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買過的刷新一下啊,萬更。(1 / 1)

琇瑩這次真是在阿政眼皮子底下養傷,後來傷結疤了,還是被阿政看著連喂了一個月的補藥。

這個措施實施下來最開心的是張蒼,他現在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看著琇瑩喝藥,然後偏頭去看他臉上的肉肉,好像他多看幾眼琇瑩就能再長一塊肉似的。

“公子似乎胖了些,王醫真不愧是國手。”

這是他今天對琇瑩的第九次感歎。

琇瑩捂著腦袋,覺得他是出現幻覺了。

但他到底不忍打斷張蒼的幻想,隻好默認了,他嗯了一聲,半闔著眼,實在是無奈,“蒼,藥效到了。”

張蒼哈哈大笑,他將琇瑩的袍子遞給了他。

“公子,時間確實不早了,你比昨日多堅持了一刻鐘。”

琇瑩揉了眉,而後停了筆,去見被阿政遣來準時來接他回去睡覺的侍人。

雖然他不愛早睡,可誰家阿兄嫌天天與他拌嘴麻煩,直接讓王醫給他下了點安神的草藥啊。

哦,是我阿兄,那算了,都怪王醫給阿兄出主意。

王醫若是知道一定會大喊冤枉,因為他雖然聽了阿政的話,但隻是給琇瑩加了點安神的藥,讓他睡得更好,琇瑩這種是太虛了,加上形成了生物鐘,才會到時產生的困倦,跟他可沒關係。

“我遲早給王醫的藥箱給燒了!”

他咬著牙,然後直接往外走。

他是不想再像前段時間,讓人給扛回去了。

誰家有手有腳,大好年華的公子天天被人扛來扛去的。

好吧,禾啊,扶我一下,我有點困了。

於是琇瑩在他王兄一天一次補藥,按時睡覺的監督下,甚至阿政也改變了作息,每天早睡為琇瑩做出榜樣。等傷疤褪了時,但有人見他,必道他似乎是胖了些,臉上多了些肉肉。

但阿政是一點都沒胖,似乎還清減了些許。

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工作量不變,導致他倆雖然早睡,可前天堆積的事務還得每天早上提前起來處理。

工作製度還是007,再怎麼早睡,都不管用。

阿政甚至還因為早睡了,晚上不吃宵夜瘦了些。

琇瑩沒掉,純屬是因為補藥補得不錯。

然後精通控製變量法的阿政總結了原因,決定他和琇瑩在睡前再吃一頓飯,並且天天睡前來碗補藥。

阿兄,你這是什麼奇葩養生方法!

琇瑩咽下了一口楚米做的粥,看著一臉認真的阿兄,又吃了一口肉餅壓了一下驚,但等他聽完了阿兄的分析,覺得竟然還挺有道理的。

畢竟實踐出真知啊!

有可能阿兄說的方法才有可能是真正的養生方法,這套方法好符合王醫說的多吃早睡理念啊。

於是他頷首同意了,“阿兄說得真有道理,我覺得可以一試啊!”

不過或許聰明的王上忘了睡前吃飯,讓他們再也不用吃早食了,因為根本就吃不下。

經過三天的夜裡加餐的琇瑩覺得還不如跟以前一樣晚睡呢,他每天早上飽得要命,中午餓得要死,導致他對養生徹徹底底地擺爛了。

阿政也是煩死了這種方法,早睡讓他批奏書的速度都慢了,堆著未處理的奏書,更是讓他無法安睡,堅持了三天,這個方法被他和琇瑩心照不宣的聯手踢了。

養生養生,隨著孤心意來了就是養生。

回歸原樣吧,反正本公子還沒死,等到快死的時候再養吧。

七月份,攻燕的李信按照王翦之前的判斷與王賁共同采取迂回包抄的戰術,從南易水河上遊太行山地繞過燕國重點防禦的南易水河與燕長城,突擊燕軍側背。

李信攻占了薊城之後,燕國徹底宣布滅亡,阿政隨後在燕地設漁陽郡、右北平郡、遼西郡及遼東郡等。又率領數千兵馬追擊要跑往遼東的燕王喜。

他追至燕王藏身的衍水,成功的斬殺了燕軍的殘存勢力。

“公子發信說,燕丹那狗崽子刺殺王有你的暗中搓和,讓我給你拖回去,五馬分屍。”

他從死人堆裡提出了一臉驚恐的燕王喜,臉上的血還沒有擦,依舊嬉皮笑臉。

“所有的事都是那個逆子所為,與寡人沒有關係!”

燕王喜頭上還有未凝結的血痂,眼神卻癲狂至極。

他掙開了李信的手,半灰半白的頭發散著,他張開了衣袖,挺直了背脊,長袖擊打著風,拍出汩汩風聲。他的聲音賽過風聲,傳到李信的耳中。

“秦王政發兵伐燕,蓋因他燕丹一人之過,寡人已懲治逆子,手捧降書,歸順他大秦,秦王政仍要亡寡人之國,滅我宗廟,而今連寡人的一條命他也不願留下,他難道不怕這天下人心嗎?”

字字看似悲切,實則全是為求活命的狡辯和威脅。

我己仁至義儘,秦王再殺我,那便是與天下人作對。

可惜不少幸存的燕人皆垂淚,似乎被燕王所觸動。

“王啊,秦之虎狼,怎講仁義!”

講仁義,放了我們啊!

李信嘖了一聲,這種套路他見多了,照琇瑩的話說,就是遇見彆人道德綁架你,你得反套路回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才對。

於是他陰陽怪氣的輕笑著開口,“我秦,仁義之師,講究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遷連啊,喜,這你可放心啊。”

這時候平時愛陰陽他的琇瑩,王賁以及蒙恬仿佛默默地附他身一樣,他抽出腰間長劍,撫弄了一下自已的長劍,抬眼之間卻是血腥殺伐之氣,讓人卻步。

“刺秦者,荊柯,主使者,燕丹,幫凶自然是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的燕王你啊。”

“現主犯燕丹已死,死無對陣了。隻要作為幫凶的你引頸就戮,我們這仇就結了,我就放過你身後的人,我秦就撤軍。”

他手中的長劍恰好正對燕王喜,他身後的幾個秦軍弩兵也抬出了弩,那冰冷的武器面中皆映照出了燕王喜的霎那驚恐的表情。

他身後的秦軍齊聲高呼,“請燕王引頸就戮。”

燕王喜連連後退,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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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偏頭輕笑,這聲笑得譏諷,他迎著風,對著衍水寬闊的水面,忽覺天地寂寥,竟也生出了天下無敵之感。

“快些吧,本將軍忙得很。”

燕王喜不動作,倒是他後面的人開始推搡起來,最後一個倒黴鬼直挺挺地奉劍王前,高呼,“王上罪有應得,為萬民計,臣請王上赴死。”

他身後的孤忠是齊齊跪下,高呼,“請王上赴死!”

衍水的風未止息,浪紋隨起,七月天,這風不寒亦不冷,至少不敵這群忠義之士帶給李信的冷。

忠誠不知,虛偽得讓人齒冷。

明明為自己的命著想,卻可以口說為萬民計。

燕王喜跌坐於地,他傾刻間眾叛親離,他淚流滿面,怒斥著這群忠誠臣子。

“你等竟要要殺寡人!滾,放肆!”

那群臣子一動不變,似是已經成了泥塑,徒留燕王喜一人發瘋。

“哈哈哈。”他仰面大笑,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衣被風吹起,他一頭白發,白胖的面龐之上滿是戾氣。

他手起刀落砍了那帶頭人,那人屍首伴著他的大笑落下。

“你們什麼玩意兒,不過寡人的奴罷了,還想要寡人死。”

他勉強支撐著自已的身體,用手捂著臉,他依舊在笑,“亂世之下,皆不過亂臣賊子。”

“請王上赴死。”

這時已經有不少人抽刀準備與他對抗了。

旁邊觀望的李信面上高貴冷豔,心中卻在狂叫,“打起來打起來。”

可卻沒有,在燕臣將劍刺向他時,燕王喜擲了劍,他平靜的放棄了自己曾經不惜一切代價去求的命,隻為將那些人釘在恥辱柱上。

他依舊笑,他扭頭看向李信,“爾等仁義之師,這戮君之人,不仁不義,應儘誅。”

口中含著血,心口犯著疼,他吐出了那口血,“誰都不可以背叛寡人!

他慷慨陳詞,而後無力的垂下了頭,或許他最後一刻想起了自已從未正眼瞧過的太子,他當時要他自刎時他震驚的眼神。

燕太子丹,或許燕丹也會欣喜這一聲太子吧。

李信毫無心裡壓力的幫燕王處理逆臣,他一邊下令砍人,一邊將燕王喜的人頭砍了下來,“你放心,不忠不義,我仁義之師自然看不下去。”

水邊全是血跡,腥味傳了很遠。

李信勾起唇角,拎著燕王的頭,他身邊的人抱起桐油往屍體上倒,“將軍,咱們真要撤啊。你會被王將軍給打死的。”

李信捶了他一下,“撤個鬼,本將軍又沒說是在現在撤。”

那小兵樂嗬嗬的放火燒屍體,他就說嘛,他們啥時候成仁義之師了。

李信最後提著燕王喜的人頭去複命,王賁見他未活捉,肉眼可見的陰陽怪氣一聲,“公子要人,你倒好,隻帶了五分之一回來。李將軍這

能力,嘖嘖。”

這次李信卻一把摟住王賁,哈哈大笑,“好阿賁,陰陽得好,我就喜歡你陰陽我。”

“李狗,你敢惡心我!我弄死你。”

王賁提老拳就上前,跟他在一起互揍了個狗血淋頭,最後兩人一起被罰了軍棍。

事後,王(陰陽)賁表示,他也配與本將軍受一樣的罰。

確實,王賁將軍因為先動手多被打了十軍棍。

琇瑩歸整了未來從中央和各地交換的貨幣量和自己的工作,這些於他和其他人來說都是駕輕就熟。琇瑩本應早走,可手中的那本早已經印好,但由於他太難至今才修訂過的帶拚音認字啟蒙的書讓他著實犯了難。

他不知道是在這個天下即將統一的階段去發一本舊秦字的書,還是等天下統一後去做新字的普及更好些。

他犯難,他提出這事,讓財務部所有人都犯難。

有人說要發,這書本就是讓人識字的,有人說,要是出新字了,這個不就白印了,還誤導學子,不如壓一段時間。

他們工作之餘就要爭論兩句,雙方都有理,辯不出什麼的。

琇瑩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做,於是帶著書晚上就去了章台宮,準備去陪他阿兄睡覺。

阿政穿著寢衣看書,見他第一面就道,“你手中的書彆著急。孤欲創新字,已經派李斯去準備了。”

琇瑩放心的將書放在他手上,倚坐在他腿邊,打了個哈欠。

“文字是載體,越簡單越好,這樣越容易傳播。秦篆確實是太難寫,改了好,改簡單了,大家都快樂。天知道我為看懂政令,學了多少種語言。”

他心中的糾結被打破,整個人倦怠了不少,低垂著眼簾。

“我手下善書,印刷的舍人,我不帶走,都在我府上,阿兄隨便用。通古是書法大家,我那三腳貓功夫就不湊熱鬨了,我去楚地轉轉。”

阿政輕頷首,頭都沒抬,隻輕聲道,“多帶些侍從去。”

琇瑩就笑起來了,眉宇間俱是華彩,“韓魏之地的路已經通了,該換新幣了,我順便去撥幾個麻煩。”

阿政翻了頁書,另外一隻手無意識地擼著琇瑩的頭發,“孤隻要好結果。”

琇瑩攀在他膝上,睡眼惺忪,“阿兄放心。”

兄長,彆摸頭了,越摸越困。

琇瑩次日就輕裝帶著幾個衣箱就歸楚了,就是身邊多了幾百個軍中護衛,身上一股子血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平叛的呢。

他並沒有騎馬,由於時間寬裕得很,所以他坐了大船,走了秦往魏都運糧的水路,打算到大梁換乘。

如果沒出意外的話,他這一路上悠閒自在的,賞著風景,殺幾個該殺人,該是十分愉快的。

當然是沒有意外,當他看著提溜著自己的小包袱從他衣箱裡爬出來的扶蘇,就開始面無表情了。

剛從衣箱裡爬出來,頭發亂糟糟的扶蘇與他對視,笑得訕訕,“王叔,我餓了。”

琇瑩

聞言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阿兄給他備的衣箱,底下他最喜歡穿的玄色綢衣被劃開了,跟破布一樣,顯然是被扶蘇腰間的匕首脫鞘給弄爛的,他忍不住歎了口氣讓人給扶蘇備飯。

“下來吃飯,船已經出發,單為你返程太廢人力物力,且讓人送你我也不太放心,先留下吧。”

扶蘇嗯嗯應是,與他一齊吃了飯,就乖乖從包袱裡掏書坐在琇瑩身邊做功課。

琇瑩提筆展紙,準備寫信給阿兄讓他知曉扶蘇在何地,莫要擔心。

他有些擔心阿兄著急,一時之間,情緒有些失控,手中的筆應聲斷了。

扶蘇見他似未用勁,筆就斷了,忙低頭,繼續抄書。

以王叔的戰鬥力,到現在還沒打他,還在好好說話,簡直是人間真情。

還好王叔心性最是綿軟,對他又好。

琇瑩見他乖順的小模樣,這才瞥了他一眼,將信攤在一側,準備晾乾,冷哼了一聲,慢吞吞地道了一句。

“扶蘇,你不可能把衣箱裡被你的匕首脫鞘時撕爛的衣服都給我縫好,亦未提前告知阿兄你在何方,平白惹他擔心,所以我實話實說,你服也不服。”

扶蘇點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他指著自已在抄的書,“服啊,我在自罰,王叔。”

罰自己抄書,作為道歉。

他又偏頭看琇瑩要寄的信,前面是見聞。後面卻是筆筆談他。

他說扶蘇已經認了錯,既願藏在衣箱裡隨著他,大抵是在上次來楚,看到了很多,他大了,已經七歲了,有了自已的思考,不再想從彆人的口中去見眾生,想自已去認識一一。

這是避重就輕,在幫扶蘇掩飾,是累累愛子之心。

他又說他會為扶蘇找一位合適的先生,不會耽誤扶蘇的學習的。

扶蘇看完信,衝琇瑩就笑,笑得像是小太陽一樣,開朗活潑,雖有小聰明,卻是驕子態。他一開口,你就知道他是家中長輩嬌慣極了。

“王叔,可不可以不要找父王為我挑的師長那樣的。我想要李先生那樣的。”

琇瑩抬起眼,將糕點遞到他跟前,又擼了擼他的毛腦袋。兩雙相似的鳳眼對視,他很慎重的開口。

“兄長挑的儘是秦最飽學的,甚至怕你專聽一言,還挑了百家之人。你向學之心一向濃厚,怎麼會不喜呢?”

扶蘇真的喜歡王叔,王叔從很小的時候,就把他當成一個大人看,相信他的判斷。如果是旁人,扶蘇不會這麼坦坦蕩蕩地說出不喜歡,可是問他的是王叔耶,是天底下最溫柔的王叔耶,他一定會聽他的解釋,為他找到喜歡的先生。

所以他將米糕放了下來,很直率說出了自已的不滿。

“他們總說書中的聖君賢主何為,良臣王佐何為,可我見天下最厲害的父王,和他們說的一點都不一樣。”

他眼中是純粹的疑惑,他在質疑書本,但意外的沒有質疑阿政為他請的先生。

“王叔也和他們說的不一樣,可誰能說父王不是聖君

,王叔不是良臣?”

他聲音清稚,卻像隻小鳳鳥在清越的啼叫,鏗鏘和鳴,帶著他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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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父王與王叔,我與王叔的相處也不是書中說那樣恭敬有禮的,王叔和我都喜歡粘著父王,難道是錯的嗎?”

琇瑩笑起來,霎時似春回大地,三月楊柳風,吹開萬裡姹紅。

“阿兄讓李左車教你或許是對的,你已經在看人世了。不被書中教條所困,才是讀懂了書。”

“蘇蘇,你做的很好。沒有哪個人捧著書做事的,書中寫的是前人事,但在成書前,他也是後人,他寫下此書或許是在說,我有自己的一生,後人不需要非在按前人的模樣活。”

扶蘇輕頷首,低眉沉思才道,“王叔,扶蘇隻是扶蘇,讀書的人也不能成為書中人,我自己的路,書可以幫我分析,可仍要我自己走。”

琇瑩輕笑起來,看著扶蘇晶亮的雙眼,又輕聲道,“善,前人之書是讓後人讀之悟出自己要走的道,是分享自己的感悟,是讓你明自己的理,通自己的善。而不是讓你把它當做金科玉律,無論是好是壞,一昧遵從的,那才是負了自己讀的書。但書是好物,需讀,多讀。”

他摸了摸扶蘇的小腦袋,替他理了一下頭上的兩個小包包。

“人說君臣有彆,可兄長為王難道就不是兄長了嗎?扶蘇,你我是臣,亦做子。我私以為當臣當子,無非是對王用心,為子儘情罷了,他是兄長,我自無有不可對他言的。”

扶蘇點了頭,同意他的話,但複又垂頭喪氣地說,“王叔是在怪我不與父王說嗎,可父王總沒有錯的,是我不夠好,不喜歡那些老師,辜負了他的期望。”

琇瑩一直知道扶蘇是個再聰明不過的孩子,可過慧易折,他太聰明就對情緒敏感,加之本性執拗,便是表面再驕,也是個彆扭性子。

他自從與扶蘇相處後,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何曆史中的蘇蘇會自刎,明明他那麼開朗活潑,明媚的像是小太陽。直到今日才明白,扶蘇他太拗了,又太崇拜阿兄了,即使明明是不喜歡,也隻是自已跑開,他質疑書中的內容,也不去質疑他父王的決定。

於是他歎了口氣,柔聲道,“他是你親阿父,父王,父在前,你不喜歡跟他直說就好。不要怕?露心意與他,像今日這樣你說出不滿,他也會同我一樣很高興。蘇蘇,你是最好的孩子,怎麼會辜負我們呢?”

扶蘇卻搖頭否認,他鳳眼中是難掩的痛苦,他或許終於說出心中的苦澀。

“我想什麼事都像跟王叔一樣和父王說,可父王他明明在我身邊,卻又好像離我太遠了。我知道父王愛我,可我害怕我會令他失望。王叔,我的事和他說,他會不會覺得我不配做他的長子啊!”

他其實不喜歡粘著人,可他太喜歡父王了,他總忍不住想跟父王說話,於是他學著王叔的模樣貼過去。可哪怕他說的再開心,父王都從未將自己的眼神太過停留於他身上。他說得儘興,父王也隻是抬起了眼,連眼波都未動一下。

他或許在某一刻慌了神,突然不知道如何與父王相處了。他太喜歡就存了怯懦,他不敢在與父王說些什麼了。

他逃離鹹陽,是覺得書中不對,老師煩人,可更多的就是為了躲開父王。

琇瑩看著這個滿心委屈的小孩,心裡有些痛,阿兄,他哪裡像我,分彆是像極了你。

他將扶蘇抱起來,放到膝上,聲音緩緩如同山間的潺潺流水,他與小扶蘇說起了幾樁舊事。

扶蘇倚在他懷中,感受他身上的溫度,聽他王叔與他說他與父王曾徹夜翻書為他取名,說父王當時抱起他的微笑,說那天他們一起迎接了他這個與他們血脈相連的新生命是何等的喜悅。

“扶蘇,你每次與他說的事,他總會複述給我聽,他有時甚至會模仿你說話的語氣,然後對我笑。他與我說,扶蘇不錯,不愧是我家子。”

扶蘇,他怎麼會不喜歡你啊,隻是他對你寄予厚望,隻是他在你面前內斂慣了。

所以不要畏懼他,他喜歡你靠近他。

扶蘇,他從沒有對你失望過,他從未覺得你辜負他。

扶蘇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他的眼淚浸濕了琇瑩的肩頭。

“王叔,父王,父王,我真的很喜歡,我好害怕,說出來,父王就不喜歡我了。”

因為他真的很喜歡父王,想離他近點,哪怕裝乖賣癡,也想靠近。

琇瑩撫摸著他的脊背,什麼都沒有說。

扶蘇哭夠了,才揉著眼睛,抱著他的脖子,抽著鼻子。

琇瑩抵著他的額頭,替他擦了淚,“他不會不喜歡你的,扶蘇。”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阿兄喜歡鄭風,我與他皆盼著你會長成參天大樹,扶蘇,你的名字就已經表示他對你的喜歡了。”

扶蘇看著自己的小手,才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他將頭埋在琇瑩懷裡,他不知如何是好,隻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山有扶蘇,我是扶蘇,是父王的扶蘇。”

琇瑩抱起他,給他洗了臉,“好孩子,好扶蘇,來日必是我家玉樹。”

怎麼會對你失望,你怎麼會辜負我們?扶蘇一直很好。

扶蘇將頭埋得更深,他將自己縮成一團,終於嗷嗷地大哭出聲良久良久,他還是個孩子啊。

扶蘇哭累了,琇瑩把扶蘇哄睡了後,就捂著頭在桌子上歎息,“阿兄啊!”

你原來是這樣當爹的啊,天天支著耳朵聽七歲的兒子說話,但人家要回應,你又彆扭得不吱聲。

扶蘇還是個小孩子,又不是我,熟悉你的各種眼神。這樣長久下去,扶蘇怎會與你親近。

真的是,就仗著人扶蘇喜歡你。

他都可以料想扶蘇不與他阿兄說話,他阿兄一定又要對他表達對扶蘇的不滿哼哼了。

幾天後,阿政收到了一封滿滿關懷的信,來自他叨叨不休的幼弟,按照時間船開第一天,就給他寫了十頁紙,他滿意地頷首,勾

起唇角,就拆了信。

前段是風土人情,琇瑩描寫的很生動,但看到後面琇瑩絞儘腦汁寫的如何與孩子相處四五頁的小貼士,他笑意凝在了臉上。

扶蘇跑了他知道,也猜到是跟琇瑩跑了,也發落了一批侍候扶蘇的人,可琇瑩竟說扶蘇離開鹹陽是因為孤不理他,簡直可笑。

孤不理他?

孤可是在他每次說完話都會勾起唇,看他一眼的,孤怎麼就不理他扶蘇了。

他面沉如水,旁邊剛從楚地回來,與他商議事的李斯連忙俯身下拜。

“王上息怒。”

阿政此時己整理好了情緒,他抬起眸詢問李斯。

“李卿,你平日是如何與你的長子由相處的?”

李斯有些驚異,他那一張辯才無礙的嘴難得有點卡殼。

“臣子由與公子比公子還大些,已任職楚地,臣平日裡與他聚少離多,倒是相處不多。”

阿政沒得到滿意的答複,有些不滿的看了李斯一眼,李斯嚇得俯跪於地。

“孤很嚇人嗎?”

阿政愈發不滿了,李斯連同整個大殿上的所有人都不敢吱聲,一時之間噤若寒蟬。

沉默如同潮水一般在大殿中席卷而來,阿政將信收了,用自己的玉印壓上了,而後揉了揉眉心。

“先生,起來吧,接著奏事。”

當李斯離開後,他細看了這封信,信後有一張小紙掉了出來,如飛雪一般落在了桌上,他展臂將那張紙翻頁,“琇瑩又要說什麼?”

但看到上面的字跡時,忽然笑了。

上面是扶蘇的字,他年紀小,手勁小,字有筋而無力,軟趴趴的,阿政見過很多次,一下就認出來了。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父王愛扶蘇,扶蘇想做父王的扶蘇。

阿政將那張紙折了起來,塞在了琇瑩的信封中,他這次似乎是認真要讀琇瑩後段部分的信。

或許吧。他對扶蘇總是上些心的。

琇瑩這邊帶著扶蘇一路浪,現在正值七月,由於這條路已經被琇瑩打通了,不少七國的商船都往來於此,一派繁華。不少秦商見了琇瑩船上的徽識,連忙退避,但他們還是私下裡犯了嘀咕,“公子不喜招搖,今天怎麼還把自己的徽標也給掛上了。真的是奇了怪了。”

被他們念叨的琇瑩此時正坐在船上一邊吹風,一邊聽扶蘇背《管子》,

“故聖人之製事也,能節宮室、通車輿以實藏,則國必富、位必尊。”

扶蘇聲音清亮,琇瑩輕輕點頭,倚在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小塊玻璃。

他在玻璃後貼了塊錫萡,本是想用古法倒水銀,但水銀有毒,他也不敢在扶蘇面前碰,於是還得再想辦法。

真空蒸餾,高溫鍍鋁,他根本不可能。那他要麼搞銀鏡反應,可彆說硝酸銀,就連純度高點的氨水都沒有。

他隻好反複觀看著玻璃,想彆的辦法。然後拿了塊

手邊準備作銀粉的大塊銀子,他比對一下大小,然後拿起刻刀就開始手起刀落。

做不了化學鏡面,我自己削一個銀面,拋光打磨也磨得鋥亮,不就成了。

至於不貼合,我把這個玻璃做珠玉,做個鑲嵌手法就成。

碩上手幫他磨銀面,他在哪裡反複比對做了個嵌套。

還好這塊玻璃不過巴掌大,直到他們準備完,也不過是正午,雖然說被琇瑩的鑲嵌弄得醜得不行,但好歹是能看清人,關鍵是能反光。

琇瑩滿意地點頭,招呼扶蘇,“王叔高興,今天吃燉魚。”

扶蘇頓時喜上眉梢,“王叔,加茱萸,辣的好吃。”

淮河沿岸依然是濕熱著的,琇瑩順著船在沿途找到了不少後世亞熱帶才有的作物,例如什麼香矛草、山/奈、豆蔻,八角、桂皮的。他找了一堆香料,鏟了都種在玻璃盆裡。於是現在船上全是玻璃盆中的香草苗子,綠油油的,迎風搖擺。

琇瑩直接上手摘了一把紫蘇,碩己經下去囑咐跟隨的匠人去做鏡子了,所以現在是扶蘇拿著個玻璃盤子接著香料。

“行了,讓人洗了,和著橘皮都放裡去。”

扶蘇立馬應是,下了船艙去找後廚。

由於公子說吃燉魚,所以後廚現在已經用膏將魚在大鍋裡烹過了,現在又把橘皮和香料都放進了魚裡面,異香連連。

扶蘇給完香料就回去了蒙著披風又要睡覺的琇瑩身邊接著看書。

“王叔又睡了。”

直到魚好了,扶蘇才喊起了琇瑩,拉著他在桌旁樂嗬嗬地乾飯。

他倆也沒啥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他一邊乾飯一邊跟琇瑩道,魚好吃,他要去澆那些苗苗。

琇瑩搭著腔,天氣悶熱,他實在是食欲不振。

“一會兒下船時,讓人幫你拿著。晚上吃冷淘,成不?”

扶蘇看著他消瘦些的臉龐,夾了一筷子葵菜給他,“王叔想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王叔多吃些。”

琇瑩默默吃了他夾的菜,然後垂下了眼,“那晚上下船吃點辣的,在裡面多放些茱萸油。”

扶蘇嗯嗯附合他,給他夾了塊魚肉,琇瑩看著他,吃下了肉,扶蘇又要夾被他製止了。

“你滑頭。”

知道他不喜歡碗裡剩菜,所以給他夾菜。

扶蘇隻得作罷,一人吃完飯收拾了幾件行李就下了船,踏上魏地,魏地幾位郡守派的人早已等候多時了,琇瑩接了他們的手中的彙報,也沒留他們,帶著扶蘇去了大梁學宮安頓一晚。

結果扶蘇剛一探頭,就有一群小崽圍了上來,巴巴地跟著扶蘇,嘰嘰喳喳地與扶蘇說話,“公子,公子,我們這次去哪玩?”

扶蘇就衝他們笑,從琇瑩的橘子堆裡掏橘子,一個一個遞給他們,“我估計不能跟你們一起玩了,我要去楚地了,但你們可以以後來鹹陽找我。”

琇瑩在旁邊看著扶蘇跟他們道彆,然後輕笑。

扶蘇跟他們淚眼婆娑的道彆,正式宣布自己的小幫解散後,乖乖地牽起了琇瑩的手。

琇瑩捏捏他的小肉臉,“蘇蘇,會再見的。”

扶蘇嗯了一聲,“當然了。”

琇瑩輕笑,然後牽著他走出了大梁,去了個小樹林。

扶蘇有點奇怪,但未多言。

琇瑩張弓,正好釘在了來人的腳邊。

“跟了一路,可以了。畏畏縮縮的,不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