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47根鐵柱(1 / 1)

關注[海嬌嬌]這個微博號的全都是活人,雖然現在是早上十點半,也不是休息日,但她的微博一發,立馬就有人評論。

畢竟自江印伯塌房不久後,這位曾經的大粉不僅原地脫粉,還火速有了新本命,而且她微博有段時間還寫日記似的更新某位明星的日常。

偏生又沒解碼,於是勾得一眾圍觀者心頭癢癢。

而現在,隨著一條轉發的微博,一切都明了了。

[海嬌嬌]:啊啊啊,糖糖哥衝衝衝,走花路(手舉燈牌/)//寶子,期待已久的定妝照......

[哇哦,所以嬌嬌姐你是爬牆了糖糖哥?話說,糖糖哥是誰(疑惑/)]

[上次我瞄了眼這個定妝照,上圖好像是五個人來著,並沒有最後一個,所以糖糖哥是唐執?]

[唐執!居然是唐執!我覺得新生代演員裡,他的演技是拔尖的了,《戲中人》真好看,我現在已經在他坑裡蓋好小被嘰了(安詳/)]

[我不信,肯定是海嬌嬌賣號給對家公司,不然怎麼可能這邊江印伯被頂替,那邊海嬌嬌又剛好成為他的粉絲!]

[我也不信+110]

[心情很複雜,江某人塌房後,唐執接手了他的角色,竟然還接手了他的大粉。總有一種即視感:老頭子死後,年輕力壯的兒子繼承了家產,順帶接手了美貌小媽(?)]

[等等,就是說,之前嬌嬌姐發的那些日常記錄,全部都是唐執的?]

[持續吃瓜~]

呂海角微博的評論轉眼就破了百條。

不過那些唐執都不知道,此時的他準備拍一場重頭戲。

“學長,彆緊張,待會兒開拍之前我親自去檢查一遍安全繩。”宋予潮安慰他。

唐執手裡拿了一瓶礦泉水,瓶身被他捏得微微凹進去,說不緊張是假的,待會兒那場重頭戲是跳崖戲份。

為了出效果真實,山崖是真的山崖,等下他要跳的崖峰距離地面足足有四十米,算下來差不多得有十層樓高。

鄭林給唐執穿好了威亞衣,見唐執嘴唇抿得發白,幾乎要看不見血色,於是小聲說:“你要是實在怕,可以跟章導說用替身。”

如果是普通藝人,鄭林不會多管閒事提這麼一嘴,但這些天和唐執相處下來,他是真把唐執當家裡的小輩,願意多照看幾分。

他今年四十五,在娛樂圈從事武術指導已有二十個年頭。這個圈遍地是金銀,而且圈裡與圈外有一道被稱之為“保密協議”高牆,信息其實並不流通。

因此當藝人工作劃水耍脾氣,也依舊能拿到遠高於普通人的薪酬,獲得粉絲的鮮花和掌聲時,漸漸的,有相當大一部分藝人被寵壞了。

鄭林很喜歡唐執,他不知道這個小夥子以後會如何,但起碼進組以來都踏踏實實的唐執讓他很喜歡。

唐執沉默了片刻,最後搖搖頭:“不用替身,天涯都沒說要用,我也可以自己上。”

說完轉身去找宋予潮的身影,果真見對方在檢查安全繩,心裡更踏實了些。

章導拿著喇叭在安排機位,宋予潮檢查了一遍後走到唐執身旁,見他嘴唇還是有點白,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枚芒果味的軟糖。

“學長,來補充點糖分。在古代,糖可是戰略軍事物質,吃了能打勝仗那種。”宋予潮把糖塞唐執手裡。

唐執低頭看看,不是中文包裝,上面的文字也不是英文,這是一個唐執沒見過的牌子。

他道了謝,然後撕開包裝吃了。

入口果香濃鬱,像是啃了一大口芒果,也像置身於種滿芒果的果園裡深吸一口氣,果香浸透五感。

唐執不自覺放鬆了許多。

但想起那個小山崖的高度和下面的水潭,唐執想了想,還是對宋予潮小聲說:“學弟,我拜托你一件事。”

宋予潮:“沒問題!”

唐執失笑,“我都還沒說呢,你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

“你開口再大也有限,頂多就貓咪打哈欠。”宋予潮笑眯眯。

唐執:“......”

“說吧,什麼事?”宋予潮問。

唐執垂下眼睫:“如果待會兒我出了什麼事,要做手術簽字什麼的,你彆告訴我奶奶。”

“彆胡說!”宋予潮向來勾著的嘴角落下去了。

唐執還是第一次聽宋予潮用這種嚴肅的語氣說話,當所有的漫不經心隱去,那個一向吊兒郎當的男生讓他心頭一震,他下意識抬起眼,有些無措地看著對方。

宋予潮呼出一口氣,語氣溫和下來,“學長你彆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

“就位!全世界就位。”章導這時喊。

唐執朝章導走去。

“3、2、1,A!”

......

勁烈的風呼呼拐過,像斑斕猛虎奔跑時的粗暴吐氣,座下駿馬奔跑的吐氣聲也越來越重,是力竭的征兆。

十七時常回頭看,隻見身後的追兵與他們間的距離在一點一點的縮小。

烏泱泱一片人,有朝廷的大內高手,也有江湖所謂的正道人士。

就在十七欲要策馬時,側方陡然射出數支流箭,淬了幽蘭之色的箭頭在穿過斑駁的亮點時,折射出驚人的寒意。

十七眉目一凜,當即想甩出袖中的十字鏢擊落流箭,但抬手時才驚覺十字鏢早已射空。

不過是刹那,流箭已經逼近,十七抽出短刀擋下一支,卻因為手中兵器不足,他和司炎的馬匹都被射中了。

而其中有一支流箭的角度分外刁鑽,擦破了司炎的左臂,在其上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本就到了強弩之末的駿馬嘶鳴一聲後,馬腿曲折向前滑鏟,十七和司炎皆是抬手在馬鞍上重重一拍,借力騰空而起。

靴子點過綠葉,兩人運起輕功逃出數丈開外。

但用輕功需要消耗內力,而此前他們已耗了不少內力應

對身後追兵。

這時,司炎高大的身軀忽然歪向一側,眼看著要從樹枝上掉下來,十七見狀連忙過去扶住司炎,並將對方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

“箭上有毒。”話才說完,一道血線就從司炎嘴角滑下。

十七眼瞳微微收緊,“教主,你堅持住,等甩掉追兵我立馬給你解毒。”

他百毒不侵,而他的血液經過處理後可以解毒。

帶著一人逃跑,兩人速度明顯慢了許多,很快就被後面的追上。

“司炎中箭了,快殺了那個魔頭,為江湖除害!”

“箭上有九轉幽夢,此毒性烈,中毒者易混沌癲狂,司炎那魔頭很快便會神智大亂,我們趁這機會殺了這魔頭和他的走狗!”

呐喊聲漸高,這時林葉變得茂密,樹叢也似染上了幾分詭譎的殺氣。

十七抽刀擋下一批飛來的流箭,錚亮的刀身與箭頭碰撞,摩擦出刺目的火光。他帶著司炎且戰且退,然而叢林太茂密了,橫生的枝葉遮擋了視線,對方又人多勢眾,逐漸的,十七身上也慢慢添了傷。

鮮血浸紅了被劃破的黑衣,如同修羅手中鮮紅的召鬼旗。

如同蛇尾般的銀鞭這時閃電般從叢林裡竄出來,直指雙目似有些愣神的司炎,十七迅速往前,本想抬刀擋下銀鞭,但這時左右兩側均有攻勢,他騰不出手,硬生生以正面為司炎擋了這一鞭子。

銀鞭掃到他戴著面具的臉上,力道之大,竟硬生生將那面金屬製的面具抽裂了。

裂痕從眼下開始,橫著裂過,很快大半張副面具就崩了,露出面具之下的醜陋皮膚。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此人不僅行惡事,生的竟也如厲鬼一般醜陋。”

十七抹掉嘴邊滑下的血線,目光凶戾。

“殺了他們!”

十七沒拿刀的左手手腕一轉,以手為刀,劈向持劍攻擊他的那人的手腕,震掉了對方手中的長劍,奪劍以後,反手就抹了剛剛那個嚷嚷著要殺了他們的男人的脖子。

淬了毒的流鏢射來,沒入十七的右腿。

叢林的儘頭竟是一處崖峰,斷崖橫斜,足有四十餘米高,崖下是飛流急湍,深不見底。

他們被逼上山,已無路可逃。

“教主......”

司炎雙目赤紅,竟有幾分癲狂之態,“我司炎就算要死,也絕不死在你們這些虛偽的正道手裡。”

話畢竟轉身縱身一躍。

十七睚眥欲裂,卻也毫不猶豫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跳了崖,很快下面響起仿佛是投湖般的聲響,又很快被飛流的碧波掩蓋。

“下去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武林毒瘤一日不除,我心一日難安。”

......

“好,卡!”

章導喊了卡,然後又拿著喇叭喊:“快,趕緊把人撈上來!”

跳崖是真的跳崖,落水也是真的落水,這兩個畫面都是給了鏡頭的。

隻不過演員身上有安全繩,落水的速度被減緩了許多,不至於真的從高空砸下來。

岸上那端的人立馬拉安全繩,繩索收緊,呂天涯很快就冒頭了。

水裡阻力大許多,而威亞是用人力拉的,一般拉到這裡就夠了。

“蕪湖,這裡的水挺乾淨的!”他應該是水性極好,穿著一身厚重的袍子,居然還能遊得起來。

宋予潮在岸上張望著,過了大概兩三秒,終於看見唐執冒頭後,略微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鬆完,視力極好的宋予潮發現不對勁。

他的學長好像不會遊泳!

不過不會遊泳的人落水後會拚命掙紮,而他學長被安全繩拉得冒頭後,竟然又沉了下去。

“章導,我學長好像溺水了,能不能把繩子全部拉起來?”宋予潮立馬去找章導。

這情況非同小可,章導一點也不敢賭,當下讓威亞機那邊的人收繩,硬是把唐執從水裡吊出來。

當腳踩到地面上那刻,唐執整個人都是軟的,站也站不住,眼前好似灰蒙蒙的一片,有點像兒時磚塊電視機出現的黑白雪花。

他好像又回到了不慎失足落水的那一年,脖子上有一隻無形的大掌緊緊掐著,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來。

洶湧澎湃,幾乎要將他淹沒。

直到身上一緊,他好像被誰牢牢擁住,唐執才從溺水的回憶中抽離出來,開始掙紮,對方這才將他放開了些。

視線逐漸清明,他面前出現了一張俊臉,隻不過這次,他的眼前人不再是蕭亦淮。

金發燦爛,面容風流的年輕人正緊張地看著他,那雙內勾外翹的瑞鳳眼裡映著兩個小小的、此時裹著白毛巾的他。

“學弟。”

聽到唐執開口說話,宋予潮臉色難看,“你真是......”

一向能言善辯的宋予潮此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恐水的人的肢體與神情反應騙不了人,唐執被撈上來時完全是木的,一張臉白如紙,宋予潮甚至覺得再不將他喊回神,唐執可能會精神崩潰。

“章導,剛剛那條過了嗎?”宋予潮問。

章導仔細看了下,說過了。

宋予潮:“我和我學長想請半天的假。”

唐執怔住,第一反應就說不用。

宋予潮看他裹在毛巾裡,頭發和身上都濕漉漉的,嘴唇很蒼白,像一隻落水的幼鳥,十分可憐,偏生那雙眼很亮,仿佛是凝著兩抹跳躍的火光,執著得驚人。

最後到底沒請假,一直到晚上十點兩人才回了民宿。

唐執洗完澡出來,見宋予潮坐在沙發上看平板,一眼都沒往他這邊看,也一聲不吭,這種狀態已經從下午持續到現在了。

“學弟......”唐執走過去。

宋予潮繼續保持方才的姿態,依舊低著頭,他穿著短袖,唐執伸手小幅度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學弟,你是不是生氣了?”

宋予潮這才微微轉頭:“我哪裡敢生氣,畢竟我這個經紀人既沒有知情權,也沒有話語權。”

“不是!??[]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唐執第一時間否認。

宋予潮把平板一放,終於正面轉過來:“什麼不是?開拍之前你怕水為什麼不和我說?從水裡上來後臉白得很紙似的,地府裡的鬼差見了都得叫你一聲祖師爺,抖得比篩糠還厲害,站都站不穩還不肯聽我說請假。我說我這個經紀人沒有話語權,難道說錯了嗎?”

唐執心虛地垂下眸子。

他剛剛洗完澡,眼睫還是濕漉漉的,直長且濃黑,像孔雀的漂亮翎羽。

宋予潮一看他這副“知錯,但下次還敢”的模樣就生氣:“你自己說,下次碰到這種事,你還聽不聽我的?”

唐執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學弟,怕水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能因為個人因素耽誤整個劇組的拍攝。而且開拍之前,劇組的安全措施也做得很到位,安全繩你也幫我檢查了,我知道不會有問題的。”

宋予潮正要說話,又聽唐執繼續道:“光是咱們港海電影學院每年就畢業那麼多學生,更何況全國加起來呢?彆人都沒有用替身,為什麼到我這裡要搞特殊?我一來不是重要角色,二來又是新人,我怕我給彆人印象不好,就沒有下次機會了。我想帶著奶奶過上更好的生活,讓她老人家以她的孫子為榮,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宋予潮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看到了足以燎原的火種,明亮的,璀璨的,像星辰一樣閃耀。

很多話想說,宋予潮想說如果你擔心沒戲拍,我可以給你投資,也可以給找來名導演。

但他忽然看見唐執彎了彎眼睛,眼尾帶了點在外人前不可見的小得意,“再說了,我很喜歡拍戲,也享受自己慢慢進步的過程。這一路我會遇到很多人,碰上很多事,到時候我肯定會成為更好的自己。”

就像今天,他之前因為溺水過,確實很害怕那種被淹沒的感覺。不過從水裡出來後,感覺卻好了一丟丟,雖然不至於一下子就不怕,但起碼現在喊他再去跳一次,他不會像第一次跳下去之前那麼害怕。

唐執覺得這就是一點小進步。

總有一天他能克服,甚至學會遊泳。

唐執說完,見宋予潮一直沒說話,有些不確定學弟有沒有被他說服,正要試探再開口,卻忽然被擁入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精壯的,帶著熱度的,有一刹那唐執又回到了他剛從水裡被拉上來的時候。

也是像現在這樣,對方緊緊的抱著他。

唐執一怔,隨即拍了拍宋予潮的背,帶了點安慰:“彆生氣,我保證下次先和你說。”

“真的?”

“真的。”

唐執感覺耳畔被蹭了蹭,對方的頭發掃過,毛茸茸的,像被一條撒嬌的大型犬蹭了。

唐執忍不住哼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