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聽人回稟, 說祖母派了人過來,還有點吃驚來著,不過她是個聰明人, 略一想,也就知道祖母派人過來的用意。
把人叫進來後, 問了問。
果不其然,
祖母那邊確實是擔心,她在莊子上住的時間門長的話,會讓宮裡的皇後不滿。讓她若無事的話, 還是早些回去。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祖母,讓她放心。”阿瑤笑眯眯的開口說道。
丫頭聽到這話, 也點頭, 很快就離開。
彆看阿瑤答應的十分乾脆,但壓根就沒把這話放在心裡,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
至於皇後那邊,她其實是不擔心的。
倒不是說皇後多喜愛她,嗯, 皇後也是喜愛她的,不然的話, 也不會給自己和楚蘭舟賜婚了。隻是她現在身份轉變了,成了皇後的外孫媳婦。
這對小輩姑娘的要求,和對外孫媳婦的要求,那可不是一個標準。
尤其嚴格說起來的話, 皇後直係的親人,如今也隻剩下楚蘭舟。
皇後的父母早已經去世,同胞哥哥也沒了, 如今承恩公府的當家主人,是皇後的侄子。兩人雖然是一個姓氏,但論起血脈關係的話。
現任承恩公可不如楚蘭舟。
皇後在這一點上也十分明白,所以她待楚蘭舟才更親近。
所以,
阿瑤心裡清楚,不管她做的多好,皇後隻要有心,也還是能挑出毛病來。
雖然說阿瑤也有那個本事,把人哄的高高興興,隻是阿瑤並不打算那麼做,委屈自己讓彆人滿意。
她可沒那個毛病。
況且,她隻需要每個月的初一十五,到宮中給皇後請安,日常的話,讓絮兒多注意,三五不時的往宮裡送點東西,聊表一下自己的孝心就行了。
其他的,不用太在意。
……
阿瑤在莊子上一呆就是兩個月的時間,期間門楚蘭舟在解決了手頭上棘手的案子後,也到莊子上,陪著阿瑤小住了兩日。
隻是他的性子和官職,都注定他不可能,也不會在莊子上久住,能住一兩日,便已經不錯了。
因而,
在楚蘭舟說自己要回去的時候,阿瑤倒是不意外。
“放心,我看你在這裡過得歡喜,如此,在這裡再多住些日子也沒什麼不可以。不用為了遷就我,而要回去。”楚蘭舟在看到阿瑤臉上的糾結後,嘴角勾了勾,如是的開口說道。
阿瑤是有點意外,楚蘭舟竟會這麼說,“真的可以?”
“嗯,至於外祖母那邊,你也無需擔心,我自是會解決。”楚蘭舟是多聰明的人,很快就領會了阿瑤話裡的意思,如是的開口說道。
“夫君,你真是太好了。”阿瑤笑著抱了一下楚蘭舟,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雀躍之情。
阿瑤是真有些意外,楚蘭舟竟是如此豁達通透的性情。最重要的一點是,在這個男尊女卑,皇權之上的年代裡,他絲毫沒有把女性當成自己附屬品的想法,相反的,他很能共情女子的一些想法。
在這一點上,
讓阿瑤尤為好評,畢竟在這樣的一個年代裡,能碰到一個尊重女性的男子,不說堪比大海撈針的難度,但也是萬裡挑一的那種。
楚蘭舟被阿瑤抱了一下,一時倒是有點愣住。
要知道他們夫妻成婚以來,相處的模式就是相敬如賓,阿瑤也是謹記一個做妻子的準則,和楚蘭舟是互敬互助。
多的便沒有。
如今,倒是有些過界了,不過楚蘭舟並不討厭,甚至心裡升起了一絲隱秘的歡喜。
送走了楚蘭舟。
阿瑤這裡繼續投入自己的研究。
嗯,沒聽錯,就是研究。
她在莊子上住的這些時日裡,並非是純粹的過來玩的,而是有正經的事情要做。身為女子,這大寧朝的禮教也嚴苛,她想做些出閣的事情,若無萬全的打算和破釜沉舟的決心,等待她的就是滅頂之災。
阿瑤並非是沒有那個能力,隻是不至於。
不過就這麼鹹魚似的過一輩子,阿瑤也是覺得有些浪費。再者,又叫她碰到了一個還算是誌同道合的夥伴。
既是如此的話,那不如找點有意義的事情。
一些穿越女做的那些什麼經商,靠著一些詩詞歌賦,揚名天下,出格的還要到青樓裡去逛逛之類的。這些阿瑤都沒想法。
她是打算折騰一下糧食。
阿瑤的這個念頭雖然說是一時之念,不過在有了之後,倒是越發的清晰了。若是她能改良糧種的話,於民於國都是大喜之事,且這種功德也不會讓當權者忌諱。
所以,
在到了莊子上後,阿瑤也是詳細的做了調查準備。
莊子上田地種植的都是什麼?年產多少?旱田和水田相差多少?等等之類的訊息。
很快的就得出了結論。
在大寧這裡,一石是五十斤,莊子上的田地畝產則在三石到四石之間門,也就說一年的產量才隻有兩百斤。
就著還是上好的良田之地。
若是尋常百姓家的那些旱地,畝產不過百十斤。
真真的是個低的驚人的數字,就著,還要交稅什麼的。真正得能落到自家手裡的,其實也就區區幾十斤罷了。
所以,在這裡百姓才會把田地當成自己的命根子。
真真的是生產力低下,也不怪,一石遇到災荒,哪怕並不大,百姓們都要苦的啃樹皮,賣兒賣女,若是遇到大災難,還會出現易子而食的慘事。
阿瑤低聲的歎了氣。
想了想,自己現如今能做的,提升糧食的產量,最簡單的方法其實就是施肥,什麼氮磷鉀複合肥之類。
隻是這裡不是現代,並沒有那些化工廠,即便是阿瑤的腦子裡有製作複合肥的辦法,但受到時代的限製,想要做出來,可沒現代那般的簡單。
而且施肥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想要真正的豐收,還是要改良一下種子,或者是找到高產量的食物最好。
土豆番薯玉米什麼的,眾所周知的高產量,阿瑤也打探了一圈,都沒有任何的發現。
這個暫時的指望不上,所以眼下隻能在肥料和改良糧種這一塊上下功夫了。
阿瑤的腦子裡其實是有相關的知識,但理論歸理論,實踐是實踐,真的做起來才發現,實驗不但耗錢好時間門,更是考驗人的耐心。
化肥還好一些,畢竟一些經驗老道的老農,給田地施肥,也都是各家有秘方。
那改良糧種,就真真的是難事了。
如此折騰了兩年的時間門,阿瑤才做出了點成就,經過了一係列的各種實驗,終於是研究出了耐寒耐旱的麥種,而且在水田裡研究的水稻,也有了些進展。
這讓阿瑤喜不自禁。
兩年的時間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以及精神力,總算是沒有白費。
而她研究出來的成果,也從楚蘭舟的手裡,第一時間門報告給了明德帝。這位已經臨近暮年的帝王,在知道後,自是大喜過望。
其實明德帝也是個有為明君,明察沉斷,從諫如流,且能恭謹節儉,是個不錯的皇帝。
難得是,一直到如今的暮年,明德帝也沒有因為年老而開始變得昏聵,耽於享受,而使得朝堂開始混亂。
這般的明君,阿瑤是願意相信一次的。
“你相信陛下,難道就不怕我私吞嗎?”楚蘭舟捏著手中的折子,笑著開口問了一句。說實話,在這之前,他是真的沒想過妻子真的能做出來,隻以為她打發時間門罷了。
卻沒想到,
隻不過兩年的時間門,她就給了自己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改良後的糧種,在上好的良田裡可多產七百斤,比之以前是翻了三翻,便是在下等的田地裡,畝產也有三百斤呢。還有水稻,也有了很大的進展,畝產如今也能達五百多斤,就著還是在不甚起眼的水田裡。若是放到了江南那邊土地肥沃的水田,或許還能更高一些。
可以說,隻單這份功勞,就足夠讓人青史留名。
但卻就這麼在他的手裡。
阿瑤笑著反問了一句:“那麼蘭舟,你會嗎?”她同楚蘭舟成婚也有三年的時間門,雖然相處的時日不算多,畢竟自她定下了目標,也開始忙碌起來。
楚蘭舟就更不用說,十足的工作狂。
因而,他們夫妻二人的相處的時間門,實在有限。
不過阿瑤自詡對楚蘭舟還算是了解。
他不會的。
“不會。”
楚蘭舟定定的看著阿瑤,堅定的回答說道。
“所以,我也不擔心。”
楚蘭舟聽到這話,笑了笑。
就如同阿瑤所想的一樣,楚蘭舟的折子遞上去後,自然是在朝堂上引起了十二級大地震般的震動,當然了,都是喜悅之色。
大寧如今說起來雖然是在盛世中,但誰會嫌棄糧食多呢。畢竟糧食多了,百姓的生活也能更好,若是他日再遇到災禍的話,也能活下去更多的人。
明德帝也更是高興,他晚年竟然能迎來這麼大的一封功德,他日史書留名,也有他濃重的一筆,畢竟這件事是發生在他在位時期。
當即明德帝高興也顧不上其他,幾日後的秋收,他甚至親自到了京城外,阿瑤的莊子上,看著那百十畝的田地裡,金燦燦的麥穗,幾乎都壓彎了麥稈。
風吹麥浪,一片金黃。
看的明德帝心中那是感歎萬千,他即便是金尊玉貴的長大,不懂得這些天地裡的門道,但看著眼前的麥田,也能知道,這一畝田產下來那絕對是豐收的。
好,真的是太好了。
明德帝自然來了莊子上,自然不可能不見阿瑤這個改良人,很是詢問了一番,而阿瑤也一一的對答。
聽得明德帝越發的惋惜,可惜阿瑤不是男子,不能踏入仕途,為天下百姓謀福祉。
對明德帝這話,阿瑤也隻是彎了彎嘴角,為百姓謀福祉也要分男女,這是什麼破理論?不過阿瑤雖然心裡腹誹不讚同,但面上卻沒說什麼,隻聽著。
在封建社會,皇權之上的年代,你同一個皇帝去講公平,怕不是腦殼有病。
不過好在明德帝雖然有著這個時代特有的想法,卻也沒有想過要抹殺掉阿瑤的功績,這一點上,讓阿瑤對他的評價高了不少。
倒是配得起他‘明德’二字。
而阿瑤也憑借改良糧種的功勞,身上的爵位也升了,如今她已經是和安郡主了,封地也有,就是清河縣所在的奉陽郡,如今都是阿瑤的封地。
阿瑤本人更是一夜揚名天下。
不是父貴子榮,也不是夫貴妻榮,隻是因為她本人。
-----番外-----
七年後,
也就是阿瑤的祖母病逝後的一年。
和安郡主陳玉瑤,病逝於嘉義伯府。
雖然說是病逝,但實則是無痛無病,是阿瑤自己選擇提早結束,所以外人看來的藥石無醫,生機一日比一日弱,實際隻是她自己的選擇罷了。
結發夫妻十年整,夫妻間門相敬如賓,楚蘭舟看著雖然消瘦,但依舊明燦美麗的妻子,起手,把她耳邊的鬢發攏了攏。
阿瑤看著楚蘭舟,雖然已經是而立之年,但楚蘭舟不過是氣質更穩重,眉眼倒是如她第一次見到的那般好看,她拉住楚蘭舟的手。
看著對方。
雖然沒說話,但楚蘭舟卻都看得懂。
十年夫妻相濡以沫,他們之間門並沒有愛情,不過十餘年的相處,他們成了彼此親近的人。
她也是把楚蘭舟當成親人來看。
如今要走了,她還真的有那麼點不舍得。
楚蘭舟就這麼看著阿瑤,看她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他手心裡的溫度也一點點的變得冰涼,再看了一眼,不會再睜開眼,和自己笑鬨的人。
總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塌了一塊,空洞洞的,疼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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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
“請母親安。”一個才十二、三歲的半大少年走進內堂中,溫聲請安說道。
少年生的很是俊秀,眉宇間門生的有幾分肖似徐駿,也有幾分劉萱的影子。少年正是劉萱和徐駿所生的嫡幼子,徐郵。
“我兒快起來。”已經年近四十的劉萱,歡喜的看著兒子,忙開口說道。
而後便拉著兒子,開始詢問這大半年時間兒子在白鶴書院讀書的情況,雖然看著兒子面色紅潤,便知道他在那邊過得不差,但總要親口問一問,才能放心。
更不用說徐郵可是劉萱年近三十才生下的孩子,且寶貝著呢。
“母親,您放心,我在那邊一切都安好。老師還言說,我金科可以下場一試,便是不中,也能積攢些經驗來。”徐郵如是的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劉萱更高興了。
雖然說兒子如今已經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侯爺的身子骨也不大好,兒子即便是不走科舉之路,也能富貴榮華一生。隻是他兒子有讀書的天賦,永安侯府雖然比起以往是沒落了一些,但也還是富貴人家,自是能給兒子最好的。
她才不會因為兒子已經有後路,就縱著他,那樣隻會害了他。
就像是她那個好嫡姐的兒子一樣,小時候也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這長大了,卻成了一個縱情聲色的公子哥兒,甚至到最後虧空了身子,就這麼沒了,連個子嗣都沒有留下,可歎可悲。
不過劉萱可不會為他惋惜,徐醇落得這樣的下場,那都是那娘親造下的孽。
先是為了劉家,為了他,無辜的坑害了一個無辜姑娘的性命,選了她為繼室,卻又處處的防著她。她都說了,嫁入永安侯府後,不會立刻生子,但她那個好嫡母,卻在她備嫁的時候,在她的吃食裡添了寒涼的東西。
彆說兩三年,她嫁入永安侯府後,調養了足足八、九年的時間,才生下自己的孩子。
期間門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聽了多少嘲諷?
念著血脈親情,她本來不打算對徐醇做什麼?畢竟自己也養過這孩子幾年,但他隨了嫡姐的深心思,竟然敢對她兒子動手,她的郵哥兒,可是他親弟弟,比他又小了那麼多,壓根對他構不成威脅。他卻不肯放過,既是如此的話,她也隻能送那個孩子,通她母親團聚了。
其實她也沒多做什麼?
畢竟想要一個人學好或許有些困難,但想讓一個人學壞,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
所以,
徐醇死了,年不過十九,連個子嗣都沒留下。
如今公公婆婆也都已經相繼的離世,夫君上了年歲後,也不大管內宅的事情,如今這永安侯府裡,她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