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這一日的沐休, 雖然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大熙的一些情況，不過他玩的卻是高興，讀書的疲累都消散了好些。

收獲嘛。

更是滿滿。

趕在晚膳之前, 他回了家, 並沒有第一時間先去內宅給祖母和母親請安，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今日買的東西, 雖然是讓侍書和洗硯, 輪流著送回家裡, 不過卻也交代了，是送到他的院子, 不是內宅。

雖然裡面有很多一看便是女子所用的東西。

倒不是舍不得, 主要是他買的時候雖然高興，但不少的東西，其實是很不適合送給溫祖母和溫母來著。

需要他進行一個刪選。

挑挑揀揀一番。

這才抬腳外內宅而去。

“祖母，母親。”阿瑤人還沒進屋，就已經看到了溫祖母和溫母, 不過兩人之間的氣氛, 似乎有些不妥。

溫母的眼眶有點泛紅。

“玉樹回來了。”溫祖母在看到孫子後，這才壓下了心裡的火氣, 語氣溫軟下來。

趕在溫玉樹進門之前，壓低自己的聲音, 對溫母說了一句：“等會不許亂說話，知道嗎？”

溫母雖然覺得心裡委屈無比, 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祖母, 母親。”

阿瑤像是沒看到兩人之間先前有些古怪的氣氛，笑著開口說道，“我今日買了不少小東西, 挑出些，雖然不值錢，但也是個野趣兒。”說著便伸手，勾了勾。

很快，

侍書和洗硯便一人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祖母，母親，你們快些看一看，喜歡嗎？”阿瑤開口說道。

托盤上的東西，都是他根據溫祖母和溫母素日裡的一些喜好挑選出來的。

溫祖母和溫母的目光立刻就被托盤上的東西給吸引了。

身為內宅女子，如今大熙對女子的要求又頗為嚴苛，她們尋常是不能出門，越是高門大戶就越是這般講究。

溫祖母也就罷了，她是年歲大了，這才不愛外出。

但溫母是出身官家，雖然隻是家中庶女，但也是學著三從四德，女則女戒長大，又因為她生母姨娘不是良家出身，身份一直都為人所非議，這讓她在教導自己女兒的時候，要求就更嚴格一些。

說起來溫母被養成這般軟弱，撐不起的性子，和她生母的教導是分不開的。

先前溫父還在的時候，溫母偶爾還會出去，但溫父沒了。

溫母就隻有每年溫父的忌日，她會同溫祖母一起，到廣寒寺給溫父念經祈福，其他時間，就真的做到了足不出戶。

如今見了這些新鮮的小玩意，一下子也就忘記了剛才的傷心。

“玉樹，你沒忘記也給周大姑娘送去一些吧。”溫祖母也是歡喜，不過更關心另外一件事，開口問道：“……你這段時間讀書努力，也辛苦。沒時間去周家走動，但卻要記得。”

阿瑤回答：“白日裡已經讓侍書去了一趟周家。”

溫祖母聽到這話，這才滿意。

祖孫三人，又一起吃了晚膳，說了一會子的家常話，這才散開。

不過阿瑤在回去的時候，途徑西廂房的時候，忽而看到有一個小團子，正趴在門口，目光有些怯生生的看著自己。

卻在阿瑤看她的時候，立刻縮了回去。

那是溫茹。

他那個妹妹。

說起來，他來到這裡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每日固定的流程，除了定時定點給溫祖母和溫母請安，陪同吃個早膳或是晚膳。其他的時間和心思都甬道了讀書上面，還真的是忘記了。

家裡出了溫祖母和溫母之外，還有其他人。

“茹娘，到哥哥這裡來。”阿瑤衝著溫茹招了招手。

溫茹在察覺到阿瑤十分和善的態度後，膽子便大了些，在對上了阿瑤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睛後，便像是生出了好些勇氣，腳步邁的都大了一些。

雖然姨娘總說，哥哥忙著讀書，不得閒，讓她不要打擾，祖母也是這般說的。

但她真的很喜歡哥哥。

今日也是聽到聲音，知道哥哥又去給祖母和母親請安，她便有些耐不住，等在這裡，本來是想要看一看，卻被發現。

哥哥不但沒像姨娘所說的那般罵她，還讓她過去。

溫茹的心裡一時甜滋滋。

“哥哥。”

脆生生，帶著幾分喜悅的音調。

阿瑤對上了溫茹帶著欣喜的眼睛，說起來，雖然不同母，但溫茹和溫玉樹的眼睛卻生的十分相似，都是桃花眼，隻是溫茹是女子，更顯得柔美溫婉一些。

尋常看著倒是不顯。

但兩人站在一起便一眼能瞧得出來。

“哥哥今日出去，帶了好些好玩的東西回來，要和哥哥去看看嗎？”阿瑤摸了一下小姑娘的頭發，開口說道。

“可，可以嗎？”溫茹聽到這話，十分欣喜，不過很快就想起什麼，“可是，姨娘說，不能打擾哥哥讀書。”

“現在已經天晚了，哥哥也是要休息的。”阿瑤看著小姑娘，想著明日裡要同溫祖母說一聲，看看能不能讓她把小姑娘帶在身邊教導一下，這性子也太柔順了一些。

來日少不得要吃虧。

語氣頓了頓，“所以，要和哥哥一起去嗎？”說這話，便伸出手。

溫茹彎起眉眼，把手放到阿瑤的手裡：“要。”語氣倒是比方才要高了一分。

阿瑤牽著小姑娘到自己所住的前院而去。

他們前腳這才離開。

後腳發現女兒不在的李姨娘就走了出來。

“姨娘安好。”侍書是被阿瑤特意留下，防的就是李姨娘等會兒找不到女兒著急，在看到李姨娘後，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開口說道，“……姨娘，大姑娘同少爺去了前院，讓小人特意等在這裡，與您說一聲，免得您著急。”

李姨娘聽到這話，先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緩過神：“是，妾知道了。”

不過她的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心裡卻有些放心不下。

茹娘這孩子，怎麼這般不聽說？她這般打擾少爺讀書，萬一老夫人和夫人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冬嫂，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讓栗子過去問一問。”李姨娘怎麼也有些坐不住，開口問伺候自己的婦人說道。

冬嫂是個四十出頭的婦人，是李姨娘生大姑娘溫茹的時候，便到她身邊伺候，從錦洲到如今的潁川府城，這麼些年下來，情分自是不同。

聽到李姨娘的話，忙開口說道：“姨娘可是不放心少爺照顧大姑娘。”

“自是不是。”李姨娘把自己的擔心和盤托出，“……少爺明年就要下場參加鄉試，如今也沒剩下多少時間，我擔心茹娘耽擱少爺讀書，到時候老夫人和夫人，要是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冬嫂聽到這話，心裡覺得李姨娘有些太過小心，開口說道：“姨娘你真是多心了。前段時間，少爺讀書太過辛苦，繃著弦，今日是休沐，特意歇了一日。再說了，這都已經酉時二刻，不妨事的。況且姨娘，雖說眼下還早，但你也要多為大姑娘考慮起來啊。”

“為茹娘考慮？”李姨娘聽到這話有些不解。

她就是為茹娘考慮，才不讓茹娘去打擾大少爺的。

“我的好姨娘，我知道你的想法，少爺來日裡越出息，咱們大姑娘來日才能更好。隻是這兄妹情意深厚，和情意淺薄，這兩者之間可是有很大不同的。”冬嫂雖然如今是孤身一人，但先前也是經過家長裡短的，開口說：“……少爺待咱們姑娘越好，兄妹倆越是親近，這來日裡，姑娘若是受了什麼委屈，少爺才能更好的給姑娘撐腰不是？”

“你，說得也有些道理。”李姨娘是被買來的丫頭，大字不識一個，也沒多少見識，先前隻覺得少爺越是出息，來日茹娘才能更好的尋個人家。

倒是沒往這一點去想。

如今聽冬嫂這麼一說，也是茅塞頓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畢竟老爺如今已經沒了，來日家裡全指著少爺，茹娘和少爺感情越好，這來日裡，少爺才能更好的照顧女兒。

看來，

日後她不能再攔著女兒和少爺親近了。

“姨娘，我回來了。”李姨娘正想著，便聽到了女兒的聲音，比起以往歡快了兩分。

很快懷裡抱著不少東西的溫茹便跑了進來，並且十分高興的給李姨娘展示著自己帶來的東西，“……姨娘，這些都是哥哥送給我的。”

李姨娘聽著女兒嘰嘰喳喳的話，眼見著女兒比往日更活潑，她心裡也是高興的。

甚至心裡有些自責先前，她是不是有些過於小心了。

畢竟女兒可是很喜歡少爺這個哥哥，學女紅的第一天就說過，要給哥哥做個漂亮的荷包。

溫茹不知道李姨娘心中所想，她今日很高興，因為哥哥不但送了她好些好玩的東西，還說以後要教她讀書識字呢。

她把這個消息告訴李姨娘。

若是以前的話，李姨娘的第一反應自然就是不許，不過眼下聽著，卻覺得這是讓女兒和少爺加深兄妹之情的好機會。

不過還是要和老夫人和夫人那邊說一聲。

……

阿瑤也是才問了才知道，溫茹如今都已經八歲了，竟然還沒有開始讀書認字。

這怎麼能行的？

不過眼下男子讀書的書院和私塾都不算多，那女子書院就更沒有了。

普通百姓家裡的女兒，多半都是不認得字，而有錢人家，也都是請人到家裡教導，溫家的話，如今已經沒落，雖然日子過得比起普通百姓，要強的多。

但是家裡有一個讀書人，家裡即便是還有些存款，那也是要留給阿瑤將來科舉所用。

怎麼可能花費太多到一個丫頭片子身上？

阿瑤也知道溫家如今的情況，如今之所以能過得還算是舒坦，那是有周家那邊，三五不時的幫襯，就像是他每日去學堂的馬車，便是周家送過來的。

所以，

他打算每日抽出一些時間，親自教導溫茹讀書寫字，他給一個孩子啟蒙，那是妥妥的。等到他來日科舉有成的話，剩下的便也不用擔心了。

阿瑤是個行動派，

既是有了這般決定，很快也就行動起來。

本來溫祖母是極力反對，生怕打擾孫子，就連一向不摻和兒子事情的溫母，也不同意，理由和溫祖母差不多。

不過她們也十分好說服。

“祖母，母親，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教茹娘，不費什麼心思的，而且還能溫故一下曾經所學，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溫祖母和溫母一聽這話，便也不再反對。

事情也就這麼定下來。

……

而就在阿瑤教導妹妹開始讀書的時候。

周家，

周大夫人也是第二天就帶著女兒，到了城外的廣寒寺祈福，並且尋了廣寒寺最德高望重的枯葉大師，親自給周瑛看了看，並且誦經祈福。

周瑛也察覺出周大夫人的想法，行為上很是配合，並且佯裝著溫婉柔順下來。

嗯，雖然時隔久遠，她是有些記不大清楚現在的一些事情，但她卻十分了解周大夫人的性子，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性格？

所以，她扮起來沒有一點問題。

周大夫人看著自寺廟之行後，大女兒也慢慢恢複，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果然，先前瑛娘會說出那般話，果然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給衝撞到，以至於神思有些不清楚。

如今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