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杪抽空之餘,看了一眼老皇帝現在在乾什麼。
然後樂了:【老皇帝還誇太子是個人才呢!】
身旁,襄陽公主那種驚駭之色差點藏不住。
我爹?他因為這事誇我哥?!
不遠處,權老也疑惑地抬起眉毛。
不能吧?據他觀察,陛下不是這種性格啊,知道太子在乾這事,他能趕太子去跪宗廟。
然而太子信了。
太子胸膛一挺。
除了我娘之外,我爹果然最愛我!
【不過是建立在他不知道那個給會館出謀劃策的人是太子的基礎上!】
【他還說等把出謀劃策的人抓到了,就流放到川渝、雲貴或者遼東哈哈哈哈哈哈,等太子上位了讓太子把人撈回來施恩。】
“!!!”
太子迅速把胸膛一縮。
川渝、雲貴、遼東……這些可都不是什麼好地方,去了就是受苦。
當然,如果他爹知道是他搞得鬼,那確實不會流放受苦了,但一定會把他吊起來抽。
還是溜吧。
完好的那隻腿,悄悄往旁邊挪了挪,然後被熱情的踹匠一把攬住肩膀:“走!好漢子,腿都壞了還來踹布,一家子生計都擔在你身上吧!咱們去看總首們怎麼和包頭商議我們的工錢!到時候你也能多扯二尺布,回去給嫂子、孩子做套衣服!”
太子乾笑了兩聲,嘴裡乾巴巴地說:“不用,我相信總首們不會少了我的份兒——我突然想到我媳婦兒今天生娃,就先走了!”
說完,邁著自己的瘸腿,跌跌撞撞,身殘誌堅地迅速離去。
踹匠在他身後大為震驚:“這兄弟是不是唱過戲的!這跌步用得漂亮啊!”
*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的。”
“我還是來了。”
太子深深歎口氣:“許郎,打個商量吧,你想去哪兒玩?我讓你當那個地區的巡按禦史,過個一年半載再回來?”
許煙杪懵了一下:“什麼?”
太子本來隻是隨口一說,突然越想越覺得自己這麼做可行,興致一下子高昂起來:“我之前不是說有機會帶你去揚州玩嗎?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現在吧!”
許煙杪:“啊???”
【話題是怎麼到這裡的?】
但他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最近就先不去了。”
這回輪到太子懵了一下:“為甚?”
許煙杪不是總想找機會偷懶嗎?這可是他眼裡的“公費旅遊”啊!
許煙杪:“土豆過幾天就出苗了,我想親眼看一看。還有紅薯,還有玉米。”
襄陽公主:“噗……咳!”
太子一揮袖,好似輕描淡寫:“沒關係,我自己去。現在就出發。勝仙,你幫我和爹娘說,晚飯我就不回去吃了。”
他瀟灑一轉身,然後差點閃了腰。
權師?!太子劇烈咳嗽起來:你……太傅怎在此?
權應璋:哦??[,我看到許煙杪鬼鬼祟祟的,就跟過來了。”
【我哪裡鬼鬼祟祟了!!!】
許煙杪不服。
權應璋直接忽視過去。
他看著太子,連眼梢都眯了起來:“太子殿下……這是打算去哪兒啊?”
太子咽了口口水:“太傅,我這是……”
【哈哈哈!逃課去網吧,被老師抓到了吧,哈哈哈!】
太子眼眶一陣濕熱。
我為什麼會被抓,你心裡沒點數兒嗎!不給我想辦法,還在那兒說風涼話!
【可惜了,如果我是太子,我就和權公說,我找到了那個經常用東宮廁所還偷懶不衝的人了,正準備去抓他呢!】
權應璋猛地看向許煙杪。
就連太子也不假哭了,心裡不知道有多暗喜。
他們兩個——或者其他東宮很多官員都受夠了那個上茅房不衝水的人了!
特彆臟,特彆臭,特彆沒有素質!
但不管太子在東宮強調多少遍,那個上茅房不衝水的人還是經常不衝水,我行我素。
‘等本宮把人抓到了……’太子惡狠狠地在心裡念叨:‘本宮一定一拳頭狠狠砸他腹上,打得他彎下腰去。再一腳踢在他的膝蓋上,讓他跪倒在地!跪著認錯!’
【嗯?怎麼都盯著我看?】
太子向襄陽公主使了個眼色,襄陽公主不解地歪頭,仿佛自己完全看不懂。
太子:“……”
有好朋友就不要親哥了是吧!
太子“啪”地上前,自力更生。拉著許煙杪到一邊,低聲說:“許郎,這次你得幫我,不然讓太傅告到我爹那兒,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許煙杪心虛地笑笑:“好,我應該怎麼幫?”
——畢竟是他把鬼子引到這裡來的。
太子低聲:“我今晚在東宮設宴,請東宮所有臣子,你也來,替我向太傅說情可行?”
許煙杪很謹慎地看了一眼太子,思索過後,點頭:“那我試試,能不能成也不一定。”
“沒事,試試就行。”
*
晚上,東宮亮起了燈。
一輛輛馬車停在皇城門口,大臣們徒步而往東宮去。
——本朝和其他朝代不一樣,其他朝代東宮屬官是專門擔任的,但大夏,是由朝中重臣兼領東宮屬官。
許煙杪這次沒有搞特殊,老老實實走去東宮,路上還順便聽聽那些大臣的閒聊。
聽到這邊:“畜生也通人性。我家養得那條大黑狗,在我家五姐出生後,天天圍著那張小床,有它不認識的人湊近,它就一直叫。家裡的貓也不許靠近。便連麻雀從窗戶飛進來,它也一定要趕出去。”
許煙杪“哦豁”一聲,心裡猜測這大概是廣西那邊的官員。那邊
的人會管女兒叫“姐”,通常是排行+姐。
又聽到那邊:“姓崔的算什麼懼內啊,左春坊的孟蘇孟子平那才叫夫綱不振。他在家不僅包攬了丫鬟小廝的活兒,還被自己夫人非打即罵。聽說之前他親自下廚做了一碗雞蛋粥給他夫人,他夫人吃了一口嫌燙,直接一巴掌就甩過去,那天孟子平上朝都頂著半邊巴掌印。”
許煙杪本來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真的嗎真的嗎!這也太凶了吧!】
東宮官員一號:“真的啊!我記得他娶的是山東濟南府同知的女兒?此女不是以靜嫻聞名?”
【虛假宣傳?就像是一米七一說快一米八這樣?】
東宮官員二號:“哎呦!原來是假的!那孟子平真是能忍,這都不休妻。”
【那說不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東宮官員一號:“仁兄說笑了,這……”
急急刹車。
剛才誰在和他們對話來著?!
【誒?不說了嗎?去其他地方聽聽!】
東宮官員一號和二號對視一眼,汗水嘩嘩落下,比天被扒開個口子,銀河滂落還誇張。
還好還好!剛才誤打誤撞,沒有說一些會引起小白澤誤會的話。
*
許煙杪飄去東宮官員三號身後,聽對方說上次東宮設宴那個酸菜餡餃子特彆好吃,這次他要吃三大碗!
【哇!真的這麼好吃嗎!記下來!】
東宮官員三號正要笑著點頭,眼角瞥見許郎從他身邊走過,直奔四號去,當場嚇得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差一點!
東宮官員三號的驚恐簡直奔射而出。
但凡他點頭快上那麼一個呼吸,能聽到心聲這事就暴露了。
想提醒四號,但看了一眼距離,隻能愛莫能助,並且在心裡默默祈禱不會出事。
*
四號和五號說:“我感覺我好像不太記得事兒了,今晚過完東宮宴,便向陛下請辭。”
五號:“啊?可少卿你才不到五十……”
四號:“我也不想。可若不及早致仕,往後公務上出了差錯……”
【老皇帝絕不會輕饒!】
五號:“你怎麼也這麼——”
【誒?這麼什麼?這麼不能抗壓?】
“……”
當然是這麼稱呼陛下。
五號和四號對視一眼,對話時都客氣了許多,謹慎地挑揀著每個文字的使用,好方便萬一沒注意,對上了許煙杪的心聲,還能及時找補。
*
為什麼設宴東宮呢?
畢竟如果設在酒樓,萬一上茅房不衝水的是東宮裡的宮人怎麼辦?宮人可沒辦法全部叫出宮去。
雖然這種可能性比他爹突然在民間冒出一個真愛還小,但是!萬一呢!
太子滿臉凝重。
隨後,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彆讓本
宮逮到你!不然你就是兵部尚書,本宮也照打不誤!”
前兵部尚書,現左丞相黎黔:“啊欠!”
揉了揉鼻子。
奇怪,他最近沒著涼啊?
……
在太子的示意下,許煙杪那一桌被不停地上水果、冷飲、湯品等一切利尿的東西,終於,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許煙杪憋不住去了趟茅房。
再然後,他觸發了關鍵詞。
【可惡,有點不太想上……】
【之前好像有人好幾次都在裡面上完廁所不衝水……這人今晚沒上廁所吧?】
來了!!!
太子頓時像熱石上的螞蟻一般,坐都坐不安穩。
權應璋握緊了自己的拐杖。
——他特意換了個鑄鐵的!一路拄過來累得兩隻手來回換,不打夠本簡直對不住這兩隻握筆的手。
東宮其他官員同樣虎軀一震,目光灼灼盯著茅房方向。
都是苦茅廁不衝水久矣的可憐人。
今晚就要水落石出了嗎!
【我翻翻。哇,這個上茅廁不衝水的人怎麼這麼能狡辯,說自己不衝是因為要急著回去工作,把畢生精力奉獻給工作了?工作狂也不能不衝水吧!】
在場官員的目光立刻投向了號稱“拚命三郎”,天天在衙門待到亥時才歸家,現在是全席中慌得最厲害的那個——吏部尚書兼太子賓客,周春。
周春汗如雨下,拚命回憶自己有沒有做這樣的事。
他明明記得他沒有乾啊!
但是許煙杪這麼信誓旦旦,會不會是他做了但是忘了?!
這這……
吏部尚書越想越不確定,越想越心驚膽顫。
許煙杪憤憤:【真是太不要臉了!我看人家周春周尚書加班比他多多了,每次也衝得乾乾淨淨啊!】
吏部尚書差點把手裡的筷子擰成麻花。
原來平冤昭雪是這種感覺!
儘管是許煙杪帶來了這場危機,但此時他隻想握住許煙杪的手,含淚說一句“許青天,本官的清白,從此分明了”。
【噢噢,不過也可能是年紀大了忘事,所以嘴硬找補一下。不過每次都帶書進去,一看就是好半天,這個年紀了很容易得痔瘡誒。】
許煙杪震驚:【而且說是愛書,但是有時候沒手紙,居然沒搖鈴叫人,而是直接撕書擦屁股……用得還是很珍惜的藏書,這是什麼新型“愛你就要羞辱你”的普雷啊……】
樂學士——其實現在應該喊樂郎中了,在之前的官職調動中,他也在其中,被調去兵部,當了郎中。
他就經常帶書進茅房裡看,一看通常就是一刻鐘起步。
樂郎中簡直大受震撼。頂著滿場的死亡視線,他恨不得許煙杪現在不在現場,然後他可以憤怒地喊出來:老夫沒有!!!
雖然你說老夫年紀大了可能忘記衝水老夫無法反駁,但是老夫絕不可能拿藏書擦屁股!!!老夫年輕時候,在外面沒紙又叫不到人,用褻褲都沒用書!!!老夫絕對不可能……
等等,老夫確實……不可能……吧?許郎上次說的那個老年癡呆症,好像說是不但會讓人經常忘事,還會性情大變……樂郎中坐立難安,汗流浹背。
【找到了!】
許煙杪高興地說:【上茅房不衝水的司農少卿!今晚沒進廁所!】
【太好了!他今晚沒上過東宮的茅房,我可以放心了!】
司農少卿兼右春坊右司諫韓逸愣了愣,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抬頭一看,隻見太子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頗有其父風範。
再往左一看,差一點就解釋不清的吏部尚書,手背上青筋暴起,隨時可以暴揍他一頓。
再往右一看,樂郎中表情凶惡,看他看過來突然狠狠瞪他一眼,緊張地把帶來席上的書往懷裡塞了塞。
“嘶——”
現在,司農少卿身上的每一塊肉都在跳。
許煙杪無憂無慮地去了茅房,司農少卿慢慢地放下筷子,舉起雙手抱住腦袋:“能輕點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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