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起床去上朝,垃圾皇帝不乾人事。】
許煙杪往懷裡揣了個蒸餅,頂著風走進朝房,往角落裡一坐,開始啃餅。
順帶用係統提供的八卦下飯。
【按察僉事釣了十五天魚都沒釣上一條,哈哈哈哈哈哈,這釣魚技術也太爛了!】
【兵部尚書不洗澡不沐浴不換襪子已經有七天了,昨天晚上終於被老婆踹出房門了,難得啊,居然忍了七天,是我我不能忍。】
【嘖嘖嘖,太常寺卿……】
“咳咳。”
許煙杪抬頭,恭恭敬敬起身:“不知鄭卿有何事要交代下官?”
太常寺卿鄭鵬捋了捋胡子,微笑:“許郎啊,這個蒸餅是哪家買的,吾聞著香。”
“哦哦,是……”
許煙杪說完餅,太常寺卿又問他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好,眼底下好像青了,問完黑眼圈又問他公務處理的難不難,問他今天天冷怎麼穿得這麼少是不是家裡下人怠慢了……
從吃穿關心到住行,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聊到該上朝了,太常寺卿才捋著胡子笑嗬嗬地道彆。
許煙杪偷偷歎氣。
【太常寺卿居然還是個話嘮?聊的我都沒時間看八卦了。】
【算了,先上朝吧。】
許煙杪看向前方,正好看到太常寺卿的背影,不管怎麼看都覺得對方今天碰到了好事,走路帶風,腳步都快樂了很多。
還看到……兵部尚書幽怨地看著太常寺卿?
【嘶——】
【難道……太常寺卿和兵部尚書有什麼你愛我我結婚我不知道你愛我你爬上高位隻為了給我一個幽怨眼神的曾經?】
“砰——”
太常寺卿好像一個不慎踩到了褲腳,摔個大馬趴。
許煙杪連忙收起那些有的沒的的想法,跟著其他官員上前去關懷摔跤的太常寺卿。眼角餘光瞄到兵部尚書站了個最遠的位置,站的特彆……特意?
【這是……避嫌?此地無銀三百……】
兵部尚書突然拔高聲音:“鄭卿可還好!”
太常寺卿立刻答複:“還好還好,多謝黎兄關懷!”
一個微笑,另一個也在微笑,充斥著成年人間虛偽客套的關懷。
許煙杪偷偷啃了一口餅。雙眼放光——
【藕斷絲連!藕斷絲連啊!】
原諒他吧,在遲早會被當科舉舞弊拖下去午門斬首的時候,他也就隻能看看八卦混混日子了。
反正這些事情他就在心裡逼逼兩句,絕對不會說出去。問題不大!
【我就說他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曾經,果然,一方摔跤,另一方按耐不住要關懷的心情了吧!】
【哦哦!笑容又僵住了,是發現自己不慎泄露心思,亡羊補牢嗎?】
許煙杪啃著餅,看著兵部尚書問候完太常寺卿後就轉身繼續往門口走去,腳步之利落,轉身之乾脆……
許煙杪踮起腳,穿過厚厚人群眺望一眼兵部尚書的背影,輕輕眨一下眼。
【奇怪,怎麼感覺兵部尚書那麼像是落荒而逃?怎麼還在擦汗?】
他當然不會把自己在心裡開的小劇場當真,那些東西都是百無聊賴中,自己逗自己開心的玩意兒而已。
【難道……】
從許煙杪身邊經過的好幾個人不由自主繃緊身體。
【是朝堂裡出了什麼變故?】
剛想完,許煙杪就聽到身邊傳來好幾聲輕輕喘息,好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許煙杪往旁邊讓了兩步,滿臉莫名其妙。
*
許煙杪是個穿越者。
還是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跑個一千米八分鐘才能跑完的廢材穿越者。
至於穿越者必備技能,什麼煉鐵煉鋼,什麼手搓火藥,什麼水泥、熱氣球、蒸汽機……他通通不會。
唯一幸運的是,他有個係統,雖然沒啥用,隻能提供提供八卦,但有金手指也算不枉為穿越者了。隻不過,這個係統……
【喂,喂,係統,你能聽到嗎?】
【滋滋……滋滋……係統故障……滋滋……】
今天也是沒辦法聯係係統的一天呢。
許煙杪習以為常地關掉係統,整了整官帽,低著腦袋跟在隊伍最後去參加朝會。
原身今年十七歲,不算什麼少年天才,下場科舉完全是來吸取經驗,熟悉考場流程,誰想到先是一場千年難遇大水災,十幾個郡遭了災,老皇帝善心大發,考生們直接保送舉人,參加會試。原身便是其中之一。
又因為會試落第率近十年來高達九成,朝廷為了科舉的發展以及官員的供給,製定了一係列科舉落第政策,譬如會試落第士子依舊享有功名,譬如會試落第者可入國子監肄業,然後,可以選擇連續參加會試直到考中,或是等待時機,說不定就有機會分撥到各政府部門觀政。
原身……運氣再次爆棚,進國子監後,沒多久就因吏部缺人,被提溜去填充官職,成為吏部司務(從九品)。
——就是負責收收文書,登記雜事,分交各司辦理。
【像我這種小官,也不知道太常寺卿今早發了什麼瘋,來找我聊天。】
上方傳來禮官大大一聲:“跪——”
許煙杪跟著其他人一起跪下去,
“拜——”
便又跟著拜下去。
估摸著是老皇帝出場了,許煙杪好奇地抬眼偷看,什麼也看不到,四周熙熙攘攘一片人,隻能看到身前的屁股。
許煙杪下意識——
【好翹的屁股。當官不僅看臉,還看屁股嗎?】
肅靜的禦道兩側出現七八聲咳嗽,好像是被口水嗆到,突兀之下響起。
“……”
金台之上,一片沉默後,太監傳出老皇帝諭旨:“近些日子,京師轉涼,諸肱骨且注意身體,切莫受寒。”
便又是一連串呼謝與跪拜,感謝老皇帝的關心。
許煙杪熟練地跟著其他人做,熟練地心裡活動:【不是傳言老皇帝脾氣暴躁,喜怒無常嗎?剛才那幾聲咳嗽算禦前失儀了吧,居然都不計較,這脾氣挺好了的啊。】
一側頭,許煙杪看到有人在不停擦汗,頓時愣住。
【這……老皇帝有這麼嚇人嗎?】
寒冬臘月的,嚇到人出汗?
擦汗那人已經快哭出來了。不止他,許煙杪發現自己身邊的人要麼大冷天額頭冒汗,要麼身體輕輕發抖,最誇張的是右手邊那位仁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副自己命不久矣,要被上位者拿去出氣的樣子。
許煙杪:?
就在這時,眼淚啪嗒啪嗒掉那位仁兄小聲地說:“許郎……”
許煙杪努力微笑,壓著聲音:“兄台何事?”
仁兄吸吸鼻子:“某覺得……陛下春秋鼎盛,絲毫不見老態……你覺得呢?”
許煙杪:??
許煙杪繼續微笑:“對。某也覺得。”
【怎麼突然說這個?這附近有錦衣衛暗探?他要透過錦衣衛表忠心?】
【不過,真不愧是能混到朝堂上的人,真能睜眼說瞎話啊,老皇帝今年六十有三,恐怕白頭發和皺紋都不少了,還可以臉不紅地說絲毫不見老態……】
思緒一發散,許煙杪趕緊回神,定睛一看,仁兄已經捂住臉往地上俯拜,手背抵著額頭,看不出來他有沒有繼續在哭。
金台之上又是一片詭異沉默。
兩三息後,太監傳話:“禮成——”
“起——”
百官頓起。
就是起的動作……一個個仿佛是迫不及待下做出來的舉動,急得不行。
老皇帝開始和百官商議事務。
——說是百官,實際上就是二品大員,二品以下官員沒資格在這種場合上和皇帝進行對話。
一項項事務安排下去,事關天下百姓命運的政策就在這禦門之下誕生,或是讚同,或是否決……
他們在左右這個國家。他們在支配天下萬民。
而他隻能站在泱泱人群中,聽著會議內容,等著回去後會發放到他手裡的文書,然後沒有過多的體溫殘餘,奔向全國各地。
思及至此,許煙杪心下一蕩。
【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當大佬,支配一下國家和人民。】
【我要努力!】
【我要奮鬥!】
許煙杪抬頭看了看青天白日,想到今早三點起的床,吹的風……
【嗯……】
【算了。就我這種廢材還是躺平吧。不知道老皇帝什麼時候才能下朝,好餓啊。找個事情打發打發時間……】
【看八卦去嘍——】
許煙杪興奮地打開係統,沒有看到其他人驚恐的眼神。
【哇哦,皇上昨天剛得了一個十六歲的貴人誒!一樹梨花壓海棠!老當益壯!而且被翻紅浪一整晚沒睡,現在聲音還能這麼激昂有力!厲害了!】
【這貴人居然還曾經是太孫的外室,哇哇哇!太孫還懂掐腰紅眼文學!】
【哇哇哇哇!太孫闖進爺爺後宮……嘶——趁著老皇帝上朝的時候搞上了!搞快點搞快點!怎麼沒視頻……】
【誒?怎麼沒聲音了?】
許煙杪小心翼翼抬頭,偷瞄四周。
【發生了什麼?怎麼跪了一地?皇帝呢?】
皇帝去後宮捉奸了。
朝臣們在心裡補了一句——
被你支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