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踱步過來, 拍了拍大理寺丞的肩膀:“節哀?”
畢竟,他聽說過,大理寺丞的夫人可是低嫁。人本身性格又強勢, 誰也欺負不來她,家裡又是疼女兒的……大理寺丞隻能吞下這個苦果。
嘖嘖, 怪不得許煙杪那麼感慨, 這些僧人確實很會挑選客戶啊。
【居然還有!這夫人自己去了一趟不算,還推薦給了自己的閨中密友,然後閨中密友再推給閨中密友……】
【我……我要笑死了,原來口碑是這麼起來的啊!】
能笑出來的, 除了許煙杪, 是真的不多了。
好幾個大臣想到自家夫人是大理寺丞夫人的密友,或者密友的密友, 或者密友的密友的密友……
許煙杪繼續翻八卦, 突然靈光一現:【玉龍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懂了,玉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麼個玉龍寺啊!】
“噗咳咳咳咳——”
老皇帝嗆了口水, 咳個不停。
玉龍……
老皇帝臉色扭曲。
不!我不想懂這個!
群臣嘩然。
“這……”
“怎麼會是這個玉龍……”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這個寺廟必須關了!回去我就向陛下上折子!”
和夫人恩愛的官員從來不擔心綠帽子問題, 但一些對夫人冷暴力, 或者花心,或者技術差勁的官員,此刻臉綠得發油發光,一個勁回憶之前家裡有沒有蛛絲馬跡, 透露出來他們夫人還忠貞不忠貞。
——他們也不敢瞎懷疑啊,同在朝堂裡的嶽父大人還冷笑著虎視眈眈,頗有一種,你們誰瞎猜疑我寶貝閨女, 我就先扇死誰的意誌。
而已經板上釘釘的大理寺丞夫人……
大理寺丞夫人的父兄圍住了他。
“賢婿,莫怕,不論她在外面如何胡鬨,為父隻認你這一個女婿!”
“妹夫啊,女人嘛,都是愛玩的,隻要好好守著家裡,她遲早會收心。”
大理寺丞:你放屁!你怎麼不讓你夫人出去玩啊?!
熟悉的台詞一句句落下來,句句都是他或者他爹他娘對他夫人說過的,看著嶽丈和大舅子身上壓他一頭的官服,他隱忍地拱了拱手:“不錯。娘子、娘子她還年輕……”
……
“哈哈哈哈哈哈——”一道笑聲傳來。
眾人下意識:許煙杪笑出聲了?
第一道念頭就是:不妙!這要怎麼給他找補啊!說他吃了毒菇,產生幻覺行不行?
再仔細一看,發現根本不是許煙杪,是吉安侯。
老皇帝脫口而出:“終於有人被氣瘋了?”
眾臣:“……”
不是,陛下,你這個看熱鬨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兒?
老皇帝乾咳兩聲:“看朕作甚。”
看熱鬨啊!
那吉安侯大笑之後,指著美婦人,聲色俱厲:“你們等著!尤其是你這個淫僧,你的淫寺勾當陛下和諸位同僚都知曉了!你就等著你們的寺廟被查封,你們這些妖僧都被丟去服勞役!”
美婦人神色微妙了一瞬,沒有說話。
那俏主持就是這時候來的。
他先是給皇帝行禮。
隨著他的動作,那無一處不優越的身材躍入人眼。
一眾男人面上表情十分複雜,又有震驚,又有欣賞,自慚形穢之中硬憋出三分不屑。
隻有許煙杪這個叛徒還在:【哇哇!這身材,不愧是專門做這行的!一定天天鍛煉吧,好敬業!】
眾大臣心情激蕩:叛徒!!!
在他們沒注意的角落裡,一些被動靜吸引過來的貴婦都盯著大師,舍不得移開目光。
某些沒去過玉龍寺的貴婦已經忿怒了。
這種好地方!怎麼不推薦給姊妹!怎麼,我看著手裡沒錢嗎?!
*
受了胡人影響,大周這個前朝風氣開放,婦女的貞潔觀念整體來說十分淡泊,《周書》上太後不耐宮廷寂寞,擇選有才氣且相貌英俊的男寵的描寫不止三兩個例子。
最讓人瞳孔地震的一個例子,便是周靜帝對母親靈太後長時間門公開招某些朝臣進後宮相會,還將美貌男子閹了充進宮中而不滿,認為母親禍亂宮闈,聯合部分朝臣將靈太後的男寵全都殺了,引起靈太後的不滿,直接鴆殺了周靜帝。
太後如此,後妃和朝臣或帝子有染的事跡也不絕於史書。公主亦多有男寵,縱然是寡居期間門,也不忘會見美男子。這些事,已令世俗從羞於啟齒轉為麻木。
這樣的風氣,直到王朝中後期才有所收斂。
到了大夏,如今才開國三十一年,自然深受前朝影響,明著來不敢,但貴婦私底下豢養面首這種事情並不罕見。
玉龍寺就是抓住了這個“商機”。
俏主持站到吉安侯面前,但看到吉安侯對他恨不得殺之後快的神情,還有吉安侯身旁那八個兒子,以及四五個男性親戚,掂量一下雙方差距,坦然地退後兩三步,又退後三四步,才開口:“這位施主,什麼淫寺,怎得血口噴人!”
他不著痕跡地挺了挺胸:“我們玉龍寺絕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們的僧人,不過是容貌雄偉,通曉些許音律,能歌善舞,又身強體健,善解人意罷了!”
眼見周圍的夫人們臉上意動之色明顯,他心滿意足地收回目光,轉而正義凜然地看著吉安侯:“侯爺!你雖是高官貴胄,我們雖隻是卑微的方外之人,卻也不能任你這般汙蔑!”
他擲地有聲:“我們不過是太慈悲善良,見前來上香的夫人愁眉不展,為她們排憂解難罷了!”
晴空萬裡,明媚的日光折射在那潔淨光頭上,差點閃瞎吉安侯的狗眼。
不過這點,許煙杪可以給他們作證。
【他這麼說……也不完全是錯的,來玉龍寺的貴婦……也有不少人是來找解語花……呃,解語草的。】
一眾臉綠的大臣:你看我們像是高興的樣子嗎?
難不成找人聊聊天就不算偷情了嗎!
所以到底有誰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許煙杪求求你了,說一下吧,好歹讓我們死個明白啊!
那些臉不綠的大臣也扭扭捏捏看向許煙杪。
想、想聽!
吉安侯不想聽!!!
吉安侯狂暴了。
“打!打死這對奸夫【淫】【婦】!”
美婦人的宗族似乎子嗣不豐,如今身邊隻有三瓜倆棗男性親屬,吉安侯那邊足足有十三個大漢,眼見著平衡不足。
——護院倒是不少,但雙方都有護院,分不清強弱。
不過,吉安侯身邊,他那八個兒子面露難色,猶豫不決。
——畢竟對面可是親娘!
許煙杪疑惑地想:【這八大金剛愣著乾什麼呢?吉安侯又不是他們親爹。】
八大金剛:“……”
恍然大悟!
然後,“轟轟轟轟——”像是一群鐵牛,跑到親娘面前,怒視吉安侯。
【很好。】許煙杪點評:【血脈不對,而攻守之勢異也!】
大夏君臣:“……”
這個時候大喊打起來是不是太不給大臣/同僚面子了?
太子一拍大腿:“誒呀!怎麼光說不練?”
老皇帝:“咳咳!”
太子:“啊,打起來了!嘶,真用力!不過怎麼隻是護院在打!主子呢!主子也動動啊,難不成上戰場的時候也這麼躲士兵身後?”
老皇帝:“咳咳咳!”
【大概是怕了吧,畢竟現在就是十打五了。】
老皇帝:“咳咳咳咳!”
太子:“那個護院!他居然用猴子偷桃!太過分了!他對面那個人看著還年輕,不知道有沒有孩子,這要是傷了,罪過罪過……哎呦!這招雙指叉眼插得厲害!哎呀!怎麼被躲開了!”
老皇帝:“咳咳咳咳咳!”
許煙杪:【猴子偷桃?哪呢哪呢!】
老皇帝:“咳咳咳咳咳咳!”
太子:“在……”
老皇帝:“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肺結核一樣的咳嗽終於引起了吃瓜群眾的注意,一人齊齊回頭。
太子遲疑了一下,依依不舍地從袖袋裡抓了把瓜子遞過去:“一起?”
老皇帝瞪眼。
我是要說這個嗎!
接過瓜子,嗑一口。“呸——”老皇帝吐出瓜子皮,指點江山:“這打得不如我當年。那個穿灰衣服的,如果是我在那個位置,我就……”
*
吉安侯怒喝:“雜種!賤人,你以為多了八個雜種我就會怕你嗎!”
吉安侯:“上——”
突然感覺不太對勁,左右轉頭一看。
嗯???
人呢?怎麼是空的?
再回頭,發現帶過來的兄弟堂表,都齊刷刷後退一步,在他身周留下極大空檔。
吉安侯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你們在乾什麼!打啊!”
兄弟堂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又後退幾步。
開什麼玩笑,對面那麼多個壯漢呢!
吉安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忙看向他大哥——唯一沒動那個,很受傷:“哥!你可是我親大哥!”
他大哥:“沒錯,我是你親哥,不是送死的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