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嚴磊帶了好幾個飯盒去營部, 提前跟食堂打了招呼，晚上過去取，已經裝好了。結算了錢和飯票, 滿滿地拎著回家。

回到家打量喬薇：“還好吧？”

有些女同誌例假時候疼得根本起不來。喬薇倒還好, 似乎沒有過這種情況。但她例假也不會跟他說, 從前沒分屋睡的時候都是看到她鋪小褥子便知道了。夫妻間並沒有談過這個事。

喬薇也想到了，這個時候必然是有月經羞恥的。估計就是夫妻也很少談這個話題吧, 尤其他倆感情還不好。

對跟自己要一起生活的男人，喬薇還是有點要求的。

喬薇薇已經對他進行了基礎改造, 大大地改良了他的衛生習慣。現在喬薇接手了, 需要進一步精雕細琢。

“第二天量會很大, 一站起來跟開閘似的, 嘩嘩流血。”喬薇歎氣, “也沒個舒服的地方能坐著。躺床上又怕漏。”

嚴磊把飯盒擱在桌上：“咱們鎮上沒有鼓搗家具的店。這個禮拜天鎮上有大集, 到時候看看, 應該能有。要沒有, 我去青山鎮給你買。那邊有家具鋪子。”

“也不敢碰涼水。”喬薇眼巴巴地看著他。

不是喬薇矯情, 是因為手壓井和自來水不一樣。手壓井抽的是地下水, 冰涼冰涼的，喬薇是真不敢姨媽期碰。

嚴磊已經在解製服的扣子了, 聞言瞥了她一眼，一副了然神情：“知道了, 不用你洗碗。”

看見沒！這樣知情識趣的男的才配當男主！

喬薇開心了：“謝~謝~。”

怪裡怪氣的, 老夫老妻還說什麼謝謝。嚴磊嗤了一聲, 進屋去了。

喬薇能感覺得出來，和前幾天相比，經曆了昨晚的親密之後, 嚴磊不再緊繃了。

他整個人是鬆弛的狀態。

人在自己的家裡，面對至親的人，就應該是這樣才對。希望他以後都不要“凜冽”、“冷峻”了。

果然吃完飯不用她洗碗。

隻是正洗著碗，趙團長的愛人楊大姐過來了。

嚴磊回家後，喬薇就把院門栓上了。她本來沒有這個栓門的意識，白天林夕夕站在門口聽她給嚴湘講故事，讓她才有了警惕心。

幸虧她當時留了個心眼，沒講《葫蘆娃》。要不然就會被林夕夕發現她不是原來的喬薇薇了。

現在，林夕夕以為嚴磊的愛人還活著是她自己的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就這樣，挺好的。

嚴磊洗碗呢，嚴湘個子太小根本夠不到門栓。喬薇不得已還是起身了，一起來就感覺身下“嘩”地一下，那感覺彆提了。

沒有護翼的刀紙，超級沒有安全感！

打開門，外面是楊大姐，喬薇笑著請她進來：“嫂子怎麼來了？”

楊大姐邊往裡走邊說：“有事找你……哎，小嚴怎麼洗碗哪？”

嚴磊也喊了聲“嫂子”，頓了頓，才說：“誰洗都一樣。”

在自己家裡怎麼都無所謂，被彆人看到多少還是有點難為情吧。畢竟時代大環境是女人在屋頭操勞，男人抽煙翹腳。誰也不能脫離了時代去。

喬薇親熱挽住楊大姐的手臂，擋住她視線：“找我什麼事啊？走，咱們去屋裡說話。”

拉著她往屋裡去，免得嚴磊尷尬。這時代能夠放下來臉來做家務的男人得小心嗬護，不能讓他被彆人的眼光影響了。

果然楊大姐嘴唇動動似乎還想說什麼，但被喬薇拖著走，想起來自己是來求人幫忙的，便沒說什麼，跟著進屋裡去了。

“我是想跟你借點東西。”她說，“我們家夕夕，老趙呢想給她安排介紹對象。夕夕沒什麼像樣的衣服，她的衣服都是鄉下帶過來的。我想著你裙子多，能不能借一條給她穿。”

這時候借東西相親很常見。

喬薇小時候聽自己姥姥講過，從前姥姥去姥爺家相親的時候，瞧見姥爺家院子裡晾著被子，廚房裡有面缸，覺得雖然窮也不是完全過不下去。

結果嫁過去才知道，相親那天看到的被子和面缸都是借來的，就為了相親用。

喬薇笑眯眯說：“不用借。”

“我這兩天收拾衣櫃，有幾條裙子穿不進去了，正琢磨著要送給誰呢。你知道，我這也沒有妹妹侄女的。這裙子好好的也不能扔了吧。正好你來了，那就拿去給小林穿。”

喬薇其實不太能理解貶低自己將要送出去的物品的這種做法。但這是媽媽教她的。媽媽說是姥姥教的。

那個時代就那樣。你看人家窮沒有被子蓋覺得可憐，不能直接拿一床被子直不楞登地送給人家，要拿煙先燙個洞，然後對那人說“哎呀你看這被子燙了個洞我不想要了，你拿去吧”，然後兩個人稍稍推一下，對方就欣然接受了。

大概是為了讓對方接受得沒有心理負擔？不覺得另一方是在施恩？

不管怎麼樣，反正姥姥和媽媽嘮叨的東西喬薇記住了，沒想到有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一天，正好拿出來用。

果然這麼一說，楊大姐表情都變得舒展，嘴上卻推辭說：“你咋還穿不進去，我瞅著你也沒胖啊。”

喬薇笑眯眯去打開了衣櫃，扒拉了幾條布拉吉出來給楊大姐：“喏，你看看。”

“都是抖抖布啊？”楊大姐一看都愣了，“還這麼新啊……”

她以為喬薇要送人的裙子會是穿得很舊的，哪知道都是半新的，還是抖抖布。

喬薇本就是想借機處理掉那些化纖布料的裙子，她說：“不新啦，主要是穿不進去了已經。你瞧瞧，給小林穿合適不合適？”

林夕夕要相親，她可是要大力支持的。

她們兩個，一個穿越女一個重生女，最好能夠錯開，彆為了同一個男主打起來。

男主有男主光環，女主要是也有女主光環，對喬薇來說可是個麻煩事。喬薇是真心地、衷心地希望林夕夕不要隻盯著嚴磊。

“哪能不合適呢。”楊大姐說，“真的不要了呀？”

其實真論起來，雖然身高差不多，林夕夕因為常年在家務農，身體結實豐滿，反而喬薇更纖瘦單薄一些。

但楊大姐可不擔心林夕夕穿不進去，她眼睛亮著呢，所謂穿不進去就是一個說辭罷了，誰還不明白。

瞧，大家其實心照不宣。隻是抖抖布比彆的料子貴，楊大姐要再確認一下才踏實。

喬薇說：“當然。你瞧著小林能穿不？”

“何止啊，”楊大姐高興地說，“彆說夕夕了，歸置得好，過兩年英子都能穿。”

衣服都是姐姐穿完妹妹穿的，誰家都這樣。喬薇的主觀意願是給林夕夕，但到了楊大姐手上就不由她控製了。

嗐，隨她們去吧。

楊大姐笑嗬嗬地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嚴磊正在用毛巾擦手，跟她打招呼：“嫂子回去了？”

“回去了，回去了。你忙。”楊大姐帶著笑走了。

拿人手短，進屋之前還想對嚴磊刷碗這件事發表兩句意見呢，這會抱著人家給的抖抖布裙子好幾條，就假裝看不見了。

嚴磊瞅著楊大姐那神情，知道不管她跟喬薇在屋裡說了什麼，一看就知道她是滿意而歸的。

等喬薇送走了楊大姐栓好門栓轉身回來，嚴磊問：“她拿走的什麼呀？”

楊大姐空著手來的，抱著東西走的，嚴磊好奇。

“要給小林介紹對象，想跟我借條裙子。”喬薇說。

嚴磊剛才明明看到了楊大姐抱著裙子離開的，還是下意識地說：“借了哈？”

主要是因為喬薇薇不常跟彆的軍屬有這種來往，她常常冷口冷面的，彆的軍屬知道她看不起人，有這種事也不來求她。

沒想到因為這次的事，陰差陽錯地她開始跟趙團長愛人走動來往了起來。

“沒借。我直接送給她了。”喬薇說，“正好那幾條裙子我也不想要了。”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回屋了。大衣櫃還敞著呢，嚴磊瞧了瞧，有點吃驚：“都給她了？”

竟然空了一半，嚴磊心細，更是注意到她給楊大姐的就是那幾條抖抖布的布拉吉。

他問：“怎麼就不喜歡了？”

哪個姑娘會不喜歡抖抖布的布拉吉呢。喬薇薇穿著走在鎮上的時候，年輕姑娘都是用羨慕的眼光看她的。

喬薇說：“就不喜歡了唄。”

她就是單純地不喜歡化纖，沒想到這句話嚴磊完全誤解了。

因為喬薇經過這次的事件後，變化太大了，她還說過“當以前的我已經死了”這種話，她現在把那些抖抖布的裙子都送人了，在嚴磊看來顯然是從精神上都要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

嚴磊很高興：“今年還沒買新裙子吧？下次去市裡再買，多買幾條。”

喬薇：“？”

不知道莫名其妙高興什麼。

“幫我燒壺水。”她說，“我不能碰涼水，我用溫水擦擦，都是汗。”

嚴磊更高興了，眼睛閃亮地就出去燒水了。

這回喬薇倒是知道他為什麼高興。今天早上起來，胸口脖子好幾塊痕跡呢。

不過……喬薇還是覺得，這男的真好哄。

楊大姐回自己家，先探個頭，瞅著林夕夕不在院裡。廚房有動靜，應該是在廚房裡收拾呢。

這外甥女的確也乖巧勤快，從她來了，楊大姐就能喘口氣了。

趁著林夕夕不在院裡這空檔，楊大姐趕緊抱著幾條裙子跑回屋裡去了。

英子還納悶：“媽抱個啥進屋了？”

剛子：“不知道。”

華子：“做賊似的。”

趙團長溜達回臥室：“乾嘛呢？鬼鬼祟祟的。沒借著？”

他還以楊大姐被喬薇拒絕了，沒臉，才行跡鬼祟。

楊大姐卻喜氣洋洋，嗔他：“當然借著了，不是，呸，不是借的。過來瞧。”

趙團長過去，皺起眉頭：“借這麼多件乾嘛？一件就夠了。”

“跟你說了不是借的。”楊大姐得意，“小喬送給我的。”

趙團長愣了：“送你乾嘛？”

“切。”楊大姐說，“當然感謝我幫她帶嚴湘，好幾天呢。”

心理學上有一種現象，彆人幫了你的忙，你不一定跟這個人親近，甚至有可能內心裡想疏遠這個人。

但是反過來，你幫了彆人一個忙，你對那個人就會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親昵。

楊大姐現在就是這樣，她本來跟喬薇也就是個普通的關係。自從幫喬薇帶過嚴湘之後，看著喬薇就親近了。

“開玩笑呢。”她笑嗬嗬說，“小喬穿不進去，所以都給我了。”

趙團長伸手撚了撚料子，發現全都是抖抖布，嘟囔了一句：“這麼多都不要了？敗家娘們。”

楊大姐給了他一肘子：“說什麼呢。小喬還這麼年輕，打扮打扮怎麼了，又不是打扮不起。人家又沒這麼多孩子養。”

更不像她婆家，這麼多親戚，大姑姐那邊伸手要錢特彆張得開口。誰叫趙團長的娘早死，大姐帶大他的呢，相當於半個娘。

她八卦說：“你都不知道，剛才我過去，你猜是誰在洗碗？是小嚴！”

趙團長：“啊？”

擱在以前，楊大姐大概會跟他一個表情，接下來就會說“喬薇這婆娘真是好吃懶做，嚴磊怎麼是個妻管嚴”。

可現在，拿人好幾條抖抖布裙子，一條就得七八塊、八九塊錢，楊大姐無比順暢地說：“小嚴真是愛老婆。”

又讚歎：“喬薇這女子啊，怪有福氣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