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第122根鐵柱(1 / 1)

繩梯從直升機拋了下來。

夜風凜冽,已經穿上防彈衣的唐執攀上繩梯,他後面跟著一個外國傭兵,對方一再叮囑他彆往下看,隻管往上爬。

距離上方的艙口有五米左右。

夜風吹得凶,繩梯一直在晃,如同水裡的浮萍,根本沒有可依附的東西,唐執爬上了繩梯後每一階都非常艱難。

遠處還有槍響,似乎在地上燎起了一片無形的黑焰,要燒毀所有從上空墜落的東西。

唐執牙關緊咬,緊緊盯著上方的艙口,一階一階地往上爬。

手臂肌肉很酸痛,身上剛剛摔著的地方也很疼,每握住一階繩梯,那木質的地方似乎有灼傷血肉的痛感傳來。

“學長很棒,再有幾階就到了。”宋予潮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雙手已經麻木了,隻機械重複地做著動作,每一秒好像被無限拉長。

唐執不記得自己攀爬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登上了多少格繩梯。

他此刻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必須快點上去,遠離下面那個可怕的地方!

某個時刻,他的手臂被緊緊抓住了。下一秒,他被一道恐怖的力道直接拉了上去,落入一個結實火熱的懷抱中。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唐執不住閉起眼睛,任由自己靠在對方的臂膀上。

他太累了,劇烈地喘著氣,信念一旦解除,唐執瞬間沒了所有力氣,肌肉放鬆,先前被強製壓下的疼痛劇烈翻滾,甚至讓他眼神都聚不起焦。

雙手火辣辣的疼,其中左臂最痛。

但這一刻,靈魂似乎升騰,與□□剝離開,一邊是極度疲憊和不適的身體,另一邊是終於獲得安穩的精神世界。

累極了的唐執沒發現,抱著他的那雙手臂在微微顫抖。

宋予潮長長呼出一口氣,把人抱到後排,係上安全帶,又把耳麥給唐執戴上。

做完這一切後,宋予潮轉身欲往艙門方向走,他目光無意瞥過窗外。

漫天的夜色依舊,隻不過比起剛剛黑幕暗沉無光,涼風不知何時拂開了烏雲,月亮出來了。

月亮回來了。

“嘿~宋,怪不得你這麼緊張,那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他家裡有兄弟姐妹嗎,能不能介紹我認識?”凱蘭亞坐在駕駛位上吹口哨。

宋予潮斜睨了他一眼:“你哪來這麼多廢話,有這功夫,還不如讓趕緊撤。”

對方的增援來了,目測人不少,可能帶有火箭筒,這時候沒必要再和那群人硬碰硬。

凱蘭亞比了個ok的手勢:“老夥計相信我,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結果話音剛落,就聽到好大的呯的一聲。

是火箭.筒發射的聲音。

這一下瞄歪了,沒打中,但足夠凱蘭亞臉色微變。

“乾他爹的,這是想老子在空中開花?”這位來白頭雕國度的雇傭兵罵罵咧咧。

推動拉杆

,馬力加到最大,直升機迅速朝山裡飛去。

隻能往山裡飛,山裡地形複雜,樹木茂密,路況不是車能追上的。

後面又是幾發炮.彈,有一發差點就擦到了機尾。

凱蘭亞罵罵咧咧,“媽的,這群人是屬鬣狗的嗎?咬著不放。”

他當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絕不隻是偷襲外加被搶了人,更是因為——

左升泰和左陽煦都死了。

其中左升泰死於重機.槍掃射。

***

華國,淩晨兩點半。

畢佳佳是三甲醫院裡的護士,今晚輪到她值夜班。

剛去查完一輪房回來,又填寫完護理記錄,畢佳佳打了個哈欠,忍不住摸出手機。

不行,太困了,上微博看下本命充充電。

點開微博,先去唐執的超話簽了個到,結果看到不少夜貓子都在討論一件事。

[好奇怪啊,糖糖的ip怎麼到緬甸去了?]

[對對對,我剛剛也看到ip變了,他不是在泰國拍戲嗎?我去看了同劇組的容青黛還有蔡雲山他們,他們都還是在泰國呢,太迷惑了(撓頭/)]

[難道糖糖的ip顯示壞了?]

[啊啊啊啊啊!宋小潮的ip也在緬甸(眼珠子掉出來/)]

[不應該啊,他們倆怎麼到那邊去了,原諒我,我對緬甸這個地方除了各種翡翠玉石之外,就隻剩下......(瑟瑟發抖/)]

[瑟瑟發抖+1]

[不會是遇到什麼事了吧,不行,我得去私信下吳川導演!]

超話越來越活躍,又被營銷號轉發。

[娛樂小喇叭]:唐執出國拍戲,一劇組都在泰國,就他一個ip在緬甸,這也太奇怪了吧(思考/)#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

在早上六點時,#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的話題爬上了熱搜。

一上熱搜,有些值夜班的,早起的路人都看到了。

“唐執”這個名字早就進入了路人盤裡,不至於看到後第一反應是滿腦袋問號。

想吃瓜的點了進去。

[#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全組就他一個在緬甸?他這是搞啥子呀,不會出事了吧。]

[是不是手機被偷了(撓頭/)#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

[等個回應吧,這種熱搜劇組看到了很快會回應吧,畢竟又不是什麼正向熱搜。#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

[@《契約》官博,怎麼肥四鴨!#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

[#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啊啊啊,不會被拐賣了吧(驚恐/)]

[唐執經紀人的ip也在緬甸,一錯錯倆?肯定不是定位故障,@《契約》官博出來解釋下!#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

太陽升起,金烏當空普照大地,燦爛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出一地的光斑。

容青黛被鬨鐘喊醒,舒

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打著哈欠去洗漱。

等一切收拾完,她和平時一樣下樓吃早餐。

容青黛:“吳導早。”

“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後面於青生和蔡雲山也陸續下來了,吳導往樓梯口那邊看:“唐執怎麼還沒來,平時這個點他都吃完早飯了。”

容青黛和蔡雲山同時停下用餐動作。

於青生昨天是後面回來的,他一無所覺:“可能是昨晚玩得太晚,今天睡過頭了吧,如果我吃完早餐他還不下來,我就去喊他。”

容青黛和蔡雲山對了個眼神,有些話想說,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後容青黛乾脆拿出手機,一邊吃一邊刷微博。隻要她看起來很忙,就沒人會cue她說話。

結果一刷熱搜,容青黛忍不住驚呼,她還在喝粥,不慎被嗆到,咳了個驚天動天。

“慢慢喝,又不趕時間。”於青生給她遞了張紙巾。

容青黛還在咳嗽,她一時半會說不了話,隻能將手機往對面翻,遞到吳導面前。

吳導不解,但還是接過來看。

這一瞧,他眼睛微微睜大,把周圍的褶子都撐平了。

上頭顯示的,赫然是#唐執的ip怎麼在緬甸#這個熱搜。

營銷號有截圖唐執微博的ip狀態,“緬甸”兩個字清晰可見。

吳導震驚:“唐執怎麼會在緬甸,他不是在我們這裡嗎?還是說他手機被偷了?”

蔡雲山小聲說:“昨天逛街後半段,唐執就不見了,後來唐執他助理找他,好像也沒找到人。”

至於後面直升機來、還有越野車隊的事,蔡雲山沒有說,他怕吳導說他在扯犢子。

吳導捂住心口,於青生連忙給他順氣:“吳導你彆慌,雲山隻說好像,說不準後面唐執回來了,隻是起晚了呢,我現在就上樓去看看。”

沒吃完的面也不吃了,於青生噔噔噔地迅速上樓。

一分鐘後,他臉色極其複雜地下來了:“唐執的套間沒人了。”

吳導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給、給唐執打電話試試。”

於青生打了,但打不通。

微信裡也給唐執發了消息,同樣沒回複。

“我們報警吧。”於青生皺眉。

吳導有氣無力:“報哪裡的警,泰國的?緬甸的?還是直接去找大使館?”

於青生被問住了,他也不知道。

其實就算報警了,好像也不能怎麼樣,人已經不見了,坐標還顯示緬甸。

單靠一個ip去找人?可他們對緬甸完全不熟悉,萬一遇到當地的武裝力量,還不是去送菜?

於青生想到的,吳川也想到了,頓時更覺兩眼發黑。

出來一趟,不見了一個藝人。而且還是最近正紅,微博粉絲上千萬的流量藝人。

這事回去後怎麼交代?

“吳導,你也彆太擔心,說不準唐執很快就會被救回來。”容青

黛低聲說。

吳導眼神空洞:“救回來?還很快?青黛你說得倒輕巧,但問題是誰去救?”

君不見,多少被從國內騙到那邊的人失蹤了,那就是失蹤了,自求多福。

“他經紀人已經去救他了。”容青黛說。

見吳川頹廢得連手臂都無力的在身旁兩側著拉聳著,容青黛又說:“坐的直升飛機,帶了很多人,很多槍一起去的,動作很利落,在你們回來之前就全走了。”

吳川毫無反應,依舊臉色灰白,隻是兩秒過後,他忽然坐直:“你剛剛說什麼?”

於青生同樣愣住。

容青黛把話又重複了一遍:“雲山哥也看到了。”

蔡雲山點頭:“對,架勢特彆大,光是能看到的人,估摸著就有三十個左右。”

於青生反應過來:“所以你那天才問我唐執是什麼背景?”

蔡雲山笑笑:“是,我好奇嘛,不過看樣子你也不知道。”

容青黛扒拉回自己的手機:“吳導,那微博咱們怎麼回應?”

吳導抹了把臉:“先裝死吧。”

現在關鍵在於唐執能不能回來,如果他們找借口說唐執在組裡,隻是ip定位壞了,但他經紀人最後沒能把人帶回來,這場子沒辦法收。

“那要不要和大家說,讓他們彆在微博上亂說話。”於青生提議。

吳導:“也好,待會兒我把所有人都喊過來。”

***

緬甸。

山林茂密,參天大樹拔地而起,從樹上垂下來的藤植如同蜿蜒的蛇,無聲地凝視著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物。

落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靴子踩下去發出咯吱的聲響,葉底的爬蟲四散而逃。

在這片叢林稍微空曠的地方,停了兩架直升機。

飛機能看出是迫降的,有一架的螺旋槳降落時可能打到了枝條,直接損壞了。

其實不損壞也沒法用,因為經曆長途飛行,油量已耗儘。

凱蘭亞對於如今的處境毫不擔心,正樂嗬嗬地烤兔子呢,“宋,過來吃兔子嗎?順便拿點給你的美人吃,老子烤兔子的手藝一絕。”

旁邊藍眼睛的雪萊提醒:“老大,發燒的人最好不要吃燒烤。”

“噢,這樣嗎,想當初我發燒還徒手打死一頭狼......”

宋予潮沒理會話多的凱蘭亞,拿著燒好的熱水回直升機裡。

昨晚剛甩掉那群鬣狗沒多久,唐執就發燒了。機上沒有探熱儀,宋予潮憑手感猜測應該在39℃左右。

探熱儀沒有,但醫療小包倒是配有的,裡面裝了各種藥。

吃了退燒藥以後,唐執陷入昏睡,早上時已經從高燒轉低燒了。

宋予潮跳上直升機,走到裡面裹著小毯子的青年身旁。

唐執睡著了,濃密的眼睫垂下,光在他眼瞼下投出一小片暗影,他臉頰上有高燒留下的紅暈,縱然嘴唇蒼白,但舒展開的眉心和微微勾

起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安穩極了,像一隻回到自己窩裡的貓兒。

宋予潮嘴角也跟著勾了下,但當目光落到唐執纏著紗布的頸側時,他肌肉本能的繃緊,手掌收緊成拳,指關節發出幾聲哢噠的輕響。

血氣上湧,怒到極致,宋予潮竟有些耳鳴。

他無比後悔那天留在了民宿裡,如果他跟去片場了,後面的事便不會發生了。

聽到點微響的唐執眼睫顫了顫,幾秒後緩緩抬起眼睛。

斷斷續續睡了一晚上,唐執也睡夠了。

剛睜開眼,唐執就看見面前有道略微模糊的影子,他微驚,眼睛眨了一下後視線變得清晰。

穿著迷彩裝的金發男生站在他面前,窗外的晨光灑在他身上,宛若天神。

唐執有一瞬間愣住了,好似又回到了昨晚,彈火紛飛中,宋予潮也是這樣在機艙門口把他接上去。

“是學弟呀。”唐執撐坐起來,隨著他這一動作,身上的小毯子滑下,露出纏著繃帶的雙臂。

昨晚唐執跳車,他雙手護著頭部,脖子和臉都沒摔傷,但一雙手就遭罪了。尤其他穿的還是短袖襯衫,皮膚無遮擋的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倒黴的刮傷了一大片。

撐坐起身時左臂劇烈疼痛,唐執摸了摸手臂,骨頭沒有錯位,但很疼。

可能骨裂了。

唐執抿住唇,沒說難受。

“不是我還能是誰?”宋予潮把水瓶遞過去:“學長多喝水。”

唐執道謝接過,“今天你看起來不大一樣。”

宋予潮低頭看看衣服,以為全是迷彩軍裝的原因,“是不太一樣,不過待會兒學長你也得換上這身衣服。”

唐執慢慢地喝著水,最開始的乾渴得到緩解後,注意力不由飄到其他地方。

比如說窗外。

樹叢茂密,入目的是一片蒼翠的綠色,飛機停靠的地方抬頭就能看到藍天。天空湛藍如水晶,白雲柔軟跟棉花似的,歲月靜好的模樣。

“學弟,我們在哪兒?”唐執目光轉回來。

“緬甸。”宋予潮抬手去探唐執的額頭溫度。

這樣的接觸很平常,明明他經常和對方勾肩搭背,但此刻唐執莫名有些不自在,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隻覺得有些東西好似隱隱變了,再也回不到從前。

唐執抬手將衣領弄鬆了些,努力不去注意額頭上帶著厚繭的手掌。

宋予潮:“飛機沒油了,我們接下來得徒步走出這片雨林到接應地點去。”

緬甸多山少地,大小軍.閥一抓一大把,他們昨晚在這裡降落,說不準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因此在這裡停留了大半夜已經是極限了。

唐執喝完水,又吃了壓縮餅乾當早餐,然後換上了一套宋予潮找來的迷彩裝。

長袖長褲,袖口和褲腳都有收線設計,宋予潮幫忙把卡口儘可能收緊。

行走在雨林中,很多時候小蟲子比猛獸更可怕。

尤其是唐

執身上還有傷口,即便敷了藥、又纏了繃帶,但一些敏銳的蟲子總能清晰捕獲空氣中的絲絲縷縷的血腥味。

鞋也換了,換上了黑色的靴子。

“學弟,謝謝你來救我。”唐執認真地看著宋予潮。

“學長和我這麼見外做什麼?我這人平生嫉惡如仇,最看不慣自己人被欺負,還尤其喜歡打瘋狗,來一條打一條。”宋予潮揮了一下拳頭。

唐執摸著自己脖子嘟囔:“確實是瘋狗,等回去後我要去打一針狂犬病疫苗。”

宋予潮指尖微顫,想碰碰唐執纏著雪白紗布的脖子,但到底沒抬起來。

他若有其事:“要的,不僅要打疫苗,回去後還要到廟裡拜一拜,驅邪。”

“不管怎麼說,這次多虧了你。”唐執看著宋予潮。

宋予潮一直都知道唐執有一雙溫柔眼,超話裡的糖丸子笑稱對視即俘虜,他和唐執待在一起也有一年多了,但有時候還是會為這雙眼睛失神。

就如現在,那雙眼尾微揚的眸子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感激和依賴,映著他的身影,好似全世界隻剩下他。

宋予潮腦子沒轉,有些吊兒郎當的話就先出來了:“光謝多沒意思,要不學長你把我打包帶回家吧,我雖然吃得有點多,但吃完會刷碗,還會看門,特彆好養。”

這不是他第一次口嗨,類似這種情況以前也有過幾次,但每一次,唐執都是很無奈笑笑,表情像看小朋友在玩鬨。

而這一次,宋予潮本來以為會和之前一樣,沒想到話音剛落,便見唐執眼睫快速地眨了兩下,然後明顯不自然的移開目光。

宋予潮呼吸不由變快,心如擂鼓,還有些口乾舌燥。

學長是不是接到信號了?

應該是吧,不然怎麼會和之前的反應不一樣呢?

宋予潮不敢猜,又控製不住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