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希二十二歲時,對身體並沒有太多的臆想。
她好像從小,對性的認知就比較晚熟。
父母離世早,幼年寄在舅舅家。舅舅沉悶寡言,家中大小事情都聽舅媽的。付佳希膽怯、禁閉,謹慎不犯錯,每天想的都是,如何當一個懂事的人。
舅舅廠裡效益不好,發不出獎金,舅媽沒一個笑臉,時不時地譏諷冷言,舅舅一聲不吭,沉默受著,唯一的宣泄,就是蹲在寒風凜冽的垃圾桶後抽煙。
付佳希第一次來月經,她不敢問舅媽要錢買衛生巾,拿很多紙巾墊著,但流量太多,浸透了外褲,被袁宥看到,哈哈大笑,打開窗戶對著外頭大聲叫嚷:“媽!她褲子出血了!好多血惡心死了!”
正是晚飯後,大坪裡玩耍的孩子多,哄堂大笑。
許芳追著兒L子罵,“臭龜蛋王八蛋,害不害臊!”
付佳希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眼眶紅得像兔子。
許芳生氣道,“你怎麼不跟我說呢,鬨個大笑話。”
少女身體的初潮,性征的初變,被定義成羞恥的笑話。
後來,和嶽靳成談戀愛,是二十二歲那一年。
第一次約會,是去一家高檔西餐廳。
付佳希肚子疼,頭疼,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去洗手間一看,果然,生理期竟然提前了。
青春期的陰影紮根,她難以啟齒,說不想吃飯了,下次吧。
嶽靳成沒問原因,隻讓她先坐一會兒L,他去去就來。
走之前,把外套溫柔地放在她腿上。
五分鐘後,他拎著一袋東西回來。
“看看,有沒有你常用的,沒有的話,我再去給你買。”
袋子裡,是十幾種衛生棉。
花花綠綠或卡通或清新的包裝顏色,都溶在了付佳希泛酸的眼淚裡。
再後來,兩人戀情穩定,交往了三個多月。
付佳希覺得,嶽靳成的眼神,在某些時候,變得很深沉,很安靜。比如,她穿短裙,穿吊帶,穿白色蕾絲邊的半襪。
付佳希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些?”
嶽靳成正開車,沒回答,往前過了十字口,找個安全地方靠邊停車。
車停穩,他解開安全帶,傾身送來一個吻。
付佳希的所有第一次,都是由他開啟。
當吻成為日常,嶽靳成的狀態,又發生了改變。
付佳希能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變化強烈、突兀,甚至,他需要單手鬆開皮帶,才不至於頂得疼。
付佳希見他實在難受,小聲道,“我摸摸吧。”
嶽靳成嫌她摸得不好,親自帶領。讓她在海洋裡見到堅硬的礁石、深邃的欲念。
“佳希。”嶽靳成蹭著她肩頭,委屈得很,“它不出來,我不舒服。”
“唔,那怎麼辦?”
嶽靳成親了親她的耳廓,低聲詢問,“我可以留下來嗎
?我不會壓著你頭發。”
說話算話,頭發的確沒被壓著一根。而是散成瀑布,隨四濺的水花湧動,又變成湍急的溪,纏緊他似山脈的雙臂肌肉,上上下下地奔騰。
此時此刻,嶽靳成的眼神,和那一年一樣。
欲望依舊,真心依舊。
但,付佳希已不將這些,當做至上的感動。
“這裡沒你的床,你實在想兒L子,就跟他睡兒L童房。兒L子頭發短,你不會壓到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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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一月,年度工作收尾階段,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俞彥卿給過兩次套保建議,劉勻和付佳希做方案,在第一版給俞彥卿看的時候,他什麼意見都不發表,隻是給付佳希看了行情走勢圖。
“距我給出的建議已過去1時,外圍市場開盤,國內市場馬上集合競價。我看過後,你還要拿著這份方案去向公司層彙報。機遇隻有短短的幾小時,甚至幾分鐘。那你們做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俞彥卿把方案丟到她面前,冷著臉去喂貓了。
付佳希看著浮動變化的主線圖,紅綠變化,漲跌交替,她愣在原地。
“要做,就好好做。遵守規矩流程固然沒錯,但在市場裡廝殺掠奪,本身就不是件正常事。你要分清主次,明白目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彆過得稀裡糊塗。”
俞彥卿捏了捏橙汁的小肥臉,“我隻給研究建議,以後這些不必讓我看。”
付佳希醍醐灌頂,急忙開車回柏豐。
與金明以及嶽雲宗的斡旋難處不言而喻,劉勻不善言辭,被說幾句就不知如何辯駁,默默忍受。
付佳希不肯讓步,冒著越俎代庖的罪名,也要據理力爭。
她用全面專業的能力素養,以及幾分野蠻撒火的氣勢,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
套保方案得以實施,依托俞彥卿的判斷,銅價在兩日後暴跌,日內跌幅達到6.2%。柏豐下遊加工廠的成品按既定日期出口時,沒有受到跌價影響,綜合期現兩個賬戶,竟然還有超額盈利。
嶽雲宗在董事會上彙報時,意欲輕飄揭過。但明眼的董事直言不諱,大力嘉獎劉勻,並提到他帶的徒弟。
“叫,叫什麼名兒L來著?”
“付佳希。”焦睿字正腔圓地說出名字。
“恭喜啊佳希姐,你在會上受表揚啦。”
“連帶著我們部門一塊兒L沾光了。”
付佳希淡然微笑,笑納善意與美言。
第二天,她向金明提交了一份《創效目標及利潤分配方案》。
金明大發雷霆,把方案摔在地上,“得寸進尺,寫這麼多,我就看到兩個字,要錢!”
付佳希:“套保實施既然創造了市場效益,參與執行人員當然有權提出訴求。”
“這是訴求?你這是邀功!”
金明以權壓人,駁回了付佳希的意見。
經這一遭,她算是徹底將人得罪,劉勻知道
後,一是怪她的先斬後奏,二是怪她魯莽。
付佳希看得明白,“劉組,您這人哪裡都好,忠誠的職業品質,過硬的專業素養,謹慎較真的工作態度。唯獨忽略了,自己的正當權益。”
俞彥卿得知後,反應平平。
付佳希意外,“不毒舌點評一番,不是俞老師的風格。”
“老師沒見過這麼差勁的學生。”
“那你要不要點撥一下,差生也有無限可能。”
俞彥卿查看她上一次的交易記錄,邊看邊對應K線圖,複盤那日的行情走向。
“你想我帶你做交易?”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付佳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難得的不吱聲了。
“我沒收過徒弟,以後也不會。”俞彥卿說,“我不喜歡對人負責,也不喜歡給人兜底。”
付佳希忽然問:“俞彥卿,你的前女友們,是不是都挺恨你?”
他愣了下,“什麼?”
“這種頂級渣男語錄,沒負過百八十個姑娘,是無法說得如此渾然天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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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付佳希帶著嘉一去滿苑看望周小筠。
想著給個驚喜,所以沒有提前告知,到地方,才發現嶽家人竟都在。付佳希懊悔不已,露了面,再走也不合適。
嶽雲宗在廊道的竹簾下,笑得風流倜儻,“小嘉一,帶媽媽來看祖奶奶了,真是我們家最懂事的孩子。”
嶽嘉一禮貌鞠躬,“二叔叔好。”
付佳希微微欠身,大方回應,“雲宗總。”
“這裡是自家,不用這麼見外,顯得多生疏一樣。”
“哦,也是。”付佳希遵從,笑盈盈地重新叫人,“二弟,好。”
嶽雲宗變了臉色,笑還是笑,隻是有點內傷。
付佳希懶搭理,嘉一被管家劉叔牽走後,她找了個隱蔽處躲清淨。
果園和前廳花園的鵝卵石小路,紫竹成蔭,竹葉婆娑,付佳希就坐在小石凳上,百無聊賴地看魚。
沒多久,就瞧見一道熟悉的人影路過。
萬鈺精心打扮,穿著長款旗袍,這身風格倒是很襯她。
這個位置隱蔽,她能看到人,彆人很難將她發現。
待的時間差不多了,付佳希想著,這會去看看周小筠。
她從果園的小路走出,不想碰到太多人,又從彆院後方的樓梯上去。
滿苑是兩座中式小彆墅相連,曲徑通幽,很有意境。
從稍安靜的佛堂往前繞,就是前堂。
“伯媽,真的不是我。”
付佳希停下腳步,是萬鈺的聲音?
她後退一步,掩在牆後,從這能看到裡屋,大伯媽尹貞和萬鈺。
尹貞氣勢逼人,“我那玉佛手串就給你看過,沒一會兒L就不見了,難道還有彆人知道我放在哪嗎?”
萬鈺解釋了很多遍無果。
尹
貞這脾氣,說話直,不顧臉面,一般人真受不住。
“滿苑這,來的這麼些人,還有誰跟沒見過稀奇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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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媽,您就認定是我,我解釋再多您也不信。”萬鈺臉色難堪,怒不敢言。
“你彆在這裝可憐,到雲宗跟前說理,我也隻認事實。”尹貞頤指氣使,貴太太的氣勢懾人。
“您十一點發現手串不見的,但我十一點根本不在這。”萬鈺委屈得眼睛都紅了。
“你說不在就不在?”尹貞冷嗬,“你是怎麼上位的,真以為我們不知情?擺立什麼人設呢,幾斤幾兩重沒數?”
萬鈺死死咬唇,憋回眼淚。
“十一點的時候,她從魚池經過,我看到了。”付佳希推開門,光亮湧進,鋪滿房間。
尹貞皺眉,“什麼?”
付佳希淡定重複,“果園西角有個攝像頭,應該可以覆蓋到她路過的區域,可以找劉叔查一下。”
話到這份上了,伯媽自然不能再怪責。
離開前,她瞪了眼付佳希,神色不滿。
萬鈺極力忍耐,但委屈受多了,久了,怎麼都控製不住。
付佳希看著她倔強擦眼淚,淡聲說,“快開飯了,收拾一下差不多該下去了。”
萬鈺吸了吸鼻子,“謝謝你了啊,佳希姐。”
走出這扇門,她抬頭挺胸,身段婀娜多姿,像是沒有發生過這個小插曲。
付佳希不想隨她一起出現,飯吃不吃的也無所謂,與周小筠有默契,不多久,劉叔就會悄悄來開小灶,投喂得比席上要精致。
這是間舊屋,堆了些小雜物,案台乾淨,放了幾十冊書。隨手挑一本,付佳希也能看得入迷。
不多久,門外有腳步聲,付佳希後知後覺抬起頭。
門口,嶽少恒也愣住,“佳希,你怎麼在這?”
“你怎麼在這?”
兩人異口同聲。
付佳希警惕地把書抱在胸前,這是一個下意識的防禦動作。
嶽少恒有點心冷,又怕她更厭棄自己,連忙解釋說,“我不知道你在這,是萬鈺讓我幫她拿東西。”
剛落音,忽然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此情此景,若被人瞧見他倆單獨一起,不知又有什麼難聽的話了。
嶽少恒快速進屋,關上門。
付佳希後退一步,皺眉望著他。
說話聲越來越近,幾個女賓客。
“少恒不在這嗎?沒瞧見人啊。”
“二嫂說他在,都快吃飯了。”
“是不是在這屋子裡?”
付佳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反應地往後靠,退無可退了,她就蹲下,雙手捂住耳朵。
逼仄空間裡的反常,更像應激。
過去的那些流言,砸得她頭暈目眩,到現在還有後遺症一般。
外面人的手似乎都已按在了門鎖上,付佳希臉都白了。
嶽少
恒手足無措地安慰,“沒關係,我來應對。”
付佳希低吼,“你彆說話!”
就在這時,門外的所有動靜,被一道嗓音徹底壓製。
隔著門,嶽靳成的音色依舊很有辨識度。
“少恒已在席間,你們也去用餐。”
“大哥。”
“嶽總。”
“表哥。”
嶽靳成自帶威嚴,待姊妹也算不上親厚熱絡,發了話,個個噤若寒蟬,飛快溜沒了邊兒L。
詭異的安靜持續十餘秒。
嶽靳成的耐心在門外徹底告罄,“還等我把門踹開嗎?”
“吱——”
像死寂萬物裡,冒出有氣無力的響動。
門是開的,但嶽少恒不動,硬邦邦地堵在門口,不想,不願,不甘心讓出防線。
兄弟四目逼問,無聲的交鋒。
嶽靳成隱忍的拳頭蓄勢待發,嶽少恒挺直的脊梁誓要新仇舊恨一起算。
琴崩弦斷,分秒之時——
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的付佳希,忽然捂住嘴,跌跌撞撞地跑向房間外。
她蹲在廊道上,低著頭,克製不住地乾嘔。
“佳希。”嶽少恒關心則亂,衝向她。
嶽靳成半路截胡,狠狠將他推開,“嶽少恒!”
嶽少恒踉蹌倒地,不服輸,又爬起來,要再次向她走去。
嶽靳成眉眼冷傲,如鋒利的刃,是真的動了恨意與殺機。
就在這時,付佳希的手,虛浮發抖地伸了過來,喊了一聲,“嶽靳成。”
脆弱時候尋覓的倚仗,自然本能的反應騙不了人。
嶽靳成用力握住,滾熱的掌心熨帖,拉回她的理智。
應激的反應漸漸平複,付佳希深呼吸,心跳如錯亂的譜。
“不好意思。”她顫著嘴唇,低聲道歉,要掙開嶽靳成的手。
嶽靳成鬆了勁,但也隻是半秒。
這半秒,是為了方便更換姿勢,將她打橫抱起,徑直往樓下去。
歡笑溫馨的親友,同時閉聲。
十餘雙目光的注視,都向著他們兩人,疑惑,猜度,觀望。
一時之間,場面如暫停的劇本。
“嶽靳成,嶽靳成,你放我下來。”
“你彆動。”嶽靳成的手掌墊著她冰涼的腰肢,不算輕的力道,冷聲道,“你看不出我在生氣嗎?”
最高興的當屬嶽嘉一,從座位上站立起身,狂蹦亂跳,興奮大喊,“哇!我爸爸抱著我媽媽!是我爸爸,是我媽媽誒!!噢耶噢耶過年嘍!”
最憂愁的是周小筠,心裡歎氣不服,“有戲了啊……哼,我看小俞就是比小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