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71根鐵柱(1 / 1)

早飯過後,一行人乘車去片場。

為了節約成本,拍攝是按場次拍的。

有可能早上拍還是不諳世事的小白花進宮成為秀女,下午就拍已經進化成食人花的女主在宮裡經曆完腥風血雨後,鬥死一眾妃嬪,再熬死皇帝,最後攜著幼子垂簾聽政。

這裡頭的跨度,需要演員精準地切換相應的情緒。

今天要拍的這場戲,是徐牧通過周邵給的線索,成功摸出一夥文物走私販子,並將其一網打儘後,回來請提供線索的周邵去國營飯店吃飯。

是的,高子和矮子在河裡被捕,現場還發現了相當有年代感的戒指。

在審訊過程中,矮子受不住了,交代了他們團夥所做的一切。他們從各處或收購或盜竊文物,然後將其轉手賣給一個叫做威廉的外國人。

但對於前段時間張家一家三口失蹤案件,矮子和高子拒不承認。

“到了。”車輛停下。

眾人從車裡下來,副導演宴燕已經和“紅旗飯店”的老板談上話了。

飯店老板的父親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度過了少年期,當時少吃少喝,心願就是有朝一日能在國營飯店裡敞開肚皮吃。

後來改革開放,經濟騰飛,人們的生活好起來。

變富裕的飯店老板的父親回到自己長大的地方,按著記憶裡的模樣開了一家招牌為“紅旗飯店”的飯店。

其實當初是更想用“國營飯店”當招牌的,但“國營”這兩個字批不下來,所以改用紅旗。

三十年以後,飯店老板的父親乾不動了,把飯店轉給自己的女兒。

影視行業發展起來後,許多拍攝年代劇的劇組,都喜歡來這裡取景。

加上飯店物廉價美,生意火爆,來拍攝都要預約。

因為得專門清場。

普通食客穿的衣服太現代了,入不了鏡頭。

唐執一下車就被化妝師逮住帶走,全劇組就屬他上妝花的時間最多。

而在演員化妝時,道具組迅速布置場地,某些過於現代的東西收起來,沒花多少時間就弄好了,畢竟人家本來就設計得很好。

“姑姑,我和小禾苗來啦!姑姑?”

紮著丸子頭的女生和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生走進店。

她看見店裡很多人,還有攝影機在挪位置,腦袋上彈出一個問號。

呆滯兩秒過後,禾鴦興奮:“小禾苗,我們好像遇到劇組了!來了這麼多次,總算是讓我們碰見一次劇組了。”

禾苗面無表情。

她姐一如既往的廢話文學,淨說些廢話。

“呦,禾鴦和禾苗來了。”老板禾容芬看見侄女很高興。

“姑姑,這是哪個劇組呀?主演是誰,有名氣不?”禾鴦拉著禾容芬問。

禾容芬輕咳了聲:“姑姑也不知道,他們訂場的時候就隻是說劇組訂場,沒有說劇組名字。”

禾鴦失落

地哦了聲。

“現在劇組還沒有開機,你可以去問問。”禾容芬摸了摸侄女的頭。

禾鴦眼睛一亮:“對哦,我可以去問問,問個劇組名字而已,又不是拍照,他們不至於不告訴我!”

說著,她樂顛顛就過去了。

禾苗翻了個白眼:“笨蛋姐姐。”

宴燕正在指揮機位挪放,剛交代完一個,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小姑娘軟軟的你好。

宴燕轉過去。

就看見一個紮著丸子頭的蘋果臉少女正星星眼看著她。

宴燕家裡就有個女兒,和面前人差不多大,“怎麼了小姑娘?”

禾鴦一點不怕生:“請問你們是哪個劇組的?”

生怕對方不告訴自己,她還補了句:“我姑姑是這裡的老板,她說你們很好說話。”

宴燕失笑:“《深淵》,我們是《深淵》劇組的。”

禾鴦一臉懵。

《深淵》?

她記憶裡大ip中,好像沒有這個名字,完全沒聽說過呢。

就在這時,上完妝的蕭亦淮先一步出來。唐執的妝還沒好,他隨便拉了張椅子坐下。

“淮哥,你手機剛剛來信息。”錢莊上前。

蕭亦淮的手機有鎖屏密碼,具體微信消息看不見,但是能看見給他發消息的人的昵稱。

蕭亦淮眉梢微揚。

他微信加了很多人的聯係方式,但極大部分一加上就開啟免打擾,能讓錢莊特地拿過來,無外乎就那幾個。

解鎖點進微信,蕭亦淮看著“母親”那一欄的紅點,面上並無意外。

[母親]:你爺爺的大壽在下個月的十五號,禮物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你到時候記得回來。

[三水]:我沒有爺爺。

[母親]:提前兩天回來,然後我們和你父親一起,一家三口吃個飯。

[三水]:我也沒有父親。

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但很快這行字消失了,對方一個電話打過來。

蕭亦淮直接摁了紅色的掛斷。

電話又打過來幾次,但每次蕭亦淮都被掛斷了。三遍以後,那邊安靜了,轉而開始發信息。

[母親]:你父親這些年其實都惦記著咱們母子倆,隻不過上面有老爺子壓著,他不大好表現得太明顯。這兩年老爺子身體不大行了,等他走後,公司是你父親說了算。

[母親]:那個女人生的兒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是個不中用的。你父親為了應付老爺子培養的那個侄子,前段期間在美國出了事,現在人還沒有醒。你父親本來就喜歡你,你聽話一點,以後咱們母子都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蕭亦淮煩躁的點開右上角的小點,本來想開啟免打擾模式的,但最後還是沒開,隻退出了對話框。

“蕭亦淮?!!”

蕭亦淮聽見有人喊他。

是一道清脆的少女音。

之前沒聽過,不熟

悉,可能是路人。

蕭亦淮坐著不動,聽見了當沒聽見,連頭都沒轉。

禾鴦看見蕭亦淮本來很高興的,《烽火》那部劇她是每天都追更的,最喜歡就是裡面的軍師薛同。

對於薛同的飾演者蕭亦淮也愛屋及烏,是劇粉,也是蕭亦淮的牆頭粉。

但現在,不遠處的男人渾身低氣壓,棱角分明的面龐冷如冰霜,就差在身上掛一個生人勿近的牌子。

禾鴦一下子就慫了。

錢莊知道蕭亦淮每次和他母親聯係完就會這樣,忙上前勸離禾鴦,省得鬨出蕭亦淮在片場發脾氣的負面消息。

禾鴦一臉高興地去,蔫噠噠地回來:“小禾苗,他看起來好凶哦,我都不敢上去。”

“那你就彆上去,有的明星拍戲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十五分鐘後。

唐執從化妝間裡出來。

剛剛一下車就去化妝,現在唐執才有空仔細打量這間紅旗飯店。

大門是那種折疊的扇門,下實上鏤空,鏤空的地方嵌了玻璃,從外面能看見裡頭。

裡面的桌椅都是原木色的,周圍牆壁和牆柱還做了磚牆設計。

上面還不少類似“勞動最光榮”以及“自信的人生二百年,會當水擊三千裡”這樣的偉人語錄。

牆上釘著鐵釘,掛著一面用粉筆字寫著菜名的黑板。走進飯店以後,七十年代的氛圍瞬間濃鬱了,很有那個年代的樸實厚重感。

正在東看看、西看看的唐執,猝不及防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看著他的是一個女孩兒,十七八歲的模樣,紮著丸子頭,旁邊還有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隻不過是紮馬尾辮的少女。

被這種雀躍又欣喜的目光注視著,唐執下意識露出禮貌微笑,然後移開目光。

“小禾苗,那個男生雖然黑了點,但長得好標誌啊,他身上穿著補丁衣服,他應該是組裡的演員吧。”禾鴦對妹妹小聲說。

禾苗:“笨蛋姐姐又說廢話。”

禾鴦不平,正要反駁,忽然聽見身旁人輕輕的咦了聲。

“他的五官長得好像朱青鬆。”禾苗皺眉嘟囔:“像瘦下來的朱青鬆,連眼睛上的小痣也像......”

禾鴦知道“朱青鬆”是誰,是她妹昨天晚上追完的一部青春校園小甜劇裡面的一個小配角。

人家看劇喜歡主角,再不濟也是重要配角,她妹妹就特彆奇怪,整部劇看完,居然最喜歡一個出場沒幾次的小配角。

禾苗盯著唐執,越看越像,她拿出手機,先搜《那年盛夏》的演員列表。

那部劇早就播完了,點擊劇的主頁面,能看見演員列表。

排前面的是男女主的演員,禾苗往後面滑,在最末尾看見了她要找的。

唐執飾[朱青鬆]

而這張演員圖片,十分不講究的直接用了裡面的劇照。

禾苗嘟囔:“唐執......”

乎在同一時間,那邊的宴燕說:“亦淮,唐執,你們倆先熟悉一下飯店,待會兒拍吃飯的戲碼。”

禾苗愣住,錯愕地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黑發青年。

他真的是朱青鬆!

宴燕:“等下你們從外邊進來,機位在這裡,你們做這張桌......”

給兩位講完戲以後,飯店開始清場,群演進來。

宴燕探頭看外面:“軌道鋪設好了沒有?”

徐牧是騎車帶著周邵來紅旗飯店吃飯的,會拍騎車的長鏡頭。

自行車一邊走,攝影機在旁邊跟著推進,這種長鏡頭對機軌要求高,機軌必須拚接好,不然拍出來的鏡頭會有明顯的卡頓感。

“弄好了!”外面回答。

宴燕拿起喇叭:“好,所有人各就位,3、2、1,A!”

......

“叮鈴鈴。”

自行車的清脆的鈴聲和著風飄過街道。

徐牧騎著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車,載著周邵穿行在鎮裡的街道上。

徐牧在前面騎車:“小邵,待會兒你敞開肚子吃,菜管夠!”

“徐牧哥,你這話我可就當真了。”周邵坐在自行車後座,手抓著徐牧的衣角。

徐牧揚起笑容:“那當然,我還能騙你不成?小邵你坐穩了,我要加速,免得去晚了沒位置坐。”

話音才剛落下,自行車猛地加速。

哪怕被提醒過,但這加速實在來得猛烈,周邵控製不住往後傾,驚得他鬆開抓著衣角的手,改成扶著徐牧的腰。

“徐牧哥,你慢點!紅旗飯店不會沒位置坐的。”周邵忙說。

徐牧並不減速:“但我喜歡窗邊,從那裡可以看見外面。”

自行車最後停在紅旗飯店前。

周邵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這裡跟村裡的小店完全不一樣,門面很乾淨,沒有任何禽類的糞便。裡面的服務員穿著統一的服飾,年輕的女人還踩著粗跟的高跟鞋,看起來洋氣極了。

周邵下了車,站在紅旗飯店前,定定地看著這家光鮮亮麗的飯店。

有個服務員注意到了周邵,她目光往他身上一掃,尤其停在他穿著補丁的棉衣,和鞋面穿孔的鞋子上,眼中露出不屑。

這年頭,能在國營飯店和百貨超市工作都是非常了不起的,鐵飯碗,加上平時接觸的都是兜裡不缺錢的。

久而久之,很多服務員眼睛都長在頭頂上。

黃翠花趕蒼蠅似的揮手:“喂,你一邊去,彆杵在門口,也不看自己什麼模樣,還敢來這裡。”

徐牧剛鎖好自行車回來,就聽見這話,頓時沉下臉:“你管他什麼模樣,最後又不是給不起飯錢。”

“徐牧哥算了,你是公安,是保護人民群眾的人,彆和她計較了。”周邵拉住徐牧的手臂。

聽見對方是公安,黃翠花僵住,連忙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原來是公安同誌,歡迎歡迎,請到裡面來這裡剛

剛收拾出一張桌子。”

她絕口不提剛剛的事。

徐牧見狀,也不好繼續揪著不放。

兩人進了飯店,徐牧把餐牌塞到周邵手裡:“小邵,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彆和哥客氣。”

那份餐牌被翻了又翻,最後周邵說:“徐牧哥,我要兩個肉包子就好。”

就在這時,一隻豎著尾巴的小狸花走了過來,還一把跳上桌。

......

畫面外。

舉著收音設備的工作人員眉心一跳,連忙去看南歸。

當初走戲的時候,可沒有這隻貓咪,這一段要ng不?

飯店老板禾容芬也在一旁看著,看見自家的貓進了畫面,連忙在畫面外向貓咪招手。

然而小狸花隻是歪了歪腦袋,然後直接在桌上躺下。

顯然不想去主人那裡。

南歸看著鏡頭裡的貓,也在考慮,不過這時畫面裡的唐執把桌上的貓咪抱到地上。

南歸一頓,沒喊卡。

幸好是隻狸花,要是品種貓入鏡了,這一段必須廢掉。

然而下一刻,貓又跳回桌上,主動的就是一個一身反骨。

......

周邵無奈,把再次跳上桌的小貓咪逮住,這貓也不怕生,打量了下陌生人後,乾脆窩在他懷裡。

徐牧輕嘖了聲,“彆顧著看貓了,再點些菜,說好菜管夠,怎麼來到後反而拘謹了。”

周邵隻是抿唇笑笑。

徐牧直接讓人再上了幾份招牌菜:“不瞞你說,昨天所長還表揚我了,額外給了我和群哥每人兩塊錢做獎勵,說多虧我逮住了兩個販子,這才有了後面的順藤摸瓜,把整個販賣團夥都拖出水面。小邵,其實都是你的功勞,如果不是你把消息告訴我,那兩個人我也抓不到。”

周邵似乎想起什麼,“對了徐牧哥,張家一家三口失蹤的事,有沒有線索了?”

“還沒有。”說起這個,徐牧覺得很奇怪。

他一開始覺得張家一家三口的失蹤,一定和文物販子團夥有關係。

但後面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分開審訊,他們公安不得不承認,這兩件事還真沒有任何關聯。

那些人不認識張鐵山,甚至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因為張鐵山一家失蹤前後,他們這夥人還沒有來到通河村附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