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4 章 Chapter 28(1 / 1)

謝黎這輩子沒這麼累過。

精神上的累。

謝啟則完全是個撒嬌怪,不知廉恥,也不知疲倦。

謝黎仔細回憶了一下他對她說過的話,發現這小子不僅智力跟青少年差不多,邏輯也像嬰兒一樣簡單直白,基本上每句話都在向她討要什麼。

從“我想要你抱抱我”到“我想要你給我選名字”,再到“我想要繼續”。

他想要什麼,她就給什麼,居然就這樣讓他趁虛而入。

……可能這就是性-癖吧。

對她表白的人當中,不乏成熟英俊的男性,她卻偏偏喜歡上了一個缺愛的撒嬌怪。

隻能說,性-癖如此,怪得了誰呢?

結束後,謝黎強忍住倦意和胸口的脹痛,起身去洗了個澡,然後戴上一次性手套,去清理衣櫃裡的蘑菇——她實在無法忍受跟這玩意兒共處一室。

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抓住時,明顯感到這玩意兒活物似的彈跳了一下。

謝黎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她迅速後退,警惕地盯著那些詭異的紫蘑菇。

昏暗的光線下,那些蘑菇似乎變得更加豔麗了,煥發出一種奇異的生機,仿佛剛剛吃飽喝足一般。

最後,是謝啟則洗澡回來,拿過她手上的垃圾桶,幫她清理了裡面的蘑菇。

那一下彈跳幅度太大,幾分鐘過去,謝黎手臂還是麻的,嗓音也有些發澀:“你有沒有感覺……”

謝啟則看她。

“算了,”謝黎擺擺手,“你等下記得洗手。洗兩遍,這玩意兒不知道有多臟。”

謝啟則點點頭,然後目光不自覺下移,實質一般,釘在她鎖骨往下寸許的位置。

她剛剛受到驚嚇,忘了給睡衣係扣子。

謝黎:“……”

說他智商低,邏輯像嬰兒,他還真把自己當嬰兒?

謝黎鑽進被窩裡,面無表情無視了他的目光:“記得洗手,鎖門,收拾衣服,爭取明天搬家……對了,鍋還在灶上,你等下洗完手,記得把鍋洗了。”

謝啟則唯一的優點,是在家務方面任勞任怨,一聲不吭地全部應下。

謝黎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睛。

睡到一半,她想到創業基金的事情,又猛地坐起。

剛好這時,謝啟則做完家務,爬上床,剛鑽進她的懷裡,準備睡覺,被她一把推開。

謝啟則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他鑽進被子裡,像是要以此逃避創業。

謝黎正要用“願望”把他釣出來,下一秒鐘,隻覺得胸口一陣刺痛。

不等她發怒,謝啟則已經坐了起來,神色冷靜地說道:“說吧,我聽著。”

……仿佛嬰兒般迷戀某樣事物的,不是他一樣。

謝黎嘴角微抽。

這是她第二遍對他說這件事了,他卻像記憶力隻有七秒鐘的金魚般,問出了

跟第一遍一模一樣的問題:

“真的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

謝黎:“……對,條件是兩周內回本。”這話她也說過一次了。

說完,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個記憶力,這個專注度,這個自控力……謝黎忽然知道,為什麼有的家長會想儘辦法提高孩子的注意力了,因為注意力不集中,確實難成大器。

謝黎委婉地提醒道:“……兩周內回本沒有那麼簡單,先想想你要創什麼業吧。”

謝啟則這才想起重點:“我有多少創業基金?”

總算問到點子上了。

謝黎作為新晉億萬富翁,眼也不眨地說道:“你想要多少?”

“一個億。”

謝黎:“……”

智商不高,胃口挺大。她行善積德小半輩子,才中了一個億的獎金,還小心翼翼地確認了好幾遍會不會被噶腰子,他居然張口就要一個億,也不怕閃了舌頭。

謝黎狠狠瞪他一眼:“哪有這麼多,重說。”

“那就十萬塊吧,”謝啟則說,“夠了。”

可能錢太多,真的會視金錢如糞土吧。謝黎以前過得精打細算,咖啡能喝速溶的就不喝現磨的,能吃合成的就不吃有機的,恨不得一塊錢掰成兩半花,現在卻有種十萬塊不過是九牛一毛的感覺。

十萬塊,給就給了,不會對她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嗎?

謝黎神色恍惚一下,莫名想到了修。

修是這個世界最有錢的那一類人。

他的財富不是以數字計算,而是以影響力為單位——隻要他想,隨時可以讓一個靠農業為生的小國陷入停擺狀態。

有錢到那種程度,多少錢才算得上他眼中的九牛一毛呢?

有人賺錢,就有人被剝削。

人性是否就是這樣被異化的呢?

這些想法如同一閃而逝的焰火,在她的腦子裡閃了一下,就迅速消逝了。

謝黎想了想,說:“我給你一百萬,一個月內回本,可以做到嗎?”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做不到。她正好可以觀察一下他的消費習慣,然後手把手糾正他的金錢觀。

謝啟則卻面不改色地說:“可以。”

……大言不慚的小子。

謝黎無奈地摸摸他的腦袋,心想,他以後可怎麼辦。

算了,自己慣的,也隻能自己養了。

謝黎做好了謝啟則會虧得血本無歸的準備,誰知,僅僅兩天的時間,他就賺回了本金。

謝黎:“???”

嚴格來說,甚至不到兩天——除去等錢到賬的時間,他其實隻花了一天,大部分時間還浪費在了購買設備上。

是的,他的創業很簡單,買了幾台設備,登上一個加密貨幣的交易網站,然後通過高頻交易迅速回本。

對普通人來說,“高頻交易”是一個極其陌生的概念。

大概原理是,利用信息技術,在極短的時間內——往往是幾毫秒,甚至幾納秒——大量買入賣出,賺取微小的價格差異,從而累積成巨大的利潤。

聽上去簡單,似乎任何人都可以靠“高頻交易”發家致富,但怎麼篩選加密貨幣,怎麼通過算法分析價格波動,怎麼在毫秒內完成巨量的交易,需要非常專業的知識儲備才能做到。

謝啟則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高頻交易”的概念呢?他又是從哪裡買到支持“高頻交易”的設備的?

又是誰給了他支持高頻交易的算法?

還是說,他本來就懂這些知識?

那是否說明,他已經恢複記憶?

那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謝黎不想懷疑謝啟則,但他最近確實變得有些奇怪。

謝黎覺得,得找個時間跟他談談。

但很快,她就無暇顧及謝啟則的異樣了。

——有人在跟蹤她。

他們搬到了沿海城市,雖然海洋已被汙染得差不多,偶爾甚至能看到海浪在陽光下折射出詭異的七彩光芒,銀白色的沙灘上也是一片死寂,無法再像過去一樣“趕海”,不時還有塑料袋、塑料瓶、啤酒罐被衝上岸,但這確實是一座宜居城市。

謝黎在海邊買了一幢彆墅,裡面有壁爐,有鋼琴,有玻璃花房,還有一個私人沙灘——完美杜絕了享受日光浴時,睜眼就是塑料袋的情況。

最讓謝黎滿意的是,臥室是全景房,四面都是單面落地玻璃,早上醒來就能看到波瀾壯闊的大海。

晚上,則可以一邊喝冰鎮啤酒,一邊踩著溫熱濡濕的沙子,在閒聊中安然墜入夢鄉。

還有比這更愜意的生活嗎?

買下這幢彆墅時,有那麼幾秒鐘,謝黎腦中確實閃過了一個想法——從此與世隔絕吧。

什麼都彆管了。

就這樣過一輩子。

但她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尤其是有錢以後,做好事更加沒有後顧之憂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她在醫院花的錢,已經可以辦一個資深VIP,享受豪華單人病房——這些VIP裡,除了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隻能說,幸好謝啟則在創業,這段時間不在家,不然看到她見一個救一個,估計會跟她鬨脾氣。

可能因為做的好事太多,斷了某些人的財路,她總感覺,最近有人在跟蹤她。

慢慢地,不再隻是她的感覺。

仿佛貓捉耗子一般,對方甚至開始刻意留下痕跡。

一天早晨,謝黎醒來,像往常一樣衝了一杯咖啡——現在,她有條件喝現磨咖啡了,也沒跟自己客氣,用的是最好的咖啡豆,聞著有一股甜膩醉人的花果清香。

誰知,她剛喝了一口,就感到有異物碰了一下嘴唇。

謝黎以為是不小心濾下的咖啡渣,皺了下眉毛,又喝了一口,這一次異物感更明顯了,幾乎是重重撞上她的嘴唇。

謝黎想了想,還是倒掉了這

杯咖啡,打算重新衝一杯。

然而,杯子裡剩下的東西,卻讓她遍體生寒。

那是一團白色的不明絲狀物。

一層一層,黏稠的蛛網般,爬滿了杯壁。

——修的菌絲。

跟蹤她的人是修。

謝黎心口頓時像墜了一塊冰,連呼吸都是冷的。

她第一反應是給謝啟則發短信,讓他回來。

修一直想把她玩弄於股掌之中,找到她以後,絕對會去找謝啟則的麻煩。

——謝啟則是她最大的軟肋,修肯定會百般折磨他。

說不定,謝啟則已經被他控製了。

謝黎心臟急劇跳動起來,給謝啟則發了一條消息:【你在哪裡?】

沒有回複。

謝黎抿了抿唇,心臟跳得更加厲害了,後背上一片濕膩的冷汗,又發了一條消息:【收到請回複。】

她本想加一句“我很擔心”,又怕修看到這句話後,發現謝啟則對她很重要,然後變本加厲地折磨他。

這段時間,她過得太愜意了,如果不是咖啡杯裡的菌絲,幾乎忘了修這個人。

現在,修來到這裡。

多半是想……報仇。

謝黎閉上眼睛,把咖啡杯扔進水槽裡,按著額頭,深吸一口氣,走向客廳。

短短幾步路,她的思緒千轉百回,仿佛從平靜溫馨的生活中走了出來。

兩分鐘後,謝啟則的回複到了:【我在公司,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就好,儘快回來吧……我想你了。】

點擊發送,謝黎鬆了一口氣,伸手蓋住眼睛,躺倒在沙發上,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希望是她多慮了。

謝黎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坐起來,正要給謝啟則打個電話,確認他的安全,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沙發上。

這種感覺很奇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暈了過去,卻開始做夢。

夢裡,她睜開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醫院走廊,白色的牆漆,淡青色的地板。

走廊是筆直的,視角卻是傾斜的。每往前走一步,都會有種向後滑的錯覺,似乎無論如何也走不到儘頭。

她像幽魂一樣,飄進其中一間病房。

進去的一瞬間,她眼前的畫面瞬間變成了沉鬱的藍色。

……悲傷的顏色。

這時,一個女人猛地推開病房:“——醫生那邊怎麼說?”

謝黎眼睛被鮮亮的橙色刺了一下——這女人居然是橙色的,她的面孔模糊不清,整張臉龐隻能看到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巴,身體內部似乎燃著一團焦灼的火焰,從眼睛和嘴巴的孔洞中肆無忌憚地放射了出來。

一個男人站了起來。

原來就是他染藍了病房的顏色。隻見他面色凝重,整個人呈現出頹廢的深藍色:

“醫生說,現在還看不出來……要十多歲以

後,才能看出他是不是天才……”

“十幾歲?”女人一愣,隨即怒不可遏地叫了起來,“——怎麼可能要十幾歲才能看出來?朋友跟我說了,公司那邊有一套完整的潛能評估係統,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可以檢測出基因的潛力!”

男人支支吾吾地說:“你也說了,那是公司的係統……我們的基因畢竟是在黑-市上買的……”

“你也知道這是我在黑-市上買的?我半輩子的積蓄都搭裡面了,就指望他回本了!”

女人越說越憤怒,體內焦灼的火焰急劇升溫,化為暴怒的紅色。

“你先冷靜……”

“我冷靜什麼?”女人冷笑一聲,面孔紅得發黑,“我發現你們男的特彆喜歡裝好人。畢竟生孩子的不是你,你隻是動動嘴皮子,出一半基因錢和贍養費而已,當然可以表現得這麼冷靜。”

說到這裡,她眼洞幾乎變成可怖的黑色:“這要是從你的肚子上剜下一塊肉,卻發現還要等十多年才能回本……我猜你會恨不得把他吃了吧?跟我裝什麼呢,陰溝裡的臭垃圾。”

男人也暴怒了,身上的藍色越來越深,是一個隨時會打人的姿態:“那你要我怎麼說?我早跟你說了,公司壟斷了基因編輯,你自己不聽,一定要在買基因,要逆天改命!黑-市上的東西,怎麼可能比得過公司貨?現在生了個雜種出來,你不怪自己沒頭腦,開始怪我了?”

兩個人針鋒相對,互不退讓,吵得唾沫橫飛,汙言穢語輪番上陣。

幾分鐘過去,兩個人已完全變成黑色,是一對黑黝黝、空蕩蕩的人形陰影,令人毛骨悚然。

沒人理會保溫箱裡的嬰兒,甚至沒人看他一眼。

他隻是一個失敗的產物,一個因利益而降生的雜種。

賭桌上失去價值的籌碼。

謝黎走到保溫箱旁邊,低頭看向他。

毫無疑問,基因編輯是一項短視的技術,表面上可以通過修改基因,創造出高智商、無瑕疵的人類,實際上卻會削弱人類適應環境變化的能力,嚴重汙染人類的基因池。

隻有屠夫,才會大量繁育某一品種的家禽。

他不是這對父母的孩子,隻是他們精心繁育出來的“家禽”。

謝黎看著嬰兒,輕聲說:“可憐。”

假如這不是夢,而是現實,她會毫不猶豫地向那對夫婦“買”下這個嬰兒,給他找一對溫柔善良的父母。

他在這對夫婦手上,是不會好過的。

這個想法剛從她腦中閃過,眼前的畫面就發生了改變。

世界變成了單調的黑白灰。

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人人都是冷漠的黑色,看不清五官,也看不清具體表情。

……難道這是那個孩子的世界?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想,她看到自己正握著一支筆,在做報紙上最後一版的智力測試題。

謝黎知道這個智力測試題,這是生物科技招募天才兒童的手段——隻要

答對上面的題目,生物科技就會對其進行重點培養。

他似乎有極高的數理天賦,輕而易舉地答對了。

父母卻沒有把報紙寄出去——聽說,那些兒童都是封閉訓練,夭折率極高,一百個人裡隻有一兩個才能通過訓練。

他是他們翻身的唯一籌碼,可不能這麼輕易送出去。

兩個人窸窸窣窣商量許久,決定傾家蕩產,把他送到著名的公司學府去。

像是狂熱的賭徒,傾儘全力,最後一搏。

謝黎發現,他再也沒有看見過顏色。

起初,他可以清楚判斷出“父母”的情緒,並用顏色加以具象化——這其實是一種藝術天賦,就像有的作家聲稱可以看到字母的顏色一樣,然而長大後,他卻再也看不見色彩了。

他的天賦被扼殺了。

是誰殺死的?

不好說。

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允許藝術存活的世界。

他的父母賭贏了。

他成功入學,年僅十三歲,就成為了公司員工,同時也成為了同學口中的……“雜種”。

謝黎第一反應是謝啟則那句話,“你可以叫我雜種,這也是我的名字”。

難道這是謝啟則的回憶?

謝啟則十三歲就當了公司員工?

怪不得他知道什麼是高頻交易——

不。

不對。

時間過去太久,謝黎對修又沒什麼感情,自然早已忘記傅野說的修的往事。

但就在剛剛,她冷不丁想了起來——“雜種”也是修的蔑稱。

傅野說,修和公司的繼承人一起長大,難道這就是這座學府嗎?

這是修的記憶?

夢境還在繼續。

公司與公司之間的鬥爭,來來去去就那幾樣。

暗殺,威脅,竊取情報。

最高端的商戰,往往是以最簡單也是最血腥的方式——殺戮。

謝黎看到,他第一次竊取情報,整個人十分緊張,手背上青筋暴突,指骨泛白,手指一直在發抖。

如果他觸發警報,公司那邊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就像踹開一條沒用的狗。

幸好,他成功了。

第二次竊取情報,他冷靜了不少,至少手指不再發抖,隻是呼吸還有些急促。

第三次,第四次……他漸漸變得像專業特工一樣冷靜老練,結束以後,心率甚至沒有超過70。

要知道,不少人吃完飯,或是站起來走兩步,心率都不止70。

他小小年紀,冷靜得讓人害怕。

謝黎一直看不到他的正臉,隻能根據他的視線高低來判斷年齡。

第一次竊取情報時,他估計隻有十三四歲,第二次長高了一些,第三次、第四次,身高則沒有變化。

公司似乎使用童-工上癮,頻頻讓他去給一些臟事善後。

男生發育晚,十三四歲的年紀,身

高遠遠低於同齡的女生,他小時候又饑一頓飽一頓,有些營養不良,看上去隻有八九歲的模樣。

沒人會提防八九歲的小孩,又不是美國大片,現實中哪有那麼多低齡特工?

就這樣,他無聲無息幫公司處理了許多要命的隱患。

直到,他再也無法以孩童的模樣示人。

——他長大了,進入了公司內部。

謝黎像是潛隱於他體內的幽魂,看著他身量一點一點拔高,視線從仰視變為俯視周圍人。

小時候竊取情報都會發抖的手,也逐漸變得修長而骨節分明,仿佛玉石一般冷硬光滑。

就像看了一部傳記類電影,謝黎看著他出生,長大,世界由彩色變得灰白,受儘冷眼與折磨,卻又奇跡般嶄露鋒芒,穩步高升。

最後,站在了大廈的最頂端。

不知是她的想法,還是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一切並非注定如此。

假如一開始她不是旁觀者,而是真的救下了他,他不會被送入所謂的知名學府,淪為有錢人的一條狗。

表面上,他認為感情是無用的東西,對自己的苦難無動於衷,對父母的冷漠沒有任何不滿。

實際上,他隻是知道,沒人會對他付出真情——父母的感情,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感情,他連父母的感情都得不到,怎麼可能得到彆人的感情?

他並不是冷血的人,剛出生時,血液也是滾燙的。

但在那兩個可怖的黑影的注視下,他的血液很難不凍結,一寸寸變得冰涼。

父母希望他變得有價值。

於是,他竭力展現自己的智慧,表現出獨一無二的數理天賦,甚至做對了報紙上最後一版的智力題。

父母卻把他送進了公司。

一日是公司員工,終身為公司員工。

他為了討要一點點愛,自願步入了牢籠。

……太可悲,也太軟弱了。

還好他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修正自己的軟弱。

既然世界的底層邏輯是利益,那他就牢牢攫住所有利益,讓人們為了各自的利益向他俯首稱臣。

他逐漸變得自信、強勢,心如鐵石,堅不可摧。

直到遇見了她。

起初,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謝黎感興趣。

她根本無利可圖。

然後,他以為自己之所以會對她感興趣,是因為想要折磨和摧毀她。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人感激她,仰慕她,依賴她……他感到那些混亂激烈的情緒,隻覺得心臟如針紮,說不出的厭惡和煩躁。

他究竟為什麼這麼在意她?

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麼吸引了他?

是她的善良,還是她對暴力的渴望?是她的正義,還是她的愚蠢?

是她的機警果斷,居然可以朝他開一槍……還是,他在希望,當年也有這樣一個人,向他伸出援手,照顧和拯救他?

他是那麼貪婪,僅僅作為謝啟則被拯救,已經不能饜足內心瘋狂擴張的貪欲。

他希望,修也可以被拯救。

……

謝黎像被抽了一鞭子,得知真相的痛感從胸腔一路躥到頭頂,倏地睜開眼睛,從夢中驚醒。

她呼吸急促,頭發已被冷汗浸濕。

心臟怦怦狂跳,每一聲都震耳欲聾。

謝啟則居然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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