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屍傀·二十(1 / 1)

戀愛腦病毒 白日青白 23285 字 6個月前

“儕黎。”

“儕黎。”

……

——“儕黎!!”

儕黎猛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他劇烈喘息著,久久未能從那幾近窒息的感官中恢複過來。

然後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坐在床上,窗外陽光燦爛,窗簾被微風吹動,房間門內除了他以外,隻有身側的詹正青。

他有些呆滯的抬手看了一下,上面並沒有被撕咬後的痕跡,身上也並無不適,硬說的話,隻有汗濕之後的黏膩感。

……他做夢了?

做了……那樣的夢?

儕黎轉頭看向詹正青,男人微微皺著眉,眼中的擔憂很明顯,剛才正是詹正青把他叫醒的。

“我……”

他還沒組織好語言,便聽見詹正青說:“被擺了一道。”

“我昨晚本來想守夜的,後來突然就失去了意識,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他說。

“然後我看見你好像做了噩夢,怎麼叫也叫不醒,你還好嗎?”

溫慈不見了。

他一向如此,到了白天就不見他的身影。

儕黎不知道這是否與他的弱點有關,他隻覺得身上隱約還留著他的……

“儕黎?”

詹正青的聲音再一次將儕黎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事。”儕黎道。

“我沒事,就是有些……魘住了。”

詹正青看著他,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觸碰。

“你這裡……”

“!!”

他才伸手,儕黎便猛地往後一縮,臉上滿是警惕跟戒備。

詹正青的手在半空停住,半響有些落寞地收了回去。

“抱歉,”他說,“我就是看見你脖子後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儕黎知道自己的反應太大了,可他控製不住。

“不,我才要說抱歉,我就是,被嚇到了,”他努力笑了笑,“等一會兒恢複一下就好。”

“我先去洗把臉清醒一下,我也有事要跟你講。”

他說完就進了洗手間門,冰涼的水好歹讓他混亂的頭腦冷靜下來不少,他深吸一口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身上確實是什麼痕跡都沒有……不,等等,這是什麼??

在肩胛骨中間門上方剛好能被衣領遮住的位置,有一個紅點,紅點下方連接著幾條細細的紅線。

儕黎扭身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後背,感覺那像是一滴滴落的,會向下流淌的血,又像是一顆被種下的種子,在血肉的滋養下逐漸生長出扭曲的枝乾。

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用手摸上去時又發現,那並不是簡單的紋身,而是有明顯手感的,並不平滑。

他早年聽說過一種紋身方式,與普通紋身不同,是割下身上的肉並灌入染料,再等待傷口慢慢結痂。

儕黎是理解不了其中

的美感的,就連看著那些圖案他都覺得詭譎無比。

他不敢置信的摸了又摸,沒有感覺到疼痛,而這痕跡隻有可能是溫慈留下的,這讓他眼中夢與現實的邊界更加模糊。

這個“紋身”,除了一號以外,他沒有彆的能詢問的對象。

“……這是什麼,一號。”

他問。

“什麼什麼,讓我看看?”

這會兒一號的聲音倒是很快便響起了。

“噢,這是印記啊,”它說,“你是做什麼了嗎?”

不是做了什麼,是被做了什麼。

儕黎深呼吸了幾下,他想起之前沒有任何回應的係統,想起他本來有可能用吊墜盒抵抗,想起……

原本混亂膨脹的情緒過了某個極點,像是脹大到極致的氣球一樣,輕飄飄地破裂了。

不。

他忽地冷靜下來了,十分冷靜。

他現在是打算做什麼?

訴苦?指責?

被拉進“夢詭”本身就非他本意,他又能說什麼呢?

一號說得很對,他並不能將一號視作什麼,它隻是個係統,充其量起個輔助作用。

歸根結底,能依靠的人隻有自己。

昨晚的事情確實出乎他的意料,調整過來之後,又不是那麼難以接受,起碼從字面意義上來說,他沒有什麼損失。

沒有遭遇危險,沒有斷手斷腳,除了這個“紋身”以外,他身上沒有一點傷。

儕黎平靜的將昨晚的事情講了一遍。

“昨晚?我昨晚回你了?我……”

不知為何,一號似乎自己也有些混亂,隨後它沉默了。

它沒再說其他什麼,隻是按照儕黎的要求,教了他道具的取出以及使用方法。

它仿佛並不記得儕黎曾經詢問過它對於利用吊墜盒效果的可行性。

儕黎不想去追究,他問:“這個印記,算是一種倒計時嗎?”

儘管溫慈未曾對此作出說明,他那種覺得這個印記會持續“生長”的直覺還是無比強烈。

它會如藤蔓一般在他的後背攀爬,等它長成的時候,便會發生極為可怕的事情。

“是。”

一號言簡意賅。

於是儕黎穿好衣服,收拾好自己,決定不能亂了陣腳,要有條不紊的進行今天的計劃。

他今天要去找嚴向榮問話,他有預感這會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口。

然而當他整理好思緒,打開門的瞬間門,便對上了詹正青那雙幽深的眸子。

他不知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外的,悄無聲息,以至於讓儕黎嚇了一跳。

他的眼珠子是真的黑,這樣看過去的話,仿佛透不進一絲光,看得人後背發涼。

可是以詹正青的身份跟以往的形象,人們看他的時候頂多會敬畏他,卻不會有恐懼這一類的感覺。

儕黎察覺到了異常。

他看著詹正青,一

時間門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號也曾告誡他,發展到後期的戀愛腦病毒是一把雙刃劍。

沒有人知道求生無望的絕症病人最後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某種意義上來說戀愛腦病毒與絕症無異。

“處理好了嗎?”

詹正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嗯。”

儕黎應了一聲。

不可否認的是,他剛才看見詹正青的眼神時,確實心裡一顫。

不隻是眼神,還有那種……說不上來的氛圍。

詹正青的性格,有點麻煩。

他明顯跟普通人不一樣,並非不善言辭,卻不是多話的人,無論內裡發生了怎麼樣的劇變,他在表面上都不顯露分毫。

儕黎正要越過他往外走,忽然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他一驚,接著便感覺詹正青的另一隻手從後方拉開了他的衣領,詹正青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略微一垂眸便能將他的背部的情況儘收眼底。

詹正青的目光幾不可察地在儕黎的腰窩上停留片刻,接著便放開了他的衣領,拉著他手腕的手卻沒收。

“……這是什麼?”他問。

儕黎遲疑了一會兒,他本來沒打算把這事告訴詹正青,畢竟有些……難以啟齒,他自己都不是很想回憶,可哪想到詹正青會來這一出。

沒有辦法,他隻能說:“我昨晚……跟他對上了,他說他叫溫慈。”

“這是他留下的?”

“對。”

詹正青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後他說:“你不告訴我,是不想讓我擔心嗎?”

“他盯上你,你怕牽扯到我,擔心我的安危?”

“……”

儕黎:6。

他心裡才蔓延開的陰鬱一下子散了個乾淨,隻剩下無語凝噎的情緒。

那邊詹正青把儕黎的無語當做是被自己說中心思後的沉默,緊盯著他道:“你不用擔心我,我能保護你。”

儕黎很想吐槽。

這個“戀愛腦病毒”真是一邊讓他心驚肉跳,一邊讓他倍感無語。

雖然按照詹正青的性子大概說不出這種話,但是戀愛腦病毒發展到大後期,中心思想離不開一句話。

——那就是“他真好,我淚目”或者“他真的好愛我,我他媽加倍淚目。”

總之“戀愛腦”總能給自己找的貌似合理的解釋。

儕黎對於這個印記又解釋了幾句,當然他不會把從一號那裡得來的消息告訴詹正青,隻說這看起來滲人,可他並沒有通感,不知道相關作用。

詹正青沒說什麼,隻是周身氣壓極低,他的表情冷得像是今晚要是看見溫慈再出現在眼前,他會先一步把溫慈的頭給擰了。

隨後,他帶著儕黎去找了嚴向榮。

看守所的環境跟儕黎預想的差不多,無處不在的鐵柵欄泛著冰冷的光澤,可能是詹正青之前就已經走好了流程或是手續,

他隻是跟在詹正青身後,不一會兒便穿過長長的走廊,進了一個訊問室。

房間門不大,從中間門被鐵柵欄被一分為二,柵欄的對面放著一張帶束縛裝置的椅子。

詹正青:“坐吧,他很快就到了。”

儕黎依言坐下,下一刻對面的房門被推開,一個滿臉憔悴的男人走了進來,被拷在了椅子上。

男人看著又高又瘦,黑眼圈很重,坐上椅子的動作看著很是熟練,像是已經經曆了好幾次,所以已經習慣了。

他一開始隻是低著頭,眼睛沒有焦距,不知道看向了何處,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直到聽見了儕黎開口的聲音,他才忽然驚醒一般,猛地抬頭看向儕黎,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的反應很大,甚至稱得上是激烈,下意識要站起的動作被手銬遏止,反作用力扯得他重重的跌坐回去,發出“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地一聲響。

詹正青微微皺眉,隨後對腰間門的對講機簡單交代了幾句,大概是讓外頭的人不要因為房間門內的響動而驚慌。

他看出了嚴向榮面對儕黎時的態度不太對,跟以往問詢時簡直是判若兩人,不過他沒有開口,依舊沉默著把主導權讓給了儕黎。

從嚴向榮的舉動中,儕黎已經確認他們的確相識,並且其中一定有故事。

他剛要說些什麼,便聽見嚴向榮喃喃道:“怎麼會……你居然真的……不,不行,不能這樣。”

他的聲音從自言自語般的輕聲,到隨著情緒的流露逐漸變大,最後幾乎是對儕黎吼道:“回去,給我滾回去!!”

儕黎一頭霧水,想著難不成是自己以前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彆的不說,就說在他那個邪門的被動下,如果他們真的關係不錯,嚴向榮絕對不可能會讓他“滾”。

他平靜道:“是玲姨讓我來看你的。”

不管他們以前的關係是好是壞,現在身份不同,他現在的目的也就是來看望一下,順便試圖問出點新情報。

“……玲姨?”

嚴向榮的瞳孔明顯地震顫了一下,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最後死死地看著儕黎,道:“你說玲姨?”

他說:“玲姨三個月前就已經去世了,你忘了?”

儕黎:“……”

這回瞳孔地震的人變成了他自己。

這句話一出來可謂是細思恐極,他一時間門不受控製地回想起了自己之前跟“玲姨”交談時的場景。

他沒有這個現在這個身份之前的記憶,自然不知道“玲姨三個月前已經去世”這件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之前跟他說話的那個“玲姨”到底是什麼東西??

緊接著嚴向榮的表情也是一變,似乎是從儕黎的話語中猜測出了什麼。

“你連這個都忘了,你的記憶……你遇到‘玲姨’了?你身上……你身上這香,你是遇到誰了?!”

他話語十分急切,反倒讓儕黎對於他們關係的

好壞有了新的判斷。

嚴向榮現在是在擔憂他,怕他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麼,之前讓他“滾”……是想要保護他?

儕黎道:“我確實是遇到‘玲姨’了,就是她讓我來看望你的。”

他回答的是嚴向榮的第二個問題。

這會兒後知後覺,那時見到的“玲姨”確實是跟個死人一樣,身上的味道也很不對勁,就算是在醫院進行護工工作,那味道也不該這麼衝。

彆說味道了,死了三個月,早該爛完了!!

很奇怪啊,就算他知道了這位“玲姨”不是活人,要猜的話,很大可能是溫家那邊的操縱,可他還是不知道對方行動的目的,就像是單純跑過來送情報給線索,手把手教他下一步通關步驟一樣。

儕黎想到這裡,腦海中突然詭異的浮現出了溫慈那張人偶一般的臉,讓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一旁靠坐在椅子上的詹正青頓時直起身來,問道:“冷嗎?是空調溫度調太低了?”

儕黎:“不,我還好。”

就是想到了一些新鮮的絕望回憶。

嚴向榮像是剛剛將所有注意力都投到了儕黎身上一樣,這才注意到了詹正青的存在。

他當然認得這個人,他們在這個房間門見過不少次了,關於那些案子的一問一答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令人厭煩。

他沒讀過多少書,搞不懂這些繁瑣的流程,隻覺得浪費時間門,如果能直接定罪,讓他死刑塵埃落定就好了。

詹正青在一邊,嚴向榮知道自己不能對儕黎表現得過於熟稔,可是剛才因為儕黎的出現令他實在震驚,他剛才的那些言行舉止應該都已經被看進了眼裡,想到這可能會對儕黎產生影響,他頓時心生焦躁,不自覺的咬住嘴唇,將那本就慘不忍睹的唇瓣撕得鮮血淋漓。

儕黎察覺到了嚴向榮的視線,他想了想,對嚴向榮道:“你不用太在意他,這是自己人。”

隨後不用看也知道,已經完全被“戀愛腦”占據神智的詹正青會因為他這話產生怎樣的反應。

“我來找你,是想問你對這個案子有沒有頭緒。”

儕黎說完,將酒店一案的資料遞給嚴向榮過目。

實際上這兩個案子,也就“心臟缺失”這一點有所相似,從旁人的角度來看,他因為這一點就跑來問嚴向榮是荒謬的。

不過這不是現實,而是副本,按照這種思維,他相信遊戲內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元素的重複。

嚴向榮沉默地看著,在死者身份的那一頁停頓許久,隨後抬眸看向儕黎。

“我知道是誰做的,”他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儕黎一驚,沒想到一問之下居然能得到最終答案,剛要開口,便又聽見嚴向榮道:“可是,就算你知道了真相,那也沒有意義。”

“這沒有辦法成為你履曆上的一頁,你的努力得不到相應的勳章,他們會對你的一無所獲感到失望,即便是這樣沒有意義的事情

,你也要去做嗎?”

儕黎感覺他說的話有些奇怪,就像是他破這個案子是為了功勳一樣,沒有功勳就是打白工。

可他的目的是為了通關,而他現在的身份好歹是個為正義而戰的人民公仆,所以他道:“到底有沒有意義,要我確認過後才能決定。”

嚴向榮意味不明的掃了一眼他身側坐著的詹正青,然後又將視線投向儕黎,道:“你可以去找我的姨娘。”

“等你找到了她,如果是你的話,她會告訴你的。”

嗯?又是新的NPC登場?

儕黎有些意外,他還以為現在就能當場破案了。

“我的姨娘,姓溫。”

嚴向榮平靜道。

“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儕黎一頓:“……什麼意思?”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

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你說的意思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他的大腦一時飛速轉動起來,嚴向榮說出這話,就意味著,他知道自己在調查“溫家”。

“溫家”有那個邪門的控屍術,這麼推下來的話,就是說嚴向榮的姑母是那個操縱屍體的幕後黑手?

“你一直都要比我聰明。”

嚴向榮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這麼說道,他應當是知道儕黎明白了自己話中所指。

“你還有什麼彆的想問的嗎?如果沒有的話,就回去吧。”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和,並無催促之意,隻是覺得儕黎不應該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門。

“不,等等,你……”

太多信息一下子讓儕黎有些卡殼,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問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什麼?”

“你為什麼要特地說,你的姑母姓‘溫’?你都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儕黎感覺自己像是身處迷霧之中,又或者說,他自己不知不覺,實際上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了眼裡。

最近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在跟那位程文星醫生通電話的時候。

而且嚴向榮剛開始看見他時的反應也令他很在意,“居然真的”什麼?他居然真的來了?

這話說得,仿佛有誰一早就對嚴向榮說他會過來,並且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不單純是被看守所的人告知這麼簡單。

嚴向榮沉默了一會兒。

他看向儕黎的眼神幾經變化,似乎是想要努力做什麼,並且已經儘自己所能,卻又最終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惡果產生。

他從掙紮到痛苦,最後頹然道:“是他告訴我的。”

有一隻黑鳥,在今天早上的時候,飛到了他的窗前。

然而這並不是什麼浪漫的事,對他來說,這甚至不亞於是烏鴉帶來的噩耗。

那隻與烏鴉形貌相近的黑鳥站在他的窗台處,隔著冰冷的柵欄,像是人一樣探望著他,同時用怪異的語調口吐人言,如預言

一般告訴了他今天會發生的一切。

“……黑鳥?”

儕黎不可思議道。

這聽起來實在匪夷所思,連一直在一旁聽著的詹正青都微微皺眉。

不過他們追尋著的溫家都已經足夠不合常理了,所以現在也不至於太過驚奇。

可是……為什麼?

嚴向榮並非不認得那隻黑鳥,在他感受到對方身上那冰冷的死亡氣息之時,便對它的身份有了猜測。

一個對他來說,十分可怕的猜測。

嚴向榮是個孤兒。

他與孤兒院裡的其他同伴一樣,是被遺棄的,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其實他還有一個姨娘。

從小他就覺得姨娘擁有神奇的力量,因為她每次來看望自己,其他人都毫無察覺。

他不問為什麼姨娘要避人耳目,也不問姨娘為什麼不帶自己離開,他已經很滿足,也很喜歡這裡,因為這裡有儕黎,還有時不時來看望自己的姨娘,他已經很滿足了。

等嚴向榮慢慢長大,能夠離開孤兒院自己營生的時候,他逐漸知曉了自己的身世。

姨娘是他母親的姐姐,她們出身於一個他無法想象的大家族,可是他的母親被一個男人欺騙了感情,誕下他之後不知所蹤。

姨娘說,他母親死了。

那麼他要保護的人便隻剩下儕黎。

嚴向榮分辨不出姨娘與自己母親的感情到底是好是壞,隻知道姨娘看他的時候眼神裡似乎帶著懷念,又像是帶著恨。

在孤兒院的時候,或許是出於憐憫,姨娘把溫家的咒術教給了他,本來隻是一些入門的基礎,怎料他竟極有天賦,僅憑借那一些粗淺的皮毛便將這咒術融會貫通,學得相當不錯。

可這些東西根本無法與那位相比。

他能一心二用已是極限,能夠掌控超複數的屍傀,甚至能操縱動物屍體的天才,據他所知就隻有那一位。

要是……要是儕黎被盯上的話,他是無能為力,隻能絕望地看著。

嚴向榮沒把所有事情都向儕黎詳細說明,他不可能毫無保留的交代一切,隻是有選擇性地說了個大概,儕黎一下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他被盯上了?

而且還是溫家的大BOSS?

這怎麼想都……隻有可能是溫慈啊!

我去,這條魚這麼大??

大白鯊??

嚴向榮在剛開始看到他時的情緒失控隻是一時的,他冷靜下來便明白,那位的力量不是他可以阻止的,他就算讓溫慈趕緊離開也沒有用。

倒不如將儕黎想知道的告訴他,讓他做好準備,萬事小心。

“……他找我做什麼?”

“不知道。”嚴向榮搖頭,“是你做了什麼嗎?”

那個該死的被動,哈哈。

儕黎假笑了一下。

之前還對溫慈的目的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簡直可以確定了,怕不是想跟他發展一

段不可描述的關係。

還特意給他情報,送他線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助他破案,他是不是還應該說聲謝謝?

真是草了,他連那是不是溫慈的真面目都不清楚,想到溫家的控屍術,萬一對方是一具千年老乾屍怎麼辦?

一號:‘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啦,既然被動會觸發那就說明對方顏值肯定過關啦!’

‘你閉嘴。’

儕黎深吸一口氣,看向嚴向榮。

“最後一個問題,”他說,“你為什麼要殺韓樂山?”

話音落下,嚴向榮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儕黎,半響對他笑了笑。

“因為我覺得,你不該再做那種事了,”他說,“跟我不一樣,你應該是個正常人。”

“所以,不要再回頭了。”

……

……

走出看守所,儕黎先整理了一下思緒,隨後看向駕駛座的詹正青,問:“你有什麼想法嗎?”

“都聽你的。”

完了啊這,不會已經失智到把他所有的話都奉為圭臬了吧。

儕黎欲言又止,最後說:“我是想聽你的想法。”

不知道這話又戳到了戀愛腦的哪個點,詹正青明顯爽了。

他說:“那就跟著去找這個人,看是在搞什麼花樣。”

雖然已經直面過溫慈,甚至還跟溫慈交過手,但詹正青根本沒在怕的,大概率是想著下次溫慈再找上來,他上去就是一發鐵拳製裁。

儕黎再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開口,考慮到遊戲內的平衡問題,總不能對方是魔法側的就把他們一鍋端了吧,詹正青算是他最強且唯一的隊友了,他不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

詹正青點了點手機上剛調出來的文件資料,上面是一個女人的身份信息。

‘溫書蘭。’

女人的照片看著有了一定年紀,卻並不顯老,反而有一種如茶葉般,經過時間門洗禮後歲月沉澱下來的迷人。

她對著鏡頭淺淺微笑,周身氣質與她的名字如出一轍,整個人像是上世紀走出來的大家閨秀,優雅又華貴,在當今人們的印象裡可能隻存在於電視或熒幕的時代劇裡。

“從資料上來看,溫書蘭確實有一個小她三歲的妹妹,目前的狀態是失蹤。”詹正青說。

嚴向榮明明說是溫書蘭告訴他母親已死亡的,從他的態度來看,應該不是假話。

那溫書蘭為什麼不把她妹妹的狀態更改了?是覺得沒有必要還是出於其他原因?

儕黎想著。

“溫書蘭有一個女兒,”詹正青又說,“名為溫鈺。”

溫鈺。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儕黎一頓,果然,所有的線索都是串聯在一起的。

他們所有人,都在一張巨大的網上。

關於溫鈺,檔案資料裡還有一件事情很令人在意,那就是溫鈺曾因為報案多次進入警局。

報案人不是她,而是各有其人,有的

是鄰居,有的是好心的路人,不變的是她受害者的身份。

報案原因簡而概之,就是家庭暴力。

與在醫院時看到的情況相反,溫鈺的丈夫趙向明多次對妻子拳腳相向,導致溫鈺身上經常出現淤青或者傷口。

儕黎看得血壓都上來了,他搞不懂,溫鈺的性格是能有多好,泥人都有三分火氣,她是沒脾氣還是什麼,都到這種地步了,趙向明入院還那樣伺候他?說得不好聽,這簡直都算得上是聖母了。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可是那靈感一閃而過,他沒能抓住。

此時時間門還早,詹正青直接開車去往溫書蘭的住址找人,他一邊開車,一邊不經意問:“你跟嚴向榮關係很好?”

“說實話,?[]?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儕黎說,“我不記得了。”

一開始還說要裝著點,避免露餡呢,可能是副本避免他穿幫,又或者是新手福利,應該是自動設定成了他撞壞腦子啥的,記憶不完整了。

這一點從剛才嚴向榮的表現可以看出來,不過現在都到副本後期了,有跟沒有都一樣。

比起這個,他倒是好奇嚴向榮最後為什麼要那樣說。

說什麼他應該是個正常人,為了他所以把韓樂山殺了?

他之前是跟韓樂山有什麼血海深仇嗎?嚴向榮跟他哥們好到什麼程度,居然就出手幫他把韓樂山殺了?

儕黎覺得自己剛才應該問清楚一點的,比如為什麼要把韓樂山的心臟掏了。

溫書蘭住在郊區,環境很好,相對的車程也遠,等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太陽都快下山了。

這太陽一下山,天一黑下來,人或多或少的就沒那麼有安全感了,尤其是在即將面對一個或許掌握著邪術的老太太的時候。

詹正青面不改色地就上去按門鈴,門鈴隻響了幾聲,裡頭的人便開門出來了,看見他們也不意外,反倒是平和地笑了笑。

“是阿榮讓你們來的吧?”

她開口便這麼說。

講真的,這種其他人仿佛都拿了劇本的劇情,儕黎經曆了幾次,居然都要習慣了。

他暗地觀察著溫書蘭,發現她眼底一片了然,明明遭遇了這種近似被嚴向榮告密背叛的事情,她臉上也沒有絲毫怨恨之類的神色,坦然自若。

“先請進吧,這都到晚上,真是辛苦你們了。”

溫書蘭自然地將他們帶進屋子裡,還給他們倒了杯熱茶,順利得讓儕黎都有些懷疑那茶水裡被下了毒。

而且不知為何,他越看溫書蘭越是……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之前在哪裡見過她。

儕黎乾脆直奔主題,開門見山地說:“你好,溫女士,我們現在懷疑你與一起案件有關,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可以呀,”溫書蘭優雅地在沙發上坐下,“那麼你想問什麼呢?”

詹正青:“有關你女兒的幾起報案,你知道嗎?”

儕黎楞了一下,不明

白詹正青為什麼要說起這個而不是酒店的案子,不過他認為詹正青經驗肯定比他豐富,會這麼問應該有依據,於是便在一邊靜觀其變。

“我那是後來才知道的。”溫書蘭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又道:“請問怎麼了嗎?”

“我們想知道你在其中做了什麼。”

“做什麼,”溫書蘭輕笑,“我能做什麼呢?”

“我很心疼我女兒,可那是她的丈夫,我已經說了她,還有趙向明許多次,明面上還是好好的,背地裡如何,我又怎麼能知道呢?”

“他們才是一家人,”她垂眸,“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這聽起來,溫書蘭是對溫鈺恨其不爭,最後放棄了?

儕黎想著。

詹正青:“趙向明說是因為精神疾病入了院,溫鈺一直在照顧他,可他卻一直說溫鈺要殺他,你有什麼頭緒嗎?”

“警官真是說笑了,我能有什麼頭緒呀,”溫書蘭又笑,“不是說了是精神疾病嗎,這話應該讓醫生來回答吧。”

“怎麼,難道兩位是婦聯的工作人員,這事問到我這兒來啦?我還以為是什麼案子呢,她現在很好。”

詹正青不答,追問:“溫鈺在哪裡?”

“原來您是想找溫鈺?”溫書蘭的表情柔和下來,“找溫鈺是有什麼事嗎?還是說,她是犯什麼事了?”

說到後面,她真實地擔憂起來,表現跟天下幾乎所有的母親一模一樣。

“我要見到她才能確定。”

“這樣啊。”溫書蘭道,“她在樓上睡覺呢。”

儕黎還以為她要就此推脫說不方便見面,沒想到她接著就說:“我帶你上去看她吧?”

不對勁,很不對勁。

儕黎此時感受到了十分強烈的違和感。

按理說,溫書蘭既然知道他們是問過嚴向榮才過來找她的,那麼她肯定是已經知道他們前來的目的。

這是在演戲?演得若無其事好打消他們的疑惑?

這正常嗎?明明說著女兒在樓上睡覺,卻又主動帶著兩個陌生男人去看女兒?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溫書蘭身上,讓她察覺到了,她轉頭與他對視,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慈愛之意。

儕黎在這個瞬間門,如同被一道閃電自頭頂劈過,他的瞳孔猛地緊縮,一下子驚醒,意識到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會覺得溫書蘭熟悉。

他確實在之前見過溫書蘭,那種歲月的沉澱感,他分明在溫鈺身上感受過。

溫鈺那是……!

此時溫書蘭已經把他們帶到了臥室門前,她敢帶,詹正青敢跟,儕黎也隻能跟著,他這會兒心中滿是不敢置信。

不,那個猜測怎麼說也太離譜了,可是……

溫書蘭神色如常,她先是敲了敲門,然後輕聲道:“鈺兒,有兩位警官來找你,該起床了。”

臥室內一片寂靜,溫書蘭等了一會兒,隨後帶著歉意對他們說:“不好意思,可能是溫鈺她睡熟了。”

接著,她竟直接推開了臥室門,走了進去。

詹正青跟儕黎站在門外,再跟進去的話怎麼都不太禮貌,他有話想說,又礙於溫書蘭在場,可看詹正青的樣子也沒打算要走,他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溫書蘭的動作,緊接著,儕黎因眼前的景象愕然失聲。

溫書蘭走到了床邊,床上正躺著一個女人。

哪怕被溫書蘭的身體和被褥遮擋大半,也能看出女人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片青白,根本就不是活人該有的膚色。

胸口毫無起伏,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躺在床上的分明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可是溫書蘭卻置若罔聞,溫柔地喚道:“鈺兒,鈺兒,你該起床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握住了女屍的手。

下一刻那具屍體睜開了眼睛,空洞的眼神逐漸有了焦距,她看向溫書蘭,柔聲回道:“好的,媽媽。”

她緩緩坐直身體,枕頭上有早已乾涸的血跡。

她與溫書蘭親昵的額頭抵著額頭,隨後一同看向了門外的詹正青跟儕黎。

“看,我就說,”她們一起開口,不同的聲音間門是詭異的同步感。

“我就說,現在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