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喬薇還有另外一個考量,就是她現在真的想從這裡逃離。
哪怕隻是暫時的,至少給她一小段時間,讓她去喘口氣。
現在運動才隻蔓延到縣一級,農村應該還沒有被覆蓋。大規模的上山下鄉也尚未開始。
眼下這個階段,農村反而還寧靜祥和。
喬薇也真的想去透一口氣。
但是嚴磊很不放心。
放她去縣裡,去政府機關,去領導們面前,他都很放心。可在沒有他陪同的前提下,放她去他的老家,他很不放心。
“算了,等這邊穩定……”他非常猶豫,“再……”
可他自己其實也知道,所謂“穩定”是一個非常難以達成的狀態。而且,家裡寫信給他,其實就是希望他能回去帶著他爹去城市裡的醫院看看病。
這腰疼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今年特意寫信來,說明就是很嚴重了。
“我去吧。”喬薇說中了他的擔心,“老家人生個小病都不當回事的。會特意寫信來告訴你,就是很嚴重了,最好能立刻得到治療。”
喬薇說的都是真的。
因為喬薇是看過原文的啊,她有上帝之眼。
她知道嚴磊父親是什麼病。
原文的主時間線其實很短,畢竟隻是一篇披著年代文皮的甜寵文。前年冬天,也就是原主去世半年左右的時候,有天嚴磊下班回家,看到林夕夕在他家院子裡。
炕是熱的,飯也是熱的。嚴湘穿的很暖和也很乾淨,被照顧得很好。
嚴磊怔了很久。
第二天去跟趙團長說,他願意娶林夕夕。
趙團長和楊大姐故意放林夕夕去嚴磊家生活做飯照顧嚴湘,就是為了個林夕夕謀個好婚事,果然成功了。
然後原文的主要故事都發生去年這一年,也就是十年運動開始之前。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林夕夕通過無微不至地照料嚴磊父子,尤其是把嚴湘照顧得像親生孩子一樣,打開了嚴磊的心門,完成了甜寵成就。
正文故事的主要甜寵時間線,就是去年的一年。
然後今年大運動開始,但因為林夕夕並沒有像她一樣去了博城縣裡工作,所以縣裡發生的事都跟主角們無關。
實際上今年春節開始不放假了,但嚴磊這樣的乾部本來春節就要堅守在崗位上。他本來就是計劃過完春節之後帶林夕夕去老家見見父母的。
結婚一年,帶新的妻子去見父母,也是對新妻子的一種認可吧。反正原文裡林夕夕是非常高興的,覺得自己的婚姻更穩固了。
回到老家,嚴磊的父親的腰痛的確更嚴重了,但還沒有現在這會兒這麼嚴重。
但巧得很,林夕夕前世的婆婆也是這個病,林夕夕一眼看出來了,直接勸嚴磊帶老人家進城看病。後來果然查出來是這個病。
嚴磊非常感激林夕夕,對她更好了,在家裡人面前處處維護她。
林夕夕不僅穩穩樹立了自己的賢惠名聲,更把甜寵成就推到了高峰。
這趟老家之行回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林夕夕就懷孕了。
這時間趕得……其實喬薇隱有猜測。因為林夕夕後面生了一大堆孩子。所以結婚第一年林夕夕都沒有懷孕,喬薇現在猜測很可能是那一年嚴磊在節育。
二婚家庭就是這樣,搭夥過日子,注重的是實際的利益。在那個時候,嚴湘的利益顯然比二婚妻子的利益對嚴磊更重要。
所以到這趟老家之行,嚴磊才徹底放下心防,讓林夕夕懷孕了。
正文到林夕夕摸著大大的肚子,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就結束了。
年代甜寵文都會特意避開那十年的,默認的規則。
後面的內容,林夕夕生了多少孩子,一大家子有多麼幸福,以及一筆帶過的角落裡安靜沉默的嚴湘,都在番外裡。
非常標準的模板一樣的年代甜寵文。
結果事情落在喬薇身上,全不一樣了,整個基調都不一樣了。
就不該走出小鎮。
像林夕夕那樣縮在小鎮裡,渾身都是粉紅泡泡,多好啊。
喬薇歎息。
她還有一些微微的愧疚。
因為事情太多,她的心神全都用來關注大事了,竟完全忘記了嚴磊在老家還有一大家子人,還有一個生病的父親。
而且要不是因為她的關係,黃增嶽不肯放她回區裡,嚴磊可能也不會去爭取做博城縣的軍代表,就不會被這些事絆住,不能回家帶老父親去就醫。
種種綜合在一起,喬薇決定替嚴磊回去這一趟。
想到老人的病,嚴磊也沒有彆的路可走。
他再三猶豫,最終同意了:“那就……托給你了。”
然後又考慮了嚴湘。理論上來說,為著給老人治病,不帶嚴湘去是最省力的。
可是嚴湘這個孫子自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見過爺爺奶奶。情理人倫上來說,不帶他去又說不過去。
真是處處糾結。嚴磊這樣行事果決的男人,面對這種家庭內部的困難,都難以抉擇。
喬薇說:“我帶嚴湘去吧。擱在彆人那裡太長時間,我也不放心。”
最終就這麼定了。
喬薇首先得回單位去請假。
黃增嶽說:“嚴團給我打電話了,你就放心去吧。”
他給她批了個假條。
喬薇拿到假條,說:“還沒恭喜你。”
革命委員會已經成立了。實質上就是替代了原來的人民政府,成為了新的政府。
按規定,革委會要由三方力量組成:革命乾部代表,革命群眾代表,軍隊代表。
落實到具體的職位上,會有一個革委會主任,一個第一副主任,和若乾其他副主任們。前兩個職位都是隻有一個人,最後的職位“若乾”的數量是沒有具體限製的。
關常委現在是革委會主任了。
黃增嶽則是
第一副主任。一人之下,也可以說他一步登天了。
喬薇恭喜他。
黃增嶽臉上卻依然很平靜,一如從前一樣沉穩可靠,他說:“還跟以前一樣。”
一樣嗎?
辦公室裡好像也都恢複了工作狀態。
可喬薇知道再也不會一樣了。
她謝過了他,轉身準備走,忽然又停下腳步轉回來:“袖章有嗎?”
黃增嶽的眼睛裡有了笑意,眉間也輕鬆了起來。他拉開抽屜,取了個新袖章扔過去:“給你。”
喬薇一把撈住,晃了晃:“謝啦。”
她拿著黃增嶽批的條子去辦休假,走廊裡遇到了現在的一把手關主任。
“主任。”喬薇頷首。
“喬來了啊?”關主任一臉和藹地關心她,“上禮拜說身體不舒服,現在好了沒?”
“好多了,但是家裡有事,請了個長假。”
“喲,嚴重嗎?有情況跟我說啊,彆張不開口,能給你解決的,儘力給你解決。”
喬薇覺得她可能一輩子也做不到像關主任這樣。
能對同一個人陰險算計,又親切關懷。
但假笑還是可以的。
喬薇現在已經沒有了恐懼感。
嚴磊出任了博城縣的軍代表,他代表軍區說話,沒人敢輕視。她已經不是普通的軍屬,她是博城革委會軍代表的妻子。
姓關的除非腦子有問題了,才敢再對她下手。
虛偽客套的寒暄之後,喬薇去辦理好了休假,拿到了介紹信,離開了單位。
走出大門,她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這棟二層的建築。
雖然不高,但是占地很廣。是典型的政府辦公大樓的風格,端正、對稱,帶著威嚴。
喬薇扭過去頭,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嚴湘聽說要回爸爸的老家,感到很新奇。
他從出生就沒見過爺爺奶奶和彆的親人。有時候爸爸單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提一提,但提的也不多。
他對未知的地方總是充滿期待的。
嚴磊對此感到既欣慰又擔憂。
因為嚴湘太小了,有什麼事的話,他幫不上忙。
但終究難不倒嚴磊,他是有辦法的。
他給喬薇和嚴湘買了臥鋪票,給她準備好了全國通用糧票,幫她收拾了行李。
告訴她:“村支書你喊他二叔就行。他跟我們家雖然不是本家,也都是姓嚴的。我都安排好了,有事你找他。”
喬薇有點遺憾地說:“衛生局的李局也關起來了,新上來的人不熟。要不然找李局,說不定老家那邊衛生係統能走走什麼關係呢。”
現在就是太亂。一個人塌台了,彆人都要跟他劃清界線的,誰也不敢沾了。
好在是夏天,衣服薄,行李少。一隻藤編的手提行李箱,一個行李包就能把東西裝齊全了。
楊大姐聽說她要一個人帶孩子回家去帶公公治病,感動得不行。對趙團長感歎說:“我真是小看了喬啊。”
她帶著林夕夕給她烙了好幾張肉餡餅,每一張都做成方形的,專門比著飯盒的尺寸做的,裝了滿滿一飯盒給她:“路上吃。”
趙團長這次是真的服氣了。覺得嚴磊又洗衣服又做飯的,其實也不虧。
一直到把喬薇送到火車站,嚴磊都緊張得不行。
喬薇失笑:“你怕什麼?”
嚴磊歎氣:“你一個人出遠門,我實在擔心。”
這時代隻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能機會有能力出遠門。很多人一輩子沒走出過自己出生的地方,一輩子都沒坐過火車,甚至對坐大火車這件事都感到敬畏。
嚴磊囑咐她:“錢彆丟了。”
“放心。”喬薇說,“你知道我放在哪了。”
作為看過原文的喬薇,因為有上帝視角,所以為了避免發生一些惡心人的事,直接找裁縫做了一個小布袋,掛在脖子上,貼身。
等丟錢了再鬥什麼奇葩極品親戚,沒意思沒意思,直接從根源上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