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劇組。
“唐執,唐執!”
唐執一到片場,就聽見有人在叫他,側頭去看,果然是呂天涯。
這家夥還穿著古裝,應該是下戲不久,唐執剛走過去就被呂天涯用手肘來了記鎖喉:“你總算回來了。”
唐執無奈:“我就離開三天而已。”
呂天涯:“你離開後,我連個飯搭子都沒有。”
左右看了眼,呂天涯小聲逼逼:“那家夥這兩天的臉色非常難看,就像要吃小孩似的,估計他發那條微博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搞成現在這個局面。”
唐執下意識接話:“現在什麼局面?”
呂天涯錯愕:“你不知道?你沒有上微博嗎?”
唐執搖搖頭。
受上輩子習慣影響,他比較少碰手機,加上有宋予潮在,唐執很放心地把衝浪的活兒交給對方。
呂天涯哈的大笑,對唐執擠眉弄眼:“簡直笑死了,他家粉絲跑去劇組官博下面鬨事,有的激進粉直接點名你,被你家粉絲看到了,於是擼起袖子就是乾。”
唐執聽得直皺眉。
呂天涯繼續說:“粉絲吵架嘛,吵來吵去都是那些話術,要不就攻擊對家模樣醜,學曆低,又或者沒作品,以及以前綜藝或者采訪裡說錯過的話。結果你猜怎麼著?”
唐執聽見吵架就頭疼,但呂天涯顯然在興頭上,他隻好順著說下去:“怎麼著?”
“兄弟,你六邊形戰士啊!”
呂天涯感慨,“模樣就不說了,擺在哪兒的俊,就算眼瞎的人也說不出你醜。你又是正兒八經港影畢業的,學曆沒得挑,加上你以前也沒接受過采訪,根本淘不到黑料。至於作品,《戲中人》剛播完,熱度蹭蹭蹭的漲,口碑開始發酵,紅桃花上面的評分也高。”
拍著唐執的肩膀,呂天涯感歎:“作為新人,你這個開局真的可以了,完全擔得起一句未來可期。”
當然,呂天涯也知道《戲中人》的男主不是誰都能駕馭,也不是誰都願意演。
可以說,唐執和陸子澄這個角色是相互成就。
呂天涯嘖嘖兩聲:“那邊的激進粉深扒你的料,結果找不到攻擊點,有一部分粉絲還越扒越上頭。”
唐執:“......”
呂天涯吃瓜的時候,差點笑出內傷。
最先倒戈的是孟千帆的顏狗粉絲。顏狗粉是最不牢固的,今天他們可以因為你的顏值粉你,明天就可以因為彆人的顏值多收一個牆頭。
[那什麼,是不是兩家有什麼誤會呀,剛剛我看了這個新人小哥哥的圖片,他長得不像是會挑事的亞子(對手指/)]
[有句話說,對於美人,細看是一種視覺盛宴!麻麻,今天不用做我的晚飯,我在網上吃飽飽啦??
[剛去看了下,這個小新人好像是回家看望長輩,可能是長輩遇到事又或者大壽叭,而且人家四號都回劇組了,沒必要抓著不放(超小聲
/)
[嗐,這有什麼好吵的,兩家都在一個劇組,打起來傷和氣。]
唐執被迫吃了一輪瓜。
“我後來還特地留意了下你的粉絲量,發現吵完架後,你漲了五萬粉,笑死,我猜他心裡一定鬱悶得要命。”呂天涯笑得直不起腰。
唐執無奈:“你彆笑那麼大聲,小心他把你的名字也記小本本上。”
“切,我才不怕他。”呂天涯不以為然。
“唐執,呂天涯,你倆過來一下!”
兩人回頭,原來是章導。
章導周邊站了幾人,有孟千帆,飾演女一號的奚梵,和飾演女二號的明思雨,和飾演女三號的顧雪兒。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正了神色。
等人到齊,章導說:“明天早上有個采訪,到時候你們準備下。”
“采訪?明天?”呂天涯驚訝。
一般都是拍完後才會有采訪。
章導點頭:“獨家專訪。采訪會在劇開播之前放出去,畢竟有原著在,配合熱搜一起,不怕沒有討論度。”
呂天涯明白了,劇組這時想預熱呢。也是,畢竟這部劇是A級的,確實會預熱。
交代了一番後,章導看向唐執和呂天涯,“你倆跟我來。”
雲城也有影視城,如今劇組就在影視城裡,章導領著兩人進了一間古香古色的飯店包廂。
包廂裡的雕花木桌上放著一疊厚厚的A4紙。
是劇本。
章導睨著呂天涯,“你小子整天嚷嚷著要等唐執回來,現在人回來了,你彆再找其他借口,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拍。我給你倆一起過一下戲,爭取下午拍的時候順一些。”
呂天涯認真點頭。
“司炎查到要暗殺淩菱的人來自京城,但因為魔教一個分舵被炸了,所以甲方具體信息不可見。他帶著十七上京尋心上人,順便調查到底是誰要殺淩菱,結果意外看見淩菱和太子舉止親密。司炎一路跟蹤入太子到皇宮,卻因為大白天不便進入,晚上時才帶著十七夜探東宮,意外目睹兩人親吻,且淩菱住的還是妾住的小院子......”
說到這裡,章導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從小喜歡的人被人親了,親她的人就給她住這種破地方,連個名分都吝嗇,但她卻心甘情願。作為暗戀者,你得先是震驚,然後酸澀,最後瘋狂妒忌!”
唐執在旁邊點頭。
章導:“而就是這一幕,讓司炎生出一個黑化人格。”
呂天涯委屈巴巴:“情緒有點難掌控。”
唐執也點頭。
章導:“......”
其實確實是難,因為情緒是有層次變化的,尤其是後面的黑化人格相當瘋批。
呂天涯小聲說:“後面司炎那個瘋批人格我覺得有點離譜,為了女主公然和朝廷杠上,又逼得江湖正道和朝廷練手,這完全是不顧整個魔教死活嘛,搞得最後眾叛親離,身邊就隻有十七在。這平白無故的戀愛腦
,完全是愛情至上,半點不要自己的事業,我總沒辦法代入。”
唐執:“......”
章導嘴角抽了抽:“你看劇本沒?司炎幼時被淩菱救過性命,沒有以前的淩菱,就沒有後來的司炎,所以司炎將對方當成很重要的存在。而淩菱本身又是優秀的小姑娘,她有她的閃光點,司炎和她在日後相處時感情再次加深,這哪裡是平白無故的戀愛腦?咱們好歹是A級劇,全劇隻有一個編劇,沒搞拚接,尋得出因果,邏輯是通的。”
見呂天涯一臉我還是覺得不行,章導放棄他,轉而去找唐執要認同:“唐執,我剛說你能理解對吧?”
唐執:“............”
唐執心想那可就太能了,不僅能,膝蓋好像還有種中了一箭的疼痛感。
最後呂天涯被勉強說服了,他表示會儘最大努力去演,但不敢擔保效果。
幾人把待會兒那場戲捋了一遍後,章導摸了摸光頭,“唐執,你先去做妝發,補上白天的打戲,今晚再拍那場夜探東宮。天涯,既然你覺得黑化那個情節難,等下就不一鏡到底了,分段演。”
按理說黑化過程最好一鏡到底,這樣能最好的捕捉演員情緒,讓觀眾真正看見層次感,但如果演員扛不住,一鏡到底反而會成為敗筆。
左思右想,章導最後做了小小的讓步。
呂天涯咧嘴笑,連聲說好。
唐執去準備了。
小半個小時後,穿著一襲黑色勁裝,墨發高束的唐執從化妝間裡出來。
“學長,要喝水嗎?”宋予潮拿著唐執的保溫杯。
唐執走過去。
宋予潮把杯子擰開了遞給他:“我聽說今晚你要拍和孟千帆的對手打戲。”
唐執喉間發出嗯的一聲。
宋予潮低聲說:“學長,到時候你和孟千帆對上時注意著點安全,我覺得那家夥看你的眼神都要冒火了,恨不得把你燒成灰、再撒進下水道衝走,好讓自己少一個強敵。”
唐執一頓,下意識扭頭去看孟千帆。
孟千帆此時竟在看他,唐執觸不及防望入了那雙陰沉的眼中,陰鷙的,好似蒙著霧霾的天空,也像帶著瘴氣的沼澤地,讓人覺得壓抑。
唐執移開眸子,心裡有數了。
時間轉眼就過去一個下午,天上的暮色鋪滿蒼穹,這座微型的影視城也逐漸點起華燈。
雕樓畫棟,廊腰縵回,飛簷翹角,雖然占地面積不大,但內部很是精美大氣。倘若換上漢服行走在其中,還真有一種穿越回千年以前的夢幻感。
章導拿著喇叭在指揮,“紅紅,先把一號機推到這個位置來。”
前一場唐執的戲比較簡單,呂天涯也在狀態內,整場拍下來也算流暢。
章導:“休息十分鐘拍下一場。”
唐執把臉上的面具摘下來,剛剛風吹過來時,好像有沙子進眼睛裡了。
揉了揉眼睛,唐執眨了眨眼,異物感還在。
正想抬手再揉了揉,手腕忽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握住,唐執抬眸,疑惑地看向宋予潮。
他方才揉了眼睛,原本乾淨如霜雪的眼白此時帶著淺淡的紅,宛若抹了胭脂,其內水光粼粼,似有清泉湧動,和眼瞼上那顆殷紅小痣般配極了,是那種相互映襯的瀲灩清澈。
宋予潮稍滯,然後才說:“手上多細菌,彆揉眼睛。”
唐執皺眉:“可是右眼裡好像有沙子。”
有一個念頭在宋予潮腦中劃過,不過片場人多,周圍又有人盯著唐執,他最後頗為遺憾的將其摁下。
“那就更不能揉眼睛了,沙子摩擦會造成角膜損傷,學長可以閉眼咳嗽幾下,人的五官是相通的,咳嗽有幾率把沙子咳出來。”宋予潮說。
唐執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當即試了試。
“沒了!”唐執驚喜。
宋予潮抬手搭他肩膀上,攬著人走:“我就說嘛,宋氏出品,實屬精品。十分鐘休息時間,咱們彆浪費,去那邊坐下小板凳。”
十分鐘過得很快,可能是一趟洗手間的時間,也可能是一通電話,還可能是和身旁人的幾句嘮嗑。
當章導拿著喇叭說歸位時,唐執才發現十分鐘已經過去了。
“學弟,幫我拿一下。”唐執把保溫杯塞回宋予潮手裡。
宋予潮比了個ok。
“全世界準備,3、2、1,A!”
雕蘭花的窗戶開了小半,有亮堂的燭光從縫隙裡溜出來,落在站在窗外的黑袍男人的半張臉上。
光與暗在他臉上形成鮮明的分割線,有種錯位的割裂感,男人的眼很深,如同一潭不見底的古井,古井之下鎖著被鎮壓的妖怪。
某個時刻,充滿惡意的妖怪掙斷鎖鏈被釋放出來。
“十七,給本座殺了那個男的!”
在司炎開口的第一瞬,屋內把少女壓在衣櫃上親吻的宇文爵便發現窗外有人。
將淩菱推至內間軟塌上後,宇文爵抽出腰間軟劍,已來不及回頭,隻憑敏銳的官感擋住空中破風而來的暗器。
鐺的一聲,兩枚作為先頭部隊的暗器偏離了軌跡,彎月一般割破了房中的羅帳。
十七沒想過一擊能得手,他翻過窗台躍入房中時,已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
宇文爵回過身來,一抹利芒如針般直入眼瞳,眼瞳微微收緊,他側身回避,同時橫過手中軟劍,猛地向十七的喉頸揮去。
軟劍這類武器就是靠割斷頸動脈殺人,因為鎧甲並不會護到脖子。
十七反應極快,用短刀擋住,同時身子迅速往左側,避過軟劍被擋下後劍端慣有的彎曲弧度。
兩人在屋裡打鬥的聲音驚動了東宮的侍衛。
侍衛聞聲而來,還在外面的司炎皺眉,隨手摸出幾枚十字鏢,抬手間就殺掉兩個沒防備的侍衛。
屋內。
聽到動靜的十七下手愈發狠辣,隻攻不守,短刀很快在宇
文爵身上劃出道道血痕。
宇文爵蹙眉,有幾分惱意?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一個側身躲避以後,陡然拿起身旁的木椅對著十七砸過去。
十七閃身,凳子呯地砸到地上,並沒有散開。
......
場外。
坐在攝影機後面的章導皺了皺眉頭,但沒有喊停。
宋予潮盯著那張被扔一旁的完好木凳,起身走到章導身旁,語氣有些冷:“章導,我記得走戲的時候好像沒有砸凳子這一出吧。”
所謂走戲,就正式開拍前的排練。
一般來說,為了追求打戲出效果,像要扔的道具都是提前處理過的。
比如說椅子看似正常,但建構實際很鬆散,這樣演員往地上一扔就會立馬散開,給觀眾造成一種其實扔凳子用了很大力的錯覺。
章導:“可能是拍得太上頭,不經意多加了點動作。”
這種情況是有的,但宋予潮並不相信會出現在孟千帆身上,撇開角色的濾鏡加成,這個所謂的大流量的演技其實很一般。
果然,章導那話說完,場裡又響起幾聲砸木凳的聲音。
宋予潮依舊在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章導,我學長作為新人,他不在乎拍戲過程中吃的苦,吊威亞一掛就掛幾個小時他也沒喊過累。他是真的喜歡拍戲,我希望我們劇組能有個良好的氛圍供他這種勤懇工作、認真學習的新生代演員成長。”
章導心虛地移開目光。
像這種藝人之間的矛盾,隻要不是太出格,導演一般是不會調和的。
畢竟開機後要忙的事一堆,除非必要,否則不會插手藝人間的恩怨。
宋予潮忽然噢了聲:“對了,明天早上那個采訪,我得控製住自己,到時候千萬彆在旁邊亂說話,不然給劇組造成什麼負面影響,這就不好了。”
章導嘴角抽了抽,“行了,你小子趕緊走開,我知道該怎麼做。”
宋予潮感歎:“章導不愧是章導,不然怎麼外面都傳您深明大義,我有預感你今年一定會大紅大紫。”
章導:“......”
東宮的小院裡。
十七飛身一腳,踢中宇文爵的手腕。洶湧的酸麻襲來,宇文爵拿不住兵器。
軟劍掉落,十七往下一抓,精準抓住劍柄,隨即閃電般向後倒劍,一劍劃開身後企圖偷襲他的侍衛的咽喉。
熱血濺了一地。
兵器被奪,宇文爵臉色陰沉,交手僅過了幾招,他便知此人武功高強,內力極為深厚。
倘若隻靠他一人,再拖一盞茶他必被對方拿下首級。
宇文爵高聲喊來大內高手:“來人,把這兩名逆賊給孤就地誅殺!”
十七分出眼角餘光去看司炎,發現他被四五人圍攻,且還有一人在遠處使暗器,當即他舍了宇文爵,回去護司炎。
軟劍在他手中仿佛變成了銀色的遊龍,手腕飛轉間,銀劍出現在十七的左右側,挽了個傾注了深厚內力的裡外腕花,精準挑斷了兩個攻擊司炎的侍衛的手筋。
踏步翻身間,十七奪了一人的兵器,以硬劍抗住幾人同時斬下的長劍。
有了十七的幫忙,司炎壓力驟降,此時外面腳步聲愈發密集,顯然有更多的人往這邊來。
司炎咬牙:“先撤,改日再殺了他。”
兩人轉身,腳尖一點,利落躍上牆頭,在夜色中的掩護下翻牆而去。
“好,卡!”
章導喊卡後,宋予潮當即就上去了,他毫不避諱地說:“學長,剛剛那些凳子沒砸到你吧?”
唐執搖頭說沒有。
是真的沒有砸到,他躲得快。
宋予潮轉頭看向孟千帆,笑眯眯道:“孟前輩以後如果想連續砸什麼東西,還是提前跟道具組還有其他人說聲為好。不然砸出去沒效果,白乾不說,你心裡可能也不舒坦。”
在場的都是行內人,自然明白宋予潮的意思,看孟千帆的目光頓時帶了點深意。
孟千帆的臉色刷的黑成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