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1 / 1)

林蘇坐上了馬車,令他驚訝的是,陶承宣也在這裡。

“看什麼看!”陶承宣瞪著林蘇,“若不是我爹非要把我拉來,你以為我想來接你嗎?”

像你這樣的水平,鄉試也不過是做個陪襯而已!

陶承宣剛想對林蘇噴灑“毒液”,但對上林蘇的微笑,又默默把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實在是林蘇這張臉給他留下太深的心理陰影了,他有時候晚上做噩夢,一會兒是那青面獠牙的惡鬼,一會兒惡鬼又變成了林蘇的臉,對他陰惻惻地微笑,然後露出血盆大口……

陶承宣打了個寒顫,不自在地彆過臉去,這不彆不要緊,一彆頭就看到了林蘇身後的徐覃,陶承宣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這陰暗的氣質,渾身散發著的陰惻惻的氣息,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劉海,劉海裡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一眨一眨……身材瘦削,形如鬼魅,活脫脫的林蘇第二,不,比林蘇還要可怕,這家夥,簡直是惡鬼從地下爬上人間!

“他……是什麼鬼!?”陶承宣抬起手,顫巍巍地指著徐覃說道。

陶姑父訓斥道:“說什麼呢!這是道安的好友,徐秀才,你這樣指著人家像什麼話!還不放下!”

陶承宣聲音發顫:“不、不是鬼嗎?”

陶姑父:“光天化日的,哪來的鬼!”

說完陶姑父歎了一口氣,衝徐覃道歉道:“犬子月前大病一場,病愈不久,心悸易驚,常說胡話,無狀之處,還望徐小友見諒。”

徐覃搖了搖頭,說道:“無礙。”

聲音如刀斧鋸木,嘶啞難聽。陶姑父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陶承宣漸漸回過神來,想起來了這人的來曆,他暗罵自己不爭氣,又失了面子,於是重振旗鼓,咳了一聲,面上露出冷笑,譏諷道:“這就是那個奸……”

徐覃抬起頭看向了他,陶承宣直面了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烏黑的瞳孔幾乎占了眼球的大半,裡面沒有任何感情。

“奸、奸……堅強的徐秀才啊!”

可惡,陶承宣錘了車窗旁的木板,明明他來之前已經想了好多奚落話了,對林蘇的也好對徐覃的也好,必定極儘嘲諷,務

必要把林蘇囂張的氣焰打消下去,結果……第一步就慘遭失敗……

我就知道,林道安這家夥會交往的人,一定也不是什麼正常人!

林蘇看著恨恨瞪了他一眼,發覺他的目光後又迅速轉移視線癱在車榻上,突然變得喪喪的陶承宣,摸了摸鼻子,心裡茫然,剛剛,我有做什麼嗎?

“道安,在貢院裡吃得怎麼樣?晚上有沒有受涼……”林蘇露出無奈的微笑,繼續面對姑姑的噓寒問暖。

很快就到了城東,馬車停在了陶府門口,大家正要下車,卻聽到了外面傳來哭天搶地的聲音。

“承宣!是我啊,我是舅母,你來看看舅舅舅母啊!”

“承宣,承宣!我是舅舅啊!”

聽到這聲音,陶承宣頓時就是一僵。

卻聽林姑姑冷笑一聲,直直掀起車簾走了下去。

她看都不看地上兩人一眼,看向大門旁不知所措的下人們,皺眉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趕走!”

“是……”家丁們走上前,想要驅趕夏老爺和夏夫人。

“承宣!你的表弟,你的親表弟被人抓了,你救救他吧!”夏夫人推開家丁,披頭散發撲到馬車前。

見有人出來,她連忙抓住了那人的腿,期待地朝上看去。

“呃,你抓錯了。”林蘇尷尬地笑笑。

見到林蘇,夏夫人的臉扭曲了一下,咻地放開了手。

林蘇下了車,車裡又出來一個人。

“承宣……”她又抬頭看去,卻見是一個不認識的書生,渾身陰森森的,黑黢黢的眼睛看得人心中發慌,她的話停在口中說不出來了。

緊接著,陶姑父也走了出來。

夏夫人的眼睛又亮了:“親家,親家!你救救我們吧!救救文彬!他是你看著長大的啊!”

陶姑父居高臨下地看著夏夫人,臉上依舊微笑著:“夏夫人,你忘了,我們已經斷親了,這聲‘親家’,還是不要亂叫的好。”

說完扒開夏夫人的手,走到了地上。

“承宣、承宣,你出來啊!救救舅母啊!”

車裡卻始終沒有動靜。

“好了,來人——”林姑姑剛要喊下人,卻被夏夫人尖叫著打斷了。

“你這個賤人!下三濫的東西,不過是個繼室,就這麼見

不得前人的家裡好嗎!”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夏夫人不停咒罵著林姑姑。

“嗬,”林姑姑冷笑一聲,“你不是到處都在宣揚我是個惡毒的繼母、刻薄的繼室嗎?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一個刻薄的繼室是怎麼對待前人的親眷的!”

夏夫人大叫:“賤人!”

夏老爺也跟著咒罵。

見狀,陶姑父也不笑了,臉色沉了下來,半擁住林姑姑,捂住她的耳朵。

“汙言穢語!”他皺眉看向下人,不耐道,“還不快把這些人趕走!”

下人們又走上前去。

“走開!”夏夫人尖叫著推阻。

尖叫聲、咒罵聲、爭執聲……還有路人看熱鬨時的交談聲,此起彼伏,陶府門前鬨哄哄的,亂成一團。

“夠了!”陶承宣終於從馬車裡走了出來,看著這亂糟糟的場景。

“承宣!”夏夫人也顧不得跟林姑姑吵架了,她期待地看過去,淚眼朦朧,“承宣,你表弟被賭場的人抓走了,家裡也遭了賊寇,銀子被搶光了,你救救我們吧!”

原來自陶姑父給了夏家十萬兩銀子後,初時,他們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而夏文彬本就是煙花柳巷的常客,有了銀子後,出手更加闊綽,不知怎的迷上了一個花魁,在那花魁的引導下,夏文彬染上了賭癮,短短時日,就虧了五萬兩銀子,人也被扣在了賭坊。

夫妻倆差點被氣的心肌梗塞,然而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又不能不管。但當傍晚他們回家拿銀子時,看到的卻是亂糟糟的府邸和鼻青臉腫的家丁們。原來是不知何處來了夥強人,趁著天色昏暗,拿著刀闖進了府邸,嚇得家丁們兩股顫顫,眼睜睜看著他們拿了珠寶首飾,揚長而去,十萬兩雪花銀消失得無影無跡。

夏家夫妻倆氣得跳腳,報了官,官府隻敷衍地讓他們回去等消息,賭坊又上門催債,正慌亂無神之際,忽地聽說陶承宣醒了 ,忙不迭來到了陶府,卻被門房攔在了外面。他倆一連幾天,都在府外轉悠,卻始終不見陶承宣的蹤影,好不容易打聽到陶承宣今日出門,連忙來陶府蹲守,才有了眼下這副場景。

“舅母,”面對夏夫人期冀的眼神,陶承宣隻神情複雜地看著她,“你先告訴我,徐二娘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