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平帶著圓形眼鏡,身形文弱,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房產中介。
他看到這輛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展現出銷售員的熱情,殷勤道:“客人是來看房子的嗎?快進來坐坐!”
一平解釋道:“這是以前收留我的沢田先生,還有他親戚家的孩子,順路送我過來。”
“這樣啊……”川平的目光在後座的卡特蘭身上停留片刻,順勢收回來。
一平向他道彆,坐上沢田綱吉的車離去。
川平端著拉面緩緩拉上移門,他斂起臉上偽裝的表情,面無表情地坐下來,一邊吃著自己最愛的醬油拉面,一邊回憶著剛才的兩個人。
他從坐在副駕駛的棕發青年身上感受到了彭格列指環的氣息,這應當就是新一任的指環繼承人了。
表面上隻是個怯懦房產中介的川平,其實背地裡還有一重能震驚所有人的身份。
他是在人類誕生之前就守護著地球的純種地球人,是7的3次方(7枚瑪雷指環、7枚彭格列指環、7枚彩虹之子奶嘴)的監管人。
因為7的3次方是世界的基石,所以也可以說,他是維持這個世界穩定的管理員。
像他一樣的純種地球人應該隻有基裡奧內羅一支,可他竟然對一個孩子產生了同族的感覺。
那是基裡奧內羅的孩子嗎?
不,從樣貌上說並不是。
這雙紫色的眼睛,讓他想起自己在漫長的生命中遇到過的一個人。
雖然是特殊種族,世界的觀測者,但川平並非冷血無情之人,同樣生活在一顆星球上,在與其他新生地球人的接觸過程中,他也不可避免會與人類產生聯係,產生情感。
不需要維護世界穩定的時候,他也樂於享受普通人的人生。
就像他的另一位同族,早就與新生人類相愛生子,有了如今的基裡奧內羅家族。
這也意味著,純種地球人和新生地球人之間……並無生殖隔離。
川平咀嚼的動作逐漸放緩。
同族、和自己一樣的白發、熟悉的紫色眼睛……
川平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落碗中,鏡片後的眼睛浮現一抹錯愕。
“拉面要脹開咯!你不吃嗎?”
剛剛見過的白發男孩坐在側面的小窗口上,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他。
川平早就感到有人靠近,但他作為一個“普通”的房屋中介,自然不會做出什麼機敏的舉動。
他裝模作樣地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是車裡那個孩子?你不是和他們一起走了嗎?”
“綱吉先生有工作,我就自己出來玩玩了~”卡特蘭從窗口跳進來,“我看到你的時候感覺很親切,所以有點在意。”
他一步步朝川平走來,打量著川平,開門見山地問:“你是玩家嗎?”
他之前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是遇到同為玩家的白蘭哥哥。
“玩家?”川平的眼鏡反著光。
如果將世界比作遊戲的話,那他應該是遊戲管理員(GM)才對。
但除了與7的3次方有關的事情以外,他並不會四處顯擺自己的身份。
“不是這個啊……”卡特蘭嘟噥著,又問,“那你是我的爸爸嗎?”
川平定睛看著他。
“你沒有父親嗎?”
卡特蘭點點頭:“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川平默然,就算這個孩子真是自己的後代,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兒子,興許是孫子、外孫、曾孫。
他看著滿眼期待的孩子,推推眼鏡:“小朋友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隻是個普通的房屋中介而已,賺不到什麼錢,就算認我當爹,也過不了什麼好日子哦。”
他揚起下巴,向卡特蘭展示陳舊的川平地產內景,看著就很窮。
“不要緊。”卡特蘭拍著胸膛,神采奕奕地說,“你要是我爸爸的話,以後我可以養你!讓你可以天天都能吃拉面!”
反正他本來就要養好多人,再多一個也不多。
“天天吃拉面啊……也不錯嘛。”川平慢吞吞反應過來,拾起筷子繼續吸溜微涼的拉面,面條已經有些脹了,他微蹙眉頭儘快吃掉,“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爹。”
“小朋友你這樣可不行?隨隨便便認爹,被騙了怎麼辦?萬一我貪圖你的財富,冒名頂替呢?”
卡特蘭捧著臉坐到他對面,純真無邪地說:“是假的也沒關係,隻要你願意當我的爸爸,對我好,我會努力賺好多好多錢讓你一直喜歡我的。”
端碗吃面的川平看著他。
這孩子現在好像是跟著彭格列家族混的,彭格列怎麼養的?這麼缺心眼還敢放出來,萬一被拐跑了怎麼辦?
難道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沒人疼嗎?
川平心累地放下碗,伸手揉著這孩子的發頂。
“不需要,我的話有拉面就夠了。”酷愛吃拉面,幾乎天天點拉面的川平如此說道,“在確認之前,我不會冒名頂替當你的爸爸。”
卡特蘭耷拉下腦袋。
大爹+1失敗。
川平遞過去一張自己的名片。
“不過你要是遇到什麼事,可以找我幫忙,我多多少少有點能力。”此界最強之人如此說道。
卡特蘭接過名片,問道:“那要是沒什麼事,我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川平一頓,點點頭。
卡特蘭笑逐顏開。
川平吃完面,打算把這孩子送回去。
“你要去哪裡?我送你。”
卡特蘭回答:“竹壽司!你知道竹壽司店在哪裡嗎?”
“知道,離這裡不遠。”川平關掉本來也沒什麼客流的店,牽著他朝竹壽司走去,“難道你還沒有吃午飯嗎?”
卡特蘭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回答道:“吃過啦!我是去學藝的!”
川平詫異地看向他。
“我有個爸爸喜歡吃竹
壽司,但是壽司帶回去好像就不新鮮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所以我要學會之後回去做給他吃!”卡特蘭揚著自信的笑容。
王子爸爸喜歡吃這個!
川平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幾個爹啊。”
卡特蘭一臉純良:“好多呢。”
好多是多少?你自己也記不清了嗎?
聯係到卡特蘭之前的話,川平扶了下眼鏡,沉聲問道:“你的爸爸們都是你在養?”
要是讓他知道誰騙了自己的同族,疑似自己後代的孩子,他絕對要把那個人的存在和意識全部消抹掉!
騙小孩子的人渣!
卡特蘭搖搖頭:“不,是爸爸們在養我呢,不過我也有努力變得更厲害,以後我來養他們!”
他臉上寫滿了對那一天的期待。
川平突然心生悔意。
剛才沒答應當這孩子爹好像有點虧。
他把卡特蘭送到竹壽司,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竹壽司老板的兒子就是彭格列的雨守山本武,這孩子在這裡待著也安全,至少不會被外面奇怪的人拐走。
把人送到他就離開了,也沒進去。
但他始終感覺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頭一看,那個孩子仍然站在門口朝他揮手告彆,目送他離開。
一直到拐了彎,他才看不到那孩子的身影。
頗有些恍然若失的感覺。
拐角巷子裡的川平並未回到那個破舊的門面店,他隨意揮手,面前便出現一個蟲洞。
川平的手上帶著霧屬性的指環,在幻術的作用下,他頓時變成另一副面貌,踏入蟲洞之中。
他要去調查卡特蘭與他的關係。
下午,沢田綱吉來竹壽司接人。
店裡的氣氛其樂融融,竹壽司的山本老板儼然已經將卡特蘭看成小孫子,店內一些常客也調笑著指點卡特蘭。
見沢田綱吉來了,山本老板很鄭重地感謝了一番他兒子的這位首領,拿出最好的金槍魚腹肉,用他那能教出一位劍客兒子的精湛劍術將魚肉切片,做成刺身招待對方。
卡特蘭這時候才知道,剛才教自己做壽司的大叔居然是雨守先生的父親!
他有些奇怪:“可是剛才山本大叔說他的兒子在打棒球,是以大聯盟為目標,很厲害的棒球選手呢。”
沢田綱吉淺笑:“沒錯,在擔任我的守護者同時,阿武也在繼續追尋他的夢想,我也經常會和大家一起去看阿武的比賽。”
山本老板卻說:“一心二用是做不好事的。”
既想要打棒球進軍職業,又想要守護在同伴身邊,就怕到頭來哪邊都做不好,他也說過兒子很多次了。
“都是因為我才會讓他為難。”
沢田綱吉有些愧疚,如果不是他當初將阿武拽入Mafia的世界,阿武現在應該正一心一意地打棒球吧。
其實山本武好幾次想要放棄棒球,專心做守護者,但都被沢田綱吉拒絕了。
對沢田綱吉來說,
山本武的夢想顯然更重要。
除了山本武,他以拳擊為夢想的晴守笹川了平同樣如此。
沢田綱吉在守護同伴的同時,也想守護同伴們的夢想。
山本大叔歎口氣,招待沢田綱吉和卡特蘭吃完晚飯。
晚飯後,沢田綱吉詢問卡特蘭是要繼續留在竹壽司,等自己晚上來接他,還是和他一起去橫濱。
“橫濱?!”卡特蘭二話不說跟上。
從東京並盛町驅車去橫濱並不遠,半個小時就能到。
為了讓卡特蘭遊覽一下這座繁華的旅遊城市,沢田綱吉還讓司機多繞了繞。
卡特蘭貼著車窗看著沿途的橫濱風景,的確與他記憶中的樣子很相似,但有些地方出入很大,他頗有些疑惑。
“看起來好安全啊,市中心沒有Mafia的大樓嗎?”
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天色漸暗,本該是Mafia活動的時間,可是街上看起來很平靜,居然沒有Mafia拿著槍突突突!
連橫濱標誌性的港口Mafia大樓都沒了,不對味啊!
沢田綱吉才疑惑:“……Mafia大樓在市中心?”
雖說日本的Mafia組織通常都是在橫濱、神戶之類的港口城市起家,但近年來衰弱的厲害,尤其是遭到雲雀恭彌的風紀財團的衝擊後,更是不成氣候,怎麼可能敢在市中心大張旗鼓,不怕被一鍋端嗎?
就算是他們彭格列,也不會這麼不給政府面子,他們彭格列的城堡起碼還是在人煙稀少地區的。
卡特蘭搖搖頭,沒說什麼,隻是在路過貧民窟入口的短短幾秒,緊緊盯著外面。
破敗的簡易房、街道旁的垃圾堆、死氣沉沉露宿街頭的人、遊走在街頭的醉漢、一周一次領救濟餐的隊伍……
和之前光鮮亮麗的對比,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裡是貧民窟,但又和他記憶中的貧民窟不太一樣。
他記憶中的貧民窟有很多孤兒,街上成年人懷裡往往都帶著槍支武器,垃圾堆旁偶爾會有屍體出現但無人在意,救濟餐數量稀少,差不多一個月一兩次,領餐的隊伍還經常擦槍走火。
並且,這裡也沒有他的小夥伴。
在卡特蘭眼裡,這完全不是自己記憶中的城市,隻是一個相似重名的城市。
沢田綱吉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讓司機在商業街停下,下車買回來兩份可麗餅。
“你不喜歡這裡嗎?”他把填滿奶油和水果的可麗餅交給卡特蘭。
卡特蘭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情。
他低著頭,好一會兒說:“……我想家了。”
他還是喜歡和大家在一起。
沢田綱吉失笑:“好,我們明天就回去,要不要給他們帶點特產?”
一說這個,卡特蘭就來興趣了。
沢田綱吉陪著卡特蘭下來逛了一會兒,這裡比並盛町繁華許多,在琳琅滿目的商品面前,卡特蘭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興致勃勃地拉著沢
田綱吉參謀買什麼。
買了整整一後備箱後,卡特蘭還看到一個一米長的鯊魚抱枕,眼睛一亮,立刻買下來。
沢田綱吉詢問:“這是要送給斯庫瓦羅的嗎?”
斯庫瓦羅的名字有鯊魚(鮫)的意思,經常和鯊魚聯係到一起。
“不,這是斯比的替身!我要抱著這個睡!”卡特蘭抱著鯊魚抱枕,臉頰蹭了蹭,非常重視地將其取名為“小斯”。
沢田綱吉:……
居然還有替身文學!
不知道斯庫瓦羅知道後什麼表情。
買完東西後,卡特蘭已經恢複平時活潑的樣子,陪著沢田綱吉去往目的地。
那是在橫濱外國人居住區裡的一幢小洋房,院子裡雜草叢生,看起來已經荒廢很久了,他們拉起電閘,通電後開燈走進去。
“綱吉先生是要找什麼嗎?”卡特蘭打量著周圍。
“嗯,找一些老照片,但是這幢房子幾十年前失火後重新修繕過,不一定能找到。”
沢田綱吉不抱什麼希望地走進雜物間,這裡灰塵太重,翻動物品時格外嗆人,他讓卡特蘭到車上等他。
卡特蘭乖乖出去,他順著樓梯往下走,半路駐足打量四周,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很熟悉這裡的布局。
沢田綱吉翻找著初代當初留下的物品,幸運地找到了一遝信件和一本初代的相冊。
他剛一翻開陳舊的相冊,一張照片就從失去粘性的相冊裡滑落下來。
是初代的結婚照。
雖然當時的攝像技術還不夠先進,放了一百多年的照片已經泛黃變暗,看不出原本的眸色,但仍然可以分辨出,初代身邊的這位柔和微笑的女士有一頭飄逸的白色長發。
並且,初代身上有和在卡特蘭小時候的照片上一樣的懷表。
再往後翻,還有幾張一家四口的照片。
初代的大兒子有著和他一樣金發,小兒子則是繼承了母親的白發。
沢田綱吉撫弄著照片,細細打量後沉默許久,將照片夾回相冊裡和其他東西裝進箱子一並帶走。
將其他東西恢複原樣出來,箱子放進後備箱裡,沢田綱吉回到車上,看著身邊的一無所知的卡特蘭,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而且他還得讓人檢驗一下這些照片的真實性。
流程是這樣,但沢田綱吉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滿臉糾結。
他該叫卡特蘭曾曾叔祖父,還是叔高祖父,還是……小祖宗?
“綱吉先生?”卡特蘭投過來詫異的目光。
沢田綱吉摸著他的腦袋,搖頭。
等下,他居然在摸他的小祖宗的腦袋!
是不是有點太不尊重了?
沢田綱吉動作一僵。
“沒、沒事……”沢田綱吉獨自淩亂著。
汽車緩緩駛回並盛町,沢田綱吉讓司機送他們到沢田宅門口。
這是他從小長大
的家,既然回來一趟,比起住豪華酒店,沢田綱吉更想睡在自己以前的床上。
他領著卡特蘭走進去,下意識像往常一樣喊出:“我回來了!”
隨後才想起,奈奈媽媽被爸爸帶出去旅遊,並不在家。
以往家裡熱熱鬨鬨擠在一起的同伴們如今也都在不同的地方了。
即使回到熟悉的家裡,若是沒有家人和同伴,仍然讓他感到寂寞。
卡特蘭卻蹦蹦跳跳走到他前面,轉過身抱著他說道:“歡迎回來!”
被小祖宗迎接的沢田綱吉突然笑起來,像被戳了笑點一樣在玄關彎著腰笑了好一會兒。
“謝謝,卡特蘭。”平複狀態後,沢田綱吉恢複平常的神態,給卡特蘭介紹起自己家。
“……這裡是餐廳,最熱鬨的地方,一開始家裡隻有我和媽媽,Reborn來了之後家裡人越來越多,不僅桌子要加長,連房間都要加建。”
卡特蘭看著熟悉廚房,忽然想起來,這就是十年後他在藍波哥哥手機上看到的照片。
那張照片上的確是擠了好多人呢!
一路介紹到二樓,沢田綱吉問:“除了我和媽媽的房間,其他都是客房,卡特蘭想住哪間?”
卡特蘭揪著他的衣角,仰頭望著他:“我想和綱吉先生一起睡!”
沢田綱吉愣了一會兒,答應下來,之前在飛機上,卡特蘭也是和他一起睡的。
他收拾房間,讓卡特蘭先去洗澡,等卡特蘭出來後,又幫他把頭發吹乾。
曾經照顧過好幾個孩子的沢田綱吉動作十分嫻熟。
待沢田綱吉洗完澡出來,他看到卡特蘭正在打電話。
並且是一個接一個,一連串不帶停的。
Xanxus、斯庫瓦羅、路斯利亞、貝爾、弗蘭、雷奧尼德……連Reborn、九代目他們也在其中,甚至還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比如川平大叔?
難道是今天一平送拉面的那個川平大叔嗎?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居然還留了聯係方式。
每一個都甜言蜜語,但很有效率,每一通電話時間都差不多長,通話時間不長不短剛剛好,關心的內容也各不相同,並把自己一天的經曆拆成很多份分享給大家,一點也不敷衍。
沢田綱吉大為震撼。
這就是海王的世界嗎?
他恍然想起來,自己也是每天睡前接到卡特蘭的電話。
突然感覺有點微妙。
沢田綱吉估摸著他快結束了,默默倒了杯溫暖的蜂蜜水過來。
“是答應大家要打電話嗎?”
打完電話的卡特蘭咕嚕嚕喝水潤嗓子,告訴他:“有的是,但我怕見不到面大家會忘記我。我要是每天都打電話,他們就不會忘記我啦!而且大家每天的經曆也好有趣的。”
怕被自己遺忘嗎?
這樣一想,沢田綱吉反而有些期待他的每日電話了。
差不多到睡覺時間了,卡特蘭看著沢田綱吉的單人床,覺得放不下鯊魚抱枕,隻好遺憾地把抱枕小斯放到床邊的位置上。
他窩在沢田綱吉的懷裡。
綱吉先生也是暖暖的!
熄燈後,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連窗外的風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沢田綱吉似乎聽到了什麼,猛然起身進入超死氣狀態,抱著卡特蘭破窗而出。
就在他起身的同一時間——
沢田家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