的幾率又增加一成。
所以符節的講道,沒準真會大受歡迎。
不過……
“有點少。”嶽棠喃喃。
符節目前能教的,隻有一個在七重天生效的傳送法陣。
除了青女神力之外,灌注其他神力是否有效,還得等他們接觸到了彆的仙人再試。
這顯然不能打動為了神力來七重天賣命的散仙小仙們。
況且這個法陣還有弊端,遇到其他神力乾擾可能會失效,如果跑得不及時,被人破壞了法陣,這套符籙等於白學。
嶽棠對巫錦城說,必須催促符節搞出一套防護法陣來。
護甲這種東西是永遠不會嫌多的。
哪怕在上仙天神眼裡,它跟紙糊一樣吹口氣都能破,但是萬一呢,萬一多了這重防護就活下來了呢!學這個,可比學傳送法陣性價比高多了。
嶽棠想到就乾,而且不是在旁邊乾看著,等符節去琢磨。
他靠自己折騰出了一個漏洞百出的防護法陣,請符節來修改糾正。
符節手頭隻有兩三個抵抗暴戾靈氣的符籙,要把它們重新排列成陣,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嶽棠那個框架看似古怪,不過想到嶽棠的天分以及那個讓他至今無話可說的生產平安符,符節決定可以賭一把,就照這個框架來。
眾
() 人在七重天的流浪之旅,也逐漸開始變味。
“這塊漂浮物怎麼又是骸骨!”
“是樓閣的碎片,太好了,都找一找。”
靈氣的侵蝕會讓漂浮物面目全非,但運氣好得話,可以看到殘缺的符籙。
它們本來是讓仙人居所光輝奪目,兼有彙聚靈氣,漂浮,防禦外來攻擊的作用。
具體是符籙,就看運氣了。
這時,符節曾經潛入三重天的經驗就派上了用場。
其他散仙,交好那些亭台樓閣裡的駐守小仙,是為了尋進身之階。
符節千方百計,偷偷摸摸混進去,是為了拓印抄錄天庭的符籙。
它們通常以裝飾花紋的模樣出現,或者隱匿在建築之中,遇到反常的靈氣才會激發出來。符節有段時間一直在天河兩岸徘徊,對天河附近的宮舍房屋了如指掌,因為天河水流湍急,有固定的漲落周期,這是唯一會激發房舍建築防禦,卻不會引來天兵天將的靈氣衝擊。
當時抄錄得有多辛苦,現在就有多麼歡喜。
“這個形狀,嗯,我認識。”
“還有後面缺掉的半截應該是這樣……哈哈,果然如此!”
七重天與三重天的房舍殿宇相比,符籙要複雜很多,可是一些基礎的東西不會變。
比如銜接陣法的部分,彙聚靈氣的部分。
符節愈發興奮,對防護陣法的推演過程越來越快。
嶽棠與巫錦城也在出力。
他們想要構造的,不是什麼強大的法術厲害的陣法,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防護法陣罷了。想要提升威力可以日後改進,從無到有的這個過程才是最困難的。
陣法沒完善,副產物已經有了一堆。
連白犀牛都給自己的獨角上加了個長期生效的防禦符籙。
符節每天都希望能遇到新的漂浮物。
如果一連好幾天沒遇到,或者沒能在漂浮物上沒有新收獲,符節就異常沮喪,然後氣氛蔓延到整個隊伍裡,周天與墨陽隻好輪番出去探路。
有時會遠離眾人接近半天的腳程,就是為了不錯過漂浮物。
七重天的“氣候”太惡劣,神識作用有限,可能漂浮物就在距離自己半裡遠的地方,愣是發現不了。
“嶽道友在人間的時候,亦是如此嗎?”墨陽感興趣地問。
看到老友恢複昔年神采,墨陽劍仙十分高興。
可惜當年故交隻剩下他,而他又對符籙一竅不通,幫不上忙。
“嶽道友天賦卓絕,不知為何沒有學符籙一道。”墨陽對此很疑惑。
周天沉著臉說:“他是散修,沒有師門,結識青鬆派的時候他已是……化神修士了。”
周宗主依稀記得那會兒嶽棠自稱是金丹,但鬼才信。
“原來如此。”墨陽點點頭,忽然又問,“那另外一個人呢?”
周天愣了愣,才意識到墨陽說的是巫錦城。
其實白犀牛、烏玄等妖仙沒有察覺到巫錦城的存在,它們不知道嶽棠的神魂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符節與墨陽雖然知道這個秘密,但是日常情況下很難分辨一句話出自誰人之口。
尤其到了七重天,巫錦城僅有的那麼點氣息波動也消失了。
符節可以通過符籙排列風格與見解分辨巫錦城與嶽棠,墨陽劍仙就是全靠直覺了。
“比起嶽道友,其實我更好看他。”墨陽有時覺得,巫錦城更像預言之人。
深謀遠慮、處事不驚,敢想敢做等等皆是優點,但嶽棠不夠狠。
沒理由嶽棠被天道挑中,巫錦城卻不是。
“人之性情,因經曆不同。”周天瞥墨陽一眼,忽然意識到所謂的預言之人,他身邊已經有三個了。
墨陽、鬱岧嶢、嶽棠,都曾經名登神光鏡。
要說不平,他才不平吧,憑什麼沒有他?
周天沒好氣地說:“嶽棠阻止了神光鏡的發揮,在那之後出生的巫錦城,自然不會是預言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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