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希自己都愣了下。
“得,看你表情就知道答案了。”白朵一臉暴殄天物的憾色,你可彆說是找不到比嶽靳成更好的了啊。”
付佳希覺得這題就是悖論。
她也沒有過比較,怎知有沒有更好的。
嶽靳成在那方面不算克製,再輕的勁兒,都能在腰上掐出五指痕印。
如果以此為打分項,那應該,是有比他更好的吧。
付佳希喜歡喝酒微醺的狀態,但有了嘉一後,她的分寸又謹慎了些。
到家後,白朵發來微信:“寶子,我給你買了寶貝,過幾天記得收快遞。”
—
工作日,一早,付佳希就給俞彥卿發信息提醒:“上午十點,市場研究專題會,你會準時參加的吧?”
十分鐘沒等來回複,付佳希果斷撥去電話。
俞彥卿接得慢,聲音啞,“嗯?”
“你還沒起床?”
“兩點半停盤。”俞彥卿倒沒起床氣,蔫蔫地說:“我就不能多睡一會麼。”
“十點有會議。”
“參加不了。”俞彥卿說:“我的觀點和意見已經彙總了,發到你郵箱,你替我彙報。”
“不是,俞彥卿,你有沒有一點職業道德?”
“沒有。”
“……”
用他的話來說,合同條款裡,這類會議的出席,不是他的履職範圍,他有自主選擇權。
付佳希隻能硬著頭皮,代為闡述俞彥卿的市場觀點。
董事會成員裡,對套保業務不熟悉的大有人在,付佳希又耐心解釋,一場會議下來,她全程站立,根本沒有喘氣時間。
忽然,一位董事不滿,“對方為何不參與會議,還要你來彙報?”
付佳希如實說:“昨晚外圍市場有幾個重要數據公布,行情波動大,俞老師盯盤到淩晨兩點半。”
對方臉色稍稍緩和。
金明嗬嗬一笑,“俞彥卿那邊一直是佳希在對接,儼然是他的新聞發言人了。”
付佳希不卑不亢,“金部說笑了,能為你分擔這些工作,是我應該做的。”
主席位的嶽靳成,面色淡然,他瞥了一眼付佳希,不錯,嚴絲合縫的反擊,平和從容的化解暗箭,她做得越來越好了。
散會後,劉勻敦促她將會上的意見彙總,發給俞彥卿過目。
“算了,郵件太慢,你親自去過去一趟吧。”劉勻工作謹慎,講究效率,隨即給她批了外勤。
俞彥卿還住上次那家酒店,從柏豐過去半小時車程。
頂樓套房,付佳希第一次來。
茶罐、各式樣玻璃杯、香薰蠟燭、寫字桌上新裝的台式雙屏電腦。
更讓她意外的是,鍵盤被一隻灰藍色的英短貓霸占。肥貓養的皮毛泛水光,包子臉堆出兩褶肉,尾巴悠然自得地偶爾掃晃。察覺有人,也隻愛答不理地睜開半邊眼睛,
然後繼續睡大覺。
“它叫橙汁。”俞彥卿遞給她一杯橙汁,“喝吧。”
付佳希對著貓做了個碰杯的動作,“我要吃你了。”
“補充一下維C,待會要燒腦。”
“切,不該對你抱有希望。”
俞彥卿低頭,很輕地笑了下。
“對於昨晚數據公布後的行情走向,你有什麼看法?”付佳希問。
“消息面刺激,美債收益率短暫衝高,倫敦銅短線跌,但不用過於擔心,趨勢不會改變。”俞彥卿說,“你們下遊原材料的采購,可按正常計劃推進,不必過多關注。”
他在聊這些時,整個人有一種奇異的定力。
篤定、簡要、邏輯鏈完備,沒有長篇大論,故意賣弄的專業引用。
付佳希忽然想到一個形容:柔韌的智慧。
遭不住她長時間的注目與打量,俞彥卿皺眉問,“你看我做什麼?”
付佳希嘖的一聲,“俞彥卿,你是不是社恐啊?”
“……”
回歸故土,無家可歸,長期包下酒店套房,養貓獨樂樂,不喜歡與人交際,沉浸式工作,享受與冰冷的電子屏幕為伴的時刻。
這世上好像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心的人或事,包括錢。
俞彥卿追求的,是在殘酷、無規律的商品市場裡,與萬千競爭者全力交鋒的成就感。
“把我看得這麼準,平日沒少觀察我。”俞彥卿倒也不否認,“習慣了住酒店,簡單省事。”
付佳希費解,“不枯燥嗎?”
“枯燥。”俞彥卿抬起頭,“你在這裡住的久,幫我找個住處吧。”
“行。有要求嗎?”
“人少,安靜,網絡狀況好,方便養貓。”
付佳希之所以答應爽快,是因為白朵的小男友,有一套不錯的平層待出租。
一樓,帶個小院子,獨門獨戶,在津市新區,人少安靜。
俞彥卿酒店都能長住,自然也不挑,看過她發的照片後,立即將租金轉了過去。
“錢多了。”
“幫我置辦東西。”
“你缺什麼?”
“你看著辦。”
之後,俞彥卿再不回複消息。
習慣了他的做派,付佳希不計較,搞定後,通知他可以隨時入住。
基本的生活用具齊全,餐食水果飲品塞滿冰箱,玄關處的擴香石是森林香係。客廳向陽的角落,還安置了一個貓架。
付佳希名正言順地帶來了房東趙趙。
趙趙見到偶像,開心得很,俞彥卿隻要說句免租,他應該也會滿口答應。
俞彥卿對任何人的態度都是平淡的,尤其不習慣過於熱情的示好。
付佳希還拎著個紙袋,待房東走後,他問,“這是什麼?”
“趙趙給你買的,他不好意思開口送給你。”付佳希說:“純純你的小粉絲呢。”
俞彥卿
不吃這一套,“拿走。”
—
嶽嘉一最近迷上了科學小實驗,嶽靳成給他買的材料盒,每天晚上,付佳希都得陪他玩一小時。
小家夥看不上太簡單的,要玩最有難度的那個,輔助材料裡,需要用明火炙烤化學粉末,會有爆炸現象。
付佳希不許,有危險性。
嶽嘉一不妥協,非要。
付佳希讓步,等明天周末,爸爸過來後帶你一起做實驗。
道理講不通,嶽嘉一竟開始哭鬨打滾。
付佳希不罵不哄,而是冷靜的讓孩子宣泄完當下的情緒。
嶽嘉一扭過小臉蛋,抽噎道,“媽媽,你現在就把爸爸叫過來。”
“爸爸有工作,這個點在開視頻會。”付佳希說,“嘉一,大人有大人需要去完成的任務,作為小朋友,你也有需要遵守的規定。”
“可你不讓我做實驗。”他哽咽,眼睛紅得像小兔。
付佳希蹲下,與兒子平行對等的位置,“首先,媽媽向你道個歉。媽媽不該沒有征詢你的同意,擅自做主,規定你的玩樂時間。對不起。”
嶽嘉一抽泣,眼淚叭叭往下掉。
“現在,你可以也聽一聽媽媽的想法嗎?”付佳希聲音更溫柔了。
“好。”小朋友抬手抹掉眼淚。
“首先,這個實驗有一定的危險性,媽媽怕你受傷害。其次,媽媽不是很懂當中的原理,不能很好地教你知識。所以,我希望等明天,爸爸來了後,我們三個一起完成。好不好?”
嶽嘉一眼睛像啟明星,撲閃發光,“真的嗎?是爸爸媽媽和我,我們一家人一起嗎?”
付佳希點頭,“對的。”
嶽嘉一的情緒被調動,頓時眉開眼笑,“耶!!”
付佳希忍不住笑出聲,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忽然,嘉一輕輕拉住她的手,“媽媽。”孩子剛哭過的嗓子帶著微微的潮水濕意,“對不起啊媽咪,我也有做錯的地方,明天我不領小紅花了。媽媽,我抱抱你好不好。”
任何感情,在衝突與相悖裡磨礪,是最考驗智慧的時候。
付佳希哄睡兒子後,給嶽靳成發了條信息。
“你明天有空陪兒子嗎?”她將晚上的事簡要傳達。
嶽靳成回複:“我早點過來,兒子醒來能看到我。你還沒休息?”
付佳希把手機放到一旁,哪裡能休息,她在準備十一月的考證,時間緊,把握不充分,先試試。
嘉一睡不踏實,翻了兩個滾。
付佳希將台燈再調暗一度,扭頭看了看他。
確定睡踏實了,她又靜不下心來。
筆尖在草稿紙上不流暢地劃公式,沙沙聲停頓,短暫,一頁教材十分鐘都沒看完一半。
忽然,臥室外隱約有滴水聲。
付佳希仔細聽辨了幾秒,水流聲越來越大了。
她連忙出去瞧看,門一開,好家夥,聲音跟
瀑布飛墜似的,洗手間的花灑水管爆了。
付佳希拿了條毛巾,衝進去先擰總閥。
這事沒什麼好慌亂的,隻歎倒黴麻煩。
獨自帶嘉一這兩年,生活裡大大小小的困難,付佳希都能自個兒解決。
但眼下的狀況好像有點麻煩。
閥門擰緊後,隻短暫停歇了二十秒,然後“嘭”的一聲響,水柱噴射,衝擊天花板,水花啪啪亂炸。
付佳希躲避不及,幾秒就澆成了落湯雞。
主水管破開,連帶著花灑、洗手盆的進水閥門全部漏水。不多時,就在地板上積成一個小潭了。
付佳希連忙給物業打電話。
見了鬼了,打了三個都沒人接。
嘉一在睡覺,付佳希不敢丟他一個人在家。
媽媽。”
“嘉一?你怎麼醒了?”
嶽嘉一揉著眼睛,光著赤腳走過來,沁涼的水漫過小腳趾,涼的他直往媽媽身上竄。被眼前的場景嚇著了,晚上的壞情緒還沒消化。
雪上加霜,嶽嘉一抱著媽媽哇哇大哭起來。
洗手間成了水簾洞,客廳也即將被水漫過,付佳希一身濕,不敢抱嘉一,把他往沙發上一放。
嶽嘉一哭得更加大聲,吵得她頭痛欲裂。
沒辦法,付佳希抖著手,隻能給嶽靳成打電話。
……
從集團趕來半小時的車程,二十分鐘不到,嶽靳成就急慌慌地砸門了,“佳希,佳希!”
付佳希打開門,一身濕透,頭發絲兒也在滴水。
她雙手環著自己,冷得瑟瑟發抖,“水管壞了,物業沒有接電話。”
嶽靳成脫下西裝外套,反手蓋在她身上,扣得嚴嚴實實。然後進門,徑直抱起沙發上的嶽嘉一,近乎命令的口吻:“去房間,蓋好被子,不許下床,不許讓媽媽再擔心。”
嶽嘉一屈服父親威嚴,乖乖照做,“喔,遵命。”
安頓好兒子,嶽靳成挽起衣袖從臥室出來,“工具箱。起子,螺絲刀,老虎鉗。”
他走進噴水的洗手間,不讓付佳希跟來,“你就在這等。”
噪耳的水聲,工具的操作聲,沉悶走動的腳步聲,付佳希在門口蹲望,嶽靳成蹲在地上,肩背的輪廓因用力而微微起伏,手臂撐緊襯衫袖,肌肉線條清晰可見。
他在洗手間裡淋了近十分鐘,管子終於沒有再噴水。
“修好了?”
“暫時的,應該是樓棟水壓問題,明天聯係物業,讓工程部的人過來排查。”嶽靳成收好工具,將工具箱碼到牆角。
客廳一灘狼藉,夠收拾的了。
付佳希站在原地發愁。
嶽靳成本想讓她趕緊去換衣服。
但轉過頭,視線定在她身上,便如失聲一般。
付佳希濕得透透的,淡粉色的肌理衣本就柔軟輕薄,她站在燈下,光亮將人從頭罩到腳,玲瓏的身體曲線,黑色的貼身
衣物一覽無餘。
水滴順著她的臉頰,凝至下巴,一滴墜落,在細膩的鎖骨處輕搖慢晃。
嶽靳成的喉結滾了滾,目光裡的濃,未被身上的涼意攪淡半分。
付佳希沒察覺,直到他似變了語調地說了句,“去換衣服,彆著涼。”
她想到什麼,抬頭看向他。
才發現他的白色襯衫濕透後,貼得不能再貼,腹上的每一處輪廓都可見。寬肩往下,腰窄勁,手臂的肌肉也剛剛好,成年男性該有的體態,以自律為勤勉日常,嶽靳成的身材一如剛認識時,蓬勃、健康和極強的視覺張力。
兩人都有小心思,脈脈不得語後,似默契,都自覺忽略深夜的悸動。
付佳希換了一套家居服走出來。
嶽靳成用嘉一的浴巾將頭發擦拭,“兒子睡了?”
“嗯,睡著了。”付佳希將衣服遞給他,“給,濕衣服換了吧,容易感冒。”
嶽靳成皺眉,看清是男人的衣服後,臉色像著了寒一樣,難看。
“怎麼有這些衣服?”
付佳希離婚後才搬來這套公寓,這裡沒有一絲他的生活氣息。
但乍一看到男人的衣褲被她從衣櫃拿出,嶽靳成情緒切割,很散亂。
“哦,俞彥卿的。”
嶽靳成目光變薄,薄得像把刃,能把他給撕了一般。
“小趙給他買的,就是朵朵的男朋友。”付佳希輕描淡寫,“俞彥卿不收,讓我退了,你湊合穿穿吧,我不退了,折現給小趙就行。”
“一男的送另一男的衣服?你提醒一下你朋友。”
付佳希笑,“不至於。”
白朵這小男友純潔得很,沒五顏六色的花腸子,送禮就圖一個實在貼心。
嶽靳成沒接,神色犀利,“既然是送禮,他自己怎麼不給?”
“俞彥卿這人不好接觸,趙趙不敢,靦腆得很。”
“意思是,他對著你的時候,就變得好接觸了?”
“還行吧,久了就習慣了,人還好,除了冷漠刻薄了點。”
“冷漠刻薄,你都覺得還好。”嶽靳成一聲冷笑,“要求都這麼低了嗎?”
付佳希淡淡瞥他一眼,“你著急什麼,我又不給兒子找後爸。”
漫不經心又如此篤定,輕而易舉將嶽靳成拿捏。
“換不換?”
嶽靳成老老實實地接過。
付佳希的地板還沒拖幾下,嶽靳成原封不動地從房間走出。
“又怎麼了?”付佳希無語。
他一身濕,濕得像限製級影片的參演男主,淡聲評價,“他褲子尺碼怎麼這麼小,我穿不了,卡住了。”!